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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来,那纯粹就是瞎操心!
“奶奶,您是忘了吗?今个儿您不曾往荣庆堂去,我便只能跟在琏二爷身畔。这女眷所在的偏厅里发生了何事,我也只是听人说的,并不曾亲眼瞧见。”紫鹃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显然易见,这番话一出,王熙凤满脸的失望。
“罢了,这事儿也怪不了你,唉。”轻叹一口气,王熙凤也不嗑瓜子了,只是用双手捧着茶盏,一脸的哀怨忧愁。心下却在暗暗盘算着,回头能向何人打听消息。显然,贾琏那边是行不通的,男女本就是分开做的,若是男子年岁尚小,例如头两年的宝玉今年的贾兰,都是允许坐在女眷厅里的,可贾琏却不在其中。女眷这头,贾母晕厥了,王夫人只怕恨不得今个儿就出现过,邢夫人是个不善口舌的,还有……
“奶奶,二姑娘、四姑娘过来了。”忽的,丰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她方才放下茶点后,就去外头了,当然不曾走远,只是待在外间候着。这会儿朗声通传了一声后,也没等王熙凤应允,片刻后,丰儿就打着帘子,将迎春和惜春送进了屋内,并主动向王熙凤讨饶道,“奶奶,我是瞧着两位姑娘都冻坏了,这才忙将人迎进来。”
闻言,王熙凤抬眼望去,立马就被唬了一大跳。
三春打小的衣裳首饰皆是一模一样的,明着说是荣国府对于三位姑娘一视同仁,暗地里却是懒得费那些个心思。哪怕如今只是迎春和惜春整日里处一块儿,姐妹俩的份例仍是相同的。这不,姐妹俩皆是淡粉烟罗衫配百蝶穿云蜀锦裙,头上的钗环倒不尽相同,迎春是珠花簪,惜春是如意簪。当然,问题不在于打扮,而在于她俩皆被冻得面色发青瑟瑟发抖。
“这是怎的了?你们外头的大氅衣裳呢?天,丰儿你还愣着作甚?去打热水来,给姑娘洗把脸,再拿我先前做好了还不曾上身过的新衣裳过来,赶紧给姑娘穿上。”
王熙凤是真的被唬到了,要知道今个儿是小年夜,数九寒天呢,迎春、惜春身上的衣裳倒不存在偷工减料的问题,可这太过于精致,却不甚保暖。尤其当凑近看时,俩人面上都冻出小冰棱来了。
“嫂、嫂子,我、我们无事的。”迎春颤颤巍巍的开口道。
当下,王熙凤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说甚么傻话?小姑娘家家的,那是能冻的?你也是当姐姐的,四丫头不懂事,你怎的也跟着不懂事?你们俩别是从荣庆堂就这么跑过来的罢?大氅衣裳落在荣庆堂了?”
“是。”迎春原就不擅长言辞,先是被王熙凤瞪了一眼,又被好一顿抢白,迎春愣是不知晓该说甚么才好,只能点头先顺着王熙凤的意思说话。
“丰儿!”
“来了来了。”丰儿边应着,边让跟在她后头的小丫鬟赶紧忙起来。两盆子热水、两块干净的帕子,还有大氅衣裳、暖手炉、滚烫的姜汤,“二姑娘四姑娘先洗把脸,小心别让脸上的冰棱子划伤了。再喝一碗浓浓的姜汤,抱上暖手炉裹上大氅衣裳,一道儿上暖炕陪奶奶说说话。”
迎春、惜春对视一眼,皆乖巧的任由紫鹃和丰儿忙活着,好半响才在王熙凤的催促下上了暖炕,姐妹俩紧挨着缩在炕尾。
“丰儿,是谁送两位姑娘来我这儿的?方才就眼睁睁的瞧着两位姑娘挨冻?人呢?’
丰儿一面使唤小丫鬟将东西都搬出去,又将剩余的姜汤暂搁在了炕桌上,这才回道:“瞧着不像是东院那头的人,倒像是老太太跟前的。这不,刚将二姑娘、四姑娘送到廊下,就忙不迭的跑回去了,看着也是火急火燎的,只怕也是真的有事儿要做。”
“事儿那是做得完的?哼,竟是这般将人撇下,回头看我怎么在老太太跟前告状!”王熙凤恨恨的道。
这时,惜春却忽的开了口:“琏二嫂子快别这么说了,那两位嬷嬷也是得了大老爷的话,急急将我和二姐姐送过来的。老太太那儿一团忙乱的,只怕也是担心我们在那儿添乱。”
王熙凤侧过脸瞧着惜春,见惜春年岁虽小,却不像迎春几乎吓傻一般的模样,当下微微叹了一口气,向她招了招手,让她来炕头这边挨着自己坐下,拍了拍她的背后,劝慰道:“四妹妹,别怕了,一切都过去了,这儿有我呢。”
“琏二嫂子。”惜春鼻子一酸,险些没有哭出声来。
说起来,惜春也是个苦命的,她跟贾兰同年,甚至比贾兰还略大一些,可或许是因为她是姑娘家,瞧着甚至要比贾兰更小一些。加上她的辈分虽大,却是年幼失去父母,唯一的长兄又是个不着调的,打小被送到荣国府里养在贾母跟前,然而贾母那性子,与其说是养孙女,不若说是养几个小宠物在跟前解闷罢了。三春的待遇,别说当年的元春了,只怕连王熙凤、史湘云都不如。
……许久许久,没人这般柔声细语的同她说话了。
“乖,若是真想哭鼻子,那就哭罢,左右这儿也没甚么外人,咱们都不会笑话你的。”王熙凤说着说着,忽的想起一事。仿佛,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不曾听说过惜春哭鼻子。要知晓,迎春是个木讷性子,仿佛诸事不理一般,受了委屈自然也是憋在心头的。探春是个好强的,纵是再委屈,也会咬牙撑着,至于背地里如何,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了。唯独惜春,身份最高年岁最小,却从不撒娇、从不哭泣。
王熙凤顿了顿,伸手将惜春搂在了怀里:“乖,我是你姐姐呢,有甚么委屈同我说说,也是使得的。要是有人欺负了你,我也能帮你出出气,府里好些人都怕我怕得狠呢。”
惜春有些愣神,半响才喃喃的道:“风姐姐……”
“嗯,有甚么委屈要说?对了,我听紫鹃说,珠大嫂子和三妹妹也过去了?可曾吓到你了?”
“珠大嫂子打了三姐姐。”惜春瘪了瘪嘴,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小孩子的世界远比大人单纯得多,在惜春心目中,最熟悉的并不是她的父母长兄,而是迎春和探春。哪怕名义上她是养在贾母膝下的,先有李纨照顾,后有邢夫人代为照顾,可事实上,唯独只有三春是朝夕相处的。
然而,三春之间也是有亲疏远近的。
迎春性子木讷,既不会惹事却也不会照顾人。别看探春性子要强,可她并不会欺负年幼的惜春,平日里若是遇到甚么事儿,还会伸手拉拔一把。尤其是在年初那会儿,王熙凤提议由邢夫人照顾迎春,自然,迎春欣然接受,可这也代表着,三春变成了二春。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惜春一直都是跟着探春的,直到探春出事。
探春究竟出了甚么事儿,没人同惜春解释过,她只知道,在某一天之后,探春去了西面偏院,而她则被邢夫人带走。事后,她倒是问过迎春,可惜迎春虽已是嫡女,在东院也没甚话语权,因而她也没法给惜春任何解释。惜春明明有疑惑,却没人给予解答,她就只能将疑惑一直闷在心里,直到她听说,今个儿能见到三姐姐探春。
“琏二嫂子,我今个儿早间听到大太太同二姐姐说,三姐姐今个儿也会过来,我就一直想着盼着……我很久很久没有瞧见三姐姐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乖乖,哭出来就好了,乖。”王熙凤并不打算劝惜春不哭,在她看来,小孩子家家的,受了委屈当然要嚎啕大哭。只要哭出来了,扭头肯定就忘了那些个委屈事儿。只不过,惜春并不像王熙凤想象中的那般嚎啕大哭,而是低着头红着眼圈,抽抽搭搭的小声哭着,别提有多可怜了。
“可三姐姐还没有同我说话,就被珠大嫂子给打了。”惜春越哭越伤心,甚至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伤心探春受伤,还是在伤心没能跟探春说上两句话。
“没事儿的,你琏二哥哥一定去唤大夫了,回头让大夫给三妹妹好生瞧瞧,想来很快就能好了。”王熙凤虽不曾瞧见探春的伤势,可想来,就李纨那副秀气的模样,应该没甚大问题罢?
“嗯,我听琏二嫂子的。可、可是……嫂子,我还能瞧见三姐姐吗?我真的真的很久没有瞧见三姐姐了,我可想她了。”惜春不哭了,却拿手背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这下子却是愈发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了。
王熙凤忍了又忍,好悬才忍住没笑出声来,只绷着脸安慰着:“当然可以,其实,你若是想瞧她的话,大可以去西院那头,你三姐姐不会不见你的。”
“可老太太……”
“怕甚!”王熙凤起了玩心,掰着手指头教唆起了惜春,“老太太先前不是说了吗?让三妹妹去西院那头诵经礼佛为咱们家的所有人祈福,既是祈福,清净是要的,却也没的不让人过去探望的道理。西院又不曾让人给锁上,只门房有个半老的婆子罢了,上回我不也往那儿去过吗?老太太能说我甚?像四妹妹你,回头寻个空档,直接带着丫鬟婆子去不就得了?老太太要是问起来了,你就说你想姐姐了,谁还能说你个不是?”
惜春满脸震惊的仰头瞧着王熙凤,似乎三观遭受了冲击。哪怕年幼如他,并不知晓探春究竟犯了甚么事儿,也知晓那一定是个□□烦。可在王熙凤嘴里……
“老太太不会生气吗?”问出这番话的并不是惜春,而是迎春。事实上,迎春是木讷,不是冷酷无情。对于打小一道儿长大两个妹妹,她也是极为喜欢的。原先因着跟了邢夫人,她同两个妹妹疏远了一些,可事实上她也是极为惦记的。后来,惜春倒是过来了,探春却是再不曾见过,直到今天瞧了那么一眼。
王熙凤故意逗她俩,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面容肃穆的问道:“假若老太太会生气,你俩还想去瞧三妹妹吗?”
迎春和惜春隔着一张炕桌面面相觑,半响却齐刷刷点了点头,面上满是坚定的神情:“想!”
“那还怕甚!”王熙凤豪气的一拍炕桌,朗声道,“你们想去就去,哪怕老太太回头真的生气了,你俩嘴巴甜一些,多说些好话,把老太太哄高兴了,不就得了?老太太多好的人呢,还能真的同你们置气?再说了,你们姐妹几个感情好,身为长辈也有高兴的份儿!”
“那我们去瞧罢!”迎春和惜春皆是两眼放光,原本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满心满眼的期盼。
“去哪儿?瞧甚么?我说凤哥儿,大晚上的又是大冷天的,你就不能不作幺吗?”贾琏忽的掀了帘子,带着一脸的霜雪走进了内室。
王熙凤忽的抬手制止了他:“琏二爷您等等,先出去暖暖身子骨,别把我们几个给冻着了。对了,外头下雪了?您赶紧去换身衣裳,没感觉您一进门,屋子里就冷了好些吗?”
贾琏不敢置信的瞪着王熙凤,愣是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还是一旁候着的紫鹃有些不忍心,勇敢的上前将贾琏推出了内室。
半刻钟后,换了衣裳的贾琏再度回到了内室。
“我说凤哥儿,你别作幺了。天呢,我就该听大老爷的话,不让二妹妹、四妹妹过来。”贾琏伸手拿了一碗尚温热的姜汤,一饮而尽。
“大老爷不让?为何?担心我作幺教坏了两位妹妹?”
“噗!”贾琏转过身子,直接喷出一口姜汤,半天才顺了气,咬牙切齿的向王熙凤道,“原来你知道呢!哼,大老爷原是担心二妹妹、四妹妹扰了你的清净,我却是怕你欺负了她们。结果呢?对了,你方才教她们甚么?我怎么的听到还有老太太的事儿?”
王熙凤极度嫌弃的瞧了贾琏一眼,旋即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的道来。她半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只因她原本就是这般行事的。甚至在说完之后,王熙凤还嘟囔的添了一句:“……事儿成了不就结了?哪怕老太太再生气,大不了挨顿教训,哪怕真的挨打了,还能打死我?”
贾琏目光深沉的看着王熙凤,半响才道:“琏二奶奶,凤哥儿,你可知晓你这种态度叫作甚么?”
“嗯?”
“死猪不怕开水烫!”贾琏恨恨的道,“你自个儿这样也就罢了,别胡乱教人。对了,仔细想想,你跟宝玉还真不愧是亲表姐弟,你们俩简直一模一样!”
说罢,不等王熙凤生气,贾琏用最快的语速将事儿简单的说了一遍。原来,女眷所在的偏厅出事后,贾赦等人立刻冲了进去。可饶是如此,事儿也已经发生了。探春受了伤,当然并不算严重,毕竟李纨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又不是将门虎女,加上当时她也是赤手空拳的,因而探春也就是被掴了好几个巴掌,只要好生休养两日,用些膏药就没问题了。有问题的是赵姨娘闻讯赶来后,跟李纨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