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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一代神医在明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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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张力紧张地施针救治孩子的时候,康兴安跟了上来,车队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众人都非常关心这个孩子的伤势,大伙的神情从最初的惊怒,转而变成一脸的惊愕,显然是被张力手中的金针震慑住了。这其中一名二十多岁的绿衫妇人很是显眼,她满脸的焦急之色,站在张力身后浑身发抖。

    张力一边右手轻轻运针,一边抬起头来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皆是锦衣秀袍,便道:“在下是郎中。这孩子已经昏厥,我正在施针救治,你们现在都不要说话!”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孩子看起来没有丝毫反应,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张力左手搭住孩子脉搏,沉声道:“脉搏比刚才强些了,我再加两针!”

    张力迅速摘掉孩子的鞋袜,将金针扎入涌泉、行间二穴。

    涌泉穴乃是脚底板正中,而行间穴则是在脚背第一趾和第二趾之间。

    金针扎进两穴,一经捻转,奇迹便发生了

    “哇!”孩子猛地大哭一声,竟是睁开了眼睛,哇哇大哭起来。孩子能感觉到头上伤处的疼痛,应是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

    “儿啊!我的儿啊!呜呜呜呜”听到孩子的哭声,那绿衫妇人再也控制不住,冲到孩子跟前就要来抱。

    张力大声阻止道:“夫人不可妄动!这孩子神志虽然恢复了一些,却还需要在下再施一组针!”

    绿衫妇人立刻收住了手,嘴里喃喃道:“施……针……小……小郎中……”

    “你是什么人?”

    一声雄浑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入张力耳中,张力不由得转过头看去。

    只见一名五旬上下身着大红团领衫的老者,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张力一眼就看到,那老者头上带的竟是一顶乌纱!

    乌纱帽顶摇摇晃晃,竟然发出闪闪银光!

    张力立即盯着老者胸前飞鸟图案一看,顿时惊得连手中金针都险些拿捏不住!

    竟然是鸂鶒!鸂鶒读作“西翅”,是一种水鸟,张力曾经在博物馆看过这种水鸟绣成的官服。

    对于熟悉明代礼仪的张力来说,这名老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的天,怎么会在这道上遇到县太爷?

    张力知道,明朝官员常服一律头戴乌纱。一、二品官员帽珠用玉,三至五品帽顶用金,六至九品帽顶则是用银。

    这老者帽顶是银子制成,定然是六至九品的官儿!

    待看到老者胸前鸂鶒纹之时,张力确定了眼前这名老者竟然是堂堂的七品知县大老爷!

    “呔!大人问你话呢!”一名随从怒喝一声,才把张力从惊愕中拉了出来。

    张力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紧张到了极点。

    七品县太爷级别的,放在后世就是市委书记的角色。张力在后世除了在新闻中看过,又哪里亲眼见过?更别说这么大个官儿,还当面问自己话。

    张力猛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刺痛感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后,应道:“在下张力,是一名郎中。”

    那老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对张力的年纪有些疑惑。

    老者没有发问,张力又如何敢多言,迅速低头对着受伤孩子的穴道运针。

    “大人,这厮竟然不识礼数!”

    “小小贱民,见到大人居然敢不下跪?!”

    “大人,小的赏他几个大耳刮子,好让他识识礼数!”

第八章 初到蓬莱县() 
老者身旁的众随从一脸义愤填膺,老者却一摆手:“没事!先救治宣儿要紧!”

    张力心里有些忐忑,自己确实不识礼数,原本脑子里也没有见官必跪这种等级概念,现在听随从们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惴惴。

    不过,若是救好了这孩子,想必那官儿不会责怪吧?

    张力也无暇多想,又取出三支金针,刺入耳朵中的肾上腺、皮质下两穴之中。耳穴里穴道众多,有神门、盆腔、肾上腺、皮质下、对屏间等等穴道。

    两针已经扎了进去,孩子逐渐神志清明起来,眼睛也渐渐有神,啼哭声也小了许多。

    见张力颇有些章法,那孩子明显有了好转,老者在一旁看见了,也微微颔首。

    就在此时,一名中年文士小心翼翼走到老者身边,轻声道:“父亲,事态紧急,咱们还是”

    老者点点头,看了张力一眼,然后对那文士道:“路上没有郎中,把这人带上。”

    说罢,老者自顾自地往马车方向走去,几名随从紧紧跟随而去。

    张力正欲取出人中穴之针,那文士开口道:“你叫张力?”

    张力抬起头来,只见这文士头戴九华巾,身穿石青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荔枝纹银带,脚下丝鞋净袜,一看就知道是官宦子弟。

    张力微微点了下头,等着文士继续往下说。

    文士道:“很好。宣儿就有劳你医治了,跟我们走吧。”

    康兴安有些纳闷,忙道:“我们要去卫城呢!”

    文士皱了皱眉:“卫城?你们去卫城送死?”

    张力连忙给康兴安递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对文士一揖:“医者仁心。先生放心,我既然出手相救,自然会救人救到底的。”

    文士向他和煦地一笑,缓声道:“随我们走吧。”

    那文士特意腾出车队中的一辆马车,让张力、康兴安带着孩子坐在上面,他自己也亲自乘坐此车。看来是专车专用,只为路上张力方便救治小少爷。

    孩子的娘乘坐的是另一辆马车,她是不可能与外人共处一车的。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车队缓缓出发。这一次,马夫们显然吸取了此前的教训,没敢行得太快。

    马车之内,张力运针已毕,遂将金针收了起来。此时孩子已经睡去,应该是没有大的问题了。

    张力知道,这孩子是脑震荡,具体什么程度还不太清楚,现在又没有后世的那些科学仪器检测,只能慢慢观察,徐徐治疗了。

    不过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张力心中暗忖道。

    文士见张力将金针全都收拾停当,口中带着几分疑惑道:“没事了?”

    张力道:“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后面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脑疾难治易复发,医书上有此一说。”

    文士带着几分赞赏的神色道:“你小小年纪,针灸之术竟如此高超,不知师从何人?”

    张力还没回答,康兴安抢着道:“力哥儿是‘蓬莱医仙’梦中授业!”

    文士哂然一笑道:“我看你医术不错,自然会有出头之日,又何需装神弄鬼?”

    张力也笑了:“失礼了。”

    文士见张力不肯说,也不便追问,车内一下子又沉默起来。

    那文士呆呆地看着睡着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祥之色。

    张力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于是开口问道:“先生,他是你的孩子?”

    文士点点头,微笑着看向张力,道:“你,很好。若是能逃出生天,金银财宝随你挑。”

    逃?!

    什么情况能让这县太爷的车队,用上一个“逃”字?!

    张力实在有些想不通,但是面对身份地位如此之高的这一帮人,却也不能随便相问。

    张力略一思索,便计上心来。

    张力揣摩了一下用词,试探道:“先生,在下和伙伴本是要前往金州卫城……”

    那文士眉头一皱,旋即脱口而出:“金州卫城?去不得!去不得!”

    张力故作疑惑之色,问道:“为什么?”

    文士仔细看了张力一眼,又打量了康兴安一番,才缓缓说道:“叛军高成友作乱,金州卫城已经失守!”

    张力大吃一惊,旋即追问道:“高成友?是不是孔有德的部下?”

    那文士面露疑惑之色:“你也知道孔有德?”

    张力一愣,接着胡诌道:“我师傅以前曾经游历四方,常将各地见闻告诉在下。所以在下对东江镇的孔有德略有耳闻。”

    文士释然一笑:“我对你那师傅越发好奇了!”

    张力就怕谈论这个,连忙岔开话题:“我师傅闲云野鹤惯了,不提也罢。今日遇到先生一家也是缘分,我和伙伴若是就这么赶到卫城,恐怕……”

    那文士一脸颓然之色,半晌没有说话,显然在回忆此前逃亡路上的艰险。

    片刻之后,文士道:“孔有德在登莱作乱,反了朝廷。金州卫的军队上个月都被抽调到山东去了。谁知却被孔有德的部下高成友钻了空子,从海上偷袭了旅顺,昨日夜间又攻陷了金州卫城……”

    从那文士的口中,张力知道了原来这文士名叫刘知行,他的父亲叫刘伦,是金州卫经历司经历,确实是正七品的官。金州卫不设州县,经历司经历就等同于县令的角色,主管全卫的民政。

    高成友是昨日夜间偷袭金州卫城的,由于兵力相差悬殊,卫城很快就陷落了。刘经历一家在城破之际,惶惶之中无比惊险地逃出了卫城……

    正聊着,马车忽然速度放慢。

    只听见马车外面一名随从的声音传来:“大少爷,刚才老爷传下话来,今日务必赶到夹河口。”

    刘知行道:“知道了。”

    马车重新又开始加速,比刚才快了三分。

    一直未曾说话的康兴安没有此前那么拘束了,开口问道:“刘先生,那夹河口是出海口,咱们这是要出海?”

    刘知行点点头道:“金州、旅顺两地都被叛军占据,北边又是建奴地界,咱们只能走海路。”

    康兴安脸上挂满了焦虑之色,嘴唇微动,却又最终不发一言。

    这一切都落入张力眼中,张力又怎么不明白康兴安的心思?

    张力轻轻拍了拍康兴安的肩膀,道:“安子不要担心,家中粮食足够我娘和康大伯吃个一年半载,咱们莲花屯地偏人少,叛军轻易不会前去祸害的。”

    康兴安点点头,显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张力也不便多说,若是记得不错,东江镇总兵官黄龙黄大人很快就会收复旅顺和金州卫。但是这又怎么能当着刘大公子的面说出口呢?

    车队一路东行,约摸傍晚时分,车队终于赶到了夹河口。

    到了这里,车队就需要换乘海舟,从海路逃往山东了。

    马车停稳之后,张力和康兴安从车上跳了下来,四处走走,顺便透透风。

    张力举目望去,残破的港口停泊了六七艘船只,船只都不太大,二三十丈而已。已有不少马车在张力他们之前赶到了这里,显然都是准备逃往山东的官宦人家。

    张力注意到这港口南北各有一条河流在此汇入大海,想必是因为地形如此,才取了夹河口这个地名吧。

    “小郎中,我们该上船了!”刘知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力略略有些吃惊,道:“刘先生,咱们车队前面还有不少马车比我们先到,这么快就该我们登船了?”

    刘知行淡淡地道:“都是些卫所武官,蝼蚁一样的人物。”

    张力点点头,带着康兴安一声不吭地跟着刘知行走了。

    从马车到船上这短短的四五百步路程,让张力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少穿着三四品武将官服的武官谦恭地垂手而立,而品级更低的武官则直接跪地避让!

    而他们避让的,仅仅是一个七品的文官而已!

    大明武官地位之低下,由此可见一斑!

    张力有些走神了,他胸中只觉得有股恶气,迟迟吐不出来!

    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代,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竟是如此模样!

    这样重文抑武的风气,大明又怎能抵抗得住精于骑射的建奴!

    罢了,自己想这些,又有何用?

    张力苦笑一声,随着刘知行登上了最大的那艘海船。

    ……

    登州府蓬莱县。

    一夜的颠簸之后,海船缓缓靠了岸。

    一下海船,张力就被带到了刘府。这刘伦此前做过一任蓬莱县的县丞,故此在蓬莱县也有一处府邸。

    张力第一次见到明代官员的宅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大门之外首先是一道墙门,这墙门有四扇,全是用木作骨架,用筷子粗细的竹篾条竖着编制而成。中间是一块木质的横板,刻着红绿两种颜色的花纹,看起来相当精致。

    最显眼的除了大门门匾上“刘府”二字之外,就数门前的那副对联了。

    张力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了那两行草书,上联是“两袖入清风,静忆此生宦况”,而下联是“一庭来好月,朗同吾辈心期”。张力琢磨这刘大人倒也有些雅致,看来至少自诩为清官吧。

    因为要给小刘宣施针,张力和康兴安被安排到了靠近内宅的厢房。

第九章 夜宴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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