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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一脸嫌弃的看着贾政的背影,又悄悄往里头走了几步,借着床幔缝隙瞧见里头太医正在为宝玉清洗伤口并敷药,暗暗将宝玉的伤势程度记在心中,略盘算了一阵子,这才转身往外头走去。
外间堂屋里,原先被轰出去的王夫人、邢夫人等人皆候着,别看她们在自己院子里是主子,可搁在贾母这儿,她们只是小辈,没被指着鼻子痛骂已算是不错了,别指望还能听到一句半句好听的话儿。尤其是王夫人,先是亲眼目睹了宝玉挨打,又跟贾政歪扯了半响,及至贾政跑了,她又不得不急吼吼的往贾母这儿赶来,偏贾母怒得连半句解释都不想听,挨了一顿痛骂后,更是直接被撵了出来。想到这里,王夫人的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待贾政被贾赦强行从外头拖进来后,她的面色更难看了。
相较于王夫人,邢夫人这会儿的心情相当得不错。
因着一贯没甚么存在感,哪怕今个儿邢夫人是同王夫人等一道儿进去的,可贾母至始至终目光都落在王夫人身上,自然满腔的怒火也皆冲着王夫人去了。同是迟来之人,邢夫人别说挨骂了,连个眼刀子都没接收到。这要是搁在往日里,确实有些让人感到憋屈,可今个儿却算是意外的惊喜了。贾母都气成那个样子了,没被怒火波及就要谢天谢地了,加之还能看到老对头吃瘪……
邢夫人笑得一脸慈眉善目,看着倒像是往昔的王夫人了。
“孽障,你给我跪下!”贾母被王熙凤和贾琏搀扶到了外间正堂的紫檀雕花大椅上,刚坐定,就向着紧随而来的贾政怒吼道。
贾政还能如何?流着眼泪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贾母身旁的王熙凤和贾琏纷纷往旁边让了让,只问题是,贾政并不是跪在贾母脚边,而是远远的跪着。如此一来,即便王熙凤和贾琏确实往旁边让了让,远远的看过去,仍像是接受了贾政的跪拜一般。这一幕,除了贾母之外,旁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却无人敢在这档口当那倒霉的出头鸟。
又听贾母怒喝道:“孽障,你倒是同我说说,宝玉他做了何等荒唐事儿,让你如此待他?昨个儿晚上,他都已经在我这儿歇下了,你们硬是将他带走,临走前还同我道,会好生照顾宝玉,定不让他冻着饿着。结果呢?哼,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好生照顾宝玉?老二媳妇儿,你也过来!”
王夫人憋屈的走上前来,虽说贾母并未开口让她跪下,可贾政跪在一旁,她身为妻子能站得住?当下,王夫人也屈膝跪下,又瞧了一眼贾母的怒容,只低头不敢言语。
“你们一个个就是存了心想要气死我!宝玉原在我这儿好端端的,只去了你们那儿一晚,就闹成这般了?说,我给你们机会说,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儿!”贾母的愤怒是有道理的,别看她说得有些不清不楚,只提了贾政王夫人夜半将宝玉带走一事,而事实上,他们来荣庆堂时,已经相当晚了。当然,估计那会儿王熙凤和贾琏还在屋里闹腾,可贾母却是已入睡了。被外头的动静惊醒过来,又听得鸳鸯简单的说了事儿,贾母本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宝玉离开的,可瞅着时辰也不早了,贾政和王夫人又皆是一脸的坚决,最终她还是选择退了一步。
……若是知晓会有后头那些事儿,她便是拼着老命也定会将宝玉留下来!
贾政满嘴的苦涩,他打宝玉自是有理由的,可这理由却不大适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踟蹰了好半响,贾政才缓缓的开口解释道:“宝玉昨个儿不曾去书房做学问,也不曾完成我布置的功课。”
这话倒是真的,昨个儿宝玉忙着吃酒看戏同姐姐妹妹们玩闹,自是没工夫去书房的。可这事儿是贾母允许的,还特地叮嘱了王夫人要瞒着。至于书房那边,也是打了招呼的,按理说,只这么一天,应当是不大容易被发觉的。
贾母略一思量,当即将矛头瞄准了王夫人:“哼,王氏你说,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儿?”
王夫人面色大变,往日里,贾母都是称她为老二媳妇儿,或者政儿媳妇儿,偶尔也会提一句宝玉他娘。可像如今这般,唤她为“王氏”,却是从未有过的。这是否可以说明,贾母对她的容忍度已经超过了极限。偏生,王夫人还不能不答应,甚至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回老太太的话,昨个儿是我房里的小丫鬟一不留神说错了话,我已经教训过她了。”
“昨个儿将纳妾的事儿都推给赵姨娘,今个儿又拿房里的丫鬟充数。王氏,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罢?好,这事儿我且不同你计较,政儿要打宝玉,你纵是拦不住,还不能上前替宝玉挡着?身为一个母亲,连保护儿子的能耐都没有,我要你何用!”贾母越说越气,捂着胸口喘着粗气,身旁的王熙凤忙俯身替她顺气,好半响,贾母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又道,“罢了,你既伺候不好,我便多指几个人予你。原先那个赶紧开了脸放在屋里,专伺候政儿。回头,我再给你两个大丫鬟帮着处理家事,有甚么她们不能处理的,你也可以让凤哥儿去。另外,我再调两个得力的嬷嬷去荣禧堂,只用作照顾宝玉。哼,你这个当娘的不用心,可不是得由我这个当祖母的来操心!”
“老太太……”
“闭嘴!”
王夫人忍不住想要开口辩解,却被贾政厉声喝止,犹不敢置信的扭头望着贾政,可惜贾政却径自向着贾母道:“一切但凭母亲做主,往后宝玉自可留在母亲身边,直到他年长要议亲之时再搬出即可。”
贾母闻言一怔,旋即却是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打从今个儿起,宝玉就一直留在我这儿。待六七年后,再搬出去独住一院。”
此时宝玉不过七岁稚龄,六七年后倒是十三四岁了。本朝崇尚早婚,男子多数十五六岁就成亲了,十三四岁正是议亲的好时候。贾母这般说辞,却相当于让王夫人断了念想,毕竟白日里要进学,晚间宿在荣禧堂,哪怕偶有空闲,想来以宝玉的心性,多半也是留在此处陪姐姐妹妹们玩耍的。如此一来,王夫人算是白生了这个儿子。
王夫人面色极为难看,有心想要辩解一二,可这会儿真不是一个好时机。又见王熙凤偷偷向她使了个眼色,王夫人纵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得暂时按捺下来,只等日后慢慢思量如何挽回劣势。
“行了,你们都走罢。记得,都走!哪个都别留在我这儿,我没这个福气招待你们!”
贾母这话却是有些迁怒了,好在旁人并不会因此生气,又或者即便有气也只是在心头憋着,断然不会说出来自找没趣。就连贾赦都打了个哈哈,招呼上邢夫人和迎春,抢先一步离开了荣庆堂。见状,贾政也不好再舔着脸留下来,继而拿手掩着面快步离开,竟是完全不顾尚且留在后头的王夫人等人。倒是王熙凤和贾琏微微有些无措,吃不准贾母要轰出去的人中,是否也包括了他俩。幸而贾母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先向着贾琏道:“琏儿你先回去罢,瞧你这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大半,赶紧回去换一身,让你媳妇儿先陪我说会子话。”
贾琏答应了一声后,便顺从的退了出去,只在临走前向王熙凤使了个眼色,王熙凤会意的点点头。
许是听到外头没甚动静了,太医很快就从内室里出来,向贾母道明了宝玉的伤情。其实说实话,宝玉的伤势并不像她们原先想象的那般重,毕竟那是贾政的亲生儿子,下狠手是有可能,下死手却是不大实际的。可问题在于,宝玉今年才多大?打小娇生惯养的,身子骨比之黛玉之类的倒是强壮了不少,可到底比不得成年男子。贾政下手也确实狠,且这次没有贾赦相护,宝玉很是吃了一番苦头。用太医的话来说,伤势虽不至于危及生命的,可想要痊愈,没个三五个月,那也是痴心妄想。
听到太医这般说辞,贾母再度老泪横流,心疼得浑身直打颤。
王熙凤待宝玉虽不至于像前世那般真心关怀,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哪怕她恨透了王夫人和贾政,对于宝玉有的也仅仅只是迁怒,从未想过真的要了他的命。当下,顾不得安抚贾母,王熙凤忙道:“太医这话是说,倘若不好生养着,宝玉会出事?”
这话却是定要问清楚的,万一贾政下一回再打一次……
太医实话实说,只道要看宝玉的恢复情况,倘若伤上加伤,导致伤情过重而有个三长两短,确实也是有可能的。
“老祖宗,这事儿已经造成了,咱们得先顾着宝玉,旁的事儿一概都往后头推。只有一点,我却是担心二老爷回头又逮着个错处教训宝玉,那当如何?我方盘算了一番,这才几个月时间,二老爷已经打了宝玉三回了,且一回比一回重。要再有下一次……”
“看我不打死那孽障!”贾母愤怒了,当着太医的面怒吼了一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她是真心疼爱宝玉,是那种放在心尖尖上的疼宠。
王熙凤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忙尴尬的向太医笑了笑,又吩咐丫鬟引太医去书写方子。待太医走后,王熙凤又唤了紫鹃往院子里跑一趟,只说若是贾琏换好了衣裳,让他往这儿来一趟,到底对方是太医,让爷们亲送出门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想了想又吩咐赖大随时等候在二门外,只等得了太医的方子后,立刻去抓药,省的白耽搁了时辰。
贾母瞧着王熙凤将事儿料理的妥妥当当的,心下微微一松,随后却止不住的感到浑身乏力。想也是,昨个儿她都睡下了,又被人闹醒,同贾政歪扯了一阵子后,被迫放宝玉离开,那时她便已经很不舒坦了。待再度歇下后,一时半会儿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待天蒙蒙亮时,总算是隐约有了些许睡意,又听得外面匆匆来报,只说宝玉挨打了……
生生的闹腾了一整个晚上兼大半个白日里,贾母只觉得疲惫至极,且精神头相当得差。
王熙凤见状,忙亲自搀扶着往内室里去,将贾母安顿在房里歇下,又往碧纱橱走去,见外头大床上的宝玉这会儿已换好了伤药,趴在褥子上,身上只盖了床极薄的小被,疼得直哼哼。
“宝兄弟,可是遭大罪了?唉,我早就劝你别总是同二老爷对着干,你怎的又胡来了?他让你好生进学,你就老实答应下来,再不成,你就先尽量拖着,待老祖宗得了消息,自会派人去救你。如今闹成这般,你又是何苦来哉……”王熙凤拿帕子揉了揉眼睛,直把眼圈揉得发红,又连连哀声叹气,满脸的悲伤痛惜。
不想,宝玉听了王熙凤这话,却侧过头,向着她哀求道:“凤姐姐,好姐姐,我无妨的。凤姐姐若真担心我,帮我一个小忙可好?太太房里的小满姐姐是个好的,求凤姐姐救救她罢!”
王熙凤有点儿发懵,隐隐觉得这事儿仿佛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儿。不是说贾政是因着宝玉不愿进学才狠下心来将宝玉痛打了一顿?可听着宝玉这话,怎就不是那个味儿呢?心心念念的都是那甚小满姐姐……那又是何人?王熙凤对于王夫人房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了,纵是算上没甚存在感的粗使丫鬟,也没听说里头有个叫小满的。
“凤姐姐,你素来都是最最疼我的,对罢?宝玉求求你了,救救小满姐姐罢!要是连凤姐姐都不愿帮忙,小满姐姐就要没命了!”
当贾琏送走太医进来回话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浑身是伤的堂弟正拉着自家媳妇儿的胳膊不停的摇晃着哀求着,一副……欠抽的模样。
“咳咳,宝玉这是怎的了?太医不是说,要好生将养着,怎的还不休息?”贾琏虽不至于同宝玉吃醋,可看着这一幕,心下却仍生起一团怒火,只恨贾政先前下手还不够狠,直接将宝玉打个半死不活才叫真爷们!
“琏二哥,宝玉求你救命!”宝玉可不知贾琏心中的想法,只想着平日里贾琏对他不赖,也素来都忍让着他,当下不等贾琏追问,便竹筒倒豆一般将事儿说了出来。
待事儿说完了,王熙凤和贾琏对视一眼,心下都道,宝玉这顿打呀,挨得可真不冤。
却说昨个儿,贾政放衙后,又跟几个门人吃酒作诗畅谈天下大事,待心满意足回到荣禧堂时,已是夜半时分了。听闻房里丫鬟无意间说漏嘴,提了今个儿府里招了戏班子来唱戏一事,他也确是有些恼意,只那尚不足以让他气到半夜三更将宝玉从荣庆堂唤回来。问题是,没多久他就瞧见了贾母赐下的好人儿。
便是宝玉口中的小满姐姐。
那名唤小满的丫鬟,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四岁,比平儿还略小一些。却天生一副好相貌好身段,且同平儿等府上的大丫鬟不同,小满端的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