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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想要迈出步子之时,我先他一步,抢在他的脚下,与他面面相视,四目以对,喉间的声音己近颤抖,“说出来,九爷,我求你说出来,求你……”
他的眼神微微转深,似是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伸手握住我的双肩,颤抖着咬了牙,“华蝶衣,你不要命了?”
我心头一软,暗然的笑了,“得九爷用性命相护,这份情我心领了,如若九爷因此事有了任何不测,我这一生都不会心安,与其活着生不如死,倒不如一死来得干脆。”
他因我的话顿了一顿,幽黑的双眸深处,一丝震动的神色在眸中窜起,紧在我的肩上的力度一点一点的松开,直至失落无力的从我肩上滑下。
他转了身,拖着疲惫无力的脚步重回了**榻之上,声音里还带着痛意与愧疚,“我应该阻止你的。”
“多谢九爷当日没有阻止我,这样至少我在死之前还能在你面前保留一点颜面,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我那些伎俩在九爷面前根本就不值得一谈,我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骗过了你。”我唇边凄凉的笑着,眸光定定的看着他那一步一步吃痛挨着步子的身影
“只要你不承认,你就不会有事,更不会死。”他突然霍然的转身扬起声音,眸光深邃的看着我。
我抿了唇,半响才重扬起唇边的笑意直直的看着他,“为何一直要帮我?竟然这次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你知道么?我不承认,你就会死,你死了怎么办?宫中的如妃娘娘怎么办?她在宫中默守了这么多年,虽然不得圣**,但至少在她的心里,她还能对你这个儿子有所期盼,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死了,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他将我的话一字一句收在眼中,脚下步子不稳,一个踉跄,狠狠跌至**榻之上,眸中一丝浅泪渐渐闪烁。
终是被我一语击中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愧疚,如妃娘娘性情温和,在那你争我夺的宫中,如妃娘娘的心酸是谁也无法体会的,如若此次再失去这个唯一可以依靠的儿子,她该如何活?
“我记得我娘亲曾与我说过,她这辈子就算什么也没有了,只要有我,她就能活下去,不论怎样,她都会好好的活下去,这是一个娘亲的心声,我想如妃娘娘心里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你不能死,你得活着,若是你还能记住我,就让八爷给我留个全尸,这样我到了黄泉还能有眼睛看着你们。”我的声音开始变得飘渺,好似回到了儿时。
回到那个满天繁星的夜晚。
我记得那年是我五岁的生辰,正当我兴高采烈要跨进内庭向父亲母亲讨要生辰礼物之时,还未来得及出口喊他们一声,就听见母亲的哭泣声隐隐传来。
我愣在原地,面上的笑容也止住了,接着便是哐啷一声裂响,惊得我眼泪水顺流而下,可我却不敢哭出声来。
我掩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出声,耳边依旧接二连三的响起裂碎声,我心里害怕极了,忍着抽泣声移步到了一个角落之中。
接着便只听见娘亲一声撕心肺的悲泣,“华荣,你瞒得我好苦,好苦……”
“敏儿……”父亲的声音苍凉无力。
“我不要再听,不要……”娘亲哭着疯狂的跑了出去,父亲愣在原地,竟然没有去追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娘亲哭泣,后来我在院子角落里找到了她。
她明明就哭了,眼睛都红,可她看见我靠近,却还要牵强的告诉我,说她没有哭,方才只是风沙吹进了眼睛里。
虽然我那时才只有五岁,可我却知道,娘亲是不想让我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从那以后余下的几个月里,她一直把我圈在怀里,生怕我离开她。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要与我离别的气息,只是她不知离别竟来得那么的快,那么决绝。
十二年了,都己经离开我十二年了,她过得还好么?
我多想见她,哪怕远远的看她一眼也好,可如今……
“原来真是你。”声音寒凛的自身后传来,就像一阵风一样,一瞬间将我眼前面画吹得一点也不剩。
第108章()
“八哥……”战天睿猛然起身,眸如冷玉闪过一丝光芒,身子僵硬的跄踉朝我身边慌乱倒来时。
我起身伸手稳稳的扶住他踉跄的身子,从而让他轻轻的坐下。
战天睿看着我的眸光乍时之间己变得慌乱无章,突然手上一紧,是他紧紧的抓住了我的手,眸中跳过不少情绪,嘴唇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靠一对剑眉紧紧的蹙起来示意我,让我不要说话。
而我仍是冲他笑笑,轻轻附上他的手,将他的手渐渐掰开,坦然的向身后一丝冷凛之光转了身。
我淡淡的觑了眼前之人一眼,无视战天齐眸中冷凛,唇边微微浮起笑意,“我就知道爷不忍我一人前来,如今让爷亲耳听到,那比让九爷自己开口辩护容易多了。”
战天齐没有说话,眸光只是含怒定定的看着我,单凭一丝冷意就足以让人窒息。
我维持着面上的笑,眸光坦然对上他的冷意,一字一句开了口,“是,是我,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九爷无关,是我用计盗了他的令牌,而盗令牌就是为了要烧毁粮草,至于傲恒为何会在军营之中出现,我只能说纯属偶然,通敌这一罪行,我不认。”
通敌当诛连九族,我绝不能连累华家。
他凝视我,目光如锥如芒如刺,眸底怒火燃烧,焚尽了眸中所有的情绪,一步一步靠近我,直到长剑怒指我眉心,声音咬牙而出,“我记得我与你说过,不要再三挑战于本王,此次你果然成功了,本王今日就亲手杀了你,给三军一个交代。”
他要杀我,这是他第二次持剑怒指我的眉心,让我觉得初见他之时,他长剑赫然的身影确实让我至今难忘。
我微微闭了眸,心底袭上了死在他剑下的准备。
突然身后一股力道将我往后一拉,一道伟岸颤抖的身影挡住了我眼前长剑刺眼的光芒。
战天睿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八哥三思,这事说不定八嫂是有苦衷的,又或是受人指使,受人蛊惑,臣弟觉得此事应当调查清楚。”
战天齐扬起一笑,“对你动军法之时,你一字不吭,如今为了她的性命,你倒是开了口,而且字字替她求情,试问九弟,在你的心里,你的八嫂难道比你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战天齐的话令我心碎,我虽然看不到此时他们兄弟俩的表情,可我却能从这气氛之中感受到什么是冷,什么是暖
看来我在战天齐的心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反而面前这道血迹斑斑的身影却要以性命护我。
我该笑自己,还是该笑命运如此捉弄人。
战天睿的身影一怔,而后又扬起了声音,“我……我只是想恳求八哥将此事调查清楚。”
“还有什么好调查的,粮草己毁,便无法发军北上,错过此等机会,他日要再一举拿下北漠只怕是难上加难,这女人烧毁粮草无非就是想要阻止我们发军北上,今日我杀了她,也是她罪有应得。”他的目光凛冽如刀,沉淀着经年杀戮的嗜血与血腥。
“可是这个女人是你的妻子?”战天睿扬起了声音。
“妻子又如何?犯了罪,就应当付出代价。”战天齐依旧冷笑置之。
而我此时不能再躲在战天睿身后了,面上的笑一丝丝淡去,我欲要上前,战天睿竟不让的反手自后攥住我的手,用力握紧,而后手上稍一用力,促使我不得不退后一步,陡然失去依凭,跌坐到**沿。
战天睿依旧以身挡住战天齐的长剑,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八哥若是冒然取了八嫂的性命,他日事出有因,八哥岂不是要错杀自己的妻子,回京又如何给华丞相交代……”
“住口,向华丞相交代,那本王拿什么给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军交代。”战天齐怒吼打断了战天睿的话。
战天睿因一句三军愣在了原地,口中一句话也说不出,其实他的心里也是清楚的,军法难容,通敌烧毁粮草,其罪当诛连九族,单凭一个朝中臣相又如何能担起这份罪责。
我微微起了身,一步一步跃过战天睿愣忡的身影,侧眸间,我看到了战天睿眸中深深的痛意。
我强迫自己,让自己的唇边重回了一丝笑意,“九爷不必为我求情了,此事没有人指使,也无人蛊惑于我,全是我随心而为。”
随心而为,我只不过想还二娘一份情,想为眼前这位冷眼的战天齐做些什么?虽然不知道长姐给我看的那封信是真是假,但至少我不能让二娘有事。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随心而为。
突然脖子之间一股力道传来,他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脖颈,让我聚然间觉得呼吸急促起来。
“八哥,爷……”身后与他一同入内的左荣立与战天睿欲要上前阻止。
接着便是战天齐一声怒吼,“都出去……”
“八哥……”战天睿颤抖一唤,还等待战天睿说完口中的话,他接着又是一声冷喝,“左将军听令。”
“属下在。”
“速速将九爷带出去,否则军法处治。”他的声音字字冰如寒铁。
“是。”左荣立皱眉手一扬,帐外便进来了两名士兵,强押着反抗的战天睿离开了
而我此时随着战天齐手上的力道一点一点的收紧,紧得让我眼前开始袭上了黑暗,呼吸也越来越弱,他难道要掐死我?
我头脑里闪过太多的念头,一时之间,我好像看到了许多张面孔,那般的熟悉,那般的令我怀念,而且越来越近。
突然脖子上竟然一松,我如秋后落叶一般跌至地上,忍不住的干咳了几声,附手至脖子之上,他遗留在我脖间的疼痛感依旧还在。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弯了腰,一张冷颜一点一点的没入我的眸中。
我忍着脖子之上的痛楚,自嘲的笑了,“爷何必自欺欺人,从一开始,爷的心中就有了答案,只不过是在一直等我开口罢了,现在我开了口,爷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早在主帅营之时,我就看出他的心思,先有令牌这枚证据遗落在我脚边,这是在提醒我。
而后他字里行间,每个字,每个表情,甚至每一丝冷笑,都是在拭探于我。
凭他的睿智,又怎会不知此事是何人所为呢?
“为何要这么做?”他冷眸中的寒光直直的绞着我。
“爷心里清楚。”我仍是强颜笑着回答。
他突然起了身,往后退了两小步,再一次扬声一笑,笑得生威,“让我清楚什么?清楚你烧毁粮草,就是为了阻止本王发军北上,因为你知道本王此次对虎符志在必得,倘若真能拿下北漠,夺得虎符,战天麟的太子之位就岌岌可危,到了此时此地,你不仅能忤逆你父亲的意思,竟还能为他付出性命,你到底爱他有多深?”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而出。
而我却不能说出实情,更不能道出太子德妃设计谋害他一事,况且单凭我一张嘴,又如何说服三军之中的芸芸众生。
恐怕到时还会在我头上扣上个无端污蔑太子与宫中贵妃的罪行。
我死死的咬着牙,却仍是不能克制住自己的颤抖,从地上一点一点有爬起来,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我稍顿了下来,眸光落在他手中紧握着的长剑之上。
我伸手轻轻的附手至他紧握长剑的大手之上,触及之时,我感觉到了他手上轻微的颤抖。
我用力将他紧握的大手从下提至我的胸口,龙泉宝剑,锋利无比,触而断发,一缕青丝在剑锋之上轻而缓的断落,胸口一丝灼热感直直窜上。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依旧定定的看着他“我己知自己活不了了,今日能死在爷的手里,我也算是知足了,爷就用手中的龙泉宝剑……杀了我。”
他的眸光此时如鹰一样锐利,不知是我看错,还是我心中的那一丝错觉在作祟,我看到他眸中一霎时间的颤抖,继而还是锐利的牢牢的锁住我,声音却带着紧崩发抖,“你……就这么想死?当年我就不该……”
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而我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唇边泛出一抹荒凉而又自嘲的弧度接了他的话,“就不该在宜德苑救下我。”
我的心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从前,那一段从我记忆中想尽一切办法都想要抹去的从前
当年,我亲眼目睹我的人生惊变,亲眼目睹自己身边之人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血泊之中。
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一场这一生都不愿再想起的噩梦。
而眼前的他就是那场噩梦黑暗之中唯一的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