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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住下不久,看到他这么一位新人进来,就有一位秀才过来搭讪,这个秀才是个自来熟,一见面就自报家门,然后就十分熟络的攀谈起来。
据这秀才自我介绍,名叫吴仲礼,南康府人氏,前年中的秀才,当时文华榜出来,却是中了第五十一名,这无疑是个让人郁闷不已的名次。
江云听对方报出这个名次的时候,也不禁莞尔,这个名次离书院要求的院试前五十名,只差一步之遥,但规矩就是规矩,这之间的待遇却是千差万别,只因为这一个名次之差,当初这个吴仲礼也曾抱着侥幸的心思前来白鹿洞书院一试门径,但却被无情的拒之门外,他当时也参加了入门考试,但却没有通过。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进了南康府的府学,在府学就读了快两年,期间又参加了一次乡试,却是名落孙山。之后在半年前,他毅然离开了府学,再次来到白鹿洞书院,自觉才学已经大有长进的他,下了非进书院不可的决心。
可惜算上两年前的那一次,他已经参加了三次书院的入门考试,却都没有通过,白鹿洞书院的入门考试是三个月一季一次,相当于季考,而三天后,将迎来又一次的入门考试,这吴仲礼自然也是要参加的,这已是他第四次参加书院的入门考试了。
听说这人竟然已经在这里待了有半年之久,江云不得不肃然起敬,佩服对方的这番锲而不舍的毅力和韧劲。据这吴仲礼说,这半年来,他就一直住在这山下的馆舍,这里毗邻白鹿山福地,山清水秀,其实也是一个上佳的读书之所,平时还时常可以去就近的洪州府府学蹭蹭课课。
另外书院也时常在山下办一些露天的讲学,不乏一些名士大儒前来开讲,传道解惑,到时他们这些“在野学子”也可以去旁边蹭蹭课,听听讲。
不过据这吴仲礼说,他已经对这种状况厌倦了,在野学子毕竟就是在野学子,每次看到书院的学子,他都情不自禁会有自惭形秽之感,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他已经决定,若是三日之后的入门考试再不通过,他就打算打道回府,重新入府学就读,全力以赴准备明年秋天的乡试了。
听了对方的讲述,江云也开始关心起来,便问道:“书院的入门考试,每次大约录取人数是多少?”
吴仲礼露出无奈之色,道:“不是说录取多少人,这不同于科举考场,必须得录取多少人多少人,若是此次考试中,并没有出色的卷子,那么就是不录取一人,也是很正常的。”
江云听了,又问道:“那么到底怎样的卷子,才会入了书院的法眼呢。”
吴仲礼道:“起码要四彩以上的虫文,才有这个希望。”
江云听了,这个条件说苛刻也苛刻,说不苛刻也不算苛刻,事实上若是院试中能够写出四彩虫文,中榜应是没有问题,而且应该也能进入前五十名,而且名次会更靠前一些。
而能够写出四彩虫文,也确实证明,你学业有了突破,有了一定的才学资本了,这是一道坎,若是平常的庸才,即使超常发挥,也是难以办到的。
吴仲礼又接着说起,每次的入门考试,一般也就一两人能够写出四彩以上虫文,被取中通过,在他参加的三次入门考中,总共通过被书院录取的,也不过七八人,**人而已了,由此可知,要进入这大名鼎鼎的白鹿洞书院,确实十分不容易。
之后吴仲礼倒是露出几丝难掩的欣悦得意之情,说道他就在前不久,写出了一篇五彩虫文,这让他的底气大增,对三日之后的入门考试也是信心大增。
江云听了之后,倒是对这个吴仲礼高看了一眼,能够写出五彩虫文,着实不简单,说明才学修养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了,完全具备了冲击举人的实力。
试想一下,他上个月的院试,若不是最后抄袭一段的画龙点睛,只他真实水准来说,不过是一片青色普通虫文,这已经是经过那曾怀评论了的,根本就不足以上榜,相比于这位吴仲礼写出的五彩虫文,更是无法相提并论了。
所以论起真实才学,他江云还是差远了。当然了,能够写出一篇五彩虫文,只能说你才学见识达到了一定的高度,但并不意味着就能篇篇写出五彩华章,这同样要看天时地利,当时的环境,心境,状态,以及文章的题目等等。
所以这还是要看一定的运气的,就是科举考场也是如此,一些才士平时才思泉涌,能写出不错的文章,可是到了科场,偏偏因为紧张,情绪波动等原因发挥不出来,名落孙山,那也是没奈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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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败露行藏()
吴仲礼在讲述自己的求学经历的同时,也不忘问了江云的一些情况,江云则是泛泛而谈,报了名姓,籍贯,只说自己是上月新进中榜,还好对方没有追问他的名次,否则他还真有点难以启齿了。
吴仲礼又随口问道:“不知江兄可拿到了三日后入门考试的考牌?”
事实上这个入门考试的考牌也不是这般好拿的,这个院子中就有不少学子至今还没拿到这个考牌,在这里发愁。
江云说拿到了,吴仲礼听了,倒是对他高看了一眼,说了声恭喜,又八卦的问他,接待处的执事出了什么题目,他怎么应对过关的。
江云却说不出来,那位白衣执事并没有出什么题目刁难他啊,他如实说了,又问对方道:“莫非这个考牌很难得么。”
吴仲礼闻言也是奇怪的很,说道:“一般来说,执事总是要考核一番,觉得满意了才会发放考牌,否则难免会有一些滥竽充数,浑水摸鱼的人找上来,书院就要不胜烦扰了。”
“而且这次负责接待的那位曹执事,眼光高的很,不少人都因为得不到考牌,而怨声载道的。是了,应该是江兄的院试名次还算不错,所以那位曹执事没有多问,就给了江兄考牌了,不知江兄文华榜上的名次是多少。”
吴仲礼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奇怪,但觉得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随口就问起江云院试的名次,心中甚至不由起了惺惺相惜之心,莫非这位仁兄,也是跟自己一样,是类似那个坑人的第五十一名?
听他问起这个,江云本能的回避,敷衍道:“说来惭愧,在下的名次也不怎么样,算不得高。”心说岂止是不高,简直就是太低了,直接垫底了,真是坑人啊。
见他不愿明说,吴仲礼知趣的也就没有再多问,倒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只认为对方或许有什么伤心处,大有可能也是同自己一样,中了个坑人的第五十一名,不愿多提这件事。
至于对方真的名次很差,不好意思说,他是没有想到这处的,更没有想到,对方会名列榜尾,这也不奇怪,试想一下,若是院试名次太差,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大的勇气,跑来这大名鼎鼎的白鹿洞书院求学,这不是瞎胡闹,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吴兄说的考牌,是不是就是这个。”江云有些不确定,当即就掏出刚才那白衣执事给的竹牌,亮给对方看。
吴仲礼伸手接过一看,便道:“是的,这正是书院入门考试的考牌,上面有书院的符文印记,错不了。”说着又把竹牌递还给他。
江云放心了,收起竹牌,又不由的嘀咕起来,心说难道是自己刚才装得太逼真了,那位白衣执事一下子被震住了,不由分说就给了自己这个考牌,什么考核之类的都忘记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考牌就好,只等三日后的入门考试了。
正在这里说着,院子里又进来几个翩翩长衫学子,叫了一声“吴兄”,就走了过来。
进来的几个人,似都是吴仲礼的朋友,几人相见寒暄一番,吴仲礼又把江云介绍给几人,一阵扰攘之后,看此刻将近午时饭点,吴仲礼显得兴致很高,就提议去酒楼喝酒,众人自也都无异议。
江云无可无不可的就随着众人一起去了。一行人刚刚走出院子,这时迎面又走来三五人,看样子也是住在这院子里,慕名前来的学子。
两拨人打了个招呼,正要走过,这时对面有人看到这边跟在后面的某人,面露惊色,情不自禁就大叫起来:“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当道买文,连中‘小三元’的陋室兄么!”
一听到这声喊,江云就知道,有人认出他这位“名人”了,没办法,谁叫他当初在洪州城连中“小三元”,风头太过,闹出的事情太大,一举成就大名,想不低调都不可能。
他抬头看去,也认出对方,也算是老熟人了,正是那章安三子之中的那个林必成,没想到冤家路窄,会在这里碰到,他心想,这人好像院试虽然考的还可以,进入了前一百名,但前五十名是没有的,或许也是不甘心,想到这白鹿洞书院来试试门径。
被林必成一声喊,吴仲礼这边倒是显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们或许听闻过某人的奇闻异事,但却没有见过对方当面。
林必成走了过来,显得一脸诧异的看着吴仲礼等人,夸张的说道:“吴兄,你们怎么竟然跟这样的货色混在一起,不怕因此牵累到你们,败坏了名声么。”
林必成这些人也是刚刚住进院子来,吴仲礼跟对方也有几次交谈,这时闻言,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林兄说的是谁?”
林必成伸手指着人群中的某人,说道:“除了此人,还会有谁?难道你们都不知道此人是谁么?”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江云,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心说莫非这人跟这位林必成有仇?若是这样,这林必成是不是太过分了,你们两人有仇是你们两人的事,跟大家可不相关,在这里大声吵闹有什么意思。
看到对面这些人依旧是一副疑惑之状,林必成又一指江云道:“我就跟大家直说了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一阵子大出风头,当道买文的士林败类,连中‘小三元’的陋室兄啊,你们跟这样被众人所不齿的士林败类混在一起,莫非不怕被他牵累了么。”
什么,这人就是那个连中“小三元”的“奇人”?
事实上,本次江左西道的院试,出了两个“小三元”,已经成了江左西道士林的一个佳话,或者说是一个笑话,成了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凡是这江左西道的士林人物,已经几乎没有不知的。
其中中了榜首的小三元,倒没什么可多说的,这无疑是一位才子,但也不是很稀奇,让众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另外一位中了榜尾“小三元”的“奇人”,有关此人的种种奇闻笑话,斑斑劣迹,众口纷传,很是替最近江左西道的士林增添了许多的话题,娱乐了大众。
吴仲礼等人自然也听说了,只是没有想到,传闻中这位“奇人”竟然会出现在他们中间罢了。
此刻闻言纷纷向着江云看去,见到对方在那里一时沉默,也没有出声否认,心中就知道,这事应该是不假的了。
心中感到一阵荒诞,哭笑不得之余,也纷纷下意识的挪开步子,离某人远了一些,如避瘟神,这几乎就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只要是正常一些的士子,都不愿意跟这样众人所不齿的士林败类沾上一点关系的。
不少人甚至开始后怕,对揭露出某人身份的林必成心存感激,幸好对方及早揭穿了此人的真面目,否则自己浑不知觉之下,就被某人给害惨了,心里又不禁的怨念不已,心说这人也真是无有一点自知之明,或者说是鲜廉寡耻之极,明知道自己声名这般臭了,不好生生自个待着,还要跑出来四处祸害人,简直是岂有此理了。
江云此刻却是很无语,懒得理会,当即就径自出了院子离去了。
林必成看着某人离去的背影,面现疑惑的自言自语道:“这人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想做什么”
有人则是面现古怪之色,说道:“莫不是他也想进入白鹿洞书院吧?”
众人听了,却都觉得这是一个笑话,倒没有人当真。
吴仲礼这时便道:“江兄确是为了白鹿洞书院而来。”
一听这话,众人都惊讶不已,纷纷问道:“吴兄说的可是真的,此人当真是为了白鹿洞书院而来?”
吴仲礼道:“不错,我刚才还亲眼见了他的考牌的。”
其实他对江云倒没有什么恶感,即使在知道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连中“小三元”的“奇人”之后,甚至是有些同情对方的,或许这跟他半年来在这山下的经历有关。
众人听了之后,不约而同的心中都是涌起了一阵荒谬之感,感觉这实在是太荒诞,滑稽可笑了,一个声名狼藉,连中“小三元”的士林败类,竟然也跑到这大名鼎鼎的白鹿洞书院,想要入门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