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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讨厌，但还请您别怪罪她。”在为风灵求情的同时，波妮卡不忘为自己的零食大作战痛伤不已。
风灵虽然对吃毫不关心，但读书、练习、发呆、看景时，总习惯在嘴里嚼点儿什么，波妮卡的零食被锁定为最佳道具后，这妮子就开始了苦不堪言的零食藏匿大作战，却百战百败，无一胜绩。
现在想想，只要有那个比风犬还厉害的鼻子在，怎么着都不可能获胜吧。
校长哈哈一笑，完全被波妮卡给逗乐了，捏着胡子笑说：“我怎么会怪罪她。”接着又转头对风灵说：“我会寻找治愈你左臂的方法，学院的老师们也会邀请各国能者研究那两个从波洛尔山带出来的东西。如果有什么进展，应该也会对你左臂的治愈有帮助。只是有一件事我始终放心不下。”
校长慢步走到风灵面前，一手轻轻按上她肩头，深邃到灵魂的双眸注视着她问：“风灵，你告诉我，你杀过多少人？”
风灵一愣，她身边的波妮卡更是惊愕，这话什么意思？
微微咬唇沉默好一会儿，风灵才干巴巴开口说：“一将功成，有万古枯，一君棋错，有饿殍遍野，一山倾，万人离，一江泛滥，平原浮尸。有许多事，错在我，责在我，但心之罪，不在我。很多时候，我无意杀人，却有人死了。若我有心杀人，也……只杀该杀之人。”
饱含肃杀之意的话语在风灵口中一字一顿，没有半分情感。其中是非曲直，简直像白纸书字，一眼而望，黑白兀立，泾渭分明，而其中悲欢情绪，却平淡得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波澜。
听不明白的波妮卡，隐约觉得这话刺耳。
校长静静看着这个骨子里傲得让人恐惧的少女，简单粗暴的是非观就浸在她骨子里，让她对自己手中数额庞大的命债可以不屑一顾。
竟然……可以如此专断自傲：这世上，人死的原因有很多，杀人的理由也很多，我想杀的人都该死，我不想杀却由我而死的人，则因我无心，所以罪不在我——是、这个意思吗……
校长晴星并不知道，在我不杀人，人即杀我的昆祀城上，风灵是踩着多少人的尸骨走过来的。
那些人有善有恶，有的该死，有的不该死，但对于风灵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都是敌人，你死我亡的敌人，纠结于道德评判只是治世的特权，却是乱世的催命符。
深知这一点的风灵，曾今看着脚下悲伤的尸骨，幻想能在那一小片废墟上维护起一个小小的治世，给道德伦理一个安生立命的地方，却因为对一个敌人感情上的松懈，丢失了一切。
而在这个世界，习惯了残忍无情的她才发现，治世之中，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游刃有余。
敌我的界线模糊不清，该杀与不该杀的理由也混乱难断，在庆幸这个世界可有没那么多血污的同时，她也不安于自己的每一个决断，该杀之人的标准越来越窄，手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淡，可另一方面，她却时时怕自己放掉的人有一天会返回来伤害自己身边的人，让她追悔莫及。
曾今信任的人都反手捅了自己一刀，何况是和自己有冲突对立的家伙。
对校长说的话，也是她想要说服自己的。她想让自己像以前一样，虽然不漠视死亡，但也绝不被那些亡魂纠缠，裹足不前。
“风灵，”校长苍老的声音显得无力，“但愿我教会了你明辨是非的心灵……让波妮卡待在你身边吧，希望她作为朋友，能够不让你在这个将临变革的时代迷失。”
这番话说的波妮卡一愣神，嗯？这算什么意思？是要她作为年级长辈指导风灵吗？呃……“好啊好啊！”波妮卡旋即兴奋起来，“我会负起长辈的责任，指引她走光明大道滴。”
风灵撇了一眼波妮卡，对这个死丫头片子的嚣张嘴脸不以为然，却恭敬地回复校长说：“是，校长大人。”
第五十八章 任其越狱（）
在赶走风灵和波妮卡后，沉重的心思让晴星长长叹了口气。
“铩月，出来说话吧。”校长依然面对着风灵她们离去的大门，肃身长立，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能躲过那丫头的眼，看来上次在布诺洛斯港口遭遇以后，你已经找出应对她的方法了。”
“哼，废话。”铩月的身影从灯下的阴暗中一闪而现，不耐烦地说：“我是来带你去新的会议地点的，快点儿出发吧。”
“大家都到了？”
“当然没有，只到了七个，不过人数在一半以上，按惯例，通过的决议会生效的。”
“刚才风灵的话，你听到了吗？”
铩月微微眯眼，满是不奈烦：“小小年纪，却长了如此傲心。不过生来就掌有力量的家伙都是这种货色，自以为生杀予夺全在自己一个念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要真走错路，我会毫不留情斩断她手脚把她会扔回到原处，万一不小心弄死她你也别怪我啊。毕竟是连暴走的月虚石都能轰回原形的角色，即便是我也怕没那么容易得手。”
“……她不会走错路的。”晴星尝试着让自己相信这种话。
“你到真敢说，明明到现在都查不清她的来历。你和那个乌兰老头都太犹疑不决了。”铩月冷哼一声，清瘦的脸上似是愠怒。
晴星不想再和铩月争辩风灵的事，转而谈起正事：“关于月虚石的事，你觉得我们能说服其他人吗？”
铩月的脸色更加不耐烦。“谁知道，维安这样的还好说，像红眼儿和尖耳朵那样的，一个个自以为是，傲得让人火大，不当场和我打起来就不错了。”
“任务艰巨啊。”晴星无奈苦叹一声，的确像铩月所说，要说服其他人同意给月虚石重新缔结契主，真是难上加难。
第二天全校负责退离宴的牵头教师寻进校长新宅子时，只得到一份不辞而别的信。
信中充分感激了各位的关怀和信任，并诚意十足地对偷偷落跑的行为表示道歉，说他需要独自清静，打算周游世界，尽享天伦云云。鬼话连篇，却看得牵头教师痛哭流涕。
波妮卡的大嘴巴很快就把她和风灵知道校长当晚会偷偷离开的事儿宣扬了出去，引得众教师对风灵又是一顿痛批，怪她不来报信。至于波妮卡嘛，有了风灵挡在前面承担一切愤怒指责，众教师乐得不去招惹这个神裔族人。
从诸位教师的口舌下脱身出来后，风灵恨不得一脚把波妮卡踹成个哑巴。
下午是本学期最后一堂课，第二天就是每个假期前都要进行的休学训示，这次晴星校长匆匆离去，也不知道休学训示会由谁出面。波妮卡去参加假期前最后的班级会议，商量假期实践的分组。由于两人已经不是一个年级，就算波妮卡想找风灵组队也弄不成了。
好在，这回不会出现没人愿意和她组队的情况，她也不必担心寒假实践无法完成了。
风灵独自一人游荡出校门，直奔戍卫营房去找穆克尔。才刚走到附近，就发现巡卫、协卫进进出出、奔走忙碌，好像出了什么事。她放开感识，很快找到了穆克尔的身影，那边应该是拘禁区，没有合法手续无法进入。
风灵只好和几个与穆克尔相熟的人打声招呼，坐在卫戍营房外侧的石阶上等候。
大约半小时候，得到消息的穆克尔才走了出来，笑着对风灵说：“昨晚有个待审的犯人逃了，现在正在四处追查，有点儿乱。”
待审犯人逃了？风灵摸了摸下巴颏。
待审犯人不可能通过传送站的身份检查，没法从那儿逃。如果通过其他手段逃脱，除非弄到速度极快的魔兽坐骑，早上六点的巡视检查之前是没可能逃出默多的，只要没出默多，穆克尔就能在两个小时内把这人给挖出来。
可现在穆克尔正站在这儿，大大咧咧说有犯人逃了，大家伙儿都在找，自己却一点儿出去抓人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风灵看着自己眼珠乱转，穆克尔无奈一笑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那就开始乱猜了？”他拉着风灵向人少的地方挪了几步，压低声音说：“是那个杀手雪芙逃了。”
风灵一时奇怪，看向穆克尔问：“我看是你放她逃了吧？”
她才不信穆克尔对这种重要人物会疏忽管理。更何况，昨晚逃了，就意味着大早巡视时就发现她逃了，大早发现她逃了，就意味着只要他直奔学校去找风灵，风灵就能在三十分钟内把她抓回来。
穆克尔察觉到了风灵的心思，苦笑一声说：“我在默多学院的短期许可正好今天到期。竞技场上的两个伤害案件已经都结案了，我没理由跑进学区里去找你。不过，我放她逃也是真的，如果我早晨就去追，未必抓不回她来。”
风灵并不想质问穆克尔的理由，只随便应付说：“放了就放了吧，早听说费昂家一直向默多管理议会施压，要求引渡雪芙，如果她真被引渡了，必死无疑……”心中忽然一动，她看向穆克尔问：“是不是昨天引渡手续已经下来了？”
“你倒猜得快。”穆克尔点头，“今天一大早，万辉国那边的人就迫不及待跑来要交接犯人，得知犯人逃了以后还破口大骂了一通，最后被巡卫长给轰出去了。”
“你可真是……”风灵无语地摇摇头，“你告诉她引渡手续的事的？该不会连开手铐，送钥匙这种事儿都做出来了吧？”
“那倒不会，驭灵者的本事可是很难琢磨的，我只不过在巡察牢房时不小心把给她施禁灵结界的人的姓名告诉她了。”穆克尔很无辜地耸耸肩膀，惹得风灵啐一口，笑骂道：“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设置禁灵结界的人的姓名？那就是开门钥匙好不好。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打听出这种驭灵术的相关知识的。
“我从没显示任何要帮她的意图，透露给她的信息也都是找机会装作无意，她可能并不知道我有心帮他。”穆克尔慢悠悠说道，“我自作主张做了这件事，但却无法保证她以后不来找你和波妮卡的麻烦。”
“她不会来找我们寻仇的。”风灵很肯定地说，“即便寻仇，她的仇人也绝不会是我们。”
“还是多留几分心思的好，我不担心你，但波妮卡那儿，你得多操几分心思。”穆克尔倒是很直白。
“还用你说。”风灵笑嘻嘻瞅在穆克尔脸上，伸手抓着他头发一顿乱扯，“本来不打算问的，可你这小子明知可能给我和波妮卡可能会惹麻烦还要放她走，这理由我可得听听了。”
穆克尔歪着头挣脱风灵的手，捋着自己被抓乱的头发说：“她迟早会是费昂家的敌人。虽然可能找我们麻烦，但不会成为生死之敌。利大于弊，又救人一命，何乐而不为。”一个费昂家想方设法都要杀掉的人，想不成为他的敌人都难。
风灵仔细瞅瞅穆克尔那张温良无害笑眯眯的脸，完全看不出一个阴谋家的气质。
第五十九章 受气包麦草（）
“你可真敢，哪儿学来得这些花俏手段？”风灵彻底服了，这个三年前还质朴纯善的少年，现在外表明明没变多少，内里怎么那么多花花肠子了？比波洛尔山的时候还花花。
穆克尔一摊手：“我说过，我学东西很快。在布诺洛斯港湾，我学的是生意计较和与人为善，而来这里，学的就是各种人心算计，默多的戍卫营可是各种色调染出来的，表面上看起来正儿八经，内里败坏的很呢。”说到这里，穆克尔怅然一叹，似是被触动了某种回忆，满腹的思怀和伤感浮上氤氲双眸。
那种沉浸于回忆的眼神，风灵总是十分敏感，安静坐在穆克尔身边，她歪头轻笑着问：“想起你的村子了？”
“是啊，我的村子。最淳朴的村庄，却也是最险恶的村庄。”穆克尔脸上的笑容空荡荡的，仿佛回忆起的事情是被抽空了感情的躯壳。
“我想回到十二岁之前的简单，却又觉得那时的生活太恐怖了，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个那么温和亲切，自己是那么诚挚地热爱并感谢着每一个人，完全不知道一朝起变，这些人竟然可以变得那么冷酷无情。我很佩服晴星校长那样的人，可以始终如一，总觉得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老师这个称呼……我是成不了那种人了。”
“你恨村子里的那些人吗？”风灵回想起在校长走之前两人的对话，又开始思索如果自己是穆克尔会怎样，村子里的人是不是该杀之人。
穆克尔懒洋洋向后一靠，倚在护栏边说：“想恨啊，却又恨不起来。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是村子里的人养了我，而不是我的父亲。可正是他们，杀了我的父亲，又几乎杀了我。这笔账我现在都算不明白，却明白了另一件事——人都是在各种矛盾中挣扎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