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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得是让他进来,可在顾珺竹听来,却拒他千里之外。
他硬着头皮跟着进去。
不大的小院内已经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凌宇飞,另外一个出于意料的是段红磊。
“你怎么在这里?”顾珺竹质问着这个名义上的舅舅。
“你父亲让我来的。”段红磊也是突然之间接到姐夫的命令,让他来凌家退婚,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他和姐姐从拥护到反对,一直在暗中策划着,但他们的计划并没有快到这一步。
段红磊明白了,谢雨涵在背地里肯定也使了什么劲。
难道他们会不谋而合?或者说他们根本从一开始就被谢雨涵利用了?这样的话,谢雨涵就太怕人了。
凌烟却不管顾家内部如何暗流涌动,她只管将矛头对准顾珺竹。
顾珺竹啊顾珺竹,就行他家人算计她,她凭什么不能反算计他呢。
到顾家花园去,是谢雨涵的计谋。到凌家小院来,就是她凌烟的策划了。
既然谢雨涵那么迫不及待,她凌烟也绝不会拖泥带水。
顾珺竹,他就老老实实受一次夹板气吧!活该他倒霉!
凌烟气势压人,冷呵呵甩出两个字,不再讲究什么礼仪规范了:“说吧。”
她事前已经和祖父讲清楚了,爷孙两人现在同仇敌忾,没有什么担心和害怕的了。
“凌老爷,晚辈奉命姐夫之命,前来退婚。”段红磊拿出两家之前的订婚贴书,恭恭敬敬双手托着,送到了凌宇飞面前。
凌宇飞一声不吭,爽快地接了过来。然后,他递给了凌烟。
凌烟俏脸一笑,伸手出来,从祖父的手中接过贴书,举到了顾珺竹脸前,“嚓嚓嚓”的撕了几下,芊芊玉手当空一扬。
阳光中,十几片大小不一的破碎纸片在顾珺竹通红眼睛的注视下,飘飘然无声地落在了地上。
凌烟马上返回自己的房屋,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小木匣,递给了段红磊,鲜红娇嫩的双唇中清晰地吐出几句话:“这是顾家的聘礼,请带回去交还谢夫人。还有,请告诉顾老爷和谢夫人,从此凌烟婚嫁事宜,于顾家再无瓜葛。”
段红磊没有说话,伸出一只手准备去接小木匣,却被顾珺竹的手恶狠狠地拍开了。
顾珺竹径直抢走了小木匣,狠狠地塞在自己的怀里。
他在生凌烟的气!
从一开始的抵触到现在的愤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凌烟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当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的时候,被母亲和凌烟联手斩断了。
他满肚子的愤恨和恼怒,像熊熊燃烧的火焰,恨不得点燃了周围的一切。
正在这时,敞开的门口传来一声嗲哩嗲气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到了顾珺竹狂躁的心头:“凌小姐大喜啊,许家央我来提亲了。”
第六十八章 四问媒婆()
“门口是哪位?请进。”凌烟挤着嗓门成了吴侬软语。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自己刚想着再任性一次变坏玩玩,机会就自动送上门了。
“顾珺竹、段红磊,还有整个顾家,你们接招吧!”
天生就以模范生的胚子长大的凌烟,从小就遵守各种规矩约束的凌烟,此刻只想验证一件事,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爹是好人,早早的命丧九泉。
祖父和母亲都是好人,家道败落,食不果腹,老无所依。
自己也是好人,不明不白穿越到这个破家里来,成为一个骗子的未婚妻,面对一个自私阴险的婆婆,被陷害、被退婚,沦为街坊四邻和全县的笑柄。
难道好人的结局就是为坏人擦屁股,然后自己挂掉么?
别人穿越马上就会得到一纸休书,怎么自己瞻前顾后、时时处处发扬高风亮节,最终却把自己埋进坑里呢?
凌烟大眼珠机灵的转动着,心里的坏水开始止不住往外涌,她今天非让这个小院鸡飞狗跳不行!让顾家人颜面扫地!
“来了来了,一听声音就知道小姐肯定是个温柔绝色的美人。”家住西大街、号称洛邑县城第一媒婆的孙媒婆,扭着肥大的胯,左一下、右一下如圆球般的滚了进来。
从她一出现,浓浓的、刺鼻的香味立刻笼罩了整个院落,和她大盆一样的脸,浑然天成、相得益彰。
“凌老爷、少奶奶有礼了。”孙媒婆也是县城内的名人,见过大场面,应有的礼数尽善尽美,丝毫不逊色任何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大家闺秀。
昨天,徐达友派人请她去了许家,如此这般地向她周全的交代了所有细节。
今天,她就带着一张城墙厚的脸和一颗打不碎的石头心勇敢地登了凌家的门。
对于顾家和凌家的婚事,孙媒婆的消息来源比所有人都多,两家关于联姻方面的事情,只要前脚一发生,后脚她准会得到信。
所以,她对现在站在小院里的所有人和所有事见怪不怪。
这其中,凌宇飞和张巧华的脸色最难看。家门不幸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每次都要闹到打仗的地步,自家人在自家的地盘上被别人欺负,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两人的脸像是两张烙糊了的饼,黑瓦瓦、硬邦邦的。
善于见风使舵的孙媒婆就是机灵,她甩开两个长辈,直接扭到了凌烟的面前,亲热地拉着她的小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几遍,奉承的话熟络地从她的嘴里飞出来:“果然是个标准的大美人,难怪许家少爷日思夜想,就是我看了也喜欢的不得了。”
“有么?许家少爷真的这么喜欢我?”凌烟花痴般一脸的呆傻,内心
气死顾珺竹和段红磊的想法却比钱塘江的潮水还要凶猛激荡。
面对凌烟这幅德行,顾珺竹心里暗暗骂着:“臭丫头,你又开始了,美人计什么时候对我也用用!”
他双手抱肩,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凌烟的表演。
这一刻,他对自己还有自信,自信的认为凌烟还是像以前那样,气气他就过去了,不会当真。
谁知,这次他真的错了,错的离谱了。
顾珺竹一贯容忍的心,忽略了一个女子哀莫大于死时的感受。
“这位大娘,许家可有小贴?”凌烟很认真地问。
“有、有、有,许老爷亲笔写的,在这里。”孙媒婆从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红漆木匣,准备递给凌宇飞。
凌烟一把抢来下了,看也不看,又问孙媒婆:“许家会怎样待我?”
孙媒婆一双透着精明的小眼努力睁大了,暗暗赞叹许老爷的精明。
许老爷这样告诉她:“凌家若问他家闺女的名分,就说许家一来感激凌家的帮助,二来真心喜欢他家的闺女,必定以正室的名分礼遇。”
内心里徐达友还隐藏了一句连儿子都没有透露过的话:“许家不想要凌烟的时候,休掉她比娶她容易百倍。”
孙媒婆一字不落地转述了徐达友的话。
凌烟三问:“我曾经和顾家订过亲事,许家会不会介意?”
孙媒婆拍着忽忽悠悠颤抖的厚实的胸脯:“许家特意让我转告姑娘,许家对凌家最是知根知底,绝不计较。”
凌烟四问:“孙大娘也知道我家如今的状况,凌家恐怕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啊。”
“无妨无妨,这点许老爷也提到了,许家看重的是凌家的家风和为人,嫁妆什么的根本不用考虑。”孙媒婆暗中咋舌,凌家的这位小姐怎么这么不一般,许老爷说到的她都想到了。
看来未来的公公和媳妇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孙媒婆脑子灵光乍现,使坏想到了一个挠头的问题,这一老一小以后打架吵架什么的,谁会赢呢?
难怪许老爷反复交代和嘱咐,自己做媒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如此伶牙俐齿、刁钻古怪的小姑娘,孙媒婆不敢再大意了。
她陪着笑,用足了十分的精力讨好凌烟。
孙媒婆已经眼尖地看出来了,这个院子里说了算的不是老的,不是男的,而是小的。
顾珺竹抱在胸前的双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绷起了结实的肌肉,将外衣撑得鼓鼓的。
他从凌烟的四次问话里,警觉地发现了凌烟的意图,她的心意已经向许家倾斜了。
凌烟得到四个肯定答复后,一语不发,拿着红漆木匣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不出片刻,她又走出来,将木匣交到孙媒婆手中:“请回了许家老爷,里面是我的生辰八字,凌家应了这门亲事。”
孙媒婆也呆了,百年凌家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是瞎话么?
这家的婚事都是姑娘自己决定,这家的老人都是摆设。啊呸!连一个穷苦人家都不如。
凌宇飞苦笑地看着孙媒婆,点点头。
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感觉出孙女的古怪来了。
胆子大了,注意多了,话语犀利了,心思深沉了。
但是他又欣慰,这样的孙女更加坚强了,大风大浪面前,什么都不惧怕了。
他不会有更多的奢求了。
凌烟看见祖父点头了,她扳着自己的手指头,兴奋地一样一样数着说:“许家许了我身份、地位和特权,这样好的婚姻哪里去找呢?”
“对不对,顾二少爷?”凌烟头一转,貌美如花的脸直接对住了顾珺竹。
美人计的甜头让他尝一次也不错。
第六十九章 违约禁嫁()
“我不同意!”凌家小院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
凌家今天的大门,肯定被佛祖开过光了,喜庆吉祥的兆头藏都藏不住,吸引着一拨又一拨不请自到的人,踏破门槛。
小院内,一群拉仇恨的人恨不得“阿赫”地吼一声,吓趴下那个紧要关头打扰了他们计划的、不长眼、没眼色的人。
可当他们同时扭过头看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想法了。
开口的男人身材像熊一样魁梧健壮,他的“厥词”还是乖乖地听着吧。
见过打劫的,见过吵架的,没见过一个和新娘非亲非故的男人阻婚的。
“他是谁?凭什么不同意?”孙媒婆愤愤地看向凌宇飞,凌宇飞奇怪地注视着凌烟。
凌烟如泥胎的雕塑一般傻呵呵了。
只有顾珺竹顿喜忧参半。
他喜的是这家伙一出现,许家的婚事必定被他搅黄。
他忧的是前门送虎后门迎狼。这只狼,比许诺凶狠难缠一万倍。
顾珺竹怎么也理解不了,凌烟有那么姿色出众、温婉端庄么?仅仅一个月的功夫,到底是用了美人计,还是树上开花、擒贼擒王什么乱七八糟的伎俩,就在身边招惹了一堆男人,像臭虫一样围着她乱嗡嗡地叫。
他决不承认自己也是这群乱嗡嗡的臭虫中的一只,他也绝不承认自己被那个姿色不太出众、既不温婉又不端庄的臭女人吸引了。
他愤懑了许久的心真想化作一柄利刃,一时不等二刻地剖开凌烟的胸口,看看她的心是什么颜色。
从没有什么能脱离了他的掌控,除了她。
凌烟这是也醒悟了,她翻着白眼,呼叫上苍,老天这是要灭她的节奏么?
她再也不顾及任何形象,当着众人一屁股坐在小木桌上。
盘起双腿,两手合十,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嘴里古努古努地念叨了:“佛祖、观音,东海龙王、齐天大圣、葫芦娃、灰太狼,求求你们全部显灵,出来保佑我吧。”
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南之秀。
他手里举着一张纸,狡诈地笑,无耻地吼:“顾家不要你还有我,白纸黑字,轮不到许家。”那张同时和顾珺竹、南之秀签下的约定,凌烟早就忘掉的约定,现在成了她奔向新生的拦路虎、绊脚石。“我不承认,我是要嫁人,又不是换店。”凌烟摔着两条腿,哭丧着脸说。
“我们去衙门?”南之秀并肩和她坐在了一起,温柔地商量着。
“不去,我认衙门,衙门不识我。”凌烟已经在那里碰壁了,又有顾珺竹、许诺和南之秀三座大山横着,衙门不剥她一层皮才怪。
“明智。”南之秀点头。
“这位媒婆,凌小姐嫁人后能不能出来挣银子?”南之秀很替凌烟着想。
“肯定不能,她要相夫教子啊。”孙媒婆坚定地回答,收了许家的银子就要替许家办事,许老爷一高兴说不定还会打赏她呢。
“这样算不算违约?”南之秀担心了。
凌烟鸡叨米般点头。
“那凌小姐要是天天和男人混在一起,许家能不能答应?”南之秀的设身处地是见血的刀尖,一扎一个准。
“肯定不能,许少奶奶可是千金之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