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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有人来报陈王到,苏胜起身去迎,示意苏令退下。陈王也未多言,过了中庭进了厅内。苏胜让座。陈王道,“时间紧迫不必讲究虚礼。苏侯爷有伤先坐。”
苏胜听言坐下。陈王道,“侯爷说信陵情况有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陈王可知道莫全?”
“太皇太后的侄儿,征西四虎将之一。”
苏胜也是一叹道,“太皇太后颇为器重,把把信陵禁军交给他。不久前突然死在皇宫,说是旧疾突发。”
“死的蹊跷?”陈王疑道。
“蹊跷。莫全曾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挚友。他左肩曾中箭,后背也有砍伤,可除了阴雨时候左肩疼痛,也从未有别的旧疾。”
“你是怀疑莫全之死另有蹊跷?”陈王疑心竟再问一遍。这莫全能有什么牵扯?!
“是。但皇上不许再查。这是其一。”苏胜又道,“禁卫军有一旧将,前几日来探望我的时候说十三日夜半时,韦无妄突然以捉贼为由,调集禁卫军包围内宫。恰巧那夜皇上就坠楼死了。”
陈王一下一下敲着桌子,心中越发的不安,若是这样说,启恒怕更是危险。陈王沉声道,“侯爷的意思是说,皇上死的也蹊跷?”
苏胜道,“只是没有证据。”
证据。陈王喃喃念着,究竟是什么人做的?最后得利的是宫里那对母子,还有那对母子身后的权臣。云裳到还好说,不过是权利,那韦无妄又是什么?皇帝活着他也是只手遮天,何苦再换个小皇帝。如苏胜所说,韦无妄一直窜出皇帝讨伐陈国,这又是为什么?陈王突然想到那个园主,想起那个空荡荡的木盒,想起本该在木盒里的玉简。可能吗?谁会这么疯狂!
陈王想的入神,突听屏风后面一阵哄哄的声音。
陈王收了思绪问,“怎么回事?”
苏胜也是疑惑。
陈王起身苏胜,“苏侯爷行动不便,还是我去看看吧。”说罢拔剑谨慎的转到屏风后,此时空气沉闷,唯有帘后哄哄之声,陈王以剑挑帘,却看刀架上的刀在颤抖。声音竟是这把刀发出的。细看那架上的刀刀身古朴四周隐隐有氤氲之气。“鸿鸣刀?”陈王将剑回鞘,轻手取下刀来。
不敢信刀竟真有灵性!陈王捧刀有走出,赞道,“这鸿鸣刀果然有灵性!”再看苏胜,笑问,“传闻它能察觉到杀气,难道是真的?”
这刀今夜怪异!苏胜满心疑惑,摇头答道,“传闻而已。说是传世之宝,其实不过是个摆设。”
“可能拔出一看?”
“请。”
刀出鞘便停止振动。都说百炼成钢,世间宝刀多有鱼鳞状细纹,当是生铁折叠击打时留下的印记,而这柄刀身上下通白竟没有一丝锻造痕迹。陈王拿在手里,只觉得比寻常刀重几分,细看刀柄上几条红色的纹路,像是未洗净的血迹。
陈王盯着那些血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一场混乱的交战,听到了无数或尖厉活压抑的嘶喊,像是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天地昏暗,仿佛进了云端,云头之上一条巨龙盘旋游走。
“长皇!长皇!你骗得我好惨!”其声壮也,其声悲也!轰然一声巨龙摔落云头,电闪雷鸣天崩地裂!猛地眼前一白,茫然无一物。
“啊!!“
怎么了?!陈王猛地惊醒,再看苏胜睁着眼睛倒在血泊之中,而他手中的鸿鸣刀正滴着血!
这是发生了什么?!陈王仿佛还沉浸在幻觉之中。
“怎么回事!侯爷!苏胜!”芸珠听见声响从外闯进来,一见这情景,一阵眩晕。冲过去抱起苏胜,却见苏胜心腹被切开,早就没了气息。
“这是为什么!”芸珠悲声痛喊。
陈王一阵迷惑,他不过是拔出鸿鸣刀,怎会这样?怎么回事。陈王扔下鸿鸣刀,看着苏胜,再看芸珠,仍是说不出话来。
苏令听见动静,闯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幕大惊,去问芸珠,“是谁?怎么回事?”
芸珠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盯着陈王,“陈王!苏胜做了什么,你要杀他?”
陈王这才晃过神来,再看倒下的苏胜,慌忙上前要去探看,“我今日见他是有事要谈,我并非要杀他。”
芸珠恨道,“苏胜死在你手上是不是?”
陈王无法辩驳。
芸珠抬起手指着陈王,冲左右哭喊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捉住杀害侯爷的犯人。”那双手上沾着苏胜的血。
空气沉闷,天地静寂。苏侯府众人围着木然的陈王,芸珠抱着苏胜痛哭,苏令握拳僵站着。
天才将亮,郝升赶到谢府。
韦无妄还未醒,就听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韦大人!出大事了。”
不过片刻韦无妄披着外袍开了门,“怎么回事?”
“昨夜苏侯爷在候府被人杀了,芸珠郡主说凶手是陈王,已经让人把陈王关了起来。”
“陈王为何去杀苏胜?”
“这个还不知道。还有,昨夜申将军死了,刺客正在追捕。”郝升道。
“申浔!”韦无妄大惊,“是谁?”
“大人放心。因为这两件事,信陵城已经戒严了,刺客插翅难逃。”郝升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无论死活,我要见到刺客。”韦无妄沉冷道。
皇宫奉天殿
启恒觉得像是的目光都注视着他。这其中有多少希望他活,有多少要他的命,他不知道,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启恒只觉得极其压抑。素白的幡让人压抑,阴森的灵位让人压抑,一道道注视他的眼光更让他压抑。他想逃,想迫不及待的逃,好像人都拿着刀,红着眼,要将自己一刀一刀切开。明明静的可怕的大殿,他却似乎听见一声一声的‘杀了他’。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他想他是要疯了。他看着周围的人,总觉得下一刻他们就会拔出刀把自己砍得粉碎。他本来想自己一定会悲伤,可是没有,从他再次踏进皇宫,他只感受到恐惧。启恒压抑住自己要逃跑的**,麻木的完成程序,然后再也忍不住逃出了大殿。皇祖母了,父皇、母后都了,他像是一个婴孩突然失去了保护。启恒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这是一种极大的危机感。他告诉自己不能慌,他告诉自己该更稳一些,却更想告诉自己:快逃吧!
不!启恒突然对自己说。是那个云裳,一定是她!启恒阴狠狠摸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报仇!杀了她给母后报仇。
启恒定神下了灵殿,穿过内门、中门、转入走廊,他的步伐越来越快,心跳也越来越急促。突然一人喊道,“恒殿下!”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把启恒惊了一跳,停下一看却见是尚食所的欢儿。
“你干什么?”启恒觉得手脚都是麻的。
欢儿左右看着无人,把启恒拉倒一旁,低声道,“薰儿他们被看得紧,托旁人又怕启恒不认得、不肯信。奴婢去过几次皇后宫中,和殿下打过几个照面,薰儿想着殿下或许认得,就让我来了。”说着取出一个盒子,“他们不方便来。让我把这个交给殿下,说是皇后留下的,您知道用处。”
连薰儿都被监管了吗?启恒心中一阵悲痛,想着母后生前在宫中的杀心越重,寒声道,“你也是冒着危险来的,我很感谢你,只是我现在没法谢你。”
“殿下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皇后生前待我们好,我们人微言轻报不了恩,只能做这些个小事。欢儿虽是受人所托,只是这事是皇后,奴婢也愿意。只望殿下能逃出信陵,莫要意气用事,活着才是最打紧的。日后也能给皇后娘娘报了这仇。”
日后报仇?日后不如就今天了!
“谁在那里?!报什么仇?”晚依和一个嬷嬷从月门出来,一见启恒,纷纷施礼,“殿下。”
启恒故作淡定,沉声道,“起来吧!”启恒拿着盒子,只觉得无处藏,一个激灵,袖中匕首掉到地上。
“喏!”嬷嬷起身,两眼却打量着启恒故作没见到,又看向欢儿,高声道,“你和殿下在这边做什么?”
晚依接过话来,“皇上听说殿下回来,高兴的不得了。正巧这欢儿送早膳,就拿了几件玩意让欢儿送来。”又训斥道,“皇上让你送东西你直接去殿下寝殿就好,怎能在这拦着?!”
欢儿听出她是在解围,连到几声是。启恒看着她也是感激。
嬷嬷打量着晚依,自然是不信,随意做个礼紧赶两步走了。
晚依低声道,“陈王被长公主关起来了。”
启恒脑子懵乱。
晚依又道,“殿下,皇后若是活着,最希望的必定是殿下的安全。”
启恒愣愣的抬头看着晚依,想起母后的话,想起陈王嘱托。是这样啊,‘他’的安全。他感觉到冷了,似乎空气也稀薄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第二十七章 侯府大牢()
皇宫南侧门
时候已经晚了,宫门紧闭,几个守兵困得不行,连连打着哈欠。
老兵打趣道,“唉!等会刘老头过来运马粪,就能把你熏醒了。”话没说完,见宫道上一辆乌蓬马车慢悠悠的往外走,守兵上前拦住。
启辛露出个小脑袋,“我要出宫,你们要敢说出去我要你们脑袋!”
“唉唉唉!”老兵生怕几个新兵不懂事,连声答着挤上来,一边使个眼色,几个小兵会意赶紧的开了宫门。晚依笑道,“陛下去去就回。你们可要记清了,无论谁问都不能说。我可记清你们几个了。”
守兵连连谢恩,保证不往外漏一个字。
马车绕过几个街道,停在苏侯府的后门。
启恒看着晚依道了声谢,他讨厌云裳顺带着也讨厌启辛,现在启辛帮了他,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把鹰头匕首给了启辛。马车回转,重回了皇宫。
启恒敲开门开门的小厮带他去见苏令。来的路上晚依已经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启恒。‘不可能’,启恒暗道。
苏侯府
芸珠不吃不喝守着苏胜一整天。
“母亲,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苏令道。
芸珠眼神空洞着,没有听见。陈王为何杀苏胜?
“您回去休息会儿吧!当是令儿。”苏令半跪着劝道。突然一枚小的看不见的铁珠冲着芸珠飞来,苏令还未来得及反应,芸珠已经昏睡过去。
苏令惊怒,正要看是何人,却听一声轻响燕子追推门进来。
“别担心,昏睡穴而已。她正好能休息休息。”燕子追笑道。
“你来做什么?”
“我也没要害你。行了,你先把她抱后面睡会儿!你总不会想她这么睡吧?”燕子追道。
苏令不肯动。
燕子追笑,“去吧。我想做什么你也拦不住。”
苏令看着燕子追细思片刻,依言抱芸珠去了后面榻上,出来却见燕子追站在棺材前。
“你做什么?”苏令喝道。
燕子追回头笑,“你母亲可不知道你还有半个姐姐,你若是不想她知道上火,最好小声点。”又道,“我劝你一句,要是不想以后后悔,最好把陈王放了。”
苏令沉默。杀父之仇如何能放!
燕子追摇头苦笑,“那你带我去见一见陈王总可以吧?”
“你要做什么?”
“我问你,陈王有什么理由杀侯爷?如果要杀何必亲自在候府动手?他想自杀不成?”燕子追又道,“世上有一种蛊虫,能控制人的心智。你带我去见见陈王,或许能找出真正的凶手。”
正说着只听外面脚步声起,燕子追盘柱而上。脚步声近了,一人轻敲门,道,“小侯爷,殿下要见你。”
启恒?他怎会现在来。苏令打开门。启恒可怜兮兮的看着苏令,“我是偷偷出来的。”
苏令会意,把那小厮打发走了,又嘱托他不许说出去。
“你放了陈王吧!这件事定然是误会。”启恒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说的决然。
苏令目光一寒,“我看到的是陈王拿着刀,而我父亲倒在地上。陈王也没有否认。”
燕子追从梁上下来笑道,“可是他也没有承认。对吧?”
“这是谁?”启恒惊问。
“总之是帮你的。”燕子追摸着启恒的脑袋笑道。启恒觉得不舒服,推开燕子追。
燕子追也只笑笑,再冲苏令道,“太上湖可比这信陵乱多了,有些事我见的比你多,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你要是不放陈王,陈王早晚必死。”燕子追苦笑,“你不会是想看着冤死陈王,然后以后像你爹那样,没事抽出几天哀伤后悔,以告慰自己没死尽的良心吧?”
苏令微怒,“父亲尸骨未……”
燕子追笑,“行了行了,尸骨未寒,还在他灵前。在哪边?你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