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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他们看见马奇科嘴角浮现出来的冷笑。两个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他们看见马奇科嘴角浮现出来的冷笑。
“难道你们就不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吗?为什么艾索娜夫人那12次的行动都会失败,在斯瓦迪亚王国最孱弱的时候她都没有能够成功地夺回权力。然而当斯瓦迪亚王国夺回帕拉汶与特瓦林堡,朝着复兴的道路一往无前的时候,她却成功了。这件事只能用奇迹来解释。”马奇科撇了撇嘴,“然而我从来不相信奇迹。”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费尔扬斯怯生生地问道。
“你们知道吗?”马奇科瞥了他们两个一眼,神情中的戏谑与讽刺显而易见,“雷翁奚罗曾经是哈劳斯国王手下最年轻有为,英勇善战的领主。”
费尔扬斯只感觉呼吸被某种东西阻住了。可是,可是这怎么令我相信,你没有证据!”费尔扬斯要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不断地深呼吸,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他人编造的故事,并用怀疑的眼光看着马奇科。他突然好奇起马奇科的来历,这个瘦削沧桑的中年男人似乎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看这本书吧。”马奇科从包裹里翻出一本书,眼神里闪现出怜悯的神情。
那本书看起来已经很破旧了,封面上的卡拉德文字已经不是很清晰,只依稀看得出是雷翁奚罗这四个字的拼写。当阿默拉德东边的荒漠被晨曦照亮,沙尘在清晨的昏冥中翻扬,贝斯图尔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尚不明亮阳光稳稳当当照在他两颊的胡髯上,映照出黯淡的颜色。他起身下床,踏着肮脏破烂的木地板,在地上那片难听的吱吱呀呀的响声中走去水池取水。这里的清晨总是很冷,他掬起一把水打到脸上,这十八年来心里无数次生出的牢骚又在嗡嗡作响。
他如今居住的小屋就在阿默拉德一个偏僻的角落,每日清晨太阳初升,将将能照到这座无人问津的灰蒙蒙的小房子。房子不大,只能将就放下一张单人床和几个柜子,不过对于贝斯图尔来说已是绰绰有余了。四面的石质墙壁没有任何的装饰,只有东面开了个小窗子,每日早晨阳光从这扇窗中照射进来,破旧的木地板上映现出明亮的光斑,使得本来单调寂寥的小屋增添了些许暖意。
贝斯图尔回到床前,像往常一样从床底翻找出那把库吉特弓,轻轻地拂去上面并没有多少的灰尘。他早晨起来之后的时候这样做一次,晚上睡去之前又这样做一次,因此他的这把弓十分的干净,与他的屋子显得极其格格不入。他试着拉了拉弓,在第三次尝试的时候把弓拉满,在手臂轻微的颤抖中又缓慢的将弓弦松回,然后又将弓放了回去。显然他如今的气力比起他壮年的时候并没有消减太多,他的胸膛依然厚实健壮,只是他的面容已然苍老,花白的须间杂着出现他饱经风尘皱纹密布的脸庞上,尤为鲜明。
他从柜子里拿出昨天吃剩的面包,细细地掰碎,慢慢吃起来,想着又该去买些吃的了。等到他的吃完的时候,阳光已经变得明亮了许多,屋子里也变得亮堂堂的,而暖融融的光影也映现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这时总是贝斯图尔一天里心情最好的时候,然而今天却不是这样,因为他那轻轻的罐子摇晃起来便听见清脆的响声,贝斯图尔皱起了眉头,打开盖子,里面只剩下几个锈迹斑斑的第纳尔了。
贝斯图尔只好重新从床底下把弓翻出来,又找出来一袋箭。他先穿好游牧袍,换上库吉特皮靴,把弓与箭都别在腰间,然后又草草地梳了梳头,出门骑上那匹门口的老骏马。阿默拉德的街上已经有很多的行人了,人们看上去都面色红润,精神很好,太阳暖烘烘地照映着他们。街道上传来阵阵的叫喊声,那是工匠们卖力干活时的习惯。城内的棕榈树下绿荫如织,闲人常在下面摆上毯椅,插科打诨,百无聊赖地度过一天的日子。贝斯图尔深吸了一口气,跑去找在城门旁乘凉的镇长。
事实上贝斯图尔虽然在这里住了十八年,但他的萨兰德语还是很糟糕,他倒也并不在意,不想用心学。他每次跟镇长的对话都很简单。自从他第一天来到这里,眼尖的镇长就看出他身手不凡,而想当然地把他看成是一个赏金猎人。贝斯图尔十八年来也只学了几个很少的萨兰德词汇,像是“第纳尔”,“你好”,“多少钱”这样的日常性用语。此外他就只学了一个“沙漠强盗”,因为这是他日常生活的经济来源。于是每次他和镇长的对话都只局限于这样的内容:
“沙漠强盗?”
“多于2o人,沙漠强盗,1ooo第纳尔。”
“好的,再见。”到了晚上,贝斯图尔的腰间的包袱里都会多几个头颅,然后他会将它们统统交给镇长。镇长从里头认出来哪个是他要的那个团伙的头领,之后便付给贝斯图尔1ooo第纳尔,再等待2、3个月后贝斯图尔的带来。就这样过了18年,镇长都换了几个,但新镇长一上任都知道这里有个叫贝斯图尔的赏金猎人。
于是在又经历了一遍这种贝斯图尔认为无聊却又不得不做的对话之后,贝斯图尔出城去了。城外只有一望无际的荒漠,苍劲的大风卷起沙尘,向上望去,是广阔无垠,苍远明净的一片蔚蓝色的天空,炽亮的太阳高高地在上面照耀着。这段时间的荒漠都是这样单调寂寥,卡拉德的商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贝斯图尔想到了这点,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望着头顶的天空,想到:
“若是卡拉德人真是把这里也攻陷了,我该去哪里呢?”
炽热的风迫使他将这些思绪收拢起来,他套上萨兰德头巾,把白色的须都敛在头巾中,便纵马飞奔起来。在辽远的荒漠中,他的身影渐渐的化成了一个黑点。
第247章:都库省()
这片沙漠上的沙漠强盗还是很多,不过在萨兰德王国几次集中力量的围剿之后,这帮强盗的规模已经小了许多,大部分都是零零散散偶尔抢劫村民混几口饭吃。如今连20人以上的强盗团伙都已经算大规模了,酋长们也无意再管这些事情,毕竟最近与卡拉德帝国边境纠纷激增,战争似乎一触即发,而这次的战争可能就是关乎他们生死存亡的事情了。贝斯图尔漫无目的地在荒漠上闲逛着,他倒是知道,就算自己不去找那些强盗,那些机敏狡猾的强盗也会来找自己这样一个形单影只的“旅行者”的。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重复的景象与自己的身影。这样的场景总会令他想起许多年前那个严寒的夜晚,夜空深沉压抑仿佛要落下来似的,而星光竞耀,仿佛星星也在以某种虚幻的速度迫近他的眼前。他在之后数十年的岁月中也再未感到那种压迫感。那时他刚刚为他的哥哥报了仇,蹲在河边洗去身上沾染的仇人的鲜血,复仇的快感渐渐在脑中化为一片空白,并隐隐感觉到某种恐惧将要乘虚而入。他竭力不让自己思考,只是令骏马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他从达斯贝法连夜逃出,在库吉特的草原上一路狂奔,跑到哈尔玛的酒馆里时,才让自己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之后他经历了无数个难捱的夜晚,直到难捱也演变成一种他已经适应了的习惯,他开始找些活做。他会帮酒馆送送酒,也会帮镇长去赎回镇里被绑架的少女。他寡言少语,冷漠内敛。这个习惯伴随他直到数十年后的现在。就算他后来遇见了雷翁奚罗,他也从来不愿意对自己做些许改变。他天性中带着库吉特人的倔强与粗犷,以及对自然命运的迷信。他是不愿意在卡拉德人或者说斯瓦迪亚人(他懒得去做这种中部人所热衷做的区分)手下做事的,然而他已经没法回到库吉特草原了,虽然他在心中还总是念叨着他的家人,他那在草原上放牧的老父,在哈尔玛城里做生意的姑妈。多年之后,当雷翁询问他是否愿意去打听打听库吉特汗国的消息的时候,他头一回没能够限制住自己的情感,有意陷入回忆的陷阱,以他最厌恶的那种絮絮叨叨的方式,喃喃地讲起他在哈尔玛的姑妈和在草原上的家人,而没有注意到雷翁奚罗仔细倾听他的谈话时那种复杂的眼神。当他清醒的时候,他不愿意面对他正在帮助一个卡拉德人把库吉特人从他们生存已久的草原上驱逐出去这一事实,当他用酒精麻木自己,或是在睡梦中沉浸于梦幻的时候,他还是相信库吉特人能够长驱直入,把那些所谓传统的中部人赶尽杀绝,然后把成群的牛羊,华美的布匹以及香醇的美酒都带回家乡,就像当他还是个被认可的库吉特人时所做的那样。
他和雷翁常常是队伍里睡得最晚的人。他们的营帐散落在原野上,远远看去就像些暗紫色的斑点,而其中总有两个营帐的亮光不曾熄灭,显得尤为鲜明。贝斯图尔是因为小时候在草原上养成的守夜的习惯,他并不那么容易入睡,他有时会好奇雷翁在做些什么,于是有时他会来到雷翁的营帐,雷翁总是拿着笔,在一本厚厚的淡黄色的本子上写着什么,那本子的封面上写着他的名字。雷翁知道他进来,却也并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让他随便坐。贝斯图尔就找个角落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写字,但也不去记他到底写了什么,这种默契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当初雷翁在酒馆找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他喝着酒,而他则还是那样冷漠地一言不发地盯着酒罐,重复着举起酒罐又放下的动作,直到那个时候,酒馆里已经人影寥寥,灯火在角落孤零零地照映着,他们才开始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那种,一如后来他们在营帐中默默相对的时候,直到曙光在天边浮现,对应着他们在心中默念的黎明来临的步伐,他们终于开始说话。
贝斯图尔时常会觉得惊奇,似乎雷翁奚罗总能找到跟他人对话的最好的方式。他对待艾雷恩,对待法提斯,对待波尔查与对待自己的方式都不一样,他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似乎那些人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们对雷翁太崇敬了,雷翁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成为了神一样的存在,填补了他们心灵中因为战争失去了信誉的格伦缔尔的空缺。然而贝斯图尔自己却不是这样,他在那个晚上就感觉得到,在之后二十多年的岁月里的雷翁奚罗与那天与他在酒馆相识的那个雷翁奚罗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沉浸在孤独中又害怕孤独而渴望某种解脱,冷漠坚毅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想到这里贝斯图尔摇了摇头,他无法判断雷翁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他只是明显的感觉到,雷翁最后也没能把自己解脱出来,他沦陷在了他自己所缔造的秩序中,等待他的不过是破碎的梦幻与冰冷的现实。而自己呢?想到这,贝斯图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用以掩盖心中的早已经重复的麻木了的悲戚。还不是一样,他在心里念叨着。
他的笑声在荒漠的大风里回荡着,远远的出现了几个黑点,那些黑点似乎是受到这苍凉的声音的惊动,迅速地朝贝斯图尔靠近过来,渐渐变成了一团黑影。贝斯图尔集中精力,用手微微遮挡过分刺眼的阳光,仔细地看了看远处的黑影,从箭袋里掏出箭矢,缓缓拉满弓弦。
费尔扬斯翻开这本书细细翻看。纸张已经很旧了,泛黄的厉害。每一页的左上角都标上了日期。每一页都只有一段文字,这似乎是这个作者的怪毛病,因此有的一页只有疏疏朗朗的几行非常大的字,而有的则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字迹都十分清秀。令人奇怪的是,这似乎是本残缺的日记,后面出现了明显的撕毁的痕迹。费尔扬斯读了几段文字之后大致可以确定这是一本日记了,只是谁知道这是不是雷翁真正的日记呢?逃避的心情始终还是占了上风,费尔扬斯本想将书一把还给马奇科再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然而当他草草翻到最后一面的时候,那秀美的签名一下子将冷冰冰的现实推到了他的眼前,雅米拉的拼写明明白白地出现在最后一面,而他母亲的字迹就是再过一百年他也是不会认错的。
而他的母亲的签名上方是刚才见过无数遍的清秀的一行字迹:献给我美丽的管家,雅米拉小姐。
而那签名下方则又是另外一个人的签名,与上面的字迹显得格格不入,显得十分的英武:艾雷恩。这名字他只觉得又陌生又熟悉。
费尔扬斯深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有些恍惚,火焰在壁炉里发出滋滋的响声,除此之外,他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他翻回到第一页,重新看了起来。
1257年9月28日
今天天气很好,因此我的心情才觉得舒畅吧。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天气吧,从下周开始我每周就能有大概0第纳尔的收入了。但这件事情却并没有我想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