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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纪-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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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远远不如陈府了。

    石壁虽然显眼,却并非是最外层的建筑,更外面还有一头黑曜石雕刻而成的霸下,须发分明,龟甲隐现,在背上驮着一块同样是黑色的石碑,上面用最规整的小篆记载着这座府邸的主人,也就是当朝大司马毕生的功绩,再往里,距离正大门所在的地方,还有一大片空地,这是为了让来往的宾客们可以停车下马的地方,头部为晋人骑猛虎的造型,身子则是一片云纹的黑青石拴马桩在旁边一字排开,彰显出此家的阔气。

    最后再往里,才是正大门,由两头狰狞的镇邪石狮坐镇两边,能容七人并排而入的宽敞大门,承载着一座高达三层,论高度仅仅只低于皇城的高楼,足可见大司马府邸的豪气以及皇帝陛下的恩宠,简直比一般的王爷家还要阔气。

    府里,陈靖和祝凤先两人正在后花园的小亭子里坐着,一边吃着小食,一边聊着天,而此时,已经是栖凤楼事件过去的第三天了。

    陈靖嘴里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含糊不清地询问道:“杨生怎么说?”

    身处大司马家的宅邸,哪怕从小到大已经来过不少次了,但祝凤先还是有些拘谨,整个人坐得十分端正,双手贴在膝盖上,也不去吃东西,一听到陈靖的询问,赶紧回道:“唉,这件事牵扯太大了,他又不是瞎子聋子,第二天早上就启程离开京城了,是我亲自送别的,我知道你是一向要睡到中午才起的,就没过来叫醒你,其实说句公道话,能处置掉一个谭平,他也该知足了。”

    陈靖把嘴里的瓜子皮随便往地上一吐,瞥了他一眼,冷言嘲讽道:“什么公道话,你这所谓的公道话,其实在他眼里就是狗屁!”

    听到陈靖这般**裸的讥讽,祝凤先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之中,送别的时候,杨安生的确表现的好像生疏了许多,他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暴露了身份,对方感觉到双方地位的差距,很不适应所致,现在想想,或许陈靖分析的才是对的。

    有的人总是自诩公正,但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彼此的立场等等很多东西根本就不相同,等你若是真的能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你就会发现其实你说的都是些狗屁而已。

    可能在祝凤先看来,能处置掉一个大祭酒手下的谭平就已经很不错了,那其实是因为你从心底里就还是认为杨安生其实是个地位低下的平民,上头的人能为他做一点该做的事情,哪怕是能想到他,他就应当感恩戴德,跪谢叩拜了,但是祝凤先却忽略了这是人家本来就该被实现的,正义的诉求。

    退一步说,人家那边可是死了一个朝夕相处的朋友,一个活生生的人,连带着他也跟着丢了前程,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最后就读出来个屁,然而这边就只是随便惩罚了一个底层官员就算了事,这怎么能行?

    这是公平吗?

    虽然就像陈靖自己跟陈燮虎说的话一样,他本就没打算直接为其伸张正义,毕竟主使者乃是太常寺的大祭酒,乃是权倾朝野的大司徒的门生,其中牵扯甚大,怎么可能就凭这一件小事就直接扳倒对方,为了一个普通士子一个人的委屈,到时候弄得朝野震动,实在不值当。

    不过陈靖并非就觉得这样就是对了,他之所以这样做,那是为了更大的谋算,他要做的,是天下寒士俱欢颜,他要做的,是要为国家斩灭毒瘤恶疾,为了这个伟大的理想,委屈一下谁都可以,更何况是一个杨安生,这是他与祝凤先本质的不同。

    眼看祝凤先被自己给教训了一句,情绪有些低落,陈靖一边喝着乖巧侍女奉上来的热茶,一边开口安慰道:“行啦行啦,别多想了,话说出了这档子事,朝廷那边怎么说?”

    祝凤先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沉吟了片刻回答道:“事情根本就没闹大,御史台那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呗,我回去之后问了我爹,那个甘敬有大司徒保着,他也拿他没法,更何况甘敬一口咬定是谭平自己乱来,谭平又顺着往底下推,现在的结果就是谭平革职,然后处置了几个下面的小吏也就过去了。”

    陈靖顿时把脸一拉,有些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才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看来甘敬这人在大司徒的心中地位挺不错的嘛,其实昨日甘敬本人亲自来了我家里送礼赔罪,然后送给了我父亲一份账本和一份名单,你猜是什么?”

    祝凤先十分不解,赶紧追问道:“是什么?”

    陈靖的眼中寒光四射,冷笑道:“呵,是我手底下的人走私的账本,若是没有高人指点,甘敬这种,就只敢在考场贪污的废物敢来我陈家的府上这么做,我可不相信,看来京城果然还是官家的天下啊,我自认御下已是极严,没想到内部还是出了叛徒,那份名单,其实就是各方势力安插在我手下的人。”

    祝凤先闻言,顿时大惊道:“他们就把这些人这么卖了?”

    这些人定然都是各方势力手下极为信任之人,不然也不可能把他们安插到陈靖这边来,现在就因为这么点小事,转头就把这帮为他们出生入死的手下给卖了,这些人的下场其实可想而知,然而那边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这种冷血的程度,就是他都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人们皆传,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可是在他祝凤先看来,这帮所谓的读书人的心,那可比蛇蝎,比黄蜂,比那妇人还要毒上几分。

    陈靖平静地道:“没什么惊讶的,我爹曾经教我,官怎么做?其实无非就是妥协和交换四个字。”

    祝凤先细细一琢磨,当即赞叹道:“大司马这句话言之有理,简直就是洞穿了官场学问呐,若非一人不能兼任两职,只怕这大司徒的位置,也该是伯父的才对。”。。

    陈靖忍不住瞥了他一眼,笑骂道:“我爹现在人都不在这里,你拍个什么马匹,再说了,这句话我可不认同,如果朝廷内部,人人都只会懂得耍心计,玩谋略,党同伐异,打压外人,提拔自己人,那朝廷又该如何?如果有真本事的人,就因为没有好的靠山,就永远没有上升之途,如果真心为国家,为百姓做事的人要因为这种原因而被打压的话,我们晋国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祝凤先顿时神色一凛,陈靖继续循循善诱道:“当年我晋国,号称百万大军,到底是怎么败的?难道真的是那凉国的常定方,将星下凡,横扫八方吗?其实只是因为我们的老将军不懂怎么做官,是被朝廷里这帮人给活活拖死的!因为打了胜仗,怕人家借机上位,无法控制,就要赶紧派人限制人家手里的兵权,乃至于发下十多道圣旨召他回京,为了安插进自己的亲信去混些战功,不惜以拖延粮草到达的时间作为威胁,等到真的打起仗来了,才发现连士兵的兵器铠甲都锈得不能用了,胯下的战马都老得跑不动了,这样的仗,该怎么打?莫说是常定方这般的绝世神将,就算是换个普通将军来,那位可怜的老将军都未必能打的过,这就是喜欢玩心计玩谋略的下场,你看看我晋国,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陈靖一口痰吐到了地上,压着声音道:“在旁边的卫国和对面的凉国人眼里,我们那就是地上的一条病狗,谁都能来踩一脚,啐上一口,这种时代也该结束了,过两天,你随我一起入宫,把那老废物从龙椅上扯下来。”

    祝凤先愣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才颤声问道。

    “你,你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肩担之() 
十一月二十五,癸亥月,辛酉日,冲龙煞北,宜祭祀,嫁娶,定盟,忌开市,修坟。

    新年将至,整个人族每年最盛大的节日即将到来,晋国京城内本该是一副忙忙碌碌的喜庆景象,毕竟越是富庶的地方,节日的气氛也该愈加的浓郁才对,但就连每年京城里的百姓与商贾们进年货的港口里,今日也是一片冷清,堆积的货物如山一样高,却没一个人来整理,整个港口静悄悄的,小半个京城的下九流人物似乎都放了假。

    晋国京城,围着皇宫外面的这一圈街头小巷里,各种的贩夫走卒,行商小铺,吆喝买卖,依然如故,只是今天这人数嘛,却比平日里多了起码两倍有余,街头巷尾各种犄角旮旯里,还蹲坐着不少戴着斗笠的醉汉,看样子似乎是乞丐,但人数好像有点太多了,这倒是让皇城里一些注意到情况的新来的禁卫军有些紧张,不过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一些底层的军士罢了,上头的人现在都聚在一起正喝酒呢。

    晋国现任的君王年事已高,这些年已经很少上朝了,早年就不是个事必亲为的勤奋性子,现在老了,更是有了借口,一个人躲在后宫享受人间极乐,除了极个别的大臣,基本上谁也不见,皇帝都这么懒散,也就乐得底下这帮人清闲了。

    宫城午门的口子外,正有一人一马,从正大道上缓缓行来,这些禁卫军们刚垮下去的精神顿时又提了起来,一个个彼此对视,都有些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有几个负责的士兵,手握着长枪,快步走了过来,隔着老远便高喊道:“来者何人,还不速速下马!这里乃是皇宫重地,非皇亲国戚,策马跑道乃是死罪,你不知道吗?”

    各国都有这种类似的规矩,就比如凉国京城的朱雀大道上,百姓平日就只能在特定的地方来往两个城区,莫说平民百姓,就是权贵高官,也是不允许私自在大道上穿行的,纵马更是死罪,这是为了维护皇室的威严,本就是不可逾越的规矩。

    陈靖骑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儿的走动而晃晃悠悠的,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是我!我是大司马的儿子,被召入宫的。”

    说着,他也很是听话地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牵着马,神色从容地走了过去。

    那些士兵们一见他这般从容的气度,从心底里就已经相信了几分,不过还是按例询问道:“你的令牌呢?”

    要想出入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关卡的宫城,当然是需要凭证的,陈靖作为当朝大司马的独子,这种东西自然能拿得到,当下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递了过去。

    这些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之后,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几遍,神色顿时就客气许多了,几乎算是跪在地上把他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

    这可是大司马的独子,那是什么概念,要知道,他们这帮人其实也算是在人家老爹的手底下混饭吃的,平日里大司马出入宫城那副威严的样子,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自然对其是畏惧和崇敬兼有之,再说了,那位可是挽救晋国于水火的人啊,京城里,哪个没听过他的事迹?谁不知道陈府门口的那块石碑?

    借着父亲的名头,陈靖轻轻松松地便入了门,然后一路大摇大摆地往禁卫军的这些统军将军们在皇宫里所居住的小院子走去。

    他一路上穿房过栋,神色倨傲,就连姿势也是嚣张至极,这幅姿态一摆出来,来往的内官和宫女不少,竟没有一个人敢来盘问他的,快步走到了院门口,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面传来震天的呼喝声。

    “他娘的!晦气!又输三十两!”

    “哈哈哈,再来再来!”

    “你那手气,那就是输的命!”

    “放你娘的屁,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小子的裤衩子都给赢了去。”

    “嘿,赢了的今晚得请喝花酒啊!”

    “老规矩了,肯定的,哥几个今晚想要哪个小娘子啊?”

    “那当然是。。。。。。嘿嘿嘿。”

    光是在门口站着听了几句,就知道里面定然是在进行他们每日例行的赌博活动,陈靖转过身,刚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两名贴身亲卫就已经上前伸出手拦住了他,但当他们回过神来,认出了陈靖之后,当即脸色一变,吓得赶紧跪倒在地。

    “恭迎少将军!”

    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喧闹的声音顿时一停,然后就有一人大大咧咧地朝着外面喊道。

    “什么人?”

    陈靖抬步越过了两名还跪在地上的亲卫,伸手掀开了用来隔绝屋外冷风的厚厚门帘,然后背着手,缓缓地走到了里面。

    只见房子正中央的一个大炕上,正围坐着四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分别是宫城禁卫军里的四位统领,四人中间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扣着的碗盅,旁边还有四个盛满了液体的大碗,另外还有几道下酒的小菜,以及两坛子价格不菲的杏花酿,陈靖刚一进屋,顿时就是一股汗臭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差点将他给熏吐了。。。

    陈靖的眉头微皱,但还是强忍住了恶心,然后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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