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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兴安点点头,一脸郑重之色。
宋秀娘笑了,笑得很甜:“我儿有心了,有你这句话,为娘也就足够了,娘听了心里比吃上白面馒头还高兴哩!你和安子好生在家待着,我收拾一下,这就去挖些野菜来。”
说完宋秀娘拣起碗筷,转身走向厨房……
三日转瞬即逝,张力的身体已经得以康复。
这天清晨,张力和康兴安一大早就起床,准备了一番之后,向宋大娘道了声辞,匆匆出门卖燕窝去了。
走在田边小路上,张力发现田里的庄稼长势很差,不由得开口问道:“安子,我看地里庄稼长得很差,这收成估摸着好不了呢?”
康兴安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哩!俺爹爹说,从万历爷开始,这贼老天一年冷过一年,雨水也少,庄稼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张力沉默起来,他知道,这就是后世所谓的“小冰河期”。从万历末年到康熙中期都属于“小冰河期”,整个华夏大地气温很低,导致粮食大面积减产,百姓生活十分艰难。而康熙年间由于玉米土豆等高产农作物的大面积种植,并没有发生饥荒,可崇祯年间这“小冰河期”却是影响极大。以前没有多少概念,此刻看着地里低矮稀疏的庄稼,张力不由得一阵心悸。
康兴安仿佛陷入回忆:“俺爹爹说,万历爷爷那时,逢年过节,咱屯子上家家都杀一口大肥猪!我的天,那岂不是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俺上次吃肉,还是五年前俺姐姐出嫁……”
一提到姐姐,康兴安登时神色黯淡起来。张力察觉到有异,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康兴安叹了口气:“前年姐姐嫁过去的兔儿屯遭了鞑子的兵灾,整个屯子都被屠了。俺和爹爹赶过去看时,整整一个屯子百余口人,竟然没有一个活口!姐姐一家也难逃厄运,可怜了我那还没出生的小外甥……”
见康兴安不愿再说此事,张力于是转口道:“这笔血债咱们记下了,先不提此事。那孔老爷是什么人?你给哥哥说说,我这摔着脑袋以后,过去的事老是记不起来。”
康兴安已经习惯了张力的失忆,点点头道:“孔老爷是孔家庄的大地主,是秀才身份,他家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最显赫的人家。咱们莲花屯地偏人少,平时赶集什么的都是去那十里外的孔家庄上。他家在卫城有个山货铺子,咱们捣鼓的铁棒山药之类的东西,寻常百姓饭都吃不起,又怎会买?这山货也只能卖给他了。”
张力心里明白,这孔老爷做的山货买卖也就是所谓的垄断了,怪不得一两燕窝才给一两银子,老百姓如果不卖给他根本就卖不出去!
张力虽说也没有太详细的概念,但以后世燕窝的珍稀程度来说,这一两燕窝随便卖个十两银子应该不成问题!想着自己为了康兴安怀中那不足一两的燕窝,险些丢了性命,张力恨得牙痒痒的。
两人边走边说,没多久功夫就赶到了十里外的孔家庄。
这庄子明显比莲花屯大了许多,约摸有百余户人家,虽说大多都是茅草屋,却也有几户砖瓦房子,显然条件比莲花屯好一些。
还没进庄,张力一眼就看出了庄子东北一户人家占地很广,高墙红瓦的大院子在一片低矮房屋的庄子中显得鹤立鸡群,张力琢磨着那肯定就是孔老爷的宅子。
果然,康兴安进了庄子就径直往东北角走去,张力紧紧跟随其后。庄子里没见到什么活人,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康兴安和张力很快来到了孔宅门前。
孔府大门东侧二十多步之外,搭着一个凉棚。棚子里摆着四五个大箩筐,显然是收普通山货用的,旁边还有一张小桌,桌子放着一组柜子,应当是比较贵重的山货收了以后放在此处。
凉棚外围着十来个人,有挑着担子的,有怀抱陶罐的,都是些附近山民,将收集的山货拿到孔府来变卖。
凉棚里,一名留着山羊胡,头戴阔边方山巾的灰袍老者,正拿着一株人参在仔细端详。
张力穿越以后发现的第一桩有趣的事情,就是他发现他看见的明代所有成年男子,头上都带有丝巾或者网巾。
这是明代特有的风俗,如果张力以后再见识地位高一些的人,他们都还会带帽子。
男子只留个发髻,什么都不戴的话,在明代是不可想象的。除非是乞丐、流民之类的才不会在意。
即使如张力、康兴安这等穷小子,头上也带着窄边儿网巾,有点像缩小版的渔网,将头发罩在里面,只露出发髻而已。不过,张力和康兴安头上的网巾都破了好几个洞。
那灰袍老者下首立着一名老汉,老汉诚惶诚恐,眼中充满了期待。
那老汉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孔管家,这野参虽说不是百年老参,老汉俺看着也是有四五十年光景的……”
孔管家一脸不屑,啐道:“瞎了你的狗眼!这山参最多十年,你这腌臜狗才,寻老夫开心来了?!”
老汉大吃一惊,嘴里有些打结:“孔……孔管家,这野参根须俱全,十……十年怎会长得这般齐整?”
孔管家冷哼一声,将手中人参轻轻放下:“老夫看了几十年的山货,不比你这泥腿子识货?老夫说十年,便是十年!愿卖就卖,不卖赶紧滚!别碍了孔府的宝贝地儿!”
话一落地,孔管家身后两名腰圆膀粗的打手快步上前,作势就要将老汉往凉棚外赶。
老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孔管家您老人家发发慈悲,老汉家中已断粮多日,寻了好些时日才挖得这株野参,它,它是俺家的救命之物啊……”
孔管家一脸厌恶之色,呵斥道:“你当孔府是开养济院的?!十年山参一株,四钱银子!近来米价疯涨,作价两斗粗粮!要银子还是要粮食自个选!少跟老子废话!”
老汉见话已至此,心知已无半点转圜余地,只得讷讷道:“老汉要粮食。”
那孔管家小心翼翼地将手中人参放入小桌子的抽屉之中,对身后打手模样的汉子道:“带他去仓库领二斗粗粮!”
一名打手道了声喏,领着老汉往仓库走去。
凉棚外众人见这等情景,都有些踯躅。
张力看得额头上拧成了川字,康兴安却满不在乎:“力哥儿无需担心,咱们这燕窝没有半点杂质,纯得如凝脂一般,谅他孔管家也说不出啥。”
眼见无人上前,康兴安和张力大步走进凉棚,康兴安陪着笑脸:“孔管家,俺和力哥儿舍命掏了些燕窝,来换些粮食。”
孔管家显然以前收过他俩的山货,只看了两人一眼,淡淡地道:“拿出来看看。”
第三章 且看我手段()
康兴安将怀中包裹着燕窝的手巾拿出,一层层打开之后,张力注意到孔管家眼睛里放出了精光。
孔管家淡定地从腰间摸出一杆小秤,将燕窝称了:“八钱二分,算作八钱。”
康兴安知道,孔管家说八钱二分,那燕窝肯定是九钱以上。不过他向来如此,所以也不敢争辩。
“安子,现在兵荒马乱,这燕窝可不好销啊,价钱跌了三成!”孔管家老练地换上了一副苦脸,似乎不想收这燕窝。
康兴安一听有些慌了,正要说话,却被张力一把拉在身后。
张力有模有样地对孔管家一揖道:“孔管家有礼了。这燕窝正是在下与安子一起采来,准备卖给孔府的。”
孔管家瞥了张力一眼,心里暗暗吃惊:依稀记得这小子以前和康兴安来卖过几次山货,自己也未曾留意许多,这一开口怎么还带着几分书卷气?不过能和康兴安那泥腿子一起前来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官人秀才,除了自家老爷,这十里八乡也没出什么读书种子啊!
张力见孔管家面露错愕之色,微微一笑,道:“孔管家是明眼人,这次咱们带来的燕窝可是燕窝中的极品血燕!”
话刚落地,康兴安惊得目瞪口呆:血燕?什么玩意?这力哥儿什么时候懂得这个?该不是摔着了脑袋,胡言乱语吧?
张力看了康兴安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安子不要说话。
康兴安立刻会意,侧身立在一旁,噤若寒蝉。
“血燕?”孔管家见多识广,又岂会不知燕窝有血燕白燕之分,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以白燕的价格收这血燕,此刻只能装疯卖傻。
张力指着秤盘中的燕窝道:“正是。大管家,您得看清楚,咱们送来这燕窝带着丝丝血红之色,正是极品血燕。”
孔管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俩毛头小子送来的倒还真是血燕,铁锈红色泽入了眼中,还真是夺人心魄啊!可是,以前没少收血燕,却只给白燕的价格……
这时,棚子外的人已经有些骚动不安起来。
孔管家冷笑一声,心道:燕窝只能卖给达官贵人,小户人家根本用不起这玩意儿,更别说一干泥腿子了,老子今天就是吃定你了!
孔管家斥道:“老夫还真是看走了眼,你这燕窝分明是质地不纯,掺杂了铁锈,不收了!”
康兴安一听此言,急道:“力哥儿摔坏了脑袋,孔管家您别生气啊……”
张力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管康兴安,一把将血燕抓过揣入怀中,对康兴安道:“安子,咱们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去卫城卖!”
孔管家丝毫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转头对身旁家丁道:“去!告诉卫城所有药铺和山货铺,这两个泥腿子卖给我孔府的山货坐地起价,谁敢收货就是坏了规矩,到时候孔老爷一张条子递与齐通判,直接抓人!”
一听这话,张力原本跨出凉棚的腿有如灌了铅一样,迈不动分毫!
康兴安脸上额头已隐隐地现出了汗渍,拽着张力的衣袖:“力哥儿,这,这……”
周围卖山货的村民也不自觉地将身子挪了挪,似乎要与张力划开界限。
“这小子胡说八道,惹恼了孔管家,哪会有他好果子吃?”
“孔府的恒昌号是卫城数一数二的大商铺,哪是好糊弄的?”
“这傻小子真是失心疯,孔管家说不收的货,又有何人敢收?!”
……
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看着康兴安哀求的眼神,张力的心乱了。
唉!自己还是想当然了,穿越过来的这世道,又哪有说理的地方?
就在张力进退两难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庄子里的大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
众人纷纷避在两旁,一名须发俱白的老者拉着小孙子躲在路旁,小声说道:“这是孔老爷的车驾,若是挡着道了,撞死也是白搭。”
孔管家神色一凛,竟是也不管张力了,匆忙跑出凉棚,恭敬地立在孔府大门前。张力有些诧异,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众人一起,盯着疾驰而来的马车。
马车驶近了孔府大门,逐渐减速,最终缓缓停下。
孔管家熟练地小跑到马车跟前,掀起车帘,一名五十岁左右头戴四角方巾,身穿月白色带花纹素绸的矮胖子走下了马车,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张力正在揣摩这位的身份,只见那孔管家小心地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这话一问出来,张力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孔老爷了。
孔老爷摇了摇头,“卫城里的薛郎中让我另请高明,说是已经来看了两次,三剂汤药下去完全不见效,恐怕得准备后事了……”
孔管家一听此言,面如死灰,喃喃道:“这崩漏之证,原本在妇人里也只是稀松平常,为何夫人这般凶险?”
孔老爷叹了口气:“薛郎中是金州卫看妇科看得最好的郎中,连他都束手无策,看来夫人也是命数已定。”
张力离两人不远,耳朵里听到“崩漏”两字,顿时来了精神。
身为后世医学博士的张力知道,这古代的“崩漏”泛指妇人月事不调。暴下如注,大量出血者叫做“崩”;出血量少,淋漓不绝者叫做“漏”。
如果危及性命,应该是“崩”证可能性大些,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大出血。
一想到这,后世职业的惯性使得张力几乎脱口而出:“孔老爷,在下有祖传绝技,专治妇人崩漏之证,不知……”
话还没说完,张力忽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眼睛余光发现身旁众村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连康兴安也张大了嘴巴。
不好,冒失了!
显然孔老爷和孔管家也被他这一嗓子给惊住了,待孔管家回过神来,立刻大步冲到张力面前,对凉棚中守护山货的打手道:“哪里来的狂妄小子,给老子往死里打!”
那五大三粗的打手腾地冲上前来,一拳就往张力身上砸去。
张力不备,嘭地一声,右胸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拳。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