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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冷冷地笑了一下：“没想到吧？我还保留了一丝自己的神识。”
景尘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清楚地回答了青鸾的问题。
他的确没有想到。
青鸾脸上的笑容更冷了：“也对呵呵，硬生生地挨了九道劫雷，还被抽掉了仙骨，这种情况，的确不太可能保留神识可是你还记得么？受审的前一天，我曾经骗你吃下了一颗丹药。”
随着青鸾的话锋突转，她脸上的神情也从冷淡变成了哀伤。
景尘的眉头皱了一下，心口处忽然有种剧烈的疼痛。但他不愿意在她的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脆弱，便只能强行压下那些剧痛，平静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当时你说那是用来增进修为的丹药。”
“增进修为”青鸾恍恍惚惚地笑了，“真难得，三千多年了，你竟然还记得我当初骗你的鬼话。”
景尘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那颗丹药真正的用处是什么吗？”青鸾脸上的哀伤之色更加明显了。
景尘慢慢地摇了摇头：“我后来研究了很久，可是没有结论。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丹药，甚至连相似的都没见到过。”
“你要是能见过，那才奇怪了。”青鸾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那可是我专门在太上老君那里求来的丹药！我在他的炼丹炉边上，跪了七天七夜，抱着他的双腿痛哭流涕，他才答应帮我炼制的丹药！”
景尘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心口处的疼痛愈发剧烈了，几乎已经到了他无法忍耐的程度。
青鸾泪流满面地继续说道：“那是太上老君专门为你我炼制的，用来保存神识的上古禁药。吃了那个，莫说是九道劫雷了，就算是九九八十一道，把我们两个的仙身彻底轰成渣，也至少会有一丝神识保存下来的我本以为，你一定会坚定地跟我在一起，和我一起承受所有的责罚”
“我为我们准备好了所有的后路，可你却临阵脱逃了！你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可怕的刑罚！你知道劫雷打在身上的时候又多疼吗？！你知道我被抽去仙骨，却还傻傻地在观刑的众仙家中寻找你的身影时，心里有多冷吗？！”青鸾几乎是在质问，是在咆哮。
三千多年了，她心里的委屈、愤恨、哀痛没有一天减少过！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她是如何熬过来的，他知道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自以为自己很伟大呢！
下凡陪她轮回又如何？能弥补得了她受过的委屈和伤害吗？！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鸾儿，我”
“你闭嘴！”青鸾尖叫着打断了他，“你想说什么？解释么？我不需要！你别以为自己下凡陪了我三千年，我就能原谅你了！景尘，我恨你！我永远恨你！！”
景尘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恨他
她竟然恨他！
景尘的心里疼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鸾儿，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年”景尘想要告诉她，当年自己拒不认罪的真正原因。
“你给我闭嘴！！”青鸾陡然提高了音调，又一次打断了他。
喊出这句话以后，她的嘴角忽然开始渗出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几乎是大口大口地在往外吐，几乎要连话都说不了了。
景尘被她的这幅样子下了一大跳，短暂的惊诧之后，他便瞬间意识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再也顾不上去解释当年的事情，大声地冲着她喊着：“鸾儿！别再控制青璃的神识了！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青鸾又吐了一大口血，惨笑着用讥讽的语气回了一句：“不控制？那你能逃得出去么？”
景尘咬了咬牙，果断地说道：“能！”
“呵呵呵骗谁呢！你要是能逃得掉，刚才就逃了，还用得着我出手？”青鸾的语气满满的全是不屑。
她看不起他。
对于这个在关键时刻抛弃了他的男人，她心里一直都是看不起的。
她觉得他是个软弱无能的懦夫。
景尘的声音都在颤抖：“青鸾，你不是说你恨我么？那你现在这样，用自己的性命还我的安全，又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呵呵”青鸾恍惚地笑着，眼眶中的泪水决堤一般地涌出，“算我傻呗。还能算什么呢？你快走吧，我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衰弱。
这不是她的身体，也不是她的识海，这样强行的控制，对她的损耗是致命的。
她本就只是一丝微弱的神识而已，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消耗？其实即便是她现在就停下来，她也是活不成了的。
“快走。”青鸾催促道，语气已经没有了先前浓烈的恨意，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关心。
即便被他那样的伤害，她也还是做不到，不再关心他。
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
她宁愿让自己死，让自己的意识永远地消散掉，也不愿意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其实她和青璃，真的很像。
景尘踉跄着走到青鸾的面前，用力地抱住了她。
他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眼泪无声地流淌，落进了她的发间。
青鸾没有挣扎，静静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恐怕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这样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温度了吧
真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应该说是，她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青鸾凄然一笑，轻轻地推开了景尘的身体：“快走吧，别让我的消失变得没有意义。”
景尘闭上眼，泪水长流。
“别哭，我爱的景尘上仙，是个潇洒不羁的神仙，不应该哭的。”青鸾在笑，有些恍惚，又有些甜蜜，仿佛回想起了曾经与他相识相知的日子。
“青鸾，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别说了，快走吧。”青鸾在催促他，说话就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好好对青璃。”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景尘狠了狠心，转身飞出了青璃的识海。
青鸾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微笑着，化作了点点碎芒，消散在了无尽的虚空当中
景尘，我其实一直爱你。
第41章 蛊惑（）
青璃睁开眼的时候，见到的第一幕景象，就是景尘在大口大口地咳着鲜血。
“师父！你怎么了”青璃焦急地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景尘面前，扶住他。
他的手好冷啊，冷得像冰块一样，青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里的担忧愈发深重了。
景尘努力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浅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他声音非常虚弱，缥缈得仿佛游离于九天之外，微风稍稍一吹，就会散去的样子。
“为师没事，璃儿不用担心。”他轻声地说。
可是他这幅样子，青璃怎么可能相信他真的没事？！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啊？”青璃急得哭了出来，“你告诉璃儿啊！璃儿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景尘苦笑了一下，心说，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自己，都帮不了我自己什么。
心结，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的。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为师需要闭关几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乱跑。”
青璃想说自己离不开他，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可是看着师父那样苍白的脸色，她只能强忍着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含泪点头道：“嗯，璃儿知道了。师父安心闭关吧。”
景尘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进了某间石室当中。
青璃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看着他脚步虚浮地走了进去。最终石门重重关上的时候，她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有种钝重的闷痛传来，疼得她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她真的很想知道，师父到底怎么了。这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被瞒着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她不想继续这样。
她甚至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是师父的累赘，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拖累师父，害他受伤，害他陷入危险
青璃无助地蹲在地上，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拥有一丝丝安全感。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心底里，忽然传来一个满含讥讽的声音――
“呵呵呵，你这么难过做什么，反正他又死不了。”
青璃一怔，旋即大声质问道：“你是谁？！”
但是马上，她就想起来，那个尖锐奇怪的声音，除了那个长得像猴子一样的怪物以外，还能有谁？
那个怪物像是能够读懂她的想法似的，又怪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是我把你师父害成这样的？”
青璃没有说话，眉头却不自觉地越皱越紧。她的手也开始慢慢地紧握成拳，指甲都扣进了掌心的皮肉中，可是她却半点都不觉得疼。
那个怪物不再说话了，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又似乎是在欣赏着她痛苦而又无力的反应。
“对，我就是那样认为的难道我猜错了么？”青璃的声音恨恨地。如果那个怪物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的话，她毫不怀疑自己会不会扑上去跟对方拼命。
“我虽然讨厌他，也一直恨不得他死，但是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妖物忽然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害了他的人，是你。”
青璃哆嗦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我？！怎么可能呢，我一直都”
她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可是记忆却非常模糊，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突然回到这里的。记忆中，她随着师父一起去竹园了，后来
青璃有些头疼，可是她却还是固执地咬着牙，拼命地回想着。她的脑海中开始浮现零零碎碎的画面，非常凌乱，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楚了一丁点儿。
“是你抢了我的身体？！”青璃愤怒地大喊：“明明是你打伤了师父，是你控制着我的身体做的坏事，你怎么能怪我呢！”
“看来你还是没有全部想起来”
青璃愤怒地打断了它，大喊着：“出来！你给我出来！我我要杀了你！”
她认定了是那个怪物伤害了师父，因此怒不可遏，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根本打不过对方的事实。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大喊大叫，会不会影响了师父的打坐。
好在，景尘已经布下了隔音结界，要不然的话，被她这么一惊扰，说不定就要走火入魔了。
隐藏在青璃体内的妖物冷笑了几声：“你好好看看，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吧！”
说着，它便开始念动咒语
咒语声在青璃的脑海中回荡，震得她一阵阵晕眩，胃里更是一阵阵地犯恶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已经难受得说不出来任何语言。
她渐渐站不住了，身体摇晃了两下，软软地栽倒在地，意识一片模糊
又到了那片白茫茫的虚无空间了
青璃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师父和另一个女子对话的场景。
那个女子像极了她，却比她更加美丽，眉眼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势。青璃只看了一眼，就被对方的美貌震撼住了，心里头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丝自卑的感觉。
明明容貌那么相似，为什么她就没有对方那么好看呢？
怔了一会儿之后，她听见师父开口唤那个女子“青鸾”。这让她彻底怔住，心口处闷闷地疼痛，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虽然师父已经很久没唤过她“鸾儿”了，但是青璃还非常清楚地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师父一直把她当做其他人来对待。
如今，她总算是知道，师父口中的那个鸾儿，究竟是何许人了。
原来，那个鸾儿生的那样美，怪不得师父会错把她当成是她
青璃的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淌着。她满心伤悲，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师父和那个女子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
就算听清了又能怎么样呢？那是师父和另一个女子之间的故事，与她何干呢？
青璃在心底里一遍遍地问：师父，你疼爱我，呵护我，就只是因为我生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么？若是有朝一日我容颜尽毁，你是否就会弃我如敝履，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了？
她没有答案。
可是她的心底里，却似乎已经有了一个隐约的答案。
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