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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贱民平民一样,妇人没有名字,人们常叫她樊婶,也是来寻丈夫的,却被卢富仁诱骗,送到了矿上,一问才知,原来丈夫在半年前就被塌方的巨石砸成了肉泥,她本想寻死,但又放不下刚满十岁的儿子,只能苟且的活着,在营里做些洗衣做饭的杂活。
听到妇人的苦诉,乌拉妥儿的心揪在了一起,她看着那个不断对自己笑的男孩儿,伸手轻轻摸了他的头。
“姐姐,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不点儿’。”男孩儿天真的笑乌拉妥儿心里更难受,男孩儿长得确实很小,菜色的脸上生满冻疮。
“姐姐也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大点儿’。”乌拉妥儿勉强挤出一个笑。
“哈,大点姐姐,我们好像一家人啊!”男孩儿开心地鼓掌,却惊醒了附近的人,有人骂道,“妈·的,还让不让人睡?!”
男孩儿吓得马上闭了嘴,隔了一会儿,又小声道,“大点姐姐,今晚你要好好休息,第一次下矿会很辛苦,我当时就差点没挺过来……”
乌拉妥儿心里一酸,这么小的年纪,也……
“不过,大点姐姐,你放心啦,明天,我会照顾你!”
……
第75章 下矿()
天刚蒙蒙亮,门外就传来了砸门声,营内的人被惊醒,纷纷惊慌着跳起来列队。
他们被看守领出了营房,到了一处最大的矿洞口前停住,分发了镐头凿子,成列往洞里走。
寒杉三人也跟着进去,杜识边走边嘟囔,“堂堂一药师,混成了奴工,我这是——”发现寒杉在瞪他,马上改了口,“这是好汉兄弟用心良苦啊,知道我身子弱,特帮我锤炼锤炼筋骨……”
洞内两旁都插着火把,一路行去,一走就是两刻钟,矿洞越来越深,干闷的气息让人极不舒服。
终于到了尽头,奴工们四下散开,开始各自选地方敲凿起来,矿洞又宽又大,几百人分在各处,丝毫不见拥挤。
寒杉几人在一个昏暗的地方停下来,杜识凿了几下便感觉臂膀酸疼,且腹中饥肠辘辘,心里老大埋怨,干脆把镐头一抱,靠住洞壁,不干了。
奇怪的是监工的人明明看到了,却也不管,这更让杜识暗喜了半天。
“大点姐姐,这里这里——”不点儿拉着乌拉妥儿的手,指着一处光滑的石面,“这儿一定能采到‘魂石’!”
原来卢富仁一直做的是“魂石”生意——乌拉妥儿暗道——“魂石”内蕴有魂气,虽然比不上“魂晶”纯浓,但相比之下更容易采得,是天下绝大多数修行者必不可少的辅助之物,修行的人多了,所需用量也就更大,由此,水涨船高,“魂石”一度成了让商贾们眼红的炙热货品,不知有多少精明的人赚了个钵满盆满,如果再碰到品级高的“魂石”,那更能卖出天价,比放租售粮多赚百倍不止……
乌拉妥儿正想着,不点儿已经抡起了镐头,他长得不大,但力气却也不小,几凿下去,果然露出了一片青亮之色,“是中级‘魂石’!”不点儿大喜道,“大点姐姐,我和娘这几天都不会饿肚子啦!”
乌拉妥儿一愣,又听男孩儿解释道,“矿上的规矩是,采到有用的东西才能有饭吃,要是空手回去,就只能饿肚子!”
咣当!
杜识手里的镐头掉在地上,又马上捡起来,朝不点儿走去,直盯着那块“魂石”,眼睛都放出了光,乌拉妥儿拿着凿子顶住他,“滚开!”
杜识咧咧嘴,苦叹一声,转身走开。乌拉妥儿将“魂石”凿下来,扔进不点儿的小筐里,男孩儿的脸已经笑出了花,“大点姐姐,这算咱们一起的!”
乌拉妥儿刚要回个笑容,却见五、六个强壮的汉子围过来,居中的是个额上带着黥印的家伙,显然犯过事,受过帝国的刑罚,几个人也是奴工,衣衫虽然老旧,但却完整厚实,似乎比其他人过得要好。
“滚开滚开——”一汉子往旁边赶人,“这是我们老大早就看中的地盘,谁让你们过来的?!”一边说着,一边翻不点儿的小筐,“你们——”乌拉妥儿火了,上去就要动手,却见寒杉的手突然探了过来,一把抓住那块“魂石”,扔给了黥面大汉。
乌拉妥儿大怒,冲着寒杉骂道:“混蛋,你干什么?!”
寒杉不理不睬,提起东西就要走。
黥面汉子大笑,“新来的?挺懂规矩,不过,以后管好你的娘们儿!”
“我——”乌拉妥儿更怒,却被不点儿抱住腿,“大点姐姐,我、我们换个地方吧……他、他们不能惹……”
“还是小崽子知道深浅。”壮汉们都笑,“老大,您先歇着,看兄弟们的!今天一定给您刨出顿好酒好菜!”
那黥面者咧嘴笑笑,眼睛却一直瞟着寒杉的背影。不远处的监工们看在眼里,却没人上来管。
乌拉妥儿被不点儿强行拽走,但依旧愤愤不平,狠瞪着身旁的两人,“你们也算男人?!”
杜识忙贴向洞壁,用凿子在上面抠抠点点,更像画画。
寒杉还是不理她,抡起镐头打凿,碎石“哗哗”落下……
不点儿很失落,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不过还没忘了安慰乌拉妥儿,“大点姐姐,他们可惹不得呢,人多又凶,矿上的人都怕,而且他们和管事的头头——哦,就是那个一只眼睛的叔叔——关系很不错,所以大伙儿更不敢得罪……”小家伙擦干眼泪,又笑笑,“不过大点姐姐不用怕,有不点儿在,一定会保护你!看,这有又一块……”
……
整整忙活了一上午,几人再没找到一块儿像样的“魂石”,晌午出矿的时候,每个人的筐里装的都不多,上交了镐头凿子,几个人去交差登记,细细一算——
竟是乌拉妥儿采到的最多,四块低级“魂石”,外加一块炼金矿。
不点儿也到手两块“魂石”。
寒杉算凑合,只有一块,但总比杜识要好——他倒是弄了半筐,可让查验的人一脚就给蹬翻了——
“你他·妈玩老子!想死是不是?!”
那些都是碎石渣渣,没一块儿有用的……
后来再提起这茬儿,乌拉妥儿把这归结为人品问题,杜识只能干笑,“姑娘说得对,在下真该痛改前非、好好做人了……”
当日午饭,乌拉妥儿竟被分到了一只鸡腿,虽然是凉的,但那香气足以让手中空空的杜识垂涎不已。
乌拉妥儿把自己的那份都推给了不点儿母子,两人感激不尽,连忙推辞,乌拉妥儿笑着说,“樊婶,我不饿,倒是不点儿正在长身体……”妇人眼中挂着泪,感动地收下。
寒杉领了一块干饼,独自窝在墙角,就着冷汤细嚼慢咽。
不点儿看着眼巴巴的杜识,把自己的干饼递给了他,不知是感激或饿极,杜识也热泪盈眶,谢过之后,大口大口地猛啃起来……
乌拉妥儿不屑地看他,“小孩子都比你们强!知道助人为善!”随后,又恶狠狠地瞪了寒杉一眼,“哼!不像个男人!”
不点儿正把手中的鸡腿推让给母亲,却感到小胳膊突然一痛,鸡腿已被夺走,面前站着的,正是那个黥面大汉……
第76章 挑衅()
“小小的东西,这也是你吃的么?”黥面大汉冷笑着,朝地上啐了一口。
“混蛋!你欺人太甚!”乌拉妥儿跳起来,怒瞪那人。
“呦,有人不懂规矩……”大汉笑着,“兄弟们她长长记性!”
几个汉子围过来,周围的人吓得连忙退远。
一汉子挥出一拳,可拳头刚到半空,就被乌拉妥儿抓住,别看她娇瘦,但巧力迅猛,只往一侧轻轻一带,那汉子便“哎呦”一声跪倒在地,其他人连忙冲上,又被放倒两个,却怎奈她再无力支撑,终于被人双臂。
“你们放开我!”乌拉妥儿大喊,杜识躲在一旁不敢动,见那女孩儿已经被按在了地上,头脸沾满灰土极是狼狈,不点儿上去拉,却被黥面大汉一脚踹开,头撞在锅灶上,头破血流,煮着沸汤的大锅倒扣下来,泼在他的小臂上,顿时一阵惨叫。
乌拉妥儿急得红了眼睛,猛地咬住一人手指,那人惨叫着退开,她翻身跳起,捡起盛汤的大勺就是一阵抡打,那些汉子看着如疯虎般的乌拉妥儿,竟不再上,黥面暗暗地笑了,大喊:“快去禀报管事,有人发狂闹事!”
片刻,独眼龙就到了,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大营中早已平静一片,哪有什么人发疯发狂……
乌拉妥儿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虽然怒气十足,但手中空空。寒杉立身她旁边,一手紧握着她的手,面色淡淡的,好像一对儿情侣刚吵过架。
独眼龙拧起眉头,狠瞪着黥面大汉,“肖豹,你要是再敢惹事,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黥面大汉咧咧嘴,“管事,她——”一边说,一边指向乌拉妥儿。
“闭嘴!”独眼龙看着被烫伤的不点儿,“把他带出去上药。”眼睛又在几人身上瞄了瞄,最后有意无意地扫了眼乌拉妥儿,“谁跟着过去?只能一个!”
乌拉妥儿刚想迈步,却听身旁的寒杉抢道,“我去吧……”
独眼龙目光微闪,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寒杉抱起不点儿,也跟着出了大营。只剩下营房中低头跪着的一众人,和依旧在怒气不平的乌拉妥儿,她心中的怒火已经烧得通红一片,为欺人霸道的黥面大汉,为默不作声的几百奴工,更为冰冷无情的寒杉……但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困惑——
为什么刚才寒杉会突然制住发狂的自己?还有他刚刚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再不停手,咱们都得死在这儿!包括不点儿!”
……
临近傍晚的时候,寒杉带着不点儿回来了,男孩儿的胳膊上已被布条缠满,透亮儿的眼珠儿里盈着泪水,显然疼痛钻心,但他还是挤出笑意,“娘娘,我没事儿……”
正在煮稀菜汤的樊婶,放下手中的活儿,扑到近前抱住儿子就是一阵痛哭。
乌拉妥儿也心疼地摸着不点儿的头,泪光闪闪,不点儿还在安慰她,“大点姐姐,您、您别担心我,看看,我带回了什么?”他脏兮兮的小手上攥着一只鸡腿儿……
天黑了,营中只点着几堆火,昏昏暗暗。
不点儿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纯真的小脸儿上还带着痛苦,不时呻吟痛哼。乌拉妥儿和母子并肩坐着,她低声道,“樊婶,你们一直就这样受人欺负?”
“习惯了,就好了。”樊婶目光呆滞地说,“能活着,总比……”
“可、可这也算活着?”
“唉——”樊婶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乌拉妥儿还想再问,却感觉腰间一紧,樊婶偷偷递过来一件硬物,“姑娘,收好了,你得罪了那些恶人,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寻你的麻烦……带着它防身,总比失手空拳要好……”
乌拉妥儿一愣,低头看去,破布里裹着的,竟是一把牛角尖刀,她随即笑了——一定是樊婶在去伙房的时候偷偷顺来的。
“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碰它。”樊婶又叮嘱道。
乌拉妥儿把尖刀藏在铺下,一转头,发现寒杉正看着自己。她冷冷地哼了一声,刚要说话,却见有一壮汉走了过来,“兄弟,我们老大有话问你。”
寒杉起身跟了过去,和那黥面大汉小声说了几句,又再次返回来。
乌拉妥儿狐疑地问,“他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寒杉倒头睡下,隔了一会儿,又冒出一句,“想让我加入他们,一起吃香喝辣。”
“是助纣为虐!”女孩儿冷哼道,随后隔着寒杉踹了一脚,杜识马上坐起来,显然也没睡着,“哎呦,乌姑娘……您、您又……”
“我身上的毒,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开?”乌拉妥儿小声怒道。
“这个……很、很快吧,在下一直在尽力恢复……”
“明天此时!你若再制不出解药,就先去黄泉路上探道!”
杜识打了个激灵,“我、我尽力!尽力……”
……
疲累了几天,乌拉妥儿今晚终于睡着了,但是噩梦连连,一会儿爹爹提着自己的头颅向她走来,一会儿奶奶化成的枯骨被火焚烧,最后又梦到了堂兄“老黑”,惨嚎着向自己索命……
夜半时分,她突然被惊醒,一边急喘着,一边擦去额头上冷汗,一抬头,便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起身走开,原来是不点儿起夜,她暗暗松了口气,正要跟上去,却忽然听到营房外喊声大作,咣当!房门被踹开,几十刀斧手、弓箭手冲了进来,火把登时将营房内照得通明大亮,惊醒的人们吓得噤若寒蝉,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