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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飘扬的旗帜上的字,江云注意到,那些旗帜上写着“韩”,“贤正殿——”“西域——”等的字样,因为旗帜不住飘舞,上面有些字却是看不清。
莫非是一位姓韩的大官,贤正殿什么,莫非是贤正殿大学士?西域又是什么?来的若真是一位大学士,身份倒也配得上靖策府的人马这般兴师动众的远出百里相迎。
他有心找旁边的人相问,但是回头一看,只见两拨人还在那里唇枪舌剑,争得不亦乐乎,有人已经注意到了到来的兵马,但也没有多理会,依旧争执不已。来的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再重要的人又能怎样,跟他们好像也没有多大关系,现在重要的是这意气之争,不能弱了声势。
来的队伍渐渐行近,已经可以看得更加真切,队伍前头,赫然又见到了那八匹神骏白马,上面坐着八位峨冠博带的佩剑儒士,正是先前过去的靖策府的人。
在靖策府的人马之后,又多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的人数更多,也都是披甲执枪的骑军,马匹各个高大神骏,马上的骑士精神抖擞,清一色的乌黑玄甲,大约有三百甲,三百骑奔驰道上,队伍不见丝毫杂乱,气势迫人,比起先前的靖策府的骑军,又隐约多了一股凌厉气息,那是惯于沙场征战的杀气。
队伍中间,赫然有一辆四驾马车,黑楠木车身,雕梁画栋,被这支骑军紧紧簇拥护卫在中间。
队伍的旗帜也终于能够看全,果然是“贤正殿大学士”,以及“西域宣慰使”等字样。
江云心中讶然,来的果然是一位大学士,而且看来还兼着西域宣慰使的官职。
以前的江云再怎么孤陋寡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这西域大小三十六国,自然还是知道的,而且后来江云还恶补了许多关于华炎王朝以及这片大陆相关历史地理的知识,对这西域境况,也有一些了解。
西域这片位于王朝西边的广袤疆域,大部分时候,都没有正式纳入王朝的版图,如今华炎王朝在位,西域现在大大小小,共有三十六个王国林立,名分上是作为王朝的藩属国,但其实也算独立王国了。
西域宣慰使,就是王朝派驻于西域各国的钦差大臣,主管协调着这西域大小三十六个藩属国的外交事务,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的疆吏重臣了,难怪见到这位韩大学士,韩宣慰使到来,东陵王府也巴巴的派出靖策府的兵马,远出相迎了。
眼看这支队伍就要从道上隆隆驶过,这时那队伍中的四驾马车车帘动了一下,车中的人似是被道旁酒家凉棚中两拨人的争执而惊动了,随之整个队伍竟然就在道中缓缓停了下来。
酒家凉棚中,清河书院和章安县的两拨学子,还在这里争吵不已,各不相让,等外面道上来的这支队伍停了下来,这些人终于消停了下来,一个个神色惊异的看着外面道上停下来的这支兵马。
“咦,贤正殿大学士,西域宣慰使,竟然是韩大学士的车马!”有人终于惊讶的大呼出来,除了诧异之外,神色间还带着莫名的惊喜。
看到此人夸张的神情,说句不夸张的话,如同见到了仰慕已久的亲人,江云心中不解,就是一位大学士来了,也没必要这般夸张吧。
至于大学士,去年府试,前去青陵府城赴考,他就已经见识过一位,郑通,熙川先生,也没看出什么三头六臂。
他扭头看去,只见旁边的严政此刻面上的神情同样也是惊愕中混杂着无比惊喜,眸子炯炯发光。
“严兄,严兄,这韩大学士很有名吗?”他好奇问道。
一连唤了几声,严政才回过神来,闻言回头瞅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的表露出鄙夷之色,道:“难道平川此前没有听说过韩颖达韩大人的名头?”
江云摇摇头,表示确实没听过。
严政一阵无语,摇了摇头,似是对对方的孤陋寡闻彻底打败了,便说道:“有一句在士林中传颂的话,就可以道出韩大人的声望。”
“什么话?”江云很配合的问。
“‘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何令人仰慕至此!”严政铿锵有力的声音道。
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江云正琢磨着此句,严政又多说了一句,道:“韩大人曾经当过荆州道刺史,所以又人称‘韩荆州’。”
见到江云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严政摇摇头,又直说道:“为什么士林中会传颂此语,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位韩大人,韩大学士十分爱才,又慧眼识才,历官多年,牧守各地,举荐过众多才杰之士,而这些被举荐的才士以后也无不都青云直上,天下知名。”
“韩大人制作侔神明,德行动天地,笔参造化,学究天人,天下以为文章之司命,人物之权衡,一经品题,便作佳士。其爱才识才,不会以富贵而骄之,寒贱而忽之,所以天下豪杰俊秀之士,长才未展,蛰居待时之士,无不希望奔集到其门下,一经接待,得了寥寥评语,便足以一登龙门,身价百倍!”
严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眸子里闪闪发光,亮得骇人。
江云听了,也不由神色动容,原来这位韩大学士名满天下,有伯乐之名,怪不得众人见到其车驾,如此激动兴奋了。
“韩大人的车驾怎么突然停住了,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又大声说着。(。)
第二百六十六章 韩荆州的评价()
现在酒家凉棚中两拨人的争执彻底消停下来了,众人都在为能够在此地见到传闻中的“韩荆州”而激动不已,哪里还有心思去斗嘴了?
韩大学士名满天下,但名满天下的人多了,但韩大学士还是一位识才伯乐啊,这让众人都兴奋激动不已,要不是看到马车被披甲执枪,气势汹汹的骑军紧紧包围着,他们都忍不住要上前去,拜谒这位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献上自己的旧日诗文了,若是能够得到韩大人片言只语的赞赏,那就是名声鹊起,身价暴涨了。
“快看,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凉棚中又有人大声叫喊道。
果然,从马车队伍中驰出一位白衣中年文士,朝着道旁酒家凉棚这边奔了过来,到了近前,中年文士翻身下马,大步来到众人面前。
凉棚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位突然而来的中年文士身上,惊疑不定,气氛倒显得有些沉寂。
白衣中年文士气度儒雅,来到凉棚前,停住步子,一抚颔下银须,目光扫过凉棚中的两拨士子,平和的声调问道:“刚才见尔等似在争执,是何缘故?”
回过神的严政抢先走上前来,朝着白衣中年文士深施一礼,朗声说道:“劳尊驾过问,我等俱是前往省城洪州赴考的考生,途经此地,偶发兴致,进行一场诗会小戏,奈何众人诗作出来之后,却众说纷纭,难判高低上下,就在此争执起来,因此惊动了韩大人的车驾,恕罪,恕罪!”
白衣中年文士听得微微一笑,凉棚中众人的争执,韩大人耳目神通,自然是听到了一些,韩大人素来喜欢提携年轻后进之秀,见到这等风雅之事,动了兴趣,便差遣他来问一问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站在那里,抚须微笑看着众人,却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有人见状福至心灵,突然大声说道:“在下斗胆,请韩大人为我等做个评判!”
“请韩大人为我等作个评判!”其他的人也恍然大悟,纷纷神情激动的喊了起来。
白衣中年文士呵呵一笑,他是韩颖达的亲信幕僚,韩颖达叫他来,就是有意凑趣当这个评判的,明白韩大人心思的他又怎会拒绝众人的请求,当即也就顺水推舟的笑着道:“好,你等就把各自的诗作写出来,我拿去给韩大人品评过目,到时给你们一个结果就是。”
众人闻言俱都大喜,自己的诗作能够得到大名鼎鼎的“韩荆州”亲自过目品评,这是多大的荣幸,多么难得的机会,若是自己的诗作能够入了韩荆州的法眼,得到片言只语的评价,那就是自己名声鹊起,身价百倍的时候了。
众人当即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神情振奋,有大声呼唤酒家取来纸笔的,有从自己行囊中取出笔墨纸砚,迫不及待开始研墨的,凉棚中一时忙成一片。
地方不够,桌上尚未吃尽的酒菜都撤了去,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喝啊。
“细草绿汀洲,书生耐薄游。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严政提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自己的诗句,自己欣赏了片刻,露出志得意满的神色,又在下面提了一行小字“临水县清河书院童生严政”。
书罢之后,回头看到旁边的江云也在低头提笔书写,不由暗自一笑,这书呆子,现在肯定是踌躇满志,做着得到韩大人评价的美梦了,他大概真以为自己的诗作力压群英,胜过众人一筹呢,那不过是那酒家掌柜糊里糊涂,乱点鸳鸯谱罢了,自家的孙儿喜欢放纸鸢,就评了他的诗第一,这不是瞎胡闹吗,难怪章安三子他们要不服了,若不是为了清河书院的大局,他也要喊一声不服的。
文人自古相轻,谁也不会认为自己的才学差,严政就认为,若论起真的第一,他的这篇才当之无愧。
想到等下自己的诗作呈送到韩颖达的面前,看过之后,这位韩荆州赞赏一句“有此佳作,真乃江左才士也”,他的一颗心就怦怦直跳,兴奋激动的不能自已了。
扰攘一阵之后,一众人都已经写好了自己的诗作,收集起来,一齐交到了那位白衣中年文士的手中。
白衣中年文士接过众人的诗稿,也不多说,只说了一句“诸位稍等”。就转身上马而去了。
凉棚中众人翘首而望,远远的看到那白衣中年文士打马回到道上的马车边,又下了马,快步上前,把手中的诗稿递入了马车车厢之中。
众人的心一下子怦怦直跳,激动莫名起来,自己的诗作很快就会被韩大人过目品评了,这可真是一朝成名的时刻。
章安三子等人如此,清河书院等人也是如此,众人在这里煎熬等待,一时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座中唯一能够保持淡然的,就是江云了,在他眼中,那位韩大学士的评价,还是不如眼前这一两多银子的彩头来得实在,实惠。
当然,若真能够得了那位韩荆州片言只语的评价,这也是好事一桩,有利无弊的美事,现在他的名声实在太臭,臭的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了,而那位大名鼎鼎的韩荆州的评价,即使不能完全洗脱他的污名,总归能改善一些的吧。
在众人翘首等待中,并没有过上多久,但众人却感觉过了很久,这时对面又有了动静,远远的看到,道上整个队伍又开始动了起来,缓缓启程上路了。
只见那位白衣中年文士再次打马朝着这边驰了过来,看着一骑奔来的影子,凉棚中众人的心在这一刻不由揪紧,跳动的更厉害了。
白衣中年文士纵马驰到近前,不过这次并没有下马,坐于马上,朝着凉棚中的众人微微一笑,不待众人分说,径直就高声吟诵起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哈哈哈——”白衣中年文士念完,一声长笑,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就欲打马离去。
凉棚中一众人不由愕然,面面相觑,不少人心里已经冷了半截,白衣中年文士念的并不是自己的诗作,这说明自己的诗作与第一无缘了。
更吃惊的是,这一首放纸鸢的诗,不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的诗?韩大人竟然评了这首诗作第一,这是真的么,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韩大人可留下什么评价?”有人忍不住又高声发问。
“天真自然!”声音远远的传来,白衣中年文士打马而去,追上远去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远处官道的尽头。
天真自然?凉棚中众人面面相觑,发起呆来,这一个评价,怎么看好像也是一个赞语,起码不是差评了,难道韩大人真的属意这首放纸鸢的诗,是众人诗作中的第一?
众人实在不想接受这个结果,章安三子等人是如此,清河书院等人也是如此,此刻众人哪里还顾及到之前双方的意气之争,心里冒起的念头只有一个,韩荆州真的留下评价了,表露出对诗作的赞许,这简直是一朝成名,一飞冲天的架势啊,可惜的是,留下的评价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东风吹兄的?这让众人情何以堪啊。
众人看向某人的眼中,已经是毫不掩饰明明白白的羡慕嫉妒了,不用怀疑,这件事很快就会传扬出去的,即使他们不说,韩大人随行的幕僚从属也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