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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峰顶凝神眺望着远方,站了很久,看了很久,调皮的山风将他的银发在脑后撕扯,丝丝线线,将他的记忆又缠绕回五百年的那一个月,最后定格在那一双灵动异常的双眸上。
五百年了,他看过世间那么多双眼睛,却从没有一双眼睛可以与她相比。
清澈,透明,单纯如婴孩,满满都是爱。
“难道真是我重伤时的幻觉吗?”他低喃出声。
“咕咕”一旁的鹰隼不知主人念叨着什么,低叫两声回应着。
“闪电,你说她?”话说到一半悠然停住,他嘴角微翘,那精雕玉刻般的深邃五官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转身抚弄着鹰隼头上的羽毛,半晌后,他自言自语道:“怎么忘了,见过她的是大毒蜂。”
再次抬眼看向远方,他眼神悠远,喃喃出声,“好久未见,我们该去看看它了。”
“咕咕”一听要去见那匹破老马,鹰隼不满地呼扇着翅膀,将头扭向了一边。
自从五百年前那匹死皮赖脸的破马跟着他们一路回到詹族,主人一醒来就守了它三天三夜,之后更是与它形影不离,带着它游山玩水好多年,直至它年老不堪,又将它送回青倪峰好生喂养。
凭什么,它才是主人的兽宠好不好?那匹破大马为何无缘无故顶替了它的位置,这一点让它这么多年来无法释怀。一提起它,鹰隼就不高兴。
“你说,大毒蜂还能记得晓儿吗?”没有理会鹰隼的情绪变化,米修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快记不得她的容貌了。”他的声音似有似无,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与伤感。
“咕咕”一旁的鹰隼低沉的叫着,仿佛在安慰着自己的主人。
一人一鹰,站在山顶,迎着风,鸡同鸭讲般地聊着天,谈着心。
“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害得华尔好找啊!”突然,一声微嗔声从不远处的树荫下传来,紧接着闪出一个女子的曼妙身影来。
只见她白衣胜雪,乌发如漆,螓首蛾眉,肤白如雪,那宛若樱红的娇唇微微上翘,美目流盼间,一颦一笑之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韵,让人心驰荡漾,移不开目光。
谁又能想到,这就是当年山洞里那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胆怯懦弱的小女孩儿呢?
米修转头,见来人是华尔,他的眸色深了深,刚刚在他身上弥漫的哀愁之气瞬间一扫而空,他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之气,俊美的容颜上,表情不喜不悲,看着娇笑着向他款款而来的华尔,他的态度淡漠,与她热情洋溢的欢喜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莲步微移,待走近时,华尔双颊抹霞,犹如一朵欲开还休的花儿,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她扭捏片刻,终是迟疑着开口道:“师兄,张长老今日又提起我们的婚事,我真不知如何回复的好。”话说完,她微微低头,脸颊似乎更加的红了。
第29章 断了他的念想()
“婚事?”米修想起来了。是的,五百年前,她随着自己回到詹族,醒来时,张长老无意间提起跟他回来的那个少女如何处理,他以为是晓儿,便一口答应要娶她为妻。等见到她时,才知道此人非彼人,此事就此搁置下来,这一拖就是五百年。
他已经忘记此事,以为她也忘记了,没想到五百年后却旧事重提。他不能娶她的,她既知晓,为何还要前来询问。
米修阴沉着脸,盯着眼前人,没有回答。
华尔许久等不到答复,她的内心紧张不安,慢慢抬起头来,那宛如星辰般闪亮的双眸望着米修,殷切的希望他可以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双目相对,恍惚间,米修突然出神了。
五百年间,他游历九州,容貌娇美之女子如过江之鲫,他见过的数不胜数,可唯独她的眸子很像晓儿,像极了她的眸色,如星辰般引人注目,可她,终究不是她,她的眸底总感觉欠缺了什么,让人无法看得分明。
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开,米修不冷不淡地说道“我说过,我想娶的人不是你。”
为了曾经那个阴差阳错的误会,这些年他没亏待过她,带着她入了他的师门,带着她上了青倪峰,并让她当上了青倪峰主峰的峰主。
他能给她的仅仅如此。再无其它。
“师兄,”等了五百年,盼了五百年,虽知道他心里藏着那么一个人,可华尔觉得那么多年过去了,师兄该淡忘了,如今他的身边又没有什么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自己,她不甘心地反驳道:“我知道师兄心系晓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寻遍了整个九州大陆,可曾找到过她。或许,或许”接下来想说的话,她迟疑着,怕触碰了米修的逆鳞。
“不,没有或许。我一定可以找到她。”米修全身散发出冰寒之气,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脸色更是阴沉的厉害。
见识过米修的固执,没想到五百年过去了,他依旧如此执拗,执拗的妄想找到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华尔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一颗情窦初开的心霎时间如被灌满烈酒般,火辣辣的疼。
不行,今日她必须断了他的念想,不然,和一个死人耗时间,什么时候才是头。
“师兄,你也知她走的翌日天生异变,附近村庄的人都身染怪病,被天火焚烧而死。她是医者,也有可能为救村民,不幸遇难。要么她为何不曾回来看你,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她试探性的解释着。
“不,她不会有事。”米修紧抿着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那么机灵。”
她机灵,机灵怎会入我设的局,机灵怎会被无知的村民烧死,不会出事,她,五百年前早就死了。
华尔心如明镜,却无法告知他实情,只能再次劝解道:“就算她当时不会出事,那么五百年过去了。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众,寿元已尽,早就不存于世。如果她是修灵者,即使她还健在,怕是早已婚配生子,她哪会记得自己曾经救过重伤的少年,那个少年面目全非,看起了”可怕至极。
后面的话,华尔没有说出口,因为她发现米修的脸色阴沉得厉害,连他身旁的鹰隼闪电也感觉到了异常,“咕咕”叫着,闪到了一旁。
原本和煦的山风陡然间猛烈如刀,“呼呼呼”从耳边嘶叫而过,华尔只觉面颊部一阵酥麻的痛感,白皙粉嫩的耳畔出现了一道道浅浅的红痕,可她稳了稳身子,毫不退缩地站在原地。
不管他如何暴怒,她不在乎了。她要敲醒他,她要嫁给他。
面目全非,面目全非,这四个字不停的闪现在米修的脑海里。他的容貌完全吸取了父母的精华,但对于出众的外表,他从来都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成为了负担。可如今,他是多么的在乎,如果,当时晓儿见了自己的真容,那么,她是否会考虑留下来呢?
第30章 答应娶绿茶婊()
“她不是那样的人。”沉默片刻,他再次肯定的说道。
她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如果她是,当初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自己。如果她是,怎会不辞辛苦整日拖着他从密林里一步步走出来,如果她是,碰到那群死士追杀,她大可丢下他不管,为何据理力争,宁愿承认自己是她哥哥也要保他性命。
她不是,所以她从未放弃过他,她设计让他们逃脱,她用大毒蜂驮着他来到那个山洞,那晚,他明显地感觉到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她是医者,她修习过信仰之力,她用信仰之力为自己疗伤,所以,他确信,她一定还活着,而他,一定可以找到她。
“我明晨外出,鸣日宫里的诸多事物就由你和张长老负责打理。”米修突然转换话题,吩咐一番后,随即转身,就要向着山下走去。
“师兄,你还要去寻她吗?”华尔冲着他的背影失态般叫喊道。
到底那个死丫头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五百年过去了,他还如此魂牵梦萦,不肯清醒。
“师兄,或许她早就不在人世,或许她还尚且活着,可早已忘记了你,你寻着了她,还有意义吗?”华尔一脸悲痛地叫喊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十年,如果十年后我还无法寻到她,或者寻到她时,她早已忘记我,早已”前面的人没有回头,只听幽幽的低沉声音传来:“早已婚配生子,那么我就兑现自己的承诺。”
如果没有她,娶谁不是娶,他又何必纠结于此。不怪张长老心急,詹族小少主的位置已经空缺了几百年了。
什么,师兄说什么?他说要兑现承诺,那就是要娶我。对于米修的突然转变,华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她几步奔上前,挡在米修的身前,拉住他的衣袖,不确定的再次问道“师兄的意思是要娶我吗?”
“是的,十年后,我还一无所获,就来娶你。”他面无表情的重复着这句话。
等了五百年,盼了五百年,终于等到米修松口说要娶自己,华尔喜得心花怒放,一时高兴,竟然忘乎所以,作势就要扑入米修的怀抱,岂料一旁的鹰隼闪电动作比她还快,先一步跳过来,挡在了米修身前,伸长了脖颈,弯弯如勾的坚硬鸟喙正对着她,发出两声警告声,“咕咕”。
“啊啊”惊吓之中,华尔不得已松开了米修的衣袖,可米修对这个破鸟的恶劣行径完全视而不见,见状,华尔鼻子一酸,委屈的眼泪不由涌上了眼眶。
一想到自己还不如一只破鸟,一想到自己心仪待嫁之人心中还想着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心脏就一抽一抽的疼,恨不得将那得意忘形的破鸟当场击毙,恨不得将那死去五百年的晓儿再重新拉出来挫骨扬灰一番,以解心头之恨。
可面上,她依旧一脸开心,眉眼弯弯,笑得眼泪流下来,“师兄,华尔对你一片真情,天地可鉴。虽等待如热油浇心,煎熬无比,可华尔愿意等。五百年已过,十年又算得了什么。你且记得,无论身在何处,华尔日夜都在青倪峰上等着你归来。”
她说的话,发自内心,情真意切,一时间气氛凝滞,米修即使是铁石心肠,被女子如此直接的告白,也难免心情动荡,看着她脸上的泪珠,他抬起手,僵了僵,最终又徒劳般地放下了。
“咕咕”鹰隼闪电戒备的低鸣着。
坏女人,坏女人,骨子里散发着血腥味,它的鼻子最灵敏了,绝对错不了。主人喜欢那匹破大马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喜欢这个坏女人。
它不同意,它不同意。为什么没有人问过它的意见。
“走之前,我需去看看大毒蜂。我若不在,你若孤单,就去看看它吧。”米修停顿片刻,看着华尔,面无表情的叮嘱完这一切,不待她回答,他转身,带着闪电,如一阵风般消失了。
“哼!”见他走远,华尔一点点的收起脸上那一副怅然预涕的楚楚可怜样,对着远处的天空,嗤笑一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极不相宜的阴狠之色:“你以为再有十年就可以找到她吗?可惜,她早就死了,十年后,你终究还是我的。
青倪峰上,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傲视着远处的天空,西面,那是自己的故乡,青轩。等她真正强大,等她做了青倪峰的女主人,她一定重回故里,手刃仇敌。
十年,五百年她都等过来了,十年又有何妨!
第31章 夜探()
回到住处,华尔心情大好,一旁的小侍女见状,大着胆子询问道“小姐今日喜笑颜开,定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华尔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露出了掩不住的笑意,她一边把玩着一枚凤钗,一边情不自禁地自语道:“师兄说,他外出归来便会娶我。”
小侍女一听,当下匍匐在地,不断的磕头“恭喜小姐,贺喜小姐。”语毕,更不忘狗腿般巴结道:“小姐,婚礼规程复杂,可这新人的礼服最是重要,要不奴婢私下赶紧为小姐张罗,只是不知宫主大人身在何处,如何为他量制新衣?”
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华尔听到这句话,立马拉下了脸,不悦道:“师兄如今已身在千里之外,他此次有要事在身,短则数月,长则十年,喜服的事情不必操之过急,我鸣日宫想要的东西,只要一声令下,何愁没有,还是等师兄回来再说吧。”
见主子发怒,心情明显变差,那小侍女赶紧跪地,将头抵在地上,闷闷地不敢吭气。可那双原本卑微的眼眸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脑子里更是回荡着华尔刚才的话:“身在千里之外,短则数月,长则十年。”
米修最近不在青倪峰,那么,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深秋,入夜,坐落于九州大陆上的青倪峰犹如一只巨型怪兽般静静匍匐在地,一阵冷风吹过,树梢草叶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