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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苍白的手在淡淡的日光下轻轻抬起,利而长的黑色指甲泛出阴冷的光泽。
凤眼微眯,红唇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百里丞艳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神色中有一丝残忍的期待:
“沉月宫主,这么个有趣的人儿,本尊当真忍不住要亲自会会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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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乾坤盟将碧落教与沉月宫除名?”单飞看着兰雍,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下巴都要被惊得掉了下来。
北堂寻也是一惊:“眼下魔宫刚灭了玉山门,狼人还屠了整个竹间观,气势逼人得很,而且武林大会迫在眉睫,正是需要团结的时候,韩庄主怎么会作出这等决定?”
兰雍将信鸽放走,把纸条递给单飞:“不知那韩临东着了什么魔障,反正这消息在我去凉州城内接你们的时候就已经公开了。”
“开什么狗屁玩笑!”单飞猛地一敲桌子,娃娃脸上含着少见的严肃和怒气,“要不是有伪君子和毒美人帮忙,他乾坤盟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势头?跟谁斗也不能跟这两个煞星斗啊,这老砸碎吃错药了吧!”
似乎已经习惯了单飞对自家主子的不敬称呼,兰雍直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你说的没错,倘若不是教主和沉月宫主从中斡旋,黑道各门派根本不可能应邀加入乾坤盟。所以,此消息一出,千罗苑和无命枭等很多门派都直接宣布退出,并扬言在此次武林大会上削去韩氏一门的盟主之位。”
“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北堂寻皱眉,“如此举动必然大失人心,就算下个月韩大公子赢了武林大会也无法号令全武林。碧落教与沉月宫虽然结仇甚广,然而仅因门派恩怨便舍大局而不顾,此举对所有人都是百害而无一利,韩庄主纵横武林多年,怎么会作出如此草率的决定?”
单飞嗤笑一声,鄙夷之色尽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白道这些老家伙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全是些骨子里坏透了的老砸碎,尽干些不要脸的事儿。拿了别人的好处就拍拍屁股走人,这招对付那些没骨气的小门派还行,居然拿来跟咱们玩。他韩临东脑子被驴踢了啊,当兰箫和那毒美人是软柿子不成?”他猛灌了一大口茶,道,“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重点是现在你们教主和沉月宫主都不在,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如今人家都要扇你们耳光了,总不能吃哑巴亏吧?”
北堂寻插话道:“此事必须谨慎处理,毕竟是临风山庄说的话,代表了整个白道的态度,我们的反应若是有差错,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个不小心便会引起武林内战。毕竟碧落教与沉月宫的仇家不少。”
“你怕他们招兵买马联合起来直接灭了我们?”
“我自然知晓碧落教与沉月宫根基深厚,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然而临风山庄和五大门派都是上百年的基业,再加上一些小门派,整个白道群起而攻之,我们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轻松解决。”
“五大门派……”单飞咬牙切齿,“崆峒派那几个老家伙真是讨人厌,肯定又是他们在背后嚼舌根!”说着一拍桌子就站起来,“我这就去把那几个老不死的脑袋拧下来!”
兰雍和北堂寻连忙拦住他:“切不可轻举妄动!”
“单飞兄,此时去找崆峒派的麻烦绝非上策,你就这么单枪匹马地过去又不出充足的理由,万一被人发现了身份,还会给影芙门带来不小的麻烦,还是先忍一忍罢。”北堂寻拦着单飞,担忧之色尽显。
单飞被兰雍按着肩膀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不远处大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你这冲劲儿也太大了点儿罢,要回报我们教主的养育之恩,也得等教主同意才是呀。”女子从门口掠进来,人还未至,一个酒葫芦就先行飞向单飞,直直砸进他的怀里。
身着雪青色长裙的女子飞掠至几人眼前,面容姣好,脑后发间嵌着一只银蝶栩栩如生,端起单飞才喝过的茶杯一点儿也不避嫌地就猛灌了一口,擦干净嘴,看着单飞,一脸调笑地道:“喂,我可听说你是被兰雍绑回来的,可千万别跟外人说你认识我,否则本姑娘的脸往哪里放?”
正是碧落教四大座使之一——兰蝶。
单飞不满地还嘴:“你一个女人怎么跟个大男人一样,一点修养都没有,我好歹是影芙门少主,见了我你不行礼就算了,还抢我的水喝。”说着一边抱着怀里的酒葫芦,打开塞子,嗅了嗅。
兰蝶挑起眉,露出十分惊异的表情:“有种别喝我的酒,这可是轩羽给我的,上好的竹叶青,只是里面放了一整瓶的七步断肠散!”说着就伸手去抢。
单飞连忙抱住酒葫芦,躲开兰蝶的手,身形一纵便跃上了房梁,趁着这空当儿喝了一口,满意地咂咂嘴:“果然是好酒,就算有断肠散也值了!”
“哦?”兰蝶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追上去,反而双手抱胸抬头看着房梁上,满脸“善良”的笑意,“哎呀被你猜对了,里面没有断肠散,不过,雪升这几天弄出了一种新的泻药,让我拿回来试试,说是保管你一个时辰上五次茅厕。”
单飞嗤之以鼻,再喝了一大口:“你就使劲儿诓我罢。”
兰蝶耸肩。
这二人突如其来的互动把不明就里的北堂寻弄懵了:“你们俩这是……”
一旁看戏的兰雍解释道:“这两个人打从第一天见面起就不对盘,每天唇枪舌战没个消停,有时候甚至会动手。不过这几年相处下来,虽然经常小打小闹,关系倒是不错。”顿了一顿,“用通俗一点儿的话来说,就是哥们儿。”
“谁和她是哥们儿。”从房梁上飞下来的单飞鄙视地哼了一声,然后伸出一只手臂搭上北堂寻的肩膀,笑嘻嘻道,“这才是我哥们儿。是吧?”
兰雍顿时嘴角抽搐,兰蝶直接捧腹做呕吐状。
而当事人北堂寻则是微微一怔,偏头看了看肩上单飞的手,轻轻地“嗯”了一声。
顿时,三人皆惊。
“咳咳……”兰雍出声打断了兰蝶在单飞和北堂寻之间来回瞟动的视线,正色问道,“你不是去沉月宫和轩羽谈情说爱了么,怎么回来了?”
兰蝶不悦地瞥了他一眼,道:“临风山庄搞了那么大一个事情出来,教主又去了西域,我当然要回来。另外,我在路上接到了一个消息。”说着从头发里抽出一个细小的纸筒递给兰雍,“崆峒派有动作了。”
“拉拢各大门派对付碧落教和沉月宫?”兰雍的语气带着些好笑和一点不屑,微微用力,将手中的纸条捏成了粉末,“崆峒派还真不知自己有几斤几两,凭他们也敢动我们碧落教?”
“他们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此举对我们有利。”兰蝶挑眉一笑,“让他们先出手,我们按兵不动,等他们先落了旁人口实,我们便顺理成章可以开打了。”
“说的不错,我们碧落教还真没怕过事。单飞,不用你去拧那几个老家伙的脑袋了,他们自个儿会送上门来。”
单飞脸色有些难看,捂着肚子,小声道:“那个……”
兰雍却没听他的话,立刻转向兰蝶:“此事沉月宫知晓么?”
“他们的消息不会比我们慢。”
“那就找他们合计一番罢。”兰雍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狐狸的狡诈,拍了拍单飞的肩膀,“兄弟,这回得靠你了。在崆峒派发难之前,把他们的掌门令弄到手,行么?”
“当然行,哎,那个……”
“那就行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啊喂,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单飞忍无可忍一声怒吼,大伙这才注意到他满脸冷汗,弯腰捂着肚子,紧接着又是一声大吼,手上酒葫芦一甩,“等老子先蹲完茅厕先啊!!”说着居然施展轻功飞速蹿向大门口,远远地还听见那撕心裂肺怨气深重的大叫:“兰蝶,我诅咒你八辈子祖宗——!”
三人只觉得脑后不约而同滑下三条黑线,原地石化。
兰蝶强忍住没笑出来,拍了拍兰雍的肩膀,温和地道:“看来你的计划得拖一拖了,我放的剂量略微有点儿多,他大概要拉上三个时辰才能喘过气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紫玉钗斜灯影背
沿着一路留下的小石子走出黑树林,四人汇聚在一起,相互摇了摇头,略有些泄气。
八天了,他们已经在村子里住了八天。
每天大清早,几人都会分头进入黑树林寻找能够走出去的路线,但一直以来都一无所获。这片树林,太大了。
难道真得一辈子被困在这片绿洲上不成?
他们离开中原已经将近一月,外界的消息完全不通,眼看武林大会就要到了,而三大势力的矛盾仍旧不可调和,魔宫依然横行霸道,局势正是紧张的时候,他们却被困在这沙漠里无法掌控局面,外头小人作祟,也不知道江湖上现在成了何等模样。
“看来咱们是赶不回去了。待明日晚上等月亮彻底消失,我们帮你护法,你就在这儿搞定罢。”凌昭云叹了口气,对白轻墨道,“唉,咱们几个若是这辈子真就被困在这儿了呀,江湖上指不定出多少戏本子,天花乱坠地扯出一大堆传奇故事来。”
白轻墨一笑:“这里没有江湖中人,倒是比外头安稳些。”
“只能这么想了,横竖你是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打算回去。”凌昭云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也罢,你自个儿的决定,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以后可别后悔。”
白轻墨淡淡一笑。
祁无芳皱着眉头:“我却是担心,魔宫的人找不到我们,万一也进了这个村子,那就不好办了。”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凌昭云微微皱眉,“这里到底是魔宫的老巢,他们不会不知道这里有这么一大片树林。我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他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我们,早晚会想到来黑树林里找。我们四个尚可抵挡,但这些村民手无寸铁,魔宫的人马一来,必定会被屠戮殆尽。我虽然见过不少人死,但这个村子,还真有点舍不得。”
祁无芳道:“那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样才有希望保住他们的性命……”
“笨蛋。”白轻墨忽然骂道。
祁无芳愕然抬头。白轻墨虽然经常明里暗里讽刺人,但听见她这样直白地骂人,还真是头一回。
凌昭云亦苦笑道:“确实是笨蛋。”
连续被两个人骂,祁无芳不明所以。
“无论我们走不走,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白轻墨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生机勃勃的村庄,漆黑的双眸中掠过一缕复杂的悲哀,“从我们被吸入漩涡失去踪迹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就已经被注定了。”
那一日尘暴忽起,魔宫的眼线见他们没有走出村庄,但人却不翼而飞,必定知晓他们还在沙漠之中,只是由于一些奇怪的外力改变了所处的位置。西域是魔宫总坛所在之处,魔宫在此地的势力绝对非比寻常,既然在沙漠中找不到他们四人的踪影,便必然会想到沙漠中心的这一片诡异的黑树林。只要他们进入黑树林开始寻找,无论花费的时间长短,总有一天会发现在树林的包围之中,竟然存在着这么大一片绿洲,而这片绿洲上,还生活着世世代代与世隔绝的居民。
魔宫中人一向视人命为草芥,看看被屠的宣州城就知道了,杀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何况只是一个二十余户人家的普通村子?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竟然发生了如此脱离他们掌控的事情,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此地的居民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追根溯源,白轻墨等几人才是真正让他们陷入如此绝境的罪魁祸首,而这些正处在重重危机之中的村民们,依旧天真祥和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把他们这些外来客人当成上宾。
当真是可悲可笑。
“没有人能逃脱俗世的纷扰。”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从村子里出来朝着他们跑来的柱子,白轻墨淡淡道,“就算隐居深山,只要一度沾染红尘之物,便必定不能得到完满的结局。”
“阿轻姐姐!云哥哥!阿妈叫你们回去吃饭啦!”柱子光着脚丫子跑过来,一边冲他们招手一边喊,“今天阿桑哥哥和阿洛也来啦,正等着你们回去开饭呢!”
“这就来!”凌昭云高声回了他一句,然后看向白轻墨,低声道,“别想了,万事有天定,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样的事情,江湖中比比皆是。”
柱子这时已经跑了过来,喘着气好奇地瞧着几人:“今天你们找到回去的路了吗?”
祁无芳摊了摊手:“没找到,看来我们几个真得长久地住在你家了。”
柱子嘻嘻一笑:“没问题,家里牛羊多的是,让你们住上个十年八年的也不会饿死。”说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