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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视片刻,华凌别开眼,却依旧细致地用湿润的锦帕将他额头,脸上,脖颈上细密的汗珠拭去。
姜彧忽然抬手,握住了华凌的手。华凌想要抽回手,姜彧加了几分力,没有让她挣脱。
华凌叹了口气:“伤口和脏腑的出血已经止住了。我现在要帮你上药。”
姜彧默然看了她片刻,而后笑了笑,终于放开她的手:“辛苦你了。”
华凌没说话,取过一旁放着的药盅,用竹片沾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处。果然如华凌所说,暗器取出之后,再没有发生伤口灼烧的情况。
上好药,华凌拿起一旁纱布为姜彧包扎。因为伤口在侧腹的关系,华凌为他裹伤的时候,脸颊难免会与他的胸膛靠得很近。从她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胸口薄薄的一层匀称的肌肉。华凌微微别过眼,然而男人身上的阳刚气息却始终萦绕鼻尖。
“你脸红了。”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笑意。
华凌呵斥也不是,辩解也不是,隔了半晌,只憋出两个字:“闭嘴。”
姜彧见好就收,嘴角微微上翘,坦然地任由华凌手脚僵硬地帮他包扎好伤口。
华凌低头收拾剩下的纱布和药盅,嘱咐道:“伤口不能沾水,睡觉的时候别压着伤口。这几天尽量不要做太大的动作。”
姜彧挑眉,忽然靠近华凌耳畔,低语道:“太大的动作,比如什么?”声线五分慵懒,五分暗哑。配上他这张脸,真是恰到好处的勾/引。
华凌“唰”地跟他拉开一尺距离,冷言道:“比如,如果你一不小心惹我不高兴,让我再在你身上补上一掌,估计你这半个月就只能缠绵病榻了。”
姜彧:“……”
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打不过华凌,万一被她一不小心打败,那她肯定是要跑路的。本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想法,姜彧郁闷地躺下了。然而眼珠子还围着华凌打转,努力地无声刷存在感。
华凌将药罐等东西收拾好后,也不鸟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姜彧郁闷地拉起被子将脑袋蒙住……
“喂——起来喝药。”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朦胧中,姜彧忽然冷不丁听见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姜彧不敢置信地掀开被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华凌莫名其妙:“我去煎药了。”
姜彧眼神落到她手中的瓷碗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哦,原来不是被嫌弃了。姜彧心情瞬间阴转多云,灵巧一蹭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华凌看了他一眼:“刚才那个动作,很容易扯到伤口。”
姜彧牵了牵嘴角,没说话。事实上,已经扯到了,他正在默默消化这个后果。
华凌敏锐地看出他表情不对,笑了一下:“果然扯到伤口了?”
姜彧:“……”
华凌将药碗递给姜彧:“把药喝了。趁热。”
姜彧没伸手去接,而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华凌。妥妥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华凌会意,笑了一笑:“少主大人,容我提醒您一句。你是腰受伤,不是手受伤。”
姜彧皱眉道:“我刚才扯到伤口了,现在动一下都疼。”
华凌笑得高深莫测:“是吗?既然这样,我让鹤宇进来伺候少主喝药。”
华凌说罢抬步便要向门外走去。
姜彧一见华凌要走,也顾不得装什么病弱了,赶紧伸手去抓华凌衣袍的下摆,结果差点整个人跌下床。
“唔——”这次是真的扯得厉害了,然而姜彧却顺利地够到了华凌的衣服,“……别走。”
华凌赶紧将药碗放到一旁,无奈地将他扶起,有拿了玉枕垫在他身后,让他坐靠得舒服一点。
做完这些,华凌又端起放在一旁的药碗,舀了药递到他唇边:“败给你了。”
姜彧心满意足地将药喝了。
华凌放下药碗,看着姜彧:“你怎么会受伤?”
姜彧愣了一下:“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华凌满头黑线:“我没有纠结。我是觉得奇怪,以你的身手,不可能被她伤到的。”
姜彧面露尴尬:“……我以为是你。那个女人扮成你的样子,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我以为……”
华凌叹了口气:“你以为我要逃回去?”
姜彧默认了。
华凌想了想:“你说她……扮成我的样子?”
姜彧点头:“几可以假乱真,长相上来讲,基本没差别。不过,靠近了之后我知道不是你。”
华凌挑了挑眉。
姜彧解释道:“呃……感觉不一样。”
华凌笑了笑:“她的确擅长变化成他人模样迷惑人,不仅外貌,连性格都能完全复制。但是……你竟然能认出来,值得褒奖。”
姜彧声音微微提高了些:“那当然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华凌摇了摇头:“好吧,所以你是靠的太近,又没有设防,所以才中了暗算?”
姜彧摸了摸鼻子:“姑且算是这样吧。”
华凌却不放过他话中的漏洞:“姑且?”
姜彧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虽然知道是假的。对着那张脸,还是下不去手。我稍微迟疑了一下,就被那女人得手了。”
华凌被姜彧直白的话语弄得愣了一下,而后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开视线。
姜彧倒是毫不避讳,直视华凌:“我听你言语间,似乎对这女人颇为熟悉。她到底是谁?”
第75章()
华凌无奈地轻叹一声:“你说你在战场上见到她,然后她故意诱导你前去追她让她好得手;对吧?”
姜彧挑眉:“我刚才是这么说的。”
华凌:“你听说过神界三大神君的名号?”
姜彧点头:“我之前和九曜交过手;行事光明磊落;倒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另外两个;只听过名号,从未见过……一个是岁杀;一个是太阴?”
华凌帮姜彧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没错。三大神君各司其职,九曜擅长行兵布阵,岁杀掌管天界兵器;而太阴则专司暗杀,喜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彧笑了笑:“听你这语气;好像很不待见这位太阴神君嘛。所以你想告诉我……和我交手那女人就是太阴?”
华凌点头:“没错。你中的暗器名叫‘离火钩’,是太阴的独门暗器。这东西会顺着你的伤口深入体内,破坏你的五脏六腑乃至经络。而且一般情况下;中了这暗器;根本没办法取出来。因为这暗器会自行在你体内游走,直到破坏你身体所有机能;将人折磨致死。而且,如你所见,伤口也会因为这暗器的特殊性而无法愈合。”
姜彧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华凌:“幸好我遇到你,是吧?”
华凌叹了口气:“不是炫耀的时候,我只是在告诉你,这女人的手断向来阴毒。而且说实话,幸好你是今天刚中了这暗器就被我发现了。要是再晚几天……我也束手无策。”
姜彧笑道:“我不担心,这不还有你在嘛。”
华凌叹了口气,忽然沉默下来,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姜彧忽然伸出手,轻轻点在她眉心。可能因为受伤的缘故,姜彧的手指微微有点凉。华凌兀然回神,不自然地往一旁避了避。
姜彧无奈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眉毛皱快一堆去了。”
华凌踌躇道:“太阴出手的话就说明……天帝已经盯上你了。”
姜彧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两方开战已久,他不早该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华凌点头又摇头:“话虽如此,但他现在专门派出太阴来对付你一个人。他这人从来不干多余的事情,你要小心。”
姜彧深紫色的瞳孔紧锁住华凌的视线,嘴角三十度向上微微翘起:“你在担心我?”
华凌:“……就算是吧。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也别小看太阴。三大神君的称号,不是徒有虚名。”
姜彧笑了笑:“那你说说,她和九曜比起来如何?”
华凌摇头:“这个不好说。九曜和她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九曜擅长正面迎敌,而太阴最擅长的是无声暗杀。如果正面较量,太阴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但是……”
姜彧点头:“我明白了。放心吧,她那些手段不入流。我今天着了到完全是因为……算了。总之,没有下次了。你放心。”
华凌尴尬地咳嗽一声:“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姜彧笑了笑,没说话。
华凌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赶紧从榻上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姜彧忽然按住了她的手:“你留下来陪我吧。”
华凌:“……”
姜彧无辜解释道:“不是你说的吗?要小心太阴的暗算。我现在受了伤,行动不便,她要来补刀我肯定是防不胜防啊。”
华凌无语片刻,一头黑线地应道:“好,我留下来。我就在外间,有事你大声叫,我一定能听见的。”
姜彧挑眉:“去外间干什么?”他向床榻里挪了挪,挪出一人的位置出来,还坦然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得寸进尺了是吧?”华凌白了他一眼,不再鸟他,转身去了外间。
华凌在外间榻上睁眼躺了半夜,而后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去看了一下姜彧的情况,姜彧呼吸匀称,睡得深沉。华凌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竟然这么相信她。
华凌走到帐外。守在门外的魔兵奇怪道:“华大夫,这么晚了,要出去吗?”
话刚说完,两个魔兵已经无声倒下。华凌在他们瞬间施术让他们陷入了昏睡。她又掐了一个诀,嘴中轻轻念着咒诀,瞬间一道无形的结界笼罩住姜彧所在的主帐。
做完这一切之后,华凌绕过魔兵巡逻的主要路线,脚下骤然提速,向军营西部的森林追了过去……
华凌在一座荒石山头停了下来,走到断崖处,漠然道:“太阴,不打算跟我打个招呼吗?”
“呵呵,”一个柔美的声音从山岩背后传来,而后一个穿着玄色云罗裙的女人走了出来,“好久不见,姬华凌。不,应该叫你岁杀神君才是。”
华凌冷眼看着她:“你来行刺姜彧?”
那女人慢慢走近几步,有意无意地用手指绕着垂在耳边的发髻:“这个嘛,你猜?”
华凌冷淡道:“你回去吧,别在这儿多事。”
太阴慢慢绕着华凌走了一圈,“啧啧”叹道:“我道那小子怎么还活蹦乱跳的,原来是你救了他。”
华凌:“……”
太阴摇了摇头:“难怪帝君让我来杀他。原来是让我们的岁杀神君乐不思蜀流连忘返的根源啊。”
华凌皱眉道:“你回去告诉天帝,让他有空管我,不如多长个心眼在姬无常身上。”
“天帝?”太□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你这么称呼他,真的好吗?”
华凌:“……与你无关。”
太阴纤纤玉指搭上华凌的肩,凑到她耳边:“那小子的头颅归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守着他。”
华凌慢而坚定地拨开太阴的手,也笑了那么一笑:“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姜彧不需要我守着他。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大可以试试再去行刺。”
太阴皱了皱眉:“你!”
华凌冲她莞尔一笑:“你自求多福。”
不等太阴说什么,华凌已使了腾翔之术离开那座山头。
华凌回到军帐,两名守卫还在门口睡得正香。华凌进门前,轻轻打了个响指。门口的两名守卫慢慢醒了过来,一脸迷茫,不知发生何事……
华凌走近姜彧的房内,却见他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姜彧睁开眼,看向华凌:“去哪儿了?”
华凌面不改色心不跳,摊开手掌——掌心躺着几株闪着淡蓝荧光的药草:“这是清玉苫,我看营中没有储备这种药草,所以去附近看了看,没想到运气好真的被我找到了。这种药草治疗“离火钩”给脏器带来的损伤效果最好。”
姜彧点了点头:“以后不要半夜三更出去采药,这里离战场近,不安全。”
华凌拿了那株药草去石台上处理,一面回答道:“这一种药草只能在半夜采摘。因为日光下,它和普通灵萱草长得一模一样。辨别它们的唯一方式就是在夜晚——吸收月光后,它会发出淡蓝色的荧光。”
华凌调好了药,拿了新的绷带走到榻边:“该换药了。这次加了清玉苫,伤应该能好的更快一些。”
姜彧沉默着任由华凌动作,帮他上药。过了许久,他才有忽然问道:“帐外的结界,是你设的?”
华凌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