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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栩思索了片刻,道:“随我来吧!”
说罢便向内侍监走去,王家几百年的经营当然不是好相与的,这皇城里有他们的眼线。
在内侍监门口站了片刻,不多时,便有一位小太监过来,向他二人施礼之后,王栩问他:“卫天师去哪儿了?”
小太监道:“天刚亮就领了公主的牌子出宫了,听说是去了郭太师府上。”
得到了答案,王栩摆了摆手,小太监施礼之后,便离开了。
做这件事,他并未瞒着崔璟,这一两个眼线,他还不会在意,更何况,崔王谢三家的关系本就同一般的世族不同,知道一点也无妨。
“在郭太师那里,看来你一时半会儿问不到了。”王栩摊了摊手,不甚在意,“走了,回去吧!”
两人肩并肩同行在皇城的官道上,这两位城中赫赫有名的世族之后,少年公子,不止是皮相生的好看,其家世能力,不管哪一方面看来,都是前途无量。
有经过的宫婢远远看到这两人,红着脸朝他二人施礼。
两人胡乱的点了点头,并未去看那些红着脸的宫婢,对于他们而言,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值得在意。
“人是她带出来的,那么定然有非带出不可的理由。”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到如今的公主。”
“若真是如此,未免出事,应当将这三人灭口才是。”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她堂而皇之的将人带了出来,还任由你们去拦人,也就是说,在她看来,这三个人无论落到哪里都是可以的。”
……
待走出宫门之后,崔璟停下了脚步,看向王栩:“这便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你与她熟悉,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妙书屋。
第七百八十七章 部署()
为什么?
王栩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他看向崔璟,神情有些微妙,“有人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是军之事;也有人可以冷眼看世间,算尽百年之事,那是国祚之事;她的话,可以往眼下,算人之事。想不通她要做什么,不如再往后推一推,也许她看的更远。”
“往后推一推么?”崔璟皱眉。
王栩苦笑:“我也不知道,但我与她打交道,往往我才做完这一件事,她便将之后的事安排好了。”
“裴相爷会留下那三个人,自然是于他有利,若是真不利于安乐公主的东西,他此时不参与,只要最后胜的不是安乐公主,他拿出这三个人,自然是大功一件,稳坐他相爷之位。”崔璟道,“若最后胜的是安乐公主,这三个人岂不是成了麻烦?”
王栩道:“裴相爷既然敢留下那三个人便有他的打算,你我也不必在这里胡乱猜测了。”
崔璟沉默了片刻,叹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王栩问他。
崔璟道:“可惜她的契书不在我崔家手中了。”
这话什么意思?王栩不由蹙眉看向他,这件事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呃,其实也没有过去太久,只是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总让他觉得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一般。虽是如此,他还是干咳一声:“何必旧事重提?”
崔家做的事,其实长安城里很多权贵都会做。拉拢,圈子等等这些,在已为帝都几百年的长安城中随处可见,这是巩固权势、圈子的一种方式。而卫家那位祖辈也同不少想要削尖脑袋博一搏的普通人一样,走了捷径,能直接得到权势的支持,取而代之的是后世三代为权势做事。这种方式,在春秋战国被称为家臣,如今么说是他们的暗桩也不为过。
这是种广撒网的方式。多数情况下,这类人三代也不过在一个寻常的官阶位上做事,平庸到也许后辈都不知道自身有那么一回事。卫家先前便是如此,所以崔家并未多做理会。也有极少数人惊才绝艳,可以说,这种人才是让权势真正想要拉拢之人。但这种情况万中无一。
她显然属于后者。
思及此,王栩又道:“司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卫家三代出了个中书令还出了个天师。”祖父也下过这样的契书,只可惜三代最后还是泯然众人,当年的提点也是白费了。
卫同知其实算是不错了,只不过如今的崔家并不需要他的能力,说来说去,最有用的那个还是她,不过可惜,契书被祖父买走了。想到这里,王栩未尝不有些幸灾乐祸。
崔璟并未在意他话中的冷嘲热讽,道:“我问她未必肯实说。”
王栩道:“就算契书在手,她也未必会说实话。”
“王老太爷如此重恩,她会实话实说的。”崔璟说道。王司徒重金买下契书,又当场撕毁,此举当然不是为了行善,而是为了收买人心,很显然她的这颗心,算是收买到了。但凡王司徒有所求,她甚少拒绝。
王栩当然知道这个,得意之余摊手:“祖父并未问及此事。”
虽然崔王谢三家在大事上意见多半是一致的,但也不妨又别的意见。就譬如这件事,祖父与谢太尉都不想插手,崔家却好似不是这样。
……
……
“城头两边上挂了两条丧带。”一位着绛衣紫袍的清秀儒生手执一柄山水画面的骨扇微微扇着,掀起帐门,带着一阵寒风走入帐内,“黄定渊还真敢挂出来,也不怕军心不稳!”
这是军营中少有的儒士,也是陈善的三弟陈礼。
“他知道不挂也不行。陛下薨逝的消息早晚会传过来,他不挂出来,等我们来拿此事做文章么?”帐内此时正坐在帐内,身上披着一条赤色的狐裘,喝了口茶,摇头轻笑,“黄定渊可不傻,他自己先一步说出此事,也能借机敲打稳一稳军心。”
陈礼扬眉:“我看这黄定渊也是旁人吹的有些过了,也就对付对付那些匈奴的蛮人,远不是大哥的对手,怎好意思说与大哥齐名?”这一连多日,都吃了败仗。
陈善闻言,却摇头:“你不懂。没发现么?最近两战他虽说还是未赢却也未输。”陈善说着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旁,神态平和,“他在适应中原腹地的作战方式,他适应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倒是让我起了惜才之心。”
“大哥……”陈礼闻言便一阵皱眉,“如黄定渊这样的人往往十分固执,怕是很难……”
“不急,此事日后再说。”陈善说着,笑道,“他们既然君心不稳,我们也缓上一缓,正巧,我有事要动用长安城的暗桩。一会儿你替我传书过去。”
竟要动暗桩了,陈礼神情一下子凝肃了起来,竖耳倾听。
“没想到李明宗死的那么突然,竟连个诏书都未立就死了。”陈善说道,“当日宫中无人流血,那真正动手必然是陛下出殡那一日了。”
陈礼闻言忙问:“大哥,要不要在出殡那一日插一手,让李明宗死都死的不安稳?”
“同一个死人置什么意气?”陈善摇头失笑,“当年作弄于我的也不是他是先帝,这笔账没有必要放的他的身上。”
说起当年之事,陈善脸色平静,事实上他也确实有平静的资本:他大仇已报,自然能够平静了。
“可是大哥……”陈礼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李氏族人……”
“休要争那些闲气。”陈善道,“与其争那些闲气,不如让暗桩发挥最大的作用。”
“大哥的意思是?”陈礼惊讶不已。
陈善笑了,却忽地一拧眉,伸手覆上胸口。
陈礼急呼:“大哥!”
不过片刻,陈善便摇了摇头:“没事了,小毛病而已。”是那一次被庙远算计留下的小毛病了,情绪激动抑或动用内力时,偶尔会产生剧痛,这是体内少量无法清除的余毒的留下的症状。
剧痛来得快去的也快,痛也不过片刻而已,很快就不疼了,陈善叮嘱陈礼:“让那些暗桩待到那三位有登大宝的殿下拼出个胜负之后,截杀胜者。”他说着笑了,神情似乎愉悦,“能杀掉最好,杀不了也行,留住性命,记得蒙面行事。”
第七百八十八章 出行()
陈礼道了声“大哥高明”之后,见陈善没有说话,便问:“大哥还有什么吩咐?没有我便下去布置了。”
“吩咐么?”陈善跟着重复了一句,随即拧了片刻的眉,而后豁然开朗,“还真有。”
陈礼挪动的脚步一滞。
陈善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那个我们在吏部丁字衙的暗桩,叫……”
“胡启。”陈礼道。
“对,就是胡启。”陈善说道,“我有别的任务给他。”
说这话时,陈善脸上没了笑容,难得的有些肃杀之感,陈礼也不由凝重了起来,看着他,等他的命令。
陈善此时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言简意赅的说出任务内容,只是手指轻轻叩着案几,缓缓开口了:“混战之中死个把人总是寻常的吧!”
那当然,陈礼暗道,而且死的也不会是个把人,届时死去的人数恐怕还不少。
“让胡启趁乱杀一人。”陈善道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交给陈礼。
“就这个人?”原本神色凝重的陈礼此刻也愣住了,随即似乎有些不解,“胡启这个暗桩如此重要,用来杀这么个人,岂不是可惜了?”
“可惜不可惜要看杀的是谁,我觉得杀这个人,暴露胡启一点都不可惜。”
……
……
夜晚的皇城之中火把延绵如长龙一般将整个皇城点亮。
陛下的遗体已经装殓好了,只待辰时便准备出行,至于送行的百官会在明日辰时在皇城门口等候。
“太师让臣带话,已经准备妥当了。”早换上阴阳司官袍的女孩子低声说罢,眉头不自觉拧起,明日也不知道有几分把握。
安乐公主嗯了一声,将一只锦盒打开,推到她面前:“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你看看用不用得到。”
卫瑶卿扫了一眼锦盒中之物,朱砂、符纸、香灰、桃木剑等等一应俱全,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
安乐公主又抬了抬手,心腹的婢子端上了一只锦盘,锦盘中是放着几柄匕首,她看了看,从中挑出一把,带在腰间,而后又挑了一把给一旁默不作声的薛大小姐:“止娴也拿着,防身。”
薛大小姐接了过去,别在腰间,垂眸,不再说话。她其实明天可以不去送陛下,但安乐公主执意要她一起去,她自然不能拒绝。
见她接了,安乐公主又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卫瑶卿:“我为你准备了一把刀。”
婢子将放着匕首的锦盘放到一旁,不多时,又捧着一柄墨色长刀走了过来。
其实她并不怎么挑兵刃的,不过安乐公主既然为她准备了一把刀,她便也接了过去,道了声谢。
见她接过,安乐公主松了口气,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些:“我还记得那时你送我回长安途中,似乎是用的一把伞,但此物太过显眼,不便带在身边。我听他们的建议,为你准备了一柄长刀,也不知你用的顺手不顺手。若是用不顺手……”
卫瑶卿手一甩长刀出鞘,试了试摇头:“公主不必麻烦了,这把刀就可以。”
“那就好。”做罢这一切之后,安乐公主又看向她,“外祖可说过有几分把握?”
“不曾。”卫瑶卿摇头:“这种事没有谁有绝对的把握。”
“是呢,我倒是糊涂了。”安乐公主说着伸手覆在自己的胸口,展颜一笑,“有些紧张了。”她双手有些发抖,也不知是紧张亦或者害怕亦或者兴奋。
薛大小姐坐在一旁,手里摸着那柄匕首,安安静静的没有说一句话,耳边听着安乐公主的许诺:“你们如此助我,此恩如同雪中送炭,我李乐必不敢忘,来日定然厚报之。”
这是公主的许诺么?薛大小姐抬头,看到对面的女孩子俯首道谢,她也跟着俯首道谢,心底却有些不安。
事分内外,她长久被困于内宅,所长也是内宅之事,如今才接触外事不久,所谓帝王之事,所谓朝政大事这些于她而言都是新的,这也是她不敢随意多言的缘故,言多必失!此时,按理说得了公主的许诺,她应当高兴的,因为这可能是未来君王的感激。
但君王的感激就一定是一件好事么?这些事情远比内宅之事要精彩复杂的多。
将长刀配在腰间的女孩子再一次出声打断了她的恍神:“乔相爷还未醒么?”
她本能的摇了摇头。
女孩子叹了口气,神情似乎有几分遗憾:“可惜了。”
乔相爷若是此时醒来,说不准能劝服江寒,如此的话赢面又大了不少。
……
……
皇城门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