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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路-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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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难看归难看,它有用。退一万步讲,就算有朝一日,薛行书醒了,怀国公府那块藏了许久的,最后一块免死金牌,也能保住怀国公府受得这一击。

    纵然事关宗室,可波及的不过是毫无实权空有地位的郡王府,很多人已经预见到了这件事的结局,这件事顶天了也不过怀国公府交出那块免死金牌告终。纵然伤筋动骨,但怀国公府依然不会出事。更别提所谓的偿命了。

    “拖”并非长远之计,这件事,怀国公怎么会不知晓?但此时他仍“中风不能言语”,所以必然是另有动作。这才是奇怪的地方,薛行书自然不是打不还手的圣人,从那一日晚上那些人半路截杀她就可以看出,他眼下恐怕对她恨之入骨。可如今一拖都拖到入冬了,卫瑶卿手指无意识的划拉着,只怕……拖的越久,所谋越大。

    “最近大理寺那里借了好几回人了……”

    ……

    细碎的谈话声传入耳中,正在闲聊的府衙官吏却见方才正要出门的女子突然停住了脚步,而后折了回来。

    咦?官吏的闲聊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看向女孩子,卫天师这……再不走要迟到了吧!

    “其实我们这里也不打紧,”女孩子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想了想道,“要不……”

    她话未说完,官吏便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其实也不打紧。”顿了顿,又摇头叹道,“这些时日,哪里都缺人,一个两个也做不了什么。大理寺的人也是被借走了,去了咸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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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如此() 
大抵是心里想着事情,卫瑶卿这一路走的有点慢,待走到皇城门口,正是官员入皇城最多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神思有些恍惚,身边经过的官员停停走走,在视线里越发模糊。

    方才还大好的天气陡然暗了下来,大雨突至,噼里啪啦的落到地面上,进入皇城的官员们愈发的杂乱了起来,有出行带伞的,小厮连忙回马车、回轿中取来伞,未带的便蹭着伞脚步匆匆的挤做一处进入宫门。

    “这钦天监又测错了,贼娘的……”能入皇城当值的官员没有不识字的,自然都读过几本书,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骂人,钦天监的失误,让这些官员着实的被淋了个搓手不及,骂骂咧咧的疾步迈入皇城。

    随着震鼓之声,一道白光闪过,撕碎了陡然暗下的天幕,挤作一处匆匆入皇城的官员也看到了一旁站着未动的女孩子,全身都被雨水浇透了,这傻了么?站在这儿发呆?官员远远开口喊道:“喂,愣着干什么,淋雨啊!”

    女孩子被这一喊,似乎终于回神了,双目灼灼望来,下一刻却随即垂下眼睑,遮住了目中的亮光,道了声谢。

    她扶着官帽匆匆进入皇城,贴着宫墙两畔,在檐下行走,心里亮如明镜:咸阳县,她想起来了。是梁妙真曾说过的那件旧闻,事情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长生”之上来了,她道怀国公最近怎么安静了这么久,原来,他早就有所行动了。女孩子走在廊下,神色冷峻:借了大理寺的人?能借调大理寺的可不是一般的官员能够借调,狄方行官职虽然比不上一部尚书,但却是直禀天子的。所以,显然,怀国公已经见过陛下了。

    陛下么?女孩子神情微妙了起来,她当然不觉得陛下能够抵得住长生的诱惑。最早有先秦始皇帝求长生不死之法,后有前朝刘姓皇族妄图逆天命而为,不惜断送刘氏国祚,这天下想要长生不死的人数不胜数,或许有些人愿意顺应天命走完一生,但这些人中必然不会包括天子。自古以来,天子,总是最想谋求长生的那一类人。她张家讲究顺应天道而为,乃阴阳术正统,自然不会在陛下面前讲“长生”这样的禁术,更有前朝刘姓皇族前车之鉴,所以大楚这三百年间便不曾发生过禁术重提之事,这与张家坐镇阴阳司,统掌天下阴阳术士有关。

    除却如此,所谓的禁术“长生”,此前从未成功过,这大抵也是禁术未现的原因。没有成功过的禁术,自然可等同于不存在。

    可……若是有人成功了呢?

    她当然不觉得怀国公与她手下那帮术士已经成功了,前朝刘姓皇族举国倾覆都不曾完成,怀国公与他手下的那帮术士又怎会这般容易的成功?而且若他当真成功了,绝不会现在还“躺”在怀国公府里“不言不语”了。

    阴阳十三科,其中玄妙颇多,其中不乏唬人至极的手段,呼风唤雨,操控鬼神,算前尘往事,哓过去未来,自然也能“死而复生”。

    假死而复生。

    从猜到怀国公在图谋禁术求长生开始,卫瑶卿就想过有朝一日怀国公会告诉明宗帝,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甚至不惜欺君。若是当真术成,逆天之举,必天降异兆,而且绝非吉兆,必主大凶大灾。天道平衡,她张家旧物中有提过当年前朝刘姓皇族举国倾覆的紧要关头曾天降异兆,可以说,刘家离禁术大成只一步之遥,这异兆却间接的促成了刘家的江山沦落。

    这长安城能真正算得能够平衡长生禁术的异兆还不曾出现过,所以她敢肯定禁术未成。

    欺君啊!卫瑶卿冷笑了两声,却旋即苦涩了起来。这天底下真正尊天子的忠臣又有几人?她是看明白了,或许不是她是异类,而是张家才是异类,举世不出的清贵才是异类。恰恰她这个祖父眼中需要打磨心性的张家异类才是寻常人。

    她怀天生道骨而生,习遍张家不世之术,却也沾尽世俗七情六欲,这一份世俗同张家清贵格格不入,十年的光阴,只是让她学会了隐藏,这清贵从来与她无关。

    ……

    侍婢端着熏香进进出出,看着眼前穿着常服、披散着头发的女孩子,安乐公主拖着腮帮子,歪着头看了片刻,笑了:“好生厉害的雨,居然叫我们这般厉害的卫天师浇了个透!你这般厉害,怎的不呼风唤雨一番,唤来一阵风,将雨吹散了去?”

    “事虽小,违天道。”女孩子接过婢子手中的巾子自己动手绞着头发,神色淡淡的。

    违天道么?安乐公主看着她笑了片刻,突然抬了抬下巴:“好了,你们下去吧!”

    婢子细声应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待到婢子离开,安乐公主渐渐收了笑容,看了她半晌,突然出声道:“那女子若想为帝,是否牝鸡司晨,也违天道?”若是此举有违天道,那么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想助她?从她安乐向她表明己志开始,她出手相助之数屈指可数,平日里最常说的便是让她等,究竟是真的让她等看,还是她根本不想行此有违天道之举?

    “牝鸡司晨是腐儒所言,与阴阳术无关,也与天道无关。”女孩子绞着头发的手停了下来,看着她,认真道。

    这个答案……她安乐倒是信的,也足够说服她,安乐公主眼神闪烁。心底一叹!与其说她质疑这个问题,不如说她在质疑眼前这个女孩子。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她信任这个女孩子,她也确实曾全心信任过这个女孩子,她深陷泥潭之时,是这个女孩子不远千里而来,将她拽出泥潭。但这份信任,在进入长安城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了裂缝。这裂缝与人无关也与事无关,只是她是公主,是个不拘于做一个公主的公主,如此而已。

    女孩子仿佛恍然不觉,但安乐公主不会当真以为她不曾察觉,这个女孩子智多近妖,又怎会不知?女孩子回她一笑,复又低头绞着头发,似是随口一问:“殿下,陛下近些时日还好吧!”

    父皇么?安乐公主摩挲着手中玉珏的手一顿,那一日曾见到的那个人……她沉默了片刻,闭了闭眼:“父皇近些时日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脾气古怪了些,你也知晓的,从皇祖母过世之后便一直如此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不管() 
雨来的突然也去的突然,午时的时候便已云消雨散,避雨的小贩复又搬了东西出来叫卖,偶有驶过的马车轧过水坑溅起泥水惹来一旁行进的路人小贩一阵咒骂,年轻公子晃着手里的折扇,神情怔忪,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出神。

    高大的宫墙隔起了皇城内外,年年修缮的皇城之内地面齐整,积水也走的快,自然没有这样的顾虑。素衣常服的年轻男子在宫道上悠悠的走着,神色淡漠。不着官服也不是下值的点便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并不多,眼前这位算得其中一个。

    经过的宫人远远看到他,神态恭敬,弯腰行礼:“裴先生。”

    裴宗之看了宫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向前走去,不急不缓,步伐没有丝毫的变化。

    一路上收获了不知多少声“裴先生”,快到宫门时,他停了下来,看向眼前向他施礼的穿着阴阳司官袍的女孩子。

    女孩子施完礼起身:“陛下近些时日可还好?”

    裴宗之看着她默然了片刻:“还好,不过……”他顿了顿,“对你可能不太好。”

    女孩子显然听懂了,目光闪了闪:“去咸阳县找的民间术士果然是陛下下的旨。”

    “应当如此。”眼下正是当值的时候,宫道上没什么人,裴宗之看了眼巡逻的护卫,见他们离此处还远得很,又道,“陛下这几日召过我问了一些旧事。”

    “什么旧事?”

    “问先秦术士徐福求不死药的事情,问刘家的旧事。”裴宗之道,“陛下感慨太子故去的早,几位殿下不成器。”

    女孩子嗯了一声:“后继无人也是陛下执念,长生不死的禁术可以解决很多人的执念,确实管用。”

    “这门禁术为天下所有阴阳术士所禁,陛下不会明着同我说此事,更不会找我商议。”裴宗之看向远远向这里走来的巡逻护卫,“实际寺对禁术的态度与天下阴阳术士是一样的,此事我只能猜到,但陛下不会同我商议。”

    卫瑶卿看了他片刻,迟疑:“你……就这么看着么?”她当然不觉得却七情少六欲的裴宗之会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圣人,不过鉴于他的身份再加上天光大师,真的会袖手旁观么?

    裴宗之倒是没有丝毫的迟疑:“难道要我去谏言么?”他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奇怪,“那要那些言官做什么?”

    这样的理所当然却自有朴素的道理,天下芸芸众生自有其位,你可以说他不好,却不能说他错。

    “我是说天光大师……”看着向这边走来的巡逻护卫,卫瑶卿只略略一提,便不再多言了,跟在裴宗之的身后出了宫门。

    待到走远了一些,裴宗之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说着看了过来,神色倒是依旧淡漠,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卫瑶卿竟觉出了几分认真,这认真的神情大抵是只有在他认真吃饭的时候才会有。这对比之于旁人身上或许有些可笑,但之于裴宗之身上,卫瑶卿觉得,这大概就是面对大事时才有的反应。对他而言,吃饭便是一件大事。

    “你是说实际寺会不会出手干预?”他道,“前朝之事是因为实际寺的国祚推衍使然,按国祚推衍,合该刘氏江山易主,实际寺是出手过,却也不过是些小事,真正打下江山的是太宗陛下,是他的一干臣子,也包括张家。”

    “如今实际寺的国祚已算错了,自然不作数了……”

    “所以实际寺不出手,应当顺势而为,待到局势明朗,再行推衍……”

    “实际寺不干预,我自然不干预……”

    “至于师尊他会不会干预是他的事……”

    ……

    “其实就算出手干预了也未必有用。”卫瑶卿听完,叹了口气,她也不过是想问一问,禁术之所以为禁术是因为诱惑人心,多数人都无法抵挡住这样的诱惑,明宗帝会听谏言的可能性很小,但他的劝谏总要比旁人的劝谏有用的多。眼下确定裴宗之不会干预,在她看来“劝”是没用了。

    她当然有私心,她的私心从一开始就很简单,她想要报仇,报张家血海深仇,与此事有关的,她一个都不想放过。巧的很,拿此事诱惑陛下的怀国公与张家的血海深仇有关,她自然要管。

    “若这件事薛行书没有牵连其中,你还会不会管?”裴宗之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她。

    “我不知道。”卫瑶卿想了想道,“或许不会吧!”她心中恩怨分明,也知哓善恶,却非纯善人,天下大义与她似乎有些遥远。

    “你怀道骨而生,所以张昌明想要你做张鲁道。”裴宗之和她走在一起,两边小贩的吆喝声杂乱而响亮,他的声音并不大,她却一字一句听的清清楚楚。

    “是啊!”她抬头,雨后天空澄澈,日光有些刺眼便又低下了头,边走边踢着石子,举止说不上粗俗却绝对与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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