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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卷书斋早就有所准备,很快的,大厅中每个人的旁边,都已经摆放了一个小案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之物,就连站在角落处的江云也不例外。
“慢着!”看到江云还没有被驱逐,而且还被送上笔墨纸砚之物,有人终于想起这个茬儿来了,出声喝止,其他人这时也发觉了,纷纷发言表示异议。
“这人亲口承认抄袭,不是应该被驱逐出阁么,怎么还给他发放笔墨纸砚,这是不是弄错了!”
众人纷纷叫嚷,那管事却不为所动,说道:“我没有听说这件事,大厅中人,都有这个执笔为文的资格,这是夫人的吩咐。”
他把最后一句说的稍重,意思就是夫人这么决定的,大家就不要再争吵了,有这个功夫,还是赶紧琢磨文章是好。
“夫人难道不知道,这人自己亲口承认,试才照壁上榜的题诗,是抄袭之作?为何还要留他在此,而不赶紧驱逐出去!”
“莫非彩云姑娘忘了告知夫人这事,或者事情没有说清楚?还请这位管事再去如实禀明夫人,让夫人把这无耻之徒驱逐出去,我等都耻与之为伍。”
有人的心思则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已经纷纷在案几前坐下,或者踱起步子,心中酝酿琢磨起这篇文赋的辞句,有人则还是不甘心,还在继续争吵分说。
奈何那位管事却始终不为所动,没有什么动作,没有得到雍覃夫人的吩咐,他可不会冒失的驱逐在场的客人。
“算了,随他去吧。”
看到管事不管事的情形,又看到其他的人已经有人在那里琢磨推敲字句,进入状态了,有些人也绷不住了,还是办正事要紧,你们都不在乎,我为何要在乎,抱着这样的心思,纷纷散去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郑东白这个为首的人,已经去中间的案几坐下,不管这件事了,这让剩下的人更是犹如作鸟兽散。
“这位管事,你莫不是得了这个无耻之徒的好处,竟然这般袒护于他?”即使场中的人已经散去大半,各自落座,但还是有四五人不依不饶,不甘心的在那里指责斥喝。
陈明宇就是其中之一,气忿之下他以致怀疑指责起管事徇私包庇某人。
“陈公子,算了,你没看到,那个无耻狂徒已经坐下开始写文了么,你再说也没什么用。”一人走上前来劝他,正是那王璇。
陈明宇看到了,但正是如此,他心中更是气忿不过。王璇又说道:“其实这也不是坏事,我们只管等着瞧,看他怎么作出这篇文赋来,作出的文赋狗屁不通,不堪入目,坐实了他不学无术,捉刀代笔的抄袭真面目,也是一件好事。”
听他这么一说,陈明宇觉得也有道理,当下也泄了气,道:“也罢,王大人说的是。”说着也不管这事了,径直去旁边案几边坐下,琢磨起这篇文赋。
剩下的寥寥几人这下也是彻底散去,大厅中又恢复了一片清静。
江云早无心再观摩这里的真迹字稿了,找了一个案几坐下,也开始酝酿作这篇文赋。
那万卷书斋管事的话,让他动了心。文赋被挑选编入集册,刊印成书倒是其次,这个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文赋出类拔萃的前三名,有进入这阁中第五层观摩的机会。
他自然也猜测出,那第五层阁中,十有八,九是有“圣物”坐镇的,能有观摩“圣物”的机会,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总是要尽力争取一番的,虽然他自知才学不足以出众,要争这前三,难度实在太大。
但是,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肯定就不成呢。而这次,他是打算正儿八经的自己做一篇文赋的。以前的几次作文,不论是书院最近的季考,还是县试,以及这次府试,他都有抄袭之嫌,那个“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以及这次府试范文正公的那一句,都是如此。
若不是这样,不说季考如何,县试只怕肯定是要被黜落的,连参加府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过这几次,都涉及到科举功名大事,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否则就不可能科举上进。但是现在,他却没有这个压力了,眼前这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书会而已,文赋作的怎样,无伤大雅,作得好也罢,歹也罢,都没有太大关系,没有什么压力,也就轻松了。
所以这次他是打算认真作一篇自己的文赋,看看自己的实力功底到底如何的,能否在这众多才俊当中脱颖而出,问鼎前三。虽然觉得可能希望不大,但他愿意试一试。
他没有急着动笔,而是依着平时作文的路子,先在腹中酝酿琢磨,打好这开头的腹稿,等到有了一些成算之后,然后才开始研墨,动笔了。
大厅中一片安静,众人都在对付这篇文赋,毕竟不是正规的科考,气氛没那么紧张,也没那么多规矩,反而透着几分轻松,有人甚至还一边写,一边交流说话,有人习惯伏案苦思,有人则是踱步沉吟,不时抬头,透过窗户,眺望外面的水色山光,凭着观览山川胜景,汲取一些作文的灵感。(。)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佳文荟萃()
在伏案作文的时候,有时江云也会偶尔抬起头来,观览一下外面的风光景物,略一沉吟,又继续埋头作文,今日的这篇文赋,作得还算顺手,也没有人再继续来找茬挑衅。
这无疑是一次名利双收的大好机会,只要作的这篇文赋出类拔萃,力压群英,那么在这江左西道一夜成名也不是难事,现在众人都沉浸于作文中,不甘落后,要力争那前三,以至魁首,最不济也要被收入集册,刊印成书,哪里还会有什么功夫来理会他。
大厅中众人都埋头作文,无暇他顾,大厅中一片安静,到了中午的时候,众人都是各自用了一些桌上摆放的瓜果点心,然后继续写文。
等过了午后,就有人陆续完稿,起身交了卷子。
“李兄,这么快完稿了,不愧才思敏捷之名,文章作得怎么样?”
“马马虎虎,也就是成三彩的虫形文章,前三名不想,只是博一个捷足先登,抛砖引玉之名罢了。”
“小弟也不过是青,黄,绿三彩虫文,本来想再改一改,可是发现却无处下笔,索性还是交了卷子得了。”
“咦,谢兄也交卷了,谢兄的文章如何,想必至少是五彩华章,甚至是蛇文了吧!”
那位谢兄摇摇头,道:“过奖,过奖,蛇形文章不敢想,不过只是区区一彩的虫形文章。”
“啊,一彩的虫文,以谢兄的才学,不至于吧,是了,谢兄在跟我们开玩笑呢。”
那位谢兄又带着点矜持道:“确实是一彩虫文,不过倒是紫气虫文。”
“啊,竟是紫气虫文!”周围传来一片惊叹。
青黄绿蓝赤橙紫七彩文气中,紫气无疑是最上品之文采,有“一紫盖五彩”之说,能够作出紫气文章,即使只是一彩,也足以傲人了。
“谢兄果然是大才,今番写出紫气文章,这前三名有望,只怕就是魁首也是大有希望,小弟真是佩服羡慕之至啊。”
“过奖了,过奖了,在下也就是抛砖引玉而已,还有诸多才俊没有出手的。”那位谢兄口中客套的谦虚着,但是神情中还是止不住流露出几丝志得意满,确实此番能够作出一片紫气文章,足以自傲了。
旁边这些士子们的纷纷议论,传入江云耳中,令他也不禁一阵无语,这些人有才俊之名,看来也是名下无虚士,才学还是有几分的,这么快就已经完稿成文,而且看起来文章都还不错。
而现在他的这篇文章,还只写到中腹,离完稿还远着,而且思路有些滞碍,看来这其中的差距还是明显。
这篇文赋的题目,是记叙这次万卷书斋五月节天一阁书会的盛况,毫无疑问,若想得到认可,定是要写一些赞美漂亮的话,溢美之词多多益善,可偏偏这个却不是江云擅长的,所以写起来还是有些磕磕碰碰。
接下来写点什么好呢,若是再继续堆砌一些枯燥无味的溢美之词,让他自己都感觉难以忍了,虽然这可能是万卷书斋乐于看到的。
咦,有了,本次万卷书斋的书会,那风月斋盟的参与,倒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亮点,不妨可以从这里着手记叙一下。
或许说是灵机一动,或许说是脑子一时抽了,江云没再多想,便开始挥笔记叙起这件事,大体意思就是说,这次书会,风月斋盟的参与,是一个进步,通俗小说虽然不入主流,但它确实有存在的市场,不应该全盘否定,当然通俗小说也需要进行一定的变革,体裁不应仅仅限制于风花雪月,才子佳人,而应该触及到更广阔的方面等等。
写着写着,他一时竟然停不下笔了,原本有些枯竭的思路,此刻却是犹如泉涌,洋洋洒洒,等他遽然惊醒,发现已经写了有千五百余言,该打住,考虑怎么收笔了。
“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童子何知,幸承恩于盛会,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诚,成此拙文,记叙名斋名楼五月之盛况!”
写到这里,文已成稿,江云遽然投笔,长吁出一口气。
低头检视面前的这篇文章,大致浏览了一遍,他还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文中对于风月斋盟的这段记叙,算是全篇文章的一个“亮点”,相信这处着眼点应该不会有人想到,所以就有一个标新立异,出其不意的功效,应该使文章增色不少。
这篇文章,一篇虫文应该是跑不掉的吧,只是不知其品质文采如何,成其几色几采,莫不兴许也有紫气出现,江云在这里看着,心里也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以前的上佳虫文,他也不是没有写过,只是其中都大抵引用了一些后世名言,不免有抄袭剽窃之嫌,但是这一次,却完全是他自己所作,这其中的成就感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文章已经成稿,他没有急着上交,而是继续埋头检查修改,对文字辞句润色一番。
而此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士子文章成稿,交了上去,大厅中也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众人都议论交流,品评这次文章的得失。
在第四层大厅中,众人的文章被传递到这里,被众名流缙绅传看品评,有人看到文章精彩处,会忍不住高声吟诵起来,便会引来一阵赞叹传观。
“郭茂的这篇五彩文章确实不错,不愧是江左世家子弟,不愧有江左后起三秀之名!”有人手捧着文稿,抚须赞叹。
“我本人倒是更欣赏谢奕的这篇紫气虫文,读来酣畅淋漓,一气呵成,有风朗气清,怡然自得之感!不愧是难得的紫气之文!”
“温元恭的这篇四彩虫文也十分不错,虽是四彩,但其中却出现少见的橙气,比之五彩文章也毫不逊色!”
这次文会,出现的好文章竟然不少,紫气文章,五彩文章都已经出现,其它三彩,四彩的虫文也有不少,至于那些两彩,单色的虫文,则是已经不入流,不能入了在场诸人的法眼了。
雍覃夫人此刻也是笑意满脸,本次文会佳作越多,那么文会就越是成功,这些文章刊印成册,发行之后,影响力也会更大。
到现在为止,已经有紫气,五彩文章出现了,这已经是十分不错了,但她心中还有几分期待,那位解元公至今还没有交稿呢。
对于这位名震江左的解元公的文章,她还是颇为期待的。一次文会是否成功,能否有流传后世的资格,完全就是看其中是否有出彩的雄文,一篇雄文出世,足以力挽狂澜,成就一场盛会,成就一段流传后世的佳话,与会之人,也会因此跟着沾光。
当然,这般雄文的出世,不是这么容易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雍覃夫人此刻也仅仅是带着这么一丝半点的奢望而已。
不仅是她,座中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在耐心等待着某人的卷子传上来。
不过场中有一人却是例外,关注点跟场中多数人不同,正是那位崔清妍小姐,她此刻最关注的,倒不是那位解元公的文章,而是那位东风吹兄的文章。
这人到底是不学无术,无耻之尤的抄袭之徒,还是真人不露相的真才子,也许这篇文赋就可以看出来了。
“来了,来了,解元公的卷子交上来了!”这时听到一声大喊,厅中众人都不觉神情关注起来。
只见那位管事亲自拿着郑东白的文稿,蹬蹬蹬的从楼上奔了上来,一边跑上来,一边喜笑颜开,大声喊道:“不愧是解元公,出手不凡,三彩蛇文,三彩蛇文啊!”
座中众人听了,都是不觉心神一振,这个郑东白,果然是没有让人失望,竟然写出了三彩蛇文,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名不虚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