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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文冷哼一声道:“那奸商打得好算盘,你以为他就没有条件吗?”
谭弘忙道:“他有什么条件?”
谭文砸着嘴巴道:“他提出事成之后,土堡寨银矿每年的受益,要分他五成。”
谭弘一惊,几乎坠下马去,五成?如果谭文答应了,曾英怕是会抽了谭氏兄弟三人的筋,他抓紧缰绳,面带惊诧的慌声问道:“那大哥答应他了?”
谭文满不在乎:“啊,答应了。”
谭弘吓得马都不会骑了,面色煞白,就那么愣着呆住,马儿无人驱使,停了下来。
谭文回头一看,不由狂笑起来,冲谭弘怪叫道:“二弟,怎么如此不稳重,开个玩笑就把你吓成这般模样?哈哈。”
谭弘闻声知意,脑袋顿时反应过来,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谭文用意,由惊转喜,策马上前道:“啊!莫非大哥是诓骗于他?”
“当然了,本将何人?还会任凭那土贼摆布吗?”谭文脸色一变,阴测测的道:“他想得倒是稳妥,还向我讨了一纸承诺,可他也不想想,等我占了石柱,献秦良玉首级于曾大人处,他一个小小头人,又能奈我何?到时候别说银矿,我还要抄了他的家,他拿着那一张废纸上何处告我去?”
他将头一昂,振声道:“这就叫做将计就计,二弟,学着点!”
谭弘顿时喜笑颜开,恭维道:“大哥英明,如此一来,这土贼必定死心塌地的给我们办事,难怪大哥如此放心,有这土贼为我军通风报信,秦良玉就算白起在世也无能为力了。”
谭文也笑道:“所以我驱全军直取西沱镇,那处距离土司城最近,又有大路连接,交通便利,而且马崇明也传来消息,秦良玉听信秦翼明和秦拱明二人拙计,分兵把守各个渡口,西沱镇竟然只有五百残兵把守,五百老弱,如何挡得住我六千大军?”
谭弘喜上眉梢,很配合的与谭文一起放声大笑,笑声中道不尽的得意,仿佛那石柱土司城,已经成了二人囊中之物,搓手可得一样。
……
奉节县城到西沱镇对岸,只有三十里,两个时辰不到,谭文的兵马就到了岸边,前军谭智的先锋已经在两岸间用小船为柱,门板为桥,搭起了一座可容四人并行的宽阔浮桥,谭智的前军,正在紧张的奔跑过桥。
谭文来到岸边,凝目向对岸望去,只见浮桥就搭在对岸的码头上,除了自己前军的军士在四处巡查,对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一个千总策马来到谭文跟前,大声禀报道:“将军,三将军已经过河,与石柱兵马短暂交锋,我军在三将军率领下,勇不可当,一鼓击溃石柱军,杀死十余人,余者都四散奔逃,三将军已经占领了西沱镇全镇,请将军速速过河与他汇合。”
谭文闻报,心头最后一丝担心也化为乌有,在他计划中,还有一套方案,万一谭智过河受阻或者在对岸中伏,全军立即转向,向下游另一处选好的地点过河,现在谭智进展顺利,无所阻拦,那备用的计划就无须了。
他意气风发,白净的面上一片因为激动而涌上的潮红,马鞭一指,向肃立在岸边的全军怒吼道:“好!前军已攻占西沱镇,全军前进,一鼓作气攻占石柱,先入土司城者,赏银百俩,官升三级!”
身着鸳鸯战服的官兵和穿着麻衣短打的土兵,闻声都是嗷嗷乱叫,高呼万胜,在各自将佐的带领下,争先恐后的涌上浮桥,呐喊着直冲而去。
“冲啊,杀入土司城!宰了秦良玉!”
怪叫着的兵丁如虎狼出林,挥舞着手中兵器,过江之鲫般鱼贯而入,在西沱镇上踢门窜户,洗劫着这个小小的古镇,片刻不到,又有人放起火来,烟柱直冲云霄,在天空中扬起一片黑色烟尘。
……
西沱镇外三十里处,一片茂密的松林间,王欢、秦翼明、秦拱明并马新田、祖边等人翘首而立,看着远处天上那一片黑烟,面色沉痛,神色肃然。
“看来谭文已经过河,现在正在洗劫镇子,幸亏镇民已经撤离,不会造成伤亡。”秦翼明淡淡的说道。
秦拱明也眯着眼睛盯着烟柱道:“这也证明,谭文已经上钩,他不会再去别处,一定全军都会顺着西沱镇而来。”
他如铜铃般的大眼睛看向马崇明:“马头人功不可没啊。”
马崇明被他看得一个哆嗦,连忙说道:“秦总兵可要明鉴,我马崇明是按照王大人的指示做的,是假投降,假投降啊!”
秦拱明晒然一笑:“你怕什么?我知道是假的,那会当真?”
他转过脸来,面带一丝佩服的看着王欢,粗声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狡猾的计策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连以智谋著称的谭文都被你耍的团团转。”
秦翼明也侧头看过来,笑道:“正是,谭文居然还真的手书了一封书信,明言答应把银矿的一半受益分给马头人,如此虚虚实实,谭文就算如狐狸般聪明也看不透里边的坑,王欢,你真是不愧小诸葛之称啊。”
王欢却面色沉痛,有些遗憾的说道:“只是刚才是诱敌之时,秦拱明叔叔手下牺牲了十余个子弟兵,却是可惜。”
秦拱明大手一挥,面色铁寒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军中子弟,都以战死沙场为荣,苟且偷生者,不是我白杆兵的人,王老弟不必介怀。”
(本章完)
第139章 银车()
秦拱明是个堪比祖边的粗人,和人打交道向来不顾辈分,这一声王老弟一下把身边的秦翼明辈分都拉低了,他也毫不在意亲大哥投射来的责问目光,闷声向王欢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在这儿等着谭文来吗?”
“当然不,这样的话就失去了将谭文引来此地的意义。”王欢沉声道:“这片松林,就是谭氏兄弟葬身的坟地!”
他向秦翼明拱手躬身道:“请将军带领石柱一半兵马,到松林谷地另一端列阵待敌,等下火起,将军严防谭文狗急跳墙、不顾死活的冲过火海,宁愿被烧成焦炭也要发狂奔向土司城。”
秦翼明笑道:“好,我这就前去布阵,就算谭文长出翅膀也休想飞过去。”
他向周遭众人略略点头示意,拍马领着候在身后的一千人马,呼啸着顺着松林间的大道,奔驰而去。
待他离去,王欢又向马新田道:“马新田,引火之物,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马新田抱拳沉稳的应道:“大人放心,末将已经收集石柱全城的火油,集中于松林间各处引火点,又命五百将士砍伐松枝,堆砌成山,只待末将一声鸟统响,将士们就放火。”
王欢深深的看向马新田,这个脸上很少出现表情的男人,却一向让人觉得非常可靠,不论交给他什么样的任务,他都能出色的完成,即使是诱敌入松林这般危险的事,他一如既往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对马新田,言语是多余的,王华只是重重的点点头,平淡的说了一声:“即如此,一切小心!”
待谭文在西沱镇肆虐之后,将会顺着大道直奔石柱县城,如果一路上连个拦路的都没有,那也太可疑了,所以马新田的任务,除了放火,还有担任且战且败的诱敌之兵,退要退得自然,败要败得真切,等不露痕迹的将谭文引到松林中间,马新田会用鸟统放一枪,四下里的伏兵就会纵火,连绵不断的松林方圆数里,正值天干物燥,烧起来比诸葛亮火烧藤甲兵还要迅猛,身处林中,烤都要被活活烤死,到时谭文除了返身退回一条路,没有其他办法。
这样一来,马新田同样也会身处火海,如果他退的不及时,大火是不会认自己人的。
马新田默然点头,向秦拱明拱手告别,转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马崇明也拱拱手,先走一步了,接下来的厮杀,他这个胖子商人是无用的。
三人走后,在场的头目只剩下王欢、秦拱明和祖边三人,他们将是谭文发现情况不对后,返身逃窜时正面迎击的主力。虽然松林间树木枝干密布,遮挡了道路,却也有十余步的宽,被大火烧烤的谭文一定会亡命般的冲出来,三人能不能挡得住,关系到此战最终的成败。
“接下来的事,就看我们的了。”王欢面向静静肃立在身后的数千人马沉声道,这当中,有万寿谷民壮三千人,白杆战兵两百人,还有一千秦拱明训练的土兵,共计四千两百人,排成一个大方队。
“王老弟不需担忧,那谭文的兵也不是什么悍勇之辈,你的大火一烧,十停就去了七停,我军再照你的阵法摆上,枪林箭雨,谭文今天一定死在这黑松林中。”秦拱明粗声粗气的大声道,他的战法一向大开大合,两军对阵抡起刀子就上去对砍,谁先转身谁就输了,干脆利落,今天算是开了眼,跟着王欢见识了什么叫做计谋连环,这让他又是感叹又是惊讶,对王欢此人的看法,再次改变了许多。
“这小子手段多多,比我这个打了十年仗的老兵还狠还黑,今后跟他在一起,就不怕被别人阴了,谁比他还阴呐?”秦拱明腹诽道。
“那么,各位,我们这就先带兵避一避吧,不能让谭文看出我军痕迹。”王欢扫视着眼前茂密的松林,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火海,以及火海中悲惨呼叫的兵卒,他暗自打了个冷战,向秦拱明和祖边说道。
……
西沱镇上,谭智满面狰狞,飞马来去呼喝着,他的马鞍上,悬着五个人头,都是渡河之后与石柱兵马交锋时阵斩所得,此人作战一贯喜欢砍头挂在马上,以此彰显自己的武勇。
“大哥,起初秦拱明领着一队人来拦阻,被我如屠猪狗般杀散,他堂堂副总兵落荒而逃,痛快痛快!”谭智高叫着,对策马渡河而来的谭文道:“亏我们还高看了秦家,原来已经如此不济事。”
此刻满街的散兵到处都是,镇上无人,丝毫不妨碍他们打家劫舍,稍微趁眼点的物事,店铺中的商品,都被大兵们打包掠走,甚至有人还背着一口铁锅,当作盾牌般负在背上,也不知如此沉重他怎么打仗。
谭文看到前军一副下山土匪的样子,皱起眉头,有些不悦道:“三弟,此刻离石柱还远,你就放纵儿郎们,太过孟浪了!”
谭智晃悠着脑袋,还没有从兴奋中摆脱过来,晒然道:“大哥太过小心了,我观石柱兵马不过尔尔,让儿郎们放松一下,有何不可?大不了等下收拢便是。”
谭文更加恼火了,一张脸顿时就黑了起来,谭弘见势不妙,连忙呵斥谭智:“听大哥的,赶紧将队伍召集起来,整队向石柱出发!”
谭智这才有些清醒了,眼前的大哥可是说一不二的,凶狠起来连爹妈都不认,连忙告一声罪,灰溜溜的去冲手下发脾气去了。
谭弘又向谭文道:“大哥,三弟一向如此,打仗勇猛、凶狠洒脱,他这样也是为了让儿郎们更有劲头。”
谭文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啊,罢了,这石柱看来的确如马崇明所说,兵力分散,无人可用,我们也别耽误了,就与前军混做一起,直接杀向县城吧。”
他这话一出,手下将领们立刻就动起来了,中军和后军的人马来的晚,西沱镇都被前军洗了个干净,他们什么都没捞着,此刻再不快点,上县城去抢掠一番,那这次就白来了。
于是六千人的队伍排成一字长蛇,呼嚷着顺着大道鱼贯而行,有马的占便宜,簇拥着谭氏三兄弟跑在前头,步卒们只得扛着兵器怒骂着跟在后头疾跑。
出西沱镇不到五里路,就有一队匆匆而来的石柱兵马拦路,看样子似乎是从别处仓促而来的,一个个神色惊慌,领头的人持一杆钩镰长枪,迟迟疑疑的站在前头。
打头的谭智大喝一声,扬起手中宣花大斧拍马而上,照着领头那人当头就砍,那人举枪招架,不过两三个回合就力怯,将长枪一拖,发一声喊拔马就跑,跟着他的兵卒跑得比他还快,兵器丢了一地,一溜烟的往石柱飞奔。
谭智哈哈大笑,勒马回身,向站在后面兵阵中的谭文谭弘高声叫道:“二位哥哥,石柱军马就这德行,胆小如鼠,咱们这就挥师直取县城吧!”
谭文也含笑而立,心道此去石柱大道通畅,除了山道有些难行却没有险要之地,如果这是诱敌之计,那我今天就要以力破巧,看你秦家有什么幺蛾子。
想到此处,他又不禁哑然失笑,马崇明早已说明,石柱兵寡将少,都分散在沿江各处,刚刚那一队人看样子就是从别处赶过来的,秦家哪里还能有什么幺蛾子?都是自己太过谨慎多虑了。
于是他长剑出鞘,坐在马上朗声大喊道:“众将士,随我杀敌立功!”
双腿一夹,胯下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