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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一道儿,也不曾恼了,又如何会不对小自己十来岁的嫡亲弟弟好?迎春那会儿年岁也小,却是对宝玉万般羡慕的。同是有哥哥的人,可她的哥哥素来眼里没有她,可贾珠对宝玉却是极为和善的,几乎没将宝玉当儿子看了。至于姐姐,元春对迎春倒也不坏,却也仅仅是不坏而已,关心和宠爱却是都予了宝玉一人的。
“大姐姐好不好看?”见哥哥姐姐只笑着不说话,惜春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埋在心头小半日的问题。
迎春瞧了妹妹一眼,笑得眉眼弯弯:“好看,大姐姐长得可好看了,是我见过的人中,长得最最好看的一个。”
“真的?”惜春极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仿佛有些不信的样子。想了想,惜春又追问道,“比宝姐姐好看?比林姐姐好看?比凤姐姐好看?”
说实话,惜春这个问题颇为有些得罪人。倒不是惜春本人得罪人,而是被逼着回答问题的迎春,要得罪人了。若是被逼问的不是迎春,而是薛宝钗的话,或许三两句话就将问题岔开了,可迎春却没这个本事,被妹妹问的愣了半响后,才道:“我觉得大姐姐最好看。”
这迎春、惜春姐妹俩没想那么多,宝玉却不傻。林黛玉、王熙凤不在此,便是说了也无妨,只要别多嘴传到她们耳中即可。可薛宝钗就坐在耳房里,一个在炕头,一个在炕尾,这要是听不见才叫撞鬼了。
一时,宝玉忙撇下迎春、惜春,再度向薛宝钗作揖,道:“宝姐姐莫生气,我二姐姐、四妹妹素来都是实心实眼的人儿,她们不是故意说宝姐姐的。”
也是宝玉这话出口,迎春、惜春才猛地回过神来,自知失言之下,难免面上露出尴尬之情,偏俩人皆不是擅长言语之人,因而只都起身束手,略有些忐忑不安的望着炕头这边。
薛宝钗素来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别说这等无心之言,纵是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了,她也依然能在谈笑之间化解矛盾,不单展示了自己的宽容大方,更能衬了旁人的无知,岂不妙哉?不过,如今荣国府大喜,迎春、惜春又是那么个性子,薛宝钗于情于理都不会予以计较,因而只向诸人笑道:“好端端的,宝玉怎就这般说辞?难不成只允了你同姐姐妹妹玩笑,却是不让我同她们一道儿顽?你这却是错了,素日里,我同姐姐妹妹玩笑的时候,可比你多得多。”
宝玉见薛宝钗并不气恼,又见迎春、惜春得了这话好似松了一口气般,这才笑了,拱手道:“是是,宝姐姐说的在理,可不就是如此吗?”
一时间,耳房里欢声笑语一大片,唯独却将史湘云丢在了一旁。再加上,方才惜春那无心之话中,提了黛玉提了宝钗也提了王熙凤,却独独落了她。史湘云虽性子开朗,然心眼儿却并不大,一时气恼不说,还想岔了,索性起身甩袖离开,道:“你们就这般姐姐妹妹们罢,索性我家去,寻我的弟弟妹妹们去。”
史湘云虽是双亲所遗之独女,不过她有两个嫡亲的叔叔,自然堂弟堂妹们也不少。只是因着到底隔了一层,且年岁也不相当,故而素日里感情不睦。
这一点,荣国府上下,不说人人皆知晓,可因着史湘云素日里也并不隐瞒,故而知晓知晓的也不算少。旁的不说,这在场之人中,却是人人都听闻过的。
薛宝钗倒也罢了,她原就志不在同史湘云闹气,且人都被气跑了,她也索性充大度。宝玉则是一时半会儿的没闹明白,只傻傻的愣在当场,迟疑着要不要赶紧追上去。倒是迎春和惜春,在最初的愣神后,不由的开了口。
先是惜春年幼,只向迎春脱口而出:“二姐姐,云姐姐素日里不常说同叔叔家的堂弟堂妹们有嫌隙?折腾堂弟也罢了,左右相处得不多,可我记得,云姐姐曾说过,几个堂妹最是娇气,很是惹人厌烦,怎的……”迎春犹有些不解,却好歹比惜春年长了许多,因而只向她摇了摇头,正色道:“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素日里你也没少同三妹妹拌嘴,如今隔得远了,见得少了,你不也一样惦记着慌?”惜春想了一遭,觉得确是这个理,因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她们姐妹俩这话,却是将薛宝钗乐得不轻。
待晚间回了梨香院里,薛宝钗当是笑话一般的讲给了薛姨妈听,且说且笑着:“……母亲,您说说看,哪儿有那般可乐的姑娘家?这贾府四姑娘且不提,左右年岁还小,慢慢教也使得。可那二姑娘,年岁同我相当,我记得仿佛还大了我俩月,却是个实心眼儿的。且瞧着她们姐妹俩那模样,还是姐姐教养妹妹,这可真真是稀罕事儿。”
薛姨妈花了小半日工夫,才好不容易寻出了恰当的贺礼来,见薛宝钗回来,又听了她这话,也不由得笑开了。只笑了一会儿,薛姨妈却忽的叹了气,见薛宝钗不解的望过来,便有些唏嘘不已的道:“这庶出就是庶出,哪怕改成了嫡出又如何?贾府这辈儿的姑娘家,先前入宫的大姑娘是老太太亲自教养的,我虽不曾见过,却也知晓堪比当年的敏妹妹。再往下,只怕将那三个姑娘掐一块儿,都不及大姑娘。”
“敏……是林妹妹的母亲?”
“正是。说起来,敏妹妹是咱们这一辈儿中,年岁最小却最为出挑的姑娘家。若非荣国府那位老太爷不舍得,便是送入宫中也使得。不过,那位老太爷也算是有眼力劲儿的人,精心为敏妹妹挑选了一位如意郎君,前程远大不说,当初敏妹妹定亲不久,尚未出嫁时,那位老太爷就没了。敏妹妹这一守就是三年,她夫君也一等就是三年。三年后,当初的探花郎早已官声在外,颇得圣宠,却一心等着敏妹妹,房中竟无一人。”
说到这儿,薛姨妈颇有些感概。其实,她和贾敏皆是有福之人,在家里是千宠万宠的娇养长大,打小就没吃过半分苦头,待出嫁后,夫君又待自己极好,且皆是一嫁过去就当家做主的。林家那位老太太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和气宽厚,对贾敏就跟自家闺女一般。薛家那位老太太,虽有些商户人家的市侩味儿,可对薛姨妈却也是视如己出的。
可惜,她和贾敏有着相似的幸福,却也有着不同的悲哀。
薛姨妈是夫君早逝,独自拉拔着儿女长大,还要勉强撑起整个家。贾敏则是承受了丧子之痛,之后更是早逝,独留了一个女儿在这人世间受苦受难,还不知道甚么时候才是个头。
“再有福气又怎样?敏妹妹早些年就没了,如今她夫君也没了。甭管当初是多么羡煞旁人的一对神仙眷侣,人没了,就甚么都不剩了。”薛姨妈叹息一声,如是说。
“母亲,别难过了,您……还有我和哥哥。”薛宝钗当然知晓薛姨妈必不会为了贾敏和林如海难过,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起了仙逝的薛父。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碍事儿。”薛姨妈拉着薛宝钗的手,目光却是落在了女儿那精致的面庞上,当下又是欣慰又是唏嘘,“宝钗,有个事儿方才我就想说了,就是不知晓该怎么同你开这个口。”
“母亲,咱们娘俩有甚么事儿不好说的?若我做错了甚么事儿,您尽管开口教训我,无妨的。”薛宝钗笑道。
见女儿如此懂事乖巧,薛姨妈当下又是一声长叹,脑海里不由的浮现了白日里在荣庆堂听到的信儿。
最初,当宫里来人将贾政宣进宫时,薛姨妈是真的不曾想到这里头竟还能有喜事儿。不是她没见识,而是这些年来,四大家族愈发式微,也就她娘家哥哥王子腾有面圣的机会,可饶是如此,那也是递了折子等着安排入宫面圣的,像今个儿这般,特地派了大公公过来传旨觐见,却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因而,薛姨妈当时是真的怕了,一面盘算着到时候如何脱身,一面又懊悔怎的不早些从荣国府搬出去,毕竟薛家原就在京里有宅子,哪怕旧了一些,要修缮也容易。退一步说,薛家手头上有的是钱,现买一个也不是甚么难事儿。
哪儿曾想,千般盘算之下,竟听了这么个消息,薛姨妈一开始只是觉得庆幸,又替宝钗欢喜。毕竟,元春封妃后,王夫人便是贤德妃之母,不说在荣国府的地位涨了一大截,单是在宝玉亲事上头的说话分量,也是高了不少。可等她回了梨香院细细一想,却是越琢磨越不对味儿。
“宝钗,我的好姑娘,娘是想跟你说,各人有各人的运道,咱们不去羡慕旁人的。说到底,旁人纵是有再多,那也是旁人的,咱们有自个儿的运道,不比旁人差。”
薛宝钗狐疑的瞧着薛姨妈,素来聪慧过人的她,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回过味儿来,只道:“这好端端的,母亲怎的这般说?”
“这、这……”薛姨妈满脸的尴尬,见薛宝钗直勾勾的瞧着自己,索性一咬牙,道,“为娘这不是怕你钻了牛角尖,还想着那入宫之事吗?”
入宫小选的年岁通常是十三岁到十七岁,若是家世极为出众,一时又无般配之人,也是可以留牌几年的。薛宝钗的家世当然不算甚么,可她的年岁却尚不曾过,因而若是再起心思,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却也没有前两年那般容易了。毕竟,入宫小选之前,肯定是要请几位嬷嬷好生教养一下,这教养少说也要一两年时间。
凭良心说,薛姨妈并不希望薛宝钗入那深宫后院去博那近乎虚无缥缈的前程。要知道,薛姨妈如今的日子虽不像年轻时候那般舒坦了,可她到底是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姻缘的。薛父早逝本就不在常人预料之中,可至少在薛父生前,俩人也是一对人人称颂艳羡的神仙眷侣。她希望女儿也能寻到一个合心意的如意郎君,而非为了所谓的前程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
然而,在今个儿之后,薛姨妈也怕薛宝钗见了元春的前程,一时钻了牛角尖,那却是不美了。毕竟,薛姨妈很是了解她那好姐姐王夫人。若说以往,元春不曾受宠,王夫人包括她身后的荣国府,还有可能扶持薛宝钗一把。可如今,只怕薛宝钗若是起了入宫小选的心,就连宫里的贤德妃娘娘也容不下她了。
“宝钗……”
“母亲,您且放宽心,我既早已放弃,就不会再起那个心思。入宫也许确有前程,可也太苦太累太寂寞。我素日听旁人说大姐姐有多么多么的好,可饶是她也耗费了十年青春年华,才堪堪得了圣宠。如今瞧着是风光,可有谁问过她,先前那十年是如何过的?”薛宝钗反过来用双手包住了薛姨妈的手,只是她的手是那般的细腻柔滑,薛姨妈却已在不知不觉中老去了,“母亲,我会好好的,您放心罢。”
“好好,我就知晓我的宝钗是个聪慧的,你能这么想就是最好的。我只怕……”
怕她想不通,怕她一心盼着再度入宫小选,甚至还怕她因此记恨上了自己和王夫人,乃至当初劝她放弃的王熙凤。若真是如此,薛姨妈恐怕就真要立刻搬离荣国府了。毕竟,别说今时今日的薛家,就算是往年薛父还在世之时,也拼不过荣国府。
“母亲,您真的无需担心女儿会做傻事,我有分寸的。”薛宝钗笑着为薛姨妈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笑道,“倒是还有一事儿,我还想请母亲帮我一把。”
“何事?”
“史大姑娘虽旁的不如我,却有个极好的出身。史家一门双侯,她又是侯府长房嫡长女,虽说父母双亡是个缺陷,可她自幼养在侯爷夫人跟前,又颇得贾府那位老太太的欢心,我犹是担心……”
薛姨妈忽的笑了,这才是她的好闺女。其实,她也知晓,薛宝钗未必就是真的担心自己斗不过史湘云,无非就是当年薛父所教导的,做事做人皆要周全,万不能随意小瞧任何一人,哪怕对方处处不如你,你也要全力以赴。
“明个儿,我就去荣禧堂。这贺礼要送,话儿我也要说。不单是我,明个儿你也有事儿。我要去拜见贾府的老太太、太太,你就去瞧瞧凤丫头。她素来喜欢那黄白之物,我也特地按着她的喜好为她备了一份礼。你拿着贺礼过去,好听的话儿别藏着掖着,尽管说出来。说到底,凤丫头都是我的娘家人,她定会助你的。”
“我怕她更喜欢林妹妹。”薛宝钗低头迟疑了一下,想的却是这两年间,王熙凤对于黛玉的关照。虽不清楚具体的缘由,可她却能觉察到,王熙凤对黛玉很有好感。
“不怕,凤丫头许是真的喜欢那林丫头,可那同你有甚么关系?如今看上宝玉的,是那史家姑娘,又不是林丫头。再说了,你恐怕不知晓罢?我也是冷眼瞧了两年,才瞧出凤丫头很是不喜史家姑娘。”
何止不喜,分明就是厌恶。
薛姨妈回忆着这两三年的事儿,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