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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沄稳稳的坐了,这才看向院中。
平日里为了节俭,这院子里头,顶多挂两盏灯笼当个引路,今儿却不同,因着人多,直被照的灯火通明。
谢沄巡弋着石榴和嬷嬷,看了一圈后,不由得怒火中烧。
石榴叫的哪个嬷嬷她不知道,穿的什么衣裳,她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可石榴一直在她跟前打转,她的衣裳,她自然记得。
她起名叫石榴,就格外的爱穿石榴裙,红艳艳的裙子漂亮极了,就像是天边灿烂的红霞,活泼明艳。
可这会儿呢,石榴裙上尽是斑驳的脏污,有她自己的血,有地上蹭的灰。
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瞧着可怜极了。
冲着葡萄摆摆手,谢沄轻声道:“将石榴和嬷嬷掺下去,好生的照看着,请了医女来,可别生病了都不知道。”
葡萄眼眸中沁出泪意,用鼻音嗯了一声。
谢沄一时也有些想哭。
这季景凛千万个好处,也抵不上石榴一个好处。
这丫头死心眼,将她放在心坎里,又时时刻刻伴随着她,一天二十四小时,她大半时间都在。
她略一抬抬眼,就能看到她。
这种情谊,也是非常深厚了。
可今儿无缘无故的,受此磋磨,简直让她忍无可忍。
见她不说话,季景凛便冷然开口:“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原本跪在地上,听到他开口,膝行向前了一点,这才哀哀开口:“臣妾冤枉啊,好好的在宫里头呆着,偏有宫人说,柔嫔快要不成了,让臣妾去瞧。”
去便去了,她是惯爱看旁人笑话的,谁知道这一下就发现了事情了。
有小宫女禀报,说是亲眼瞧见石榴将白色粉末往柔嫔的药里加,原本看的好好的,那太医非不要了,另唤了御医来。
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她也就把人给扣下了。
谁知道石榴和嬷嬷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招认。
她气急之下,手段就略复杂了些。
看着台上气势愈加锐利的皇后,她的话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谢沄简直想敲开她的猪脑壳了,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她连审的必要都没有了。
可她怎么有胆子,敢将她的宫人扣下。
打狗还得看主人,她这是直接朝她的脸上呼。
“那小宫女呢?”
贤妃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往人群里望去,就见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越看越茫然。
谢沄就知道,那宫女怕是不在其中。
“叫什么?”
贤妃条件反射的回答了自己的名字,见谢沄一脸你是蠢货吗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
呐呐开口:“那小宫女叫剪温。”
这么特殊的名字,应当非常好找才是,然而比较遗憾的是,并没有人认识一个叫剪温的小宫女。
这下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果贤妃说的属实,那么她就是被人当刀使了。
若是她欺瞒,那这其中的事情就比较多了。
这么想着,就见季景凛抬了抬手,底下顿时一片安静,他的声音也听得格外清晰。
“贤妃不贤,褫夺封号。”
这个处置,比逐出宫还厉害些。
贤妃的面色登时变了,不再理直气壮,而是惨白着脸,大声叫道:“陛下,臣妾一心为您啊陛下,此事皇后并不能逃开干系,要不然柔嫔这小小年纪,如何就要这么去了啊,陛下您明鉴啊陛下。”
她急归急,但是思路清晰的很。
谢沄皱了皱眉,突然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季景凛却懒得听她多说,直接挥了挥手,冷声道:“私自行刑人等,惩罚加倍,逐出宫去。”
宫中禁止私刑,却总是有人铤而走险,想要用私刑博一个出路。
只要在他们来临前,将石榴屈打成招,到时候私刑便不算什么了。
只皇后一直挂念着,这才发现的早,没有让她们得逞。
贤妃被捂着嘴拖下去了,现今已经被褫夺封号,降为寻常嫔妃了。
她姓史,自此要称为史妃。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来,转瞬间又消失个干净。
谢沄也没有睡意了,往石榴的房里去,荔枝正在给她上药,见主子来了,连忙将身子盖住,就要下来行礼。
制住她的动作,谢沄轻叹一口气:“连累你了,竟遭此大难。”
可不是大难,她方才已经瞧见了,贤妃下的手段阴毒,身上全是被掐的痕迹,间或指甲掐的印子。
这指甲掐的深了,难免会留疤。
女儿家的一身肌肤何等重要,若是留疤了,这该多难过。
石榴掩面哭泣:“幸而没伤到脸上,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以后还在您跟前侍奉。”
摸了摸她的脑袋,谢沄安抚:“你若是伤在脸上,本宫便让她们还回来,也要风风光光的在本宫跟前侍奉,气死她们。”
她话说的促狭,可极大程度上安抚石榴此刻不安的心。
看完石榴之后,谢沄洗漱过后躺在榻上,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儿这倒从何说起?柔嫔病重,就要往本宫身上扯,说句难听的,本宫若是想要她死,何须自己动手?”
只要透露点意思,多的是人上赶着帮她。
关键这事柔嫔也信了,要不然她跟前的大宫女上蹿下跳的又是为什么。
季景凛掀开自己的被子,见谢沄以视线想询,这才施施然的又躺下,只是这一次,盖的是谢沄的被子。
女人的被子,总是带着软软的香。
“这没什么难猜的,她们要的呢,不是你真假做了此事,而是让朕相信,你会做此事。”
只要皇帝相信了,就难免要疏远她,旁人可不是有机会了嘛。
后宫妃嫔有十来个,有一个心中有计较,其他人就能被挑拨的不安稳。
谢沄吐槽:“都怪你。”
季景凛将她往怀里又搂了搂,这才回:“是是是,都怪朕,谁让朕光风霁月美貌无双嗯。”
听他这么自夸,她都替他不好意思,但心情还是好上很多,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的锤了锤身旁的皇帝:“睡你被窝里头去。”
两个人凑一块,还挺难受的。
这肌肤挨着肌肤,皮肉挨着皮肉,也太过难捱了。
男子的体温要高于女子不讲,这脉搏也略快些,身上的寒毛也要多些。
总之哪哪都不带劲,哪哪都不舒坦。
“习惯便好了,你我夫妻,哪里能睡两个被窝呢。”
季景凛言之凿凿,特别无耻。
谢沄无语,刚成婚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偶尔见个面,也是匆匆,总是忙着政事,哪里会过夜,用顿膳都是奢侈的。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是个胸大无志的,只想安安稳稳的苟活于世,便什么目标都没有了。
可季景凛不是,他的胸腔中尽是没有实现的抱负。
扯东扯西的,总之一句话,谢沄被窝里多了一个人,让她整个人都很不自在。
山非来就我,而我不想就山的时候,那就自己走呗。
她索性起身,钻到对方被窝里头去。
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之后,她发现对方也跟着进来了。
谢沄:……
这么风骚的走位,季景凛是怎么学会的?
他的四肢修长,将她紧紧的束在怀中,谢沄想,等他睡着了,她再偷偷跑。
抱着这种信念,她也暂且忍了被人抱着的不适感。
只是一直睡不着,主要是地盘被侵略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到底是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他总觉得被什么缠的出不来气,跟被海草缠住一样,隐隐还有种令人恐惧的窒息感。
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就见皇后的胳膊腿都紧紧缠在他身上,他又不敢掰,僵硬的呆了一会儿,到底困的紧,又睡着了。
可第二天一大早,不叫醒皇后就不行了,因为他要去上朝了。
可皇后还缠的死紧,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
“沄沄。”
“沄沄。”
“沄沄。”
连喊了三声,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季景凛无奈,决定使出喊床大法——直接将对方亲的出不来气,自然就醒了。
谢沄猛然一惊,张开双眼就看到近在眼前的季景凛,当时就有些不大好。
嘤。
她还没有刷牙洗脸,这这该如何是好。
紧紧闭着唇瓣,不肯让对方探寻那美好的滋味。
季景凛只是为了将她叫醒,并不强求,见此离得远了些,这才开口道:“松开吧?”
“什、哦哦。”赶紧将手脚摆正,谢沄红着脸,看着季景凛起身。
用过早膳后,还得处理昨晚的历史遗留问题,虽然将贤妃和一干人等都给处理了,可她心中气不顺的厉害。
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却没有找补回来。
奄奄一息的柔嫔仍在奄奄一息,原本对她还有几分怜惜,现下觉的,能被人当枪使,也是有原因的。
这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么想着,谢沄就在御花园中慢慢踱步,早上到底没那么热,多活动活动也是好的。
吩咐人去查那个叫‘剪温’的小宫女,并幕后主使,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一再的拷问。
贤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的念头,她还以为这都是自己的想法呢。
谢沄已经不忍直视她的蠢了,不过想想也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断的下贞贵人面子,想必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
贞贵人。
提起这个宿敌,谢沄就忍不住皱眉,同为穿越者,对方现在蛰伏起来,快要销声匿迹了。
前两日赏赐的肘子,听小太监说,她一口气都给吃完了,并且吃的很高兴。
这她是不信的,肘子这东西,三两口香的很,那么大的块头,到最后估计都是硬塞的了。
可贞贵人就是能忍住,然后吃掉了,这份功力,着实厉害的紧。
那么这一次的事,有没有她的参与呢?
她上一辈子作为最后的赢家,这心智手段肯定都是不缺的,也是说不好的事情。
这么想着,谢沄回到未央宫之后,就招来暗卫,悄声道:“贞贵人素来瞧本宫的眼神不对劲,你们且仔细的调查过一番。”
暗卫首领应下,转身离开了。
这调查的事情,一时半会的出不来。
34。第 34 章()
调查结果出来的很快; 但是答案让谢沄不是很满意。
因为暗卫仔细的跟她说了; 这其中没有贞贵人的参与; 她清白的比之白莲花更甚。
这其中就没有她多少事。
虽然她对贞贵人有偏见; 可是调查结果不是她; 谢沄也不会强行给她定罪名的。
暂时撇下这一茬,柔嫔这个人吧,命也挺大的; 这慢悠悠的; 一群人因她获罪; 她反而又活过来了。
甚至没有病去如抽丝的苦恼; 好的很快。
谢沄看着她来谢恩,那小眼神活波的很; 跟往常素不相同。
心中忍不住一跳; 这本书都已经穿成筛子了,怕不是又来一个。
笑吟吟的放下手中茶盏,谢沄浅笑道:“你素来得本宫欢心,这一日不见你; 心里就堵得慌; 以后可好生的照看着自己,莫要生病了。”
说着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笑道:“近些日子; 本宫心中担忧的紧。”
她说的情真意切; 眼见着柔嫔的眼神松动; 也透出几分亲切来。
“娘娘一片心意; 臣妾感怀于心。”
柔嫔将身子往前靠了靠,一双纤白的指尖扭在一起。
谢沄眼眸幽深,面上含笑的望着她,心中却暗自思量。
这身子前倾,代表着依赖,扭手指又是心中不安或者想事情的动作。
而且她不过胡诌,若是往常,柔嫔必然回,臣妾惶恐。
还真不是她的作风呢。
笑了笑,谢沄回首招呼荔枝,浅声道:“此次柔嫔受苦了,将本宫新得那条项链拿来。”
鲛人泪是一条精细的项链,细细的链子下头坠着一颗宝石,那宝石也绝了,跟闪烁的泪珠似得。
故而取名鲛人泪。
鲛人在神话传说中,有特别的意义存在。
她赏赐这个,也是别有用心的。
这是她自己设计的,时下总是流行项圈等,项链戴的人并不多,而且金银总是要粗些才不容易断。
她这个细细的,不符合当下审美。
而且鲛人泪是时下的说法,若是换到现代,怕是大家对人鱼泪更加敏感些。
她没有点名,也是想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