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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最大的痛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真正的锥心之痛。尤其那还是贾母一手带大抱以极大希望的贾珠,甚至贾母自己也不知晓,贾珠究竟是因何而死。
是因为贾珠原本就体弱?那或许是贾母不曾好生照顾。是因为被贾政逼着进学坏了身子骨?那也有可能是贾母疏忽大意才没及时制止。是因为被屋里人掏空了身子骨?可李纨这个孙媳妇儿的人选,当初贾政是问过她的,且屋里人……是她赐予的!
贾母眉头紧锁,双手都不由的颤抖起来。其实,她跟王夫人的心态是完全一样的,都怀疑贾珠之死同自己有关,却又跟极力否认是自己害死了至亲的家人。偏偏,种种迹象表明,她们都不是无辜的,所以她们都拼命的将脏水往旁人身上泼。而不同的是,王夫人一心认定是李纨害死了贾珠,这才处处针对李纨。贾母却怀疑是那些个丫鬟不学好害了贾珠,因而在贾珠死后,她清理了贾珠房里除了李纨之外的所有人!
那个贾政门人之女,根本就不是殉情,是她让人逼死的,只因贾珠临死前是同那人厮混在一起。王夫人的心腹丫鬟,也是她寻了手脚不干净的借口,责打了二十仗,还不让人医治,直接丢了出去,听说连三日都没能捱过去。还有那个碧玺……
“鸳鸯,你还记得碧玺吗?”
那个眉眼弯弯,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还有左边面颊隐隐有个小酒窝的俏丽女子。
贾母震惊的发现,哪怕她从未刻意去记,可一旦听到了这个名字,眼前就立刻浮现了碧玺的模样。明明已经过了这般久,明明她以为那是一辈子都不会记起来的悲伤回忆。可偏生,她却记得!
“老太太,那都是碧玺没福气。若不是当初她伤心过度,也不会当场跌倒。先是流了孩子,又……老太太,我错了,我不该再说那些个事儿。”鸳鸯说到后来,自觉失言,忙跪倒在地。
“你说的没错,碧玺是没福气,可若不是我当初责罚了所有人,也许她不会那么害怕。她根本就不是悲伤过度,她是被我吓到了。”
贾母至今都能清晰的想起来,当贾珠过世后,王夫人和李纨几番哭晕在地,而她又是震怒又是愧疚,硬是在诸人忙碌贾珠后事时,狠狠的发作了那些屋里人。而碧玺,因着原是她的丫鬟,非但没因此得到宽恕,反而是承受最大压力的一个。贾母倒没立刻让人收拾她,因为在当时,碧玺已经有一月多不能伺候贾珠了,贾母只是将她唤到跟前,狠狠的痛骂。结果,碧玺太害怕了,惊惶之下跌到在地,身下一片血迹,当夜就去了。
就在贾珠去后的不到三日里,他曾经的三个姨娘,尽数死在了贾母手中。至于李纨那四个陪嫁丫鬟,贾母却是知晓她们是清白之身,虽不曾宽恕她们,却也不曾用尽手段,只是命人狠狠的教导了她们,随后绞了舌头丢给了人牙子。
说起来,贾珠死后发生的事儿,不是贾母头一次做了,也不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旁的不说,贾兰破相之后,贾母便再度以凌厉的手段,肃清了荣禧堂。金钏倒不是她害死的,可除了金钏以外那四个丫鬟,却皆已经……
有些事儿做的时候并不觉得甚么,也许只凭着一腔怒火,很多事儿做了也就做了。一如当年贾代善在世时,只得两子一女,皆为嫡出。这里头固然也有她同贾代善恩爱的缘故在,可问题是,贾代善是有妾室通房的。
“鸳鸯,我后悔了。”
“老太太!”鸳鸯惊呼一声,她原是跪下向贾母请罪的,可乍一听这话,就知晓贾母并不在意她方才的失言。可听着贾母这语气,却比责骂她更为严重。当下,鸳鸯急急的起身,挨着贾母,满面担忧的道,“老太太,您并不曾做错,那都是……形势所逼。”
“唉,人在气头上,甚么事儿做不出来?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可我还是后悔了。你说,要是那会儿我不跟王氏斗气,不同她一般争抢着将心腹塞到珠儿房里,不默许妾室相斗,或者我劝着一些,是不是珠儿就不会死?”
鸳鸯怔怔的看着贾母。
贾母也好似只想寻个人说心里话,并不曾指望鸳鸯跟她搭话,因而继续道:“是我逼死了她们,还寻了借口掩了过去。说政儿门人之女,是因殉情而死。说碧玺是悲伤过度,失足跌倒而亡。说王氏赐下的那人,是感染了风寒,没治好。还有珠儿媳妇儿跟前的四个陪嫁丫鬟,我虽完全记不得她们的模样、名姓了,却还记得,我当初告诉崩溃的珠儿媳妇儿,那四个孩子自请离开,我允了。”
夜已经很深了,荣庆堂其他各处,也都相信静了下来,唯独只有贾母所在的内室里,点着那么一小盏油灯,并不能照亮多远,却好歹能让贾母稍稍安心一些。
看来,她是真的老了,不都说老了老了才会想起以往的事儿吗?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今个儿的事情让她不由的忆起了往事。
……也许珠儿真的是她害死的,也说不定。
第109章()
人与人之间极少会出现纯粹的信任,哪怕至亲骨肉之间,又少不了互相猜忌。贾母最初也许只是怀疑王夫人对自己有异心,可若往深处想,王夫人代表的是二房的利益,那贾政呢?究竟贾政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亦或干脆就是指使者?还有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宝玉,又是何思何想?贾母甚至不敢往深处想,更不敢将心头的狐疑说出口。
可这事儿,却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倘若此时有人愿意开解贾母,或者干脆就是让俩人面对面的将事情话说了,想要彻底解决矛盾,倒也不算难。可偏生,荣国府里完全没有这样的人不说,还有王熙凤。
王熙凤原就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重生一遭,虽说她也改变了许多,可有些技能却是直线增强。
明着,王熙凤以孝顺贾母的名义,每日七八趟的往荣庆堂跑。倒不是真的伺候贾母,毕竟那些事儿有丫鬟在做,她不能跟丫鬟抢活计。可她能说,今个儿吹捧贾母劳苦功高的将两儿一女拉拔长大,明个儿说贾母的儿女们俱是最为孝顺的,再隔一日又道,孙儿辈的也都是孝顺孩子,偶尔故作失言的提起贾珠,再惋惜一下贾兰,弄得贾母这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悲伤。
贾母这一病,竟是到了十月末都没有明显得好转。
“老祖宗,您定要多想想开心的事儿,别老惦记着那些个陈年往事。这事儿嘛,过去了就过去了,老惦记着也无用。”王熙凤最初确是有几分小心思,这才偶尔会提及贾珠。可早在一个月前,见贾母依然不曾痊愈后,她就立刻住了嘴,只一心侍奉贾母,半点儿不敢分心。
元春尚未封妃,二房也未翻身,倘若这个时候贾母有了个万一,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旁的不说,贾母一旦故去,荣国府立马就会面对分家。大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二房却是名声实惠都得了的,但凡真的闹了起来,那就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王熙凤要的是大房全身而退,而不是跟二房闹了个两败俱伤后共赴黄泉。
“老祖宗,我记得云妹妹是中秋前两日回的保龄侯府罢?如今眼瞅着就快十一月了,您说咱们要不要再将云妹妹接过来小住?”眼看自己百般劝解都没甚用,王熙凤却是愈发着急了。
老话倒是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上了年岁的老人家一旦病倒了,想要痊愈,是很难的。这可不是黄口小儿,今个儿生病明个儿就能活蹦乱跳了。贾母的年岁是真的不小了,且前不久,都下了第一场雪了,再往后就是寒冬腊月了。王熙凤虽不通医理,却知晓老人家一旦在冬日里病倒,却是极难熬过去的。为今之计,是必须保证贾母在冬日真正到来之前,一定要好起来。
“别折腾了,眼瞅着就快到年关了,她小小年纪,跑来跑去的,别也给冻病了。”贾母半躺在床榻上,很是有气无力的道。
其实,自个儿的身子骨自个儿知晓,贾母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真的病重了,只是因着心里头搁着事儿,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且她之所以后来病情看着愈发重了,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王熙凤偶尔说漏嘴的那几句话,而是在于王夫人。
自打那一日,贾母从晕迷中醒来之后,就再也不曾见过王夫人。
对外,荣禧堂称是贾政禁了王夫人的足,不允许她再去荣庆堂惹了贾母的嫌。这个理由看似还算过得去,实则却完全经不起推敲。至少在贾母看来,这更像是贾政对于王夫人的一种保护。
“要不然,我让妹妹们再回荣庆堂来?”王熙凤没想到贾母会一口拒绝去接史湘云小住的事儿,只能拿三春试探道。
“别麻烦了,就这样罢,左右我也就是个老婆子。”贾母懒懒的道。
王熙凤思量了片刻,隐约觉得这根本就不是贾母的真心话。毕竟,贾母连声说的都是“别折腾”、“别麻烦”,而不是“不必”。当下,王熙凤只笑着宽慰了几句,回头到了晚间,却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知了贾琏。贾琏原对于后院之事并不在意,哪怕知晓贾母病着,可因着大夫只说要好生将养着,且看着也并不算很严重,贾琏就没真的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其实,不仅是贾琏,包括贾赦和贾政也都是一样的心态。贾母病了,他们是担心,可担心之后却是该干啥就干啥,毕竟贾母乃是女眷,哪怕需要人侍疾,那也是儿媳妇儿、孙媳妇儿的事儿。
因而,在听闻王熙凤的话后,贾琏有那么一瞬间没回过神来。片刻后,贾琏才不敢置信的道:“老太太病得那般严重了?”
“倒是不曾。可我眼瞧着老太太从中秋过后,一直病到了如今。眼瞅着再过几日就是十一月了,再往后却是腊月要过年了。若还这么病着,一点儿都不曾转好,我可是真怕出个甚么万一。”
“别瞎说。”贾琏急急的打断了王熙凤的话,有心想要斥责,可又见到王熙凤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又是满脸的担忧,当下就有些不忍心了,只道,“我虽知晓你是好意,可这些话若是给二房那头的人听到了,指不定会出甚么事儿。”
“琏二爷您说的是,可我这不是担心老太太吗?”
“我知了我知了。可这……你可有旁的法子?这药材,咱们家肯定不缺,你也说了,老太太那是心病,要不想想旁的法子?请个戏班子来家?或者叫几个说书的?”
王熙凤摇了摇头,道:“动静太大了,老太太如今病着,自然还是要清静一些。我思来想去,老太太原最疼爱云妹妹,咱们若是将云妹妹接过来,也许能让老太太开心一些。可惜,老太太心疼云妹妹,恐这么来来回回的,反让云妹妹病了,因而否了我的提议。”
“这有何难?”贾琏豪气的拍着胸口道,“老太太担心云妹妹,也许云妹妹也担心她呢?我明个儿就往保龄侯府去一趟,保准让得了信满心担忧的云妹妹赶来探望老太太。”
贾母怜惜史湘云,不忍她受累。可若是史湘云先得了信儿,苦苦哀求要来荣国府探望呢?那就甚么问题都没了。
“琏二爷可真不愧是琏二爷,那叫一个智慧过人,将来指不定能封侯拜相呢!”王熙凤嬉笑的往贾琏怀里扑。
“走走,别寒碜你家爷。甚么封侯拜相,你夸宝玉去罢。要瞅着就要过年了,族学是腊月之前就放的,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到时候,咱们府里可就热闹了。”贾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戏虐的笑。说实话,他倒不至于痛恨宝玉,可对于宝玉倒霉乐见其成。
只这话落在王熙凤耳中,却让她心头一紧。
腊月。
秦可卿已经陆陆续续病了差不多一年,若她没记错的话,秦可卿是死于今年的腊月初二。而再次之前,却是林如海的信先到了。王熙凤已经忘却了究竟是哪一日收到了林如海的信,可她却清晰的记得,秦可卿死时,贾琏已陪同黛玉一道儿往扬州去了,这一去可就是大半年的时光。虽说自己重生改变了许多事情,可王熙凤却清楚的知晓,她不曾对宁国府的事儿插手,更不曾跟林如海打过交道,因而这俩人……
好在王熙凤并不是一个爱自寻烦恼的人,与其去考虑自己完全无法插手之事,还不若先顾好眼前之事。
次日一早,贾琏亲自往保龄侯府去了一趟,虽不曾亲眼见到史湘云,却也同史侯爷的长子见了一面,并详细描述了贾母如今的病情。当然,这些话大半都是王熙凤教的。在她的言语之间,却是将贾母描述成了病入膏肓,既思念着史湘云这个侄孙女,又因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