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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猎魔人，是我们夜魔一族的世仇！天敌！你指望我会告诉你吗？！你刚刚不是还许诺会把月虚石交由神明封印吗？那是我的东西，你答应过帮我得到的东西，可你却又把它许给了该死的神明！我当初告诉你月虚石下落不是要你找到它去讨神明的欢心！你还指望我帮你？！”干枯的身影怒不可遏。
“我只答应会帮你寻回心脏，恢复你的力量，月虚石的事我从来没和你订立什么约定。”风灵对朔夜的无理取闹感到厌恶，“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穆克尔是在帮我，而这里的三千魔魂是你的臣民，你有义务帮助我，帮助穆克尔！”
“哈哈！”对方发出几声尖利的怒笑，“我的臣民？是啊，他们，曾今是我的臣民，是三千北荒夜魔的战士！但现在这里只有三千迷茫的灵魂，是得不到祖先指引的孤魂野鬼！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我北荒夜魔的王族一夕尽殁！是你放任雪峰祭坛背弃我北荒夜魔！是你，让这三千北荒夜魔被俘至此惨遭屠戮！现在你还想做出一副施恩于他们的嘴脸吗！”
风灵冷哼一声，又想起了不怎么舒坦的事儿。
如果可以，她并不乐意回想起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时的情形，那个恶心的场面每次想起来都让风灵反胃。
三年前，七国联盟组成的北征军艰难鏖战大半年却收效甚微，再三交涉下，终于得到万辉国圣王厅猎魔人的支援，很快就一路胜仗把北荒夜魔赶进了他们的老巢多罗山脉。北荒夜魔的王族为了对付将要入侵多罗山脉的北征军和圣王厅，召开血坛会议。所有王族成员齐聚圣地，商议对策。
北荒夜魔的圣地，是多罗山脉深处的一个地下宫殿。
数十年难能一次的会议集齐了所有北荒夜魔的王室成员，当然要很有威严地摆出最高规格的排场，所以，供各位王族成员品尝新鲜血液的活祭，自然也要摆上台面，用以做会议的装点，满足一下大家伙儿仇视人类的小情趣。
这点儿小情趣，就被这帮作死的夜魔肆无忌惮地安置在主议席的左侧，也是北荒夜魔狗屎运实在太强悍了，好巧不巧的，就是当初的那个活祭，正好在那时被穿来的灵魂占据，成了现在的风灵。
更狗屎运的是，灵魂穿越这种事，貌似根本不是什么安静的勾当，而是破坏力十足的天灾！天灾得一团光雾过后，所及之处，收割生命和砍菜瓜一样，一片片的，不留一点儿怜悯和慈悲。
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后，本该丧命在昆祀城的风灵迷迷瞪瞪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到处都是碎尸肉块儿的地下宫殿，自然，那些碎尸肉块儿就是刚刚还争论对敌对策的王族成员。可怜他们还莫名所以，就被碎斩成满地烂肉。
而，唯一的生还者，就是北荒夜魔当班的夜王朔夜，但也因心脏被破坏，力量尽失，当即就被风灵当做什么生化变异人给痛扁了，抓来当义务向导。
这场穿越引发的灾难，一锅烩废掉了北荒夜魔的整个王室，也撕去北荒夜魔一半战力，让北荒夜魔在之后的战事中更加一蹶不振，并注定了朔夜和风灵只会是仇人。
但之后那些接踵而至的事却戏剧性地让两人不得不依靠彼此的力量活命。风灵对这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需要有人在这陌生的世界、混乱的战区教她如何生存，而北荒夜王朔夜，因力量尽失，需要借风灵的力量在恶劣的局势中游走残喘，形势所迫之下，两人逐渐形成一种很奇怪的共存状态。
面对这个一直变身为木雕脸挂坠儿被自己随身携带的家伙，风灵懒得进行每次对话必会提及的口水战，直入正题说：“我只是来做暑期作业，完成乌兰老师交付给我的夙愿，如果你觉得由我来做这件事让你不爽，因此不想对你的臣民尽责，随你，我也不是非得依靠你的帮助才能完成这事。穆克尔的事，我自己会查清楚。”
风灵说完不客气地转身就走，朔夜顿时急着大声叫喊：“喂喂喂！你干什么！你不能把我扔在这儿！”
风灵高挑眉头，笑眯眯说：“没办法啊，我带着你实在是累赘。好歹是曾今的北荒夜王，在这种到处都是魔魂的地方你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就老实呆在这儿等我完事儿以后再来找你吧。啊，对了，如果我不小心把你给忘了，就自己来找我吧。虽说你失去了心脏，但每天维持一小时日常状态的力量还是有的吧。我住在默多学院第三女舍302室，别找错门啊。每天赶一小时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年时间还是能找回去的，我两年后毕业，所以时间不是宽裕，千万别走错路啊。”
“你、你你！你和我有过约定！”
“啊，你说帮你恢复心脏的事啊。”风灵笑着点头，“放心吧，我记得呢，找到了恢复你心脏的方法后，我会想起来回这儿找你的。”
朔夜看着越走越远的风灵惶恐起来，“你给我站住，给我回来，要是不回来就永远也别想知道穆克尔的事！即便你自己能查明白，只怕到时候穆克尔早就死干净了！”
“你说穆克尔怎么？”风灵霍然转身，肃目盯着朔夜。
朔夜干枯的身影发出轻声的邪笑，“怎么，不是要把我扔在这儿吗？可以啊，带着那个猎魔人小子离开吧，记得给他挑个好棺材。”
风灵知道朔夜是在和自己讨价还价，强压下心头怒火，问：“你想要什么作为交换？”
“灵魂契约，你知道是哪一种。”朔夜看着风灵咬牙切齿的模样，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一个可以实现夙愿的筹码，这个该死的仇人，终于在自己手里输了一局，只要赢下这一局，他相信，至少在他面前，风灵将永远无法翻盘。
第十八章 同渡（）
风灵返回宿营地，一眼瞥见波妮卡正懊恼地把自己铺进帐篷的树枝七七八八地向外扔，显然是经过亲身体验，她那个没常识的大脑总算明白了自己铺的床并不那么舒服。
营地的篝火已经点燃，落影正在用肉干和采摘的野菜熬汤，洛飞则负责周边警戒，穆克尔看起来被照顾的不错，唯一的一卷毡毯在临时帐篷下给他做了地铺，风灵和洛飞落影打了招呼，又自动屏蔽掉波妮卡任性的抱怨声，矮身钻进帐篷坐在穆克尔身边。
波妮卡和自己搭建的帐篷奋战得歪歪斜斜，这时见风灵跑去穆克尔那边的帐篷里去说悄悄话，马上很八卦流涎地假意收拾，一双眼很不安分地往风灵那边偷瞄来偷瞄去，心中不由浮想联翩：风灵这家伙，也知道趁伤而入啊，在对方脆弱的时候凑上前去给予安慰和支持，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把男手段呢。
风灵坐在穆克尔身边时，穆克尔已经察觉到朔夜平时幸苦积蓄的力量有些削减，随便猜一猜，都能知道刚才风灵独自进山林深处是干嘛去了。
“你去和朔夜聊天了？出什么事了？”穆克尔知道，平时风灵和朔夜是半句不投机的仇敌，没事儿谁都不搭理谁，风灵主动去和朔夜对话，必定事出有因。
“是有关天命女神给你的信仰之印的事。”风灵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照朔夜的说法，猎魔人和神明的力量是两不相融的，信仰之印的本质又是天命女神的魔法结晶，你被强加信仰之印，就是在你体内留下一个随时可能反噬全身的毒瘤。如果你不依赖天命女神的力量，或者天命女神没有杀你的意思，那还好说。可一旦你空间魔法使用过度，或是天命女神故意给你的信仰之印强加过多的魔法力，使魔法结晶所承载的力量超过你本身的力量，那么，你会被天命女神连灵魂一起吞噬掉。”
穆克尔似乎并不吃惊，清淡地“哦”了一声，缓缓伸出自己右手拇指凝视片刻，露出苦涩的笑：“虽然本能感觉这种东西不妙，但弄到这种地步还是让人烦心啊，看起来第五神明对我也很火大了。”
风灵安静地听着，又更安静地说着，仿佛轻声流淌的自责和伤感：“你……能照顾好自己吗？虽然我很想说责任在我，我会想办法解决这问题，但事实上，我……无能为力。我没法去找天命女神给你说情，让她收回印记，没法让她不会对你起杀意。我能做到的，只有警告你日后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空间魔法，过度依赖空间魔法会使魔法结晶的力量逐渐增强，对你造成威胁。”
“这也不错了，至少我知道了这东西对我没什么好处。”穆克尔慢慢坐起身，尽量不牵动脏腑的伤势，对风灵既不无理指责，也不多心安慰，风灵会独自调整好她的心态，就像他自己一样，这是两人的默契，是曾今约定成俗的默契。
他带点儿沉闷的神色低叹一声，换调笑的口气岔开话题：“那个朔夜，不是白白告诉你这些事的吧？”朔夜力量的削减程度不是一番对话所能消耗掉的，穆克尔猜想风灵肯定又不客气地揍惨了这个曾今的夜王。
风灵却郁闷地用手捂上半边脸，手肘支在腿侧，很不爽地说：“这个该死的干尸逼我和他交换了灵魂契约，蓝色独角兽图章的。”
“啊？”穆克尔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风灵，半天才镇定下来，“这……物非所值啊。我的事情，你回去以后问那位乌兰老师多半也就能弄清楚，犯不着你用灵魂契约交换啊。”
“波洛尔山之行风险太大，我不能让你带着这种不明底细的隐患和我去波洛尔山深处。更何况当年白夜王率领夜魔一族与人类联盟谈判时，约定了非扩散条目，神历时代的很多知识和事件记录都不允许由夜魔一族传入人类社会，刚才朔夜告诉我的事可不是现在随随便便能听到的，是牵扯到神历时代才用得着的常识，你身为猎魔人，不也不知道这些本来和你们息息相关的常识吗？”
神历年代总共一百二十三年，是战火燎原的混乱时代，也被称为神战时代，之后就进入了白银历年代，现在是白银历3038年，神战时代已经是近三千年前的事了。
风灵虽然无从得知非扩散条目里的具体内容，但从平日和乌兰老师的相处中也大抵推断得出——只要是涉及神明的部分，乌兰老师都不会做过多解释。
朔夜作为夜魔一族中的反叛者，不会受两千年前那份合约的束缚，非扩散条目在他这里就是废纸一张。
所以，从朔夜那里换取情报自有其价值。风灵觉得自己支付的代价听起来吓人，实际上却未必那么可怕，毕竟——“这份灵魂契约，说白了也就是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随时把他带在身边保他周全就是了，虽然累赘，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见风灵这么不当回事儿，穆克尔只好无奈地摊摊手叹口气。契约已成，什么劝诫的话都是马后炮，世上没有后悔药，这种话不说也罢。
可再怎么说，把自己的生死和一个失去力量的仇敌绑在一起，怎么想都不是什么稳妥的事吧？穆克尔斜瞥了眼郁闷不已的风灵，苦涩之中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咳咳……”笑声牵动伤势，让穆克尔猛咳几声，痛得皱眉，却依旧忍不住好笑地说道：“暑期作业……你明明只是叫我来帮你做一个暑期作业的，竟然搞这么狼狈，两年前北荒之地战乱纷杂的时候，我们也没这么糟糕过。”
风灵也是苦闷，笑摇了摇头：“阴沟里翻船，平路上绊脚，八成是波妮卡这个死妮子把霉运都传到我身上来了。”
“慢慢想法子对付这些事吧，”穆克尔试着慢慢舒展一下筋骨，平复着内腑伤痛，“两个人一起总会有办法的。”
“所以我想，这次暑假过完，你和我一起去默多学院吧，在哪儿找地方打工做个杂活。这种时候，咱两彼此有个照应比较好，也顺便向乌兰老师请教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风灵看向穆克尔，认真等待答复。
穆克尔低头想想，说：“也好。”他考量了两人处境后，认同了风灵的判断，“我得先回去把生意打点一下，虽然只是一个小鱼铺，三艘小渔船，但也有十几个学徒了，好歹算是个小老板啊。”
“啊？是吗？”这倒在风灵的意料之外，穆克尔到布洛诺斯港口后他们已经半年没有联系，风灵可没想到穆克尔这样一脸朴实的少年竟然成了一个小老板了。
她瞅了穆克尔半天，怎么都觉得面前这个淳厚的稚色少年和油嘴滑舌的商人形象联系不到一起，“那，付得起默多学院的学费吗？要不干脆参加下学期的入学考试吧。”
“我是猎魔人，他们不会收我。”穆克尔很干脆否决了风灵的提议，“那儿也不适合我。”
话题渐渐走向无关紧要的琐事，内容尽成了叽叽喳喳叙旧的东西。
风灵和穆克尔都深知彼此的付出，却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