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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清朝才刚刚灭亡,自然有的是满遗党跟她打嘴仗,反正最近她也不打算去百乐门了,干脆专心跟那帮家伙打起了嘴仗。为了打赢这场嘴仗,仅凭后世论坛上看来的那些东西当然是不够的,她甚至还通过周广平,去上大图书馆找了不少资料。
当然,她没敢把真实意图告诉他,这位可是“打倒孔家店”的急先锋。要是让他知道他看好的青年作者,其实是传统文化的拥护者,顽固派的封建余孽,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崭新的角度,详实的资料,引经据典,旁征博引,那帮满遗党竟然被她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随着论战的进一步扩大,陆秀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为她摇旗呐喊的身影。跟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她不同,那帮孩子竟然一个个真身上阵,恨不得能当她的马前卒。
她甚至哭笑不得地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帮被她成功洗脑的青年学生,跟满遗党打群架的消息。那帮臭小子竟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在高呼:“复我皇汉,中华崛起。”
希特勒是怎么成功的?就是因为抓住了当时德国战败,德国人民的民族自尊心降到最低点,迫切地希望能够有个救世主带领他们实现民族复兴的心理。
时势造英雄,陆秀的前世,世界格局已定,皇汉党就算再激进也只能坐在键盘后头过过嘴瘾。但这个时代不同,军阀割据,民不聊生不说,外国侵略者甚至还公然在上海滩上立着“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稍微有点血性的年轻人都渴望着有一天能为民族崛起而抛头颅洒热血。
草清的出现无疑为不少满腹屈辱的热血青年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原来国家之所以羸弱至此,不是我们的错,而是因为我们老祖宗的文化为落后的民族所摧毁。只要能够复兴中华文明,早晚有一天能够重现汉唐时的荣耀。
就像希特勒抓住了德国人的g点一样,草清也成功让不少青年学生重新找回了民族自尊心。短短几周时间,草清这个笔名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都盖过了文坛大神周广平。
陆秀甚至都隐隐有种错觉,只要自己振臂一呼,说不定真能组建起一支不输纳|粹党的激进青年组织,然后跟希特勒横扫欧洲一样,把我中华民族的荣耀洒遍整个大东亚!
当然,这只能是错觉而已。没办法,性别是硬伤啊!她可以想像得到,一旦那帮被她忽悠了的青年学生,知道草清大大其实是个女人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因为她曾在文中炫耀过六叔用最好的料子,还原古法工艺,给她的一双儿女做的全套汉服。那帮家伙已经把她脑补成了三十岁上下,拖儿带女的大叔。
因为汉服党的极力推崇,加上皇汉党的推波助澜,如今沪上汉服之风盛行。激进点的姑娘知道旗袍是从满族旗装而来,竟然发誓从此不再穿旗袍。如今走在街上的姑娘,竟然已经有三成穿的是汉服。
看着窗外旁若无人穿着汉服招摇过市的姑娘们,陆秀百感交集,这果然是最好的年代啊!当年她曾因为替某个游戏代言,穿着汉服在路上走了一圈,差一点就被围观群众当成大熊猫了。哪能像现在的姑娘们这么理直气壮啊!
第51章()
陆秀忙着跟满遗党打嘴仗,每天看报纸,查资料,忙得不亦乐乎。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跟着四哥张若玮去百代录了准备寄往emi的唱片,她几乎都没出门。至于去上大图书馆借书,她是派梅子去的,没想到小丫头竟然识字,这么好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她的所料没错,emi那边拿到那两首歌果然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寄来了发行合同,甚至热切地希望能跟marysue小姐,建立起长期的合作关系。害怕那边只要歌,不要人,她故意把marysue定义为了创作型歌手,果然,那帮英国绅士没傻到做杀鸡取卵的事情。
录完歌,她继续专心跟满遗党和崇洋党掐架。她原以为皇汉党的最大敌人是满遗党,以为打败了他们就彻底胜利了。后来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天真。她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崇洋党,那帮家伙不管崇的是西洋,还是东洋,都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掐。
如果不是回到了这个时代,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民族自尊心降到极点后,人真的会全盘否定本民族的文化,甚至恨不得把祖宗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三天三夜。虽然她已经拼命转移注意力把脏水往满清入关上泼了,依然还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没办法,那帮崇洋党跟固步自封的满遗党不同,大部分可都是留过洋的,水平都是杠杠的。要不是她有后世论坛上看来的独特论点,跟那帮被她成功洗脑的青年学生的力挺,十个她都早已被骂哭了。
令她欲哭无泪的是,后来甚至连周广平周大神都加入了战团。这样的骂战大神用来当盟友那绝对是无往而不利,然而一旦成了敌人,那种感觉怎一个销|魂了得。
她不得已披着草清的马甲跟周大神大战了三百回合,差点被骂哭,也差点把周大神骂哭。战场无父子,周大神送了她一顶“孔老二的回魂尸”的帽子,她也送了他一顶“数典忘祖大汉奸”的帽子。并且心情愉快地重新定义了“汉奸”二字的意义。
她强烈怀疑“回魂尸”二字的灵感来自于她之前那篇小说,倒是蛮形象的。嘤嘤嘤,太悲伤了……
她也知道“汉奸”二字有点过,但是,好不容易回到这个时代,比起眼睁睁看着未来连端午节都变成韩国的,她宁可被自己尊敬的大神恨上。
日子过得实在太充实了,她早已把受了她会心一击的杜雪怀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杜雪怀登门,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快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不知道是怎么搞的,那家伙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面容憔悴,形销骨立,要不是他原本人就瘦,陆秀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大病了一场。
“我……我对男人没兴趣!”一见面,他便说出了一句令陆秀哭笑不得的台词。
说完,也不等陆秀反应,竟然转身就走。
他跑得太快,恰巧毛团又哭闹了起来,陆秀也就没去追。
回味着他刚刚的表情,陆秀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男人没兴趣,见了女人又恶心,看来真是性无能了。难怪他表情那么尴尬,还说完就跑……
身为百乐门的顾问,不能一直缺席。当天下午,陆秀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百乐门。出乎她的意料,已经被戳穿了身份的杜雪怀竟然依旧坐在经理的位置上。看到她出现,尴尬地勾了勾嘴角,脸上却分明透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
“雪球,毛团,我好想你们……”陆秀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家伙便已经扑过来,抱起雪球跟毛团,又亲又摸。
“你重了,你也一样,哟,好沉!”
一个月不见,雪球竟然还记得他,冲着他咯咯直笑。毛团则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似乎在奇怪这位大叔为什么这么眼熟,还时不时伸出小手去抓他的脸。
把两个孩子交给杜雪怀,陆秀去排练场见了全明星的九个姑娘。一个月不见,九个姑娘已经越来越有明星范了。只是远远看着,就养眼不已。
陆秀走到近前,想跟她们打招呼,才发现九人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一个个都按照她的规矩站得笔直,但表情却都愁眉不展。原本个性很开朗的上官雨桐竟然眼眶微红,明显刚刚哭过。
就算见到她过来也打不起精神来,只是淡淡打了招呼。
“你们这是怎么了?”陆秀被她们吓到了,就算当初被轰下台的时候,也没见她们这么难过啊!
没想到回答她的竟然是上官雨桐:“秀秀姐,我先替上海所有的舞女姐妹谢谢你!”
拜之前百乐门那场名利双收的表演所赐,如今各大舞厅刮起了复古风,一家家都附庸风雅,玩起了格调。从原本的比谁更没下限,变成了比谁更有格调。舞厅的逼格提高之后,舞女们的日子自然比之前好过了不少。
陆秀也觉得这声谢自己当之无愧,只是奇怪上官雨桐道谢的时候表情为什么这么悲伤。
她还没来得及发问,上官雨桐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小玉儿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也会感激你的。”
“小玉儿?”陆秀疑惑不已。
“那是我的一个小姐妹,九一八事变之后和我一起从东北老家逃难而来。原先她家的境况比我家还好些,我没当舞女之前,没少受他们家救济,可惜后来,他父亲患了重病,花光了家中积蓄,人却还是走了。没了顶梁柱,她跟母亲还有弟妹只能靠典当衣物度日。我看她们一家过得实在太苦,就劝她跟我一起当了舞女……我的错啊,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死……”说到这里,上官雨桐忽然嘤嘤哭泣了起来。
“她虽然长得好看,舞也跳得不错,但性子倔强,人又高傲,吃不得亏,根本就不是干这行的料啊……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啊……”
见她泣不成声,同为夏组的朱采薇上前搂住了她,靠着朱采薇哭了了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继续说:“她原本也在百乐门上班,可惜后来,因为得罪了舞客,被大班清了出去。为了生活,她只能去了次一等的小舞厅。之前上海各大舞厅弄得乌烟瘴气的时候,那家小舞厅也请了外国堂子里的女人过来跳艳舞。那些舞客看了艳舞免不了对舞女动手动脚。她性子倔,吃不得亏,竟然跟舞客顶了起来,原以为被大班罚了钱也就算了。没想到那帮舞客竟然气不过,埋伏在舞厅门口,将她拖到车上,一行四人一起……一起将她……”
上官雨桐拧紧了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也没说出后面的词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幽幽道:“现在这世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报警也没用。当时她就闹着要跳黄浦江,好歹被我劝住了,她家中还有老母跟弟妹,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人就没法活了。后来由我出面,找了青帮的几个兄弟帮忙,总算是赔了几个钱。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她竟怀孕了……”
“自从发现怀了孩子,她整个人都变了,眼神直愣愣的,跟她说话也不应声,就跟丢了魂似的。我看她不对,就一直劝她,打了孩子一样可以好好活下去。一边帮她联系医院,一边让她母亲跟几个弟妹轮流看着她。没想到一个不留神,还是让她找到机会跳了黄浦江。当时刚好有好心的青年学生经过,跳下去把她救了起来,可惜,还是迟了……”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呜呜呜……”上官雨桐说完,捂着脸泣不成声。
听完她的讲述,陆秀长长叹了口气。她虽然早猜到之前那阵歪风邪气必然会给舞女们带来不少麻烦,但真正听到这样血淋淋的事例,还是忍不住不寒而栗。
这个时代女人的命不值钱。百乐门后台硬,老板又特意关照过不能欺负舞女,没人敢这么做,但那些三流四流的小舞厅,这样的事情不要太多。没有后台的舞女,一旦遇上了这样的事只能自认倒霉。就算请道上的人出马,拿大头的也是出面的流氓混混,根本拿不到几个钱。
虽然如今全明星的姑娘们早已不再是舞女,但听了这样的故事,几个女孩总免不了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难怪气氛会这么凝重。
“她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上官雨桐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房东不让尸体进屋,如今尸体还停在会馆的公善堂里。她母亲拖着弟弟妹妹在那边替她守灵,哭得昏天黑地。我都不敢过去看他们,一看就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论年龄,她比我还小三个月。给你们看她的照片,这张照片是我跟她一起去照相馆拍的,当时我还嘲笑她笑得太傻……”上官雨桐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脸上定格着一抹像哭又像笑的表情。
看到照片,陆秀重重打了个寒战。照片上的女孩捧着一束花,脸上挂着一抹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微笑。因为这张照片她见过,不是在这个时代,而是在后世的论坛上。可惜,照片的主人却不是一个早夭的舞女,而是一位后世的著名女数学家,那位女数学家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才无疾而终。
因为她年轻时长得实在太漂亮,所以陆秀才会印象深刻,看到照片,她当时还佩服不已,这么漂亮的姑娘光靠美貌就足够吃饭了,没想到却能够在那样的时代成为一名令人肃然起敬的女数学家。
但现在……
陆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住了上官雨桐的肩膀:“你确定这是你认识的小玉儿?”
“是……是啊……怎么了?”上官雨桐被陆秀这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