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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的是,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了,薛家母女就是因为想不到旁的法子,才不得不奉上重礼求助于王熙凤。其实,薛家母女会不知晓王熙凤这个见钱眼开的德行?谁让薛家已经沦落到走投无路求助无门的地步了?
“唉,我也知晓我那大姑母是个甚么性子的人,想来作为她的嫡亲妹子,小姑母也是心知肚明的。可惜呀,如今太晚了,但凡去年间,我还有些法子。”
“琏二奶奶,真的没有旁的法子了吗?我家太太说……”同喜心思动了动,压低了声音道,“太太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王熙凤就抚掌大笑,道:“早说嘛!其实这法子不就是人想出来的吗?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你等我再仔细琢磨琢磨。”
贾琏都快把俩眼珠子给瞪出来了,他觉得他今个儿实在是涨见识了。王氏女果真不愧是王氏女,虽说王夫人如今是蠢了一点儿,可总的来说,王氏女都是一个德行,自私贪财。
亏得王熙凤这会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不曾注意到贾琏那异样的眼神。还真别说,在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真就让王熙凤想到了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我说同喜,你可有多长时日不曾见到宝玉了?不说你,就说你家太太和姑娘,有多久了?”
同喜虽心下诧异,却仍乖巧的回道:“也不算很久,先前正月就见过的。不过,宝二爷年前着了凉,太太和姑娘都去宝二爷屋里瞧过,我却只是留在外间同麝月、秋纹她们几人说话。”
“着凉?”王熙凤乐了,几乎眉飞色舞的道,“我猜,就算你家太太和姑娘进了内室,也只瞧见躺在床榻上的宝玉罢?那之前呢?宝玉被杖责之后,你们可曾见过?亦或是,荣国府中可有人见过四处晃悠的宝玉?”
这话问得稀奇,同喜却越听越觉得不是个味儿,当下边思量边道:“琏二奶奶不说这个我倒是不曾想起来,如今听您这么一说,仿佛先前,我家姑娘也是在宝二爷伤着的时候去探望的。之后,要不就是在老太太那儿,可那会儿宝二爷是坐在暖炕上的。再不然就是后来宝二爷病了,卧床不起……这这!”
“可是猜到了甚么?”王熙凤早就料到宝玉受暗伤的事儿定然不会传出去。当然,知情人也不是没有,譬如贾政、王夫人、探春,以及鸳鸯、袭人等一些大丫鬟们。恐怕,就连李纨都被蒙在鼓里。
同喜面色惨白,却不敢轻易发一言。
王熙凤原就不是真要为难她,便哀叹一声,一面拿帕子按着眼角,一面悲悲切切的道:“宝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好端端的,竟是摊上了这样的事儿。就算殿前失仪,这当今都已命人杖责了,怎就还嫌不够呢?偏政二老爷是个狠心的,全然忘了当初在老太太跟前立下的誓言,明明说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对宝玉动手,他却不单动了手,还下了死手。可怜的宝玉,他才多大的人儿呢,就这般落下了毛病,如今更是连行走都不能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唉!”
贾琏往后挪了挪,靠在垫子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瞧着王熙凤。还真别说,他家媳妇儿可比那唱大戏的能耐多了,简直就应了那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知情的人还道她真的是在为宝玉担忧呢。
相较于贾琏的看热闹心态,同喜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原就只稍稍坐了绣墩的小一点儿,这会儿身子骨一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见状,王熙凤更伤怀了,只带着哭腔道:“宝玉都成这般了,亏得有当今的赐婚,要不然往后还怎么寻亲事呢?倒是委屈了宝妹妹,不过,我却是知晓,宝玉只是无法走路,想来夫妻之事却是无妨的,要不然我说甚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宝妹妹往火坑里跳呢!”
“噗!”贾琏再度没能忍住,不过,在接收到王熙凤一枚恶狠狠的眼神之后,他就瞬间蔫吧了。
……家有悍妻怎么办?憋着忍着受着!贾琏这般想着,不由的为自己捏了一把辛酸泪。
亏得此时,同喜已经彻底茫然了,满脑子都是宝二爷废了的这个重磅消息,别说贾琏的异样了,她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连如何告辞离开,如今上了骡车,如何回了梨香院,全然都不知晓了。不过,她却是将王熙凤所说之事,皆回禀了自家主子。
没过几日,鸳鸯照例让人带消息过来,却道薛姨妈在西院里同王夫人吵了个天翻地覆,险些把整个西院给掀了个顶朝天,连带荣国府也一度陷入了鸡飞狗跳的可怕境地。
第152章()
王氏女皆是彪悍的,哪怕存在因人而异的情况,可总的来说,每一个王氏女都不是好惹的。说得更明白一些,那就是……
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薛姨妈是她那辈儿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女孩儿,因而在教养方面,她其实是最欠缺的。想也是,长兄王子胜虽不争气,可到底占了一个嫡长的位置;二哥王子腾天赋过人,虽是嫡次子却胜在最得父母和长辈的心;姐姐王夫人年轻那会儿,甭管是容貌还是性子,皆同王熙凤一般无二;唯有她,容貌不出众,身段普通得很,就连性子也显得那么不出挑,若非如此,她的父母也不会让她下嫁给薛家。
其实,薛家没甚么不好的,钱财名声都有,唯一一个重大缺陷,便是商户。哪怕是商户中最为能耐的皇商,奈何仍逃不脱这个“商”字。
认为自己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薛姨妈只一门心思教养儿女。可惜,儿子是个憨货,虽也是纯孝之人,怎奈性子已经形成了,如今再谈这些也已经晚了。至于女儿……
“娘的宝丫头,宝丫头啊!你怎就这般命苦,偏就让你摊上了这些事儿了?宝丫头,是娘对不住你,对不住啊!”
梨香院里,薛姨妈抱着薛宝钗失声痛哭,而薛宝钗也是低着头默默流泪。可母女俩一听到外头传来薛蟠的声音,就立刻扭过头将眼泪擦掉,只装作甚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薛蟠是年前回来的,到如今也差不多有两个月了。据他本人所说,出去一趟收获颇丰,可随行管事在薛姨妈问话时,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只道哥儿没闯大祸。薛姨妈听闻之后,也只能叹息一声,原就不曾抱有希望,倒是算不上失望。因而当薛蟠回京之后,再度过上了早出晚也未必归的生活后,薛姨妈只权当没这回事儿,暗地里倒是有托人帮薛蟠寻摸亲事。
“母亲,妹妹!你们这是怎的了?”薛蟠今个儿回来得倒是有些早,却是因为他有事儿要同家人说。可薛蟠是憨了点儿呆了点儿,却尚不算真正的傻,因而在见到薛家母女异于往常的面色后,很是有些迟疑。
“哥哥回来了?正好,娘方才还说有事儿要寻哥哥。”薛宝钗偏着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向薛蟠道,“也不是甚么大事儿,也就是娘想让哥哥送点儿东西给凤丫头。”
“凤姐姐?”薛蟠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面上不解的神情愈发浓重了。其实,薛蟠对于贾琏、王熙凤俩口子的态度并不显热络,可因着是近亲,倒也勉强算熟稔。可有时候,正是因为熟稔,才更能显出问题来。旁的不说,薛蟠再呆也知晓自家妹妹不大喜欢王熙凤俩口子,准确的说,是不喜欢王熙凤,对于贾琏,薛宝钗一点儿也不熟,也就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了。
当下,薛蟠迟疑了一下,道:“妹妹,你甚么时候同凤姐姐要好了?”
薛宝钗面色一僵,旋即干脆扭过身子不去看薛蟠,却嘴硬的说道:“谁同她要好了?哥哥方才定是听岔了,我是说,娘让哥哥送东西过去。”
“哦哦。”薛蟠在外头倒是横得很,可在家时,却绝不会同家人产生任何矛盾,尤其是这个素来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妹妹,因而只讪笑道,“好,我等下就跑一趟。对了,先前咱们家在京里的宅子已经修缮完毕了,另外我也额外又置办了一个新宅子,只等让丫鬟婆子略归整一番后,就能立刻搬过去了。”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半响,薛姨妈才勉强开口道:“蟠儿,为娘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搬了。那个……你等一下,帮我把东西带给凤哥儿罢。”
薛蟠虽仍有狐疑,却只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道:“好,儿子都听娘的。”
于是,这天傍晚时分,薛蟠便亲自登门拜访,将一份厚礼送予了王熙凤,并得到了贾琏的热情款待,心情很不错的离开了贾府。
第153章()
年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代表着热闹非凡。可惜,贾府至今尚未出孝,就算贾赦已故去近两年时间,贾府也不可能张灯结彩。新衣裳倒是人人都有,却并非往年那般色彩艳丽,哪怕是小主子们,穿的也是偏素净的,就不用提府上的下人们了。
其实,说是三年的孝期,事实上细算起来其实也就二十七个月。也就是说,黛玉早在腊月之初,就已经算是出孝了。不过,黛玉体贴贾府,因而特地同王熙凤交代,索性等来年四月里,再跟贾府上下所有人一道儿出孝便罢了。王熙凤想了想,当初既已打定主意将黛玉养在府上,就应当将她当成自家人一样对待,且左右也就只差那么三四个月时间,倒也无需着急。再一个,府上未出阁的姑娘家有好几个,依着长幼有序的规矩,到时候铁定是迎春先出阁,而黛玉,因着当今的那一番话在先,再给王熙凤一百个胆子,她不敢插手黛玉的亲事。
如此这般,王熙凤索性将规矩做到底,虽不曾减去任何人的份例,却在暗中给所有人做了规矩,除了不让外人抓到把柄之外,也铁了心打算好生祭奠贾赦一番。
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甭管王熙凤怎么做规矩,贾赦到底已经过世近两年了,别说下人们了,就连主子们也不可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以邢夫人为例,她对于贾赦的感情其实并不算深。之前,贾赦徒然出事,她也确实悲痛欲绝,可与其说是她在为贾赦悲伤,不如说是她担心自己下半辈子无着无落的。然而,近两年时间过去了,邢夫人在发觉自己的日子非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反而比以往更轻松后,这心也就彻底定了下来。且邢夫人知晓王熙凤有暗中托人给荣国府的探春说亲事,她倒是不曾因此不悦,却也暗暗跟王熙凤较这劲儿,非要给迎春说一门比探春更好的亲事不可。因此,临近过年,邢夫人咬牙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一注钱,请京里头有名气的绣坊给迎春置办了两身好衣裳。
迎春一开始倒是拒绝了,却不是不想要好衣裳,而是觉得旁的姐妹都没有,光她一个人有,颇有些没意思。尤其贾府的情况有些特殊,迎春虽不是邢夫人所出,却是唯一一个记在邢夫人名下的。迎春担心的是,邢夫人这般作为,反而会惹得黛玉、惜春离了心。
好在,黛玉和惜春皆不是那等小心眼儿的人,惜春年幼,原先在那段左右为难的时间里,倒是想得颇多。等后来,惜春过继给了贾赦这一房后,就彻底放开心思,只当一个单纯的孩子。如今的惜春,倒是意外的同巧姐有着好些共同语言,俩人名义上是姑侄实则是玩伴,整日里上窜上跳,气得王熙凤不止一次骂这俩人是泼猴儿转世的。
而黛玉更不会将这等小事记挂在心上了,反而调侃迎春,说邢夫人之所以这般惦记着她,不单单出于疼爱的缘故,更兼是打算出孝除服之后,给她说一门好亲事。这一番话,却是惹得迎春又羞又恼,好几日都不跟黛玉说话。
主子们都如此,更枉论下人们了。
以往在荣国府时,下人们的衣着打扮颇有些没规没据的。当然,小丫鬟或者粗使下人定然不敢耍任何心眼子,可一些主子跟前得脸的大丫鬟们,私底下却是一个个打扮得比主子还像主子。这一点,王熙凤前世就颇有些感触,只可惜前世她到死都不曾真正的将管家大权捏在手里。而这一世,她终于可以大刀阔斧的整顿下人。
因此,贾府这头,二门外小厮们皆是藏青色和靛蓝色两种,管事则是褐色和棕色,例如林之孝这类的大管家,衣裳的颜色跟管事相似,料子却是比主子们稍差一点的缎子。二门里,丫鬟、婆子们肯定要比小厮们难办一些,王熙凤只大致的划分了几种,譬如婆子们都是浅灰色一类的,管事嬷嬷的颜色相似,料子却都是由主子另外赐下去的。丫鬟们按着等阶不同,衣裳的料子颜色皆不同,包括头上的首饰数目,王熙凤也一一做出了规定。
其实,严格来说,贾府的下人数目并不算多,特地为下人们额外制定复杂的规矩,乍一看确是有些没必要了。可等实施了数月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