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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贾政这么一说,贾母心里的愁苦是半分不曾减少。贾政这话,乍听之下,仿佛是妥协了,可仔细一琢磨……甚么叫做好生教导宝玉?甚么又叫做不会再让他胡来了?贾母抬眼瞧了瞧恭敬行礼的贾政,又扫了一眼从看戏那会儿就开始坐立不安的宝玉,很是为难不已。
恰此时,贾赦动弹了。
要说整个荣国府里,地位最为尊崇的那定然是贾母,权利最大的是王夫人,最能闹腾的是王熙凤,至于宝玉则是最受宠的那个。可甭管怎么说,贾赦都是个特例,他是唯一一个能被阖府上下都怵的人。这不是惧怕,也不会尊敬,而是单纯的一看到他动弹就本能的犯怵!
“母亲,儿子也有一事要说。”贾赦今个儿倒是还好,礼也行了,说话时的神情语气都平静得很,看得屋内诸人都忍不住略松一口气。
贾母也是如此:“说罢。”
“这事儿,本不该由我来提及,可谁让父亲早逝,我好歹也是家中的长子,有些事儿先前忍着没说,今个儿却是不吐不快了。”趁着屋内诸人刚松了一口气之际,贾赦忽的直击要害,“是关于二弟教养子嗣的问题。”
“大哥,您这话是何意?”贾政极快的转身向贾赦怒目而视,“我却是不知,大哥竟对我管教儿子都有意见?”
“不不,二弟你误会了。你身为父亲,想要管教宝玉,我自没有任何意见。说句难听话,就算你今个儿把宝玉打死了,我也没甚法子。可有一点,二弟你不得不承认,若是宝玉今个儿真的出了事儿,母亲却是心疼万分的。纵是单纯为了孝道,二弟你也应该在母亲跟前表个态,从今个儿起都不要再对宝玉动手了。”贾赦抚着他那山羊胡子,语重心长的向贾政道,“二弟,你说对罢?”
从今个儿起都不再对宝玉动手?!
贾政懵了,虽说上次的事儿之后,他也确是反省过自己,尤其是一想到宝玉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他是真的心疼。想也知晓,他如今也就只得宝玉这么一个嫡子,虽说是淘气了点儿,也聪慧却仍是有的。他是盼着宝玉长进,又不是疯子非要恁死自己唯一的嫡子。可若是顺着贾赦这话去做,他却也是极为不愿意的。
“大哥说得轻巧,这话我却不认同。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儿才打宝玉的,而是宝玉实在是不争气。但凡他用功一些,我何苦如此?你当我打他,我不心疼?想想珠哥儿,我可是打小都不曾动过珠哥儿一根手指头!”贾政沉着脸看向贾赦,神情里写满了决不妥协。
自然,贾赦早就料到了,只一个劲儿的摇着头。见他如此,贾政以为他是放弃了,当下转身向宝玉道:“宝玉,你也听到了,往后只要你用心苦读,为父是不会向你动手的。”
宝玉无言的望着贾政,他都不知晓这到底是威胁呢还是威胁呢还是威胁呢?虽说这话乍听之下倒像是勉励和承诺,可要他保证将来定会用心苦读,是不是太为难他了?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回答,贾政面色铁青。照他原先的想法,只要宝玉顺着他的话头保证一番,这事儿也就掀过去了。毕竟,贾赦即便打着关心侄子的名号,也得要宝玉领情才是,可如今看来,宝玉似乎挺领情的。又等了片刻,贾政的面色愈发难堪了,好在宝玉并不蠢,在贾政的怒目而视下,他终于站了出来,吭吭哧哧的道:“我一定好好用功……”
贾政欣慰了,贾赦却又挑事儿了。
却见贾赦往旁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宝玉的头,笑得一脸慈祥和蔼的道:“用功就对了,宝玉你也别怕,好生用功着,你爹必不会打你。如此一来,你既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又能让你祖母和你爹娘欣慰,岂不是妙哉?”
“赦儿你这话倒是没错。”贾母瞧着今个儿的气氛还算不错,终是彻底放下心来。在她看来,虽说贾赦颇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可总的来说,也不曾出错。当伯父的盼着侄儿长进些,怎么说也是一个美好的祝愿。贾母当下欣慰不已。
宝玉欲哭无泪。
屋内旁的诸人皆有些面面相觑,闹不明白今个儿贾赦唱的是哪一出。尤其是王熙凤,她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贾赦此人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前世固有的印象。难不成,真的是因为她和贾琏改投大房,以至于贾赦彻底立起来了?都说为母则强,难不成这话用在贾赦身上,也是妥当的?
王熙凤低垂着头思量了半响,也不曾弄明白贾赦此举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膈应宝玉?不应该罢?
正这般想着,王熙凤忽听贾赦开口道:“二弟,宝玉长进了自然是好的,可有一事我还是得叮嘱你。其实,这话我早就想同你说了,宝玉这孩子聪慧得很,我瞧着一点儿也不比当年珠哥儿差。顶多就是年岁太小,有些淘气罢了,可男孩儿哪有不淘气的?当初琏儿不也跟个小泼猴似的,一天到晚的瞎胡闹呢?你可瞧我揍他了?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也可以好生教孩子。我倒觉得,宝玉要是不愿意写大字,你就盯着他,写得不好,完全可以多写几张。背书、做文章也都是一样的道理,你非要打他才高兴?”
贾政彻底无言以对了。
至于宝玉,他已经完全傻眼了。前头也说了,宝玉此人聪慧得很,只是不愿意用功做学问罢了,可他的脑子绝对不笨。贾赦方才那话,乍一听是帮衬他的,可仔细一琢磨……都不用琢磨就知道那是在坑他!
“哎哟,这话说得好,我瞧着有了这个法子,往后宝玉是再也不用挨打了,老祖宗您也可以放下心来了。”诸人甭管是否在意宝玉,都难免有些发懵,唯独王熙凤极快的反应了过来,忙上前说笑调节气氛,向贾母笑着道,“老祖宗这下放心了罢?往后只准二老爷罚功课,可不兴再打宝玉了。”
不准体罚,只罚功课?
也许对于宝玉来说,这个决定无异于晴天霹雳惊天噩耗,可对于贾母来说,比起眼睁睁的看着宝玉皮开肉绽,只不过多写两页大字之类的惩罚,简直不能更温柔了。至于旁的人,一方面是不愿同贾赦作对,另一方面见贾母都乐意了,自也不会再提反对的意见。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贾政,毕竟这事儿最终还是要贾政拍板决定的。
贾政被诸人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将贾赦方才那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当下就有了决断:“大哥此言有理,往后就照大哥说的办。宝玉若学不好,我自会盯着他做学问,若是功课懈怠了,那就多写多背,有道是勤能补拙,我相信宝玉一定不会比他大哥差。”
“二弟谦虚了,宝玉是衔玉而生,本就是有大福气的。如今年岁小,淘气些也是常事。等略长大些就好了,琏儿媳妇儿,你说是罢?”
王熙凤悚然一惊,甭管前世今生,她都跟贾赦半点儿不熟,可贾赦到底是她的公公,如今向她问话了,她能不答?这要是搁在前世,指不定她也就糊弄过去了,可今生……一想起贾赦前些日子的丰功伟绩,王熙凤心下有点儿犯怵,只下意识的回道:“大老爷说的是,宝玉是有大福气有大造化的,将来何止金榜题名?定能封侯拜相,指不定咱们家还能再出一个国公爷呢!”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王熙凤麻溜的夸了宝玉一通,偏她说话极俱感染力,往日里又是说顺嘴的,听得贾母笑得满脸褶子都展开了,只道宝玉像极了已故的国公爷,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这王熙凤开了头,贾母都跟着叫好了,旁的人敢说反话?当下,屋里的诸人皆纷纷开了口,哪怕是最不擅长言辞的迎春都向宝玉说了两句恭喜,弄得宝玉浑身直冒冷汗,全然不明白迎春这到底是在恭喜他甚么。
甭管怎么说,今个儿荣庆堂的气氛总是极好的,贾母见时辰不早了,她因着高兴精神头也十分得不错,当下令例外都开一桌席面,让贾赦、贾政领着宝玉往外头去,还不忘吩咐下人在二门处守着,等贾琏回来了,直接往这儿领,至于女眷们则跟着她一道儿在里头开了一桌,连巧姐都额外得了一盘子奶果子。
晚膳过后,其他人皆告退了,贾母独留了王熙凤母女俩。对此,邢夫人等人自不会有想法,而原本会有想法的李纨、探春,如今又不在这儿,却是不怕了。
“凤哥儿,你先前去瞧过政儿媳妇儿了?她如今可好?”贾母让人撤了席面,只拿了杯清茶极慢极慢的品着。
王熙凤见贾母一副想要同她长聊的模样,便摆手想要奶嬷嬷带巧姐下去。不曾想,却被贾母阻止了,只说巧姐留着正好,也免得太冷清了。王熙凤心思一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便顺着贾母的意思留了巧姐下来,且还将巧姐亲自抱在怀中,伸手拿了块点心让巧姐慢慢的磨牙,这才抬头向贾母道:“太□□好,她这原就是心病,如今心病去了,哪里会不好?只太医说了,太太往后要好生养着,万万不能气着了,旁的一概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贾母依然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瞧她那副样子,与其说是在品茶,不若说是单纯的想手头上添点儿活,好方便想事儿。
见状,王熙凤也不去打扰贾母,只低头笑着同巧姐玩闹,忽的伸手拨开了巧姐手里的糕点,见巧姐瘪着嘴快哭了,才又让她继续拿糕点磨着牙。
贾母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当下忍不住笑开了,嗔怪着道:“你个凤丫头,打小欺负你大姐姐不说,如今竟是连自个儿亲生的也不放过,也亏得巧姐脾性好,搁旁的人早哭出来了。”
“老祖宗您教训的是,可我就这么一个小嗜好,您可不能夺了去。再说了,巧姐是我生的,偶尔欺负一下又如何?她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置气?”王熙凤边说边随手拔了发髻上的珠钗在巧姐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见巧姐抬头看过来时,趁机低头一口吃掉了沾满了巧姐口水的糕点。可怜的巧姐,眼巴巴的看了一会儿,等王熙凤收回了珠钗后,低头一看……
“乌拉呜呜!”
“你个凤丫头!你又作幺!你你你……”贾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见王熙凤笑得花枝乱颤,可巧姐却哭得满脸委屈,贾母索性唤了鸳鸯,又另上了一叠糕点,哄了好半响巧姐才重新开了笑颜。
“老祖宗无妨的,往常我和琏二爷也常这般逗弄她。且老祖宗您细瞧着,巧姐哭起来都是没有眼泪了,说白了就是在装腔作势,假哭折腾咱们来着,您就甭担心了。”王熙凤笑了一阵子,见贾母没好气的瞪着她,这才勉强压着笑意解释了两句。
可她不解释也罢,这番解释下来,贾母更来气了:“敢情你和琏儿往日里就拿巧姐开涮?你们俩呀!”
“这不怪我,都是琏二爷先闹的,老祖宗您去骂琏二爷罢!”王熙凤连连讨饶,还不放将贾琏丢出来当挡箭牌。
贾母倒还真信了这话,毕竟贾琏和王熙凤都是她一手带到的,她完全想象得出来,这小俩口是甚么德行的。气哼哼的数落了王熙凤几句,可说着说着,贾母自个儿也乐呵起来了,却听外头小丫鬟回道,说是外间的席面也散了,不过琏二爷尚未回来。
“琏儿还不曾回来?他近日里再忙些甚么?”贾母让鸳鸯出去回个话,既散了就散了罢,宝玉自是留在荣庆堂的,至于贾赦、贾政哪儿来的打哪儿去,贾母纵是再慈母心怀,也管不到俩早就成年的儿子。
“没听琏二爷提起具体的,只说最近几日可能会有些忙。对了,再过些日子就是巧姐的周岁生辰了,那一日可是个好日子,我想着趁着巧姐办抓周,索性将平儿嫁出去,也算凑了这个热闹。老祖宗,您说可好?”王熙凤换了个姿势抱巧姐,又道,“原也不想这么着急的,好在紫鹃在我那儿干的不错,我病着的那段时间,院子里的事儿几乎都是她在管。到底还是老祖宗会调养人。”
“好,好。”贾母连说了两个好,也不知道到底在赞王熙凤方才那番话的哪一句。
王熙凤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当鸳鸯过来回话说,宝玉已经歇下了,这才像是忽的想起来一般,道:“老祖宗,原我还不曾想起,这太太院里的兰儿年岁也不好了罢?我记得他跟惜春一样大,上五岁了罢?”
“仿佛是的。”贾母心下有些狐疑,她自是明白王熙凤素来不会说没有目的的话,只拿眼看向王熙凤,等她接着往下说。
却听王熙凤边回忆边道:“小时候的事儿我有些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头一次来老祖宗这儿时,珠大哥和我家爷就已经进学了,那会儿他们多大?兰儿如今五岁了,可是要启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