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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州兵前排的军马,人人衣甲鲜明,半身腰甲配上红缨铁盔,甲叶铮铮,如林的长枪雪亮的长刀,在日光下闪闪发亮。上千数的骑兵勒马一侧,虎视眈眈,而韩昭宣立于门旗飘飘的众军之前,锦袍高冠,手抚羽扇,道骨仙风、儒将风采如旭日初升,光芒四射。
不过当白甲夔州军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中时,韩昭宣泰然自若、谈笑风生的神态慢慢沉了下来,随着那整齐如一人的脚步声“嗵嗵嗵”的接近,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眉头越拧越紧,仿佛见到了一尊神佛在靠近。
说实话,他弄这么大阵仗的“欢迎仪式”,是有私心的。
马鸣图这个太监,从肇庆来到山西,一路上敕书乱甩,见到有人立起山头反清复明,就上赶着封官许愿,不知道派出去多少头衔,可能连他自己都记不大清楚了,反正敕书是空白的,随他乐意怎么填就怎么填,临行前永历朝廷也交待过,只要能拉拢甘愿为大明效力的军头,都可以封官,只是要看军力大小,分个官衔高低。
而韩昭宣和虞胤,号称拥兵二十六万,在整个山西义军中都算数一数二的强大,虽然这两人在原本明廷中算不上人物,但此时此地,却是让马鸣图眼前一亮的豪强,于是马鸣图大笔一挥,自作主张的将一张挂着“总兵衔”的敕书给了虞胤,一张挂着“兵部尚书”的敕书给了韩昭宣,两人摇身一变,剪去辫子,由白丁成为明廷大员。
有了官身印劄,韩昭宣的心气顿时足了起来,加上顺利的战事,整个平阳府都即将落入手中的底气让他渐渐自视渐高,觉得假以时日,挥师北上,太原府都会破于自己的兵锋之下,到时候当个国公、太傅之类的一品大员,还不顺理成章?
故而对于陕西来的夔州军,他不同于李虞夔那般期待,相反的还有些抗拒,觉得这是来和自己抢功劳的。山西形势一片大好,你陕西军来是客军,客随主便,是龙就得盘着,是虎就得卧着,在山西地界上,由不得你王欢做主。
眼看着夔州军越来越近,前锋骑兵就要掠至眼前了,成千骑兵白甲银盔,如一片云般飘了过来,只是这片云如此雄厚,宛如摧城之势,沉甸甸的压在韩昭宣心头,挥之不去。
咬一咬牙,韩昭宣强自在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来,双腿一夹,打马迎了上去。
夔州军骑兵马蹄隆隆,一阵风般从侧边掠过,王欢领着一众军官,出现在骑兵之后,他老远就望见了摆着方阵的解州军,初初有些意外,细一思量之后就看透了韩昭宣的小心眼,付之一笑,坦然策马迎上前去。
李虞夔派去的人向韩昭宣细细描绘了王欢的长相身材,于是在一众白甲红氅的将官丛里,韩昭宣一眼就认出了鹤立鸡群般年轻的王欢来,而王欢同样甄别出打扮都像周瑜一样的韩昭宣,两人对上了眼,彼此近了身。
“侯爷远来辛苦,本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韩昭宣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言语间的虚伪连傻子都听得出来。
夔州军众将都皱起眉头,大伙南征北战,什么场面没见过,怎的这个小小的义军首领见了王欢居然这么无礼?
王欢不以为然,微笑着拱手还礼,口中道:“韩首领哪里话,王某奉旨支援大同,路过解州,如有叨扰之处,韩首领可要海涵。”
他这话中规中矩,却犯了韩昭宣大忌,一口一个首领把他当山寨头子打发了,韩昭宣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面沉似水,他身后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貌似亲信将领的汉子见此情景,瓮声翁气的叫了起来:“我家大人乃当朝兵部尚书,不是什么首领!”
“兵部尚书?”王欢愣了一愣,马鸣图没有告诉他这一茬,他还不知道山西多了个兵部尚书。
“正是!”壮汉叫道:“这是马中官宣的旨意,朝廷钦命!”
王欢等人顿时明白过来,敢情是马太监封的官啊,这山西地大似海,草头王比城镇还多,不知他还封了多少朝廷命官出去,一想到尚书满地走、总兵多如狗的场面,夔州军众人就面面相觑。
“原来是韩尚书,王某不知,多有得罪了。”王欢微微皱皱眉头,抱拳道。
山西纷乱,大敌当前,这些义军虽然目光短浅,却是应该团结的对象,没有必要在这些问题上纠结。
称谓一变,韩昭宣脸色终于略略好转,他嘴角抽了抽,向王欢道:“好说好说,侯爷请领大军随本官移步,到解州城西扎营设寨,稍后自有乡老牵猪杀牛前来****。”
王欢也不与他多说,简单的伸手道:“请!”
韩昭宣掉头就走,领着王欢大军来到解州侧面,一处背风有水的空地上扎营,然后说了几句场面话,带着人就走了。
夔州军自行伐木筑营,这里树木很多,依山傍水,倒是一处竖营立寨的好地方。
王欢与几个营总聚于一个小山包上,围坐一圈,一边饮水解渴,看着士卒们按照行营规制,有条不紊的各自做着事情,一边就刚刚的事情讨论起来。
“那姓韩的举动好生无礼,不过是个不值钱的草头尚书,就跟真当了阁部般牛气哄哄,如果此人今后登堂挂印,做了高官,只怕要走路扇风吹死了啊。”李廷玉抱怨道,他刚刚就想出头呵斥,被李定国拦住了:“还带着这么多军马来,有这些人为何不直奔太原?”
马新田把扑克脸一板,言简意赅的道:“此人不过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提醒我们山西是他们的而已。”
“着啊!”李廷玉一拍大腿:“那我们巴巴的过来干什么?由他们去吧,姓韩的这么牛性,怎么还没有打下太原来?大同急如星火,怎么不见他过去帮帮忙?”
李定国坐在一块石头上,仰着脖子牛饮了一大口羊皮袋中的清水,随手将袋子丢给了李廷玉,抹着嘴道:“大明官僚秉性如此,李将军混迹多年,难道还不知道?”
李廷玉伸出巴掌空中一探,稳稳的将那羊皮袋抄在手中,愤懑道:“这我知道,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些鸟人还这般守着一亩三分地,真以为鞑子是泥塑的?”
他将袋子封口的塞子打开,嘴巴凑近还没喝,就难耐心中激愤,水也不喝了,放下袋子向王欢气道:“大人,这些鸟人这般自大,不若我们直接动手,抄了他们,收编其部下,一了百了!”
王欢一直在眯着眼睛想事情,此刻才睁开眼睛,摇头道:“不可,山西纷乱,韩昭宣虽然无礼,却还是反清的大明官员,我们先内讧起来,得利的是鞑子。”
李定国附和道:“大人说得没错,如果我们向反清的义军动手,别人怎么看我们?以后义军都会与我们为敌,到时候鞑子打我们,义军也打我们,夔州军虽强,却也将寸步难行,这与我们的初衷不符。”
马新田脸上出现了表情,他皱起眉头来,拧成一个“川”字,向王欢道:“但是朝廷派出的中官大概向山西数得上号的义军都封了官职,如果他们不听调遣,于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定国和李廷玉对望一眼,一齐向王欢道:“大人,我们应该早作决定!”
王欢一一扫过三人的脸,这三个人,是他最为信任的人,也是他的圈内心腹,人人能独当一面,个个有领军破敌的本事,是能引为依靠的重将,此次山西之行的方略,也唯有他们才知道。
围魏救赵,围点打援,就是王欢与三人商议一夜之后决定下来的解围方略,大同周边阿济格等八旗军将聚兵数万,皆是满蒙强军,实力强横,夔州军虽然不惧,但杀过去硬碰硬实为不智。
而山西省治太原,目前只有山西巡抚祝世昌在尼堪率领的蒙古援军支援下维持着周边不大的地盘,而太原周边,清军与义军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得不亦说乎。
如果能将山西南边的义军拧为一股绳,灭了太原周边清军势力,将太原围成孤城,那么围攻大同的清军势必来救,却又不敢全军杀过来,那样等于放大同城内的姜瓖出来了,阿济格只会派出一员大将率领的援军,这正是王欢所希望的,只要派来的清军总数在两万以下,他自信能在不耗费多少人命的情况下,吃掉清军援兵。
但是山西义军谁也不服谁的情况,是他没有想到的。
而南明朝廷到处扔官帽的情况,也是意料之外的。
到了山西,王欢才发现,自己的平凉候、川陕总兵的官衔,居然并不算大,好像听马鸣图说,给姜瓖的敕书,是封的国公,那岂不是说一旦解了大同之围,王欢还得以下官之礼给姜瓖参拜?
“这世道,拳头为大,实力才是根本!”王欢眼神变得犀利起来,盯着山包下远处的解州城,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们应当让山西义军看一看夔州军的实力,不然他们还会用看明军的老眼光看我们,夔州军与他们层次上的差距,要打一仗才能体现出来!”
(本章完)
第385章 去汾阳()
而解州城内,怒气未平的韩昭宣回到州衙里,甩蹬下马,直入内堂,一屁股坐到桌案后的太师椅上,板着脸一言不发,好像与人斗富输了的少爷,面色铁青。
几个亲信头目跟在他身后,同样作愤愤不平状,见他坐下了,一个给他端茶,一个给他递水,余下的都散在韩昭宣四周,七嘴八舌的嚷嚷开了。
这些人都是韩昭宣当兵备道的时候就养的下官属吏,有文有武,此刻都刚刚剪去辫子,留起头发,头顶上不好看,都戴着一顶帽子遮丑。
“那陕西王欢太过无礼,大人好心接待他,他却一口一个首领,真把大人当造反的贼子了?”
“岂有此理!大人这叫反正,造反的贼子有的比吗?”
“是啊,想当年大人当兵备道的时候,那王欢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此时却敢如此跋扈,须知他陕西兵来山西,有他无他皆可,听说前几日鞑子皇帝都回去了,这山西眼看着就要光复,可不能让外地人来捡了便宜。”
“这话很对,大人,山西光复之后,朝廷就要任命一省官吏,您和虞帅实力最强,除了姜家就数咱们,怎么着也得捞个一省布政使这类的大员,可要防着陕西兵来摘桃子、抢功劳啊。”
几个属吏你一言我一语,把个韩昭宣吵得心烦意乱,把桌子一拍,怒道:“够了!”
几人一颤,赶紧住嘴。
韩昭宣吹胡子瞪眼的又拍了拍桌子,指着几人的鼻子骂道:“就知道在这里呈嘴皮子功夫,有本事把翼城打下来啊,把平阳打下来啊,多少日子了,连小小的翼城县还没拿下,凭什么去光复全省?啊?拿嘴皮子吗?”
他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骂道:“人家陕西兵有圣旨,奉旨支援姜家,咱们能怎么样?拦着道不让人去吗?就算别人立了功有怎么样?还不是怪你们这伙人不争气,虞帅攻平阳,我们攻翼城,平阳是府城,城高墙厚,明显咱们要占便宜,但就连那弹丸小城都攻不破,如何说得起硬话?”
众人不吭气了,这些话句句属实,没法回答。
平阳府能大半归于韩、虞二人之手,主要原因,在于各地风起云涌的反清运动,各州各县,都有大明遗老旧官站出来主事,聚众杀官,竖旗反正,仿佛春风吹过大地般群起闹事,并没有耗费两人多大力气,这些反正的州县,主动的就靠过来了,纷纷遣人来奉表归附,韩昭宣和虞胤不过是派出一些人马,驻防当地而已,真正用上兵马作战的,唯有平阳府城和翼城县城。
这两处,一处是府治,清廷平阳知府就在城里,驻有汉军防守,从汾州逃过来的分守冀南道总兵许养高带着北边几个知县知州和汾州营参将也奔入城内,让平阳府城顷刻间成了山西南部清军最多的城池;另一处翼城,则全仗着县城筑于山腰上,易守难攻,县令是一个晋商的子弟,全家都在太原,唯恐贸然离职会牵连太原城里的家人,也硬着脖子死守。
可是就这两处需要用兵强攻的地方,韩昭宣和虞胤都打不下来,拖了些时日,清军敬瑾亲王尼堪的蒙古骑兵从真定方向驰援而来,两人更加吃紧了,虞胤还在平阳城外扛着,韩昭宣干脆就退兵回来了,留了些山贼出身的人在城外滋扰。
蒙古骑兵来去如风,纵横平阳,专门瞄着义军落单的人马厮杀,弄得现在韩昭宣不敢随便出城,一出城必上千人马,否则就有被蒙古人袭击吃掉的危险,过得实在窝囊。
此刻看着几个属下灰头土脸的不说话,韩昭宣气更大了,鼓着眼睛就欲发作,却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眼珠子转了转,睁着小眼睛诡异的笑了起来。
这人向韩昭宣道:“大人,且慢生气,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