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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隶感激地点点头,“哎”了一声,要拽马绳牵去前院,刘海没有给他,又说:“你那不是还有两窝羊吗?我先要着,后头再补你!”
老奴隶一愣神,问:“主人,你要它们干什么?”
逢术也不知道刘海要他干啥,只管返头逗老人,说:“你该不是怕……不还你吧?”
老奴隶气急败坏地摆了摆手,伸着脖子急:“爷还不知道我什么样的人?再说,这啥不是爷给的!刘启要买狗放牧,我是怕把这两窝的羊是给他。刘启好身量,好武艺,好胆,说话说得过长胡子的大人,那可是宝特大人们才有的能耐。您可不能让他去放羊,咱要答应让他放羊,长生天也不答应!”
刘海回头笑笑,徐徐说道:“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动不动要养上狗,养上人,带千头以上的牛羊去立帐,能顺了他的意?我就给他这两窝,抻抻他,看看他的心性,看到他到底是匹好高骛远的劣马,还是匹脚踏实地的敦实骆驼!他要真能一边放羊一边打猎,吃上饱饭,那就是个不怕艰难的巴娃子,将来即使离开了父亲,也不会一事无成;要不能,就得回来,跟我老老实实地上学。”
逢术对刘启的不安分有更深一层的体会,会意地想:对!一顿饱饭都吃不上,饿他个七八天,看他还到处惹事生非不?
老奴隶只好叹口气,揣了酒关门,回耳房里酌了几口,又一歪一扭地奔到后墙边上撒泡尿。他站在雪地里,正准备趁着晕乎劲回去上炕,被一声跳墙的扑通响吓到。
他晃了晃头脑,辨认辨认,却又听到扑通一声。
“偷东西?”他心里一激灵,随手掇了个棍,借着雪光在后墙边上摸,接着,找到四串脚印,都是从里往外的,揸一揸,像是刘启和刘阿孝的脚,摇头笑一笑,搂搂大裤腰往回走。
他边往回走,边纳闷:这么晚,他俩能去哪呢?这样迈着步儿回来,看到刘启房里还有灯,过去敲了敲,接着,见段晚容开门出来,便问:“刘启还没睡吧?那?是谁跳墙出去了!”
段晚容心烦地说:“那家伙拖了几条死狗就累坏。让我给他揉肩膀,刚睡着。我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床上。应该是刘阿孝和他表哥去干什么坏事!”
老奴隶借着酒劲,拨浪鼓一样摇头,喷着酒气说:“不可能是小开,那孩子老老实实的,不会这么晚出去的!”
“老实?!”段晚容一把捂了被酒味冲到的鼻子,扭脸嚷嚷,“你有眼病吧?”
※※※
一夜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去。
可一到天蒙蒙想亮,家里就响起高一声低一声的狗叫。
起床的人揉着眼睛奇怪:什么时候,狗也学会打鸣了?他们推开门才知道,咬叫的狗群没出这个院子。
雅塔梅反正也是这时候起身,就穿了衣裳,去伙房看看,可到了跟前就被响动吓着。
听到柴房“啪”地一声脆响,她知道是什么碎了,慌忙提棍掀帘,把门捣开。眼前已是几只惊恐狂吠的大狗绕跳的盘踞之地,一片狼藉。一只还拖了木敦的狗硬挣到门边,把门堵了严实。
她打也不是,不打又没法进,这就跑去余山汉的门前擂,焦急地喊:“你快给我开门,帮我撵撵狗!”
她和余山汉好了很久了,余山汉也不忌讳,一身里衣地开门,让她先进门再说。片刻,他俩出来,几走就到了伙房,可看看那几只狗鲜亮的毛色,立刻想到一个人,这就气冲冲地找他。
到了刘启的门前,他们见门在开着,几个大小站着那儿发愁,正要问这几人怎么不进门,听到一串串的狗叫从门洞往外涌。
突然,正“阿哥长,阿哥短”的刘阿孝飞快地跑个没影。
原来花流霜也腾着怒火来到刘启门口,可她注意力集中在刘启身上,看看逃走的刘阿孝,也没招回来问个明白。
刘启先抱着自己的狼枕不出门,嘿嘿地傻笑,发觉阿妈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后,干脆逮了只凶悍的狗,就坐在对着门口的木羊上讨价还价。
众人不知道这家伙也没料到场面无法收拾,一二再地威胁他,叫他出来。
刘启哪敢呀,就着牙光狗影,咿呀呀地背书!
花流霜心里恼火,却又奈何不了刘启,这就要人先捂了柴房的狗,回头再给这个“野孩子”算账。
她围着几个门口走一趟,已发现脸色铁青的丈夫站在门楣边,心里咯噔一想,暗说:坏了,他阿爸真生了气。
刘海带了几分痛心疾首,手里掖着一条马鞭,声音冰凉:“狗死去转活,是下了药的。这不是偷是干什么?他若不改,以后本领越大,祸害越大。他现在连放羊的资格都没有!不许你护着他。”
花流霜张了张嘴,想说“都是你护着他”,却因为心里忐忑,没敢发个音儿,见刘海迈了脚步,就一步不离地跟后头,脚如心尖般,一步半转。片刻,她已随着刘海来到刘启的门前,只听得一声简短有力的话:“出来!”
刘启的读书声嘎然而止,恰恰停到“此乃黄药也,其味极苦”。他心里一紧,不自觉地扔了怀中狗头,走站到众人面前,其间做出各种试探,要跑,要缩回去,还和周围的人笑。刘海皆都不理,轻喝一声:“跪下!”接着回头,说:“阿雪,回你屋子!”
“阿爸!”刘启心里明白了,这不是吓唬、吓唬,他看看周围的大小老少,极不情愿地犹豫片刻,只好跪下,但仍不忘给刘阿田个威胁的眼神,说,“我一会就把狗逮起来!”
刘阿田还在笑眯眯地告状,说:“阿哥要打我……”
还未说完,就见阿伯手里的马鞭形如怒章,啸在空中,便感同身受般猛的一颤。接着,她便不敢呆下去,只好闭着眼睛往后退,转身就跑,嘴里怕人不知道一样说:“我今天都起来了,早早就去上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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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adx; 刘启脸上的肉随着“噼啪”声直跳,听得阿爸的声音,“让你习得一点奇淫巧计就去偷狗?让你不知道什么叫血汗之物?让你心中没有廉耻”冒汗的脸上猛地通红,接着便大声争辩:“这不是偷,这是教训,那个养狗的放狗咬我!”
刘海哼了一声,又问他:“别人放狗咬你,就把你咬成个贼?让你心胸窄狷?”
刘启默然,十余鞭后又说:“我没有多想!以后会改!”
“你不记得三思而后行吗?为求心里痛快,就可以做贼吗?”
刘启死也不肯承认是偷,拧着劲儿解释:“是骗,不是偷?!”
“不是血汗之物就是偷!难道骗了之后就可以偷?”
众人看鞭子卷的都是血肉,个个心肉惊跳。
余山汉还张口结舌地发愣,感觉到雅塔梅捅了自己一下,心恼自己糊涂,立刻就问:“主公,你要打死他吗?几十鞭了,惩戒也得有个数呀。咱把东西还给人家,就不是偷了!”
“可那还是偷,起了心就是偷!”刘海咬牙切齿地说。
花流霜心里被猫抓了一样,一刻也不能安稳,眼看逢术几个远远跑来,立刻给了一个眼色。逢术二话不说,就去拦鞭子,趁鞭稍一顿,执住了说:“他记住啦!”又问:“刘启,你记住了没有?!”
刘启说:“记住了!我本来就是流血断头,穷死饿死,也不起心占有不流血不流汗的东西的。这回是一心想有几条和雪地虎相比的狗,遇事之前只求痛快,才药了狗带回家里。现在想想,养狗的虽然放狗咬我,可狗也不是他的,和狗没关系,差点成了偷!”
“那你的心胸呢?”刘海又问。
刘启又振振有词地说:“我心胸本来很宽广的,就是贪玩,再说,他们家的狗多。”
刘海说:“你生下来就是为了玩吗?”
刘启想也不想就摇头,心里却转到风月那儿,暗道:什么“皇图霸业笑谈中,不如人生一场醉”,我才不一天到晚叼着杯子,唱花歌儿呢。
他不知怎么想的,想到自己顶着歪歪的小帽,晃着酒具,一步几摇的样子,差点笑出来。dudu1;
他正觉得没什么事了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紧,被父亲拎着往外走,心里不由纳闷:不会是让我去章妙妙家道歉吧,去就去,我堂堂一个还怕?顶多被琉姝阿姐再看不起一次。
他正盘算着要怎么面对和章妙妙长的一样的他阿爸时,听到阿妈问:“打也打了,你要带他去哪?”心想:还能去哪?
刘海却回了一句“去他该去的地方呆上几个月”,便拉着刘启,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是送他回学堂,无不相互话说刘启长短。
连花流霜也松了一口气,给逗狗不小心,把袍子挂狗牙上的风月诉苦:“还是他阿爸能管得住他!”
“丢嘴!”风月一边下脚往狗头上踢,一边“嗯”了一声。
段晚容看他这样儿,心里就有气,便小声地给花流霜说:“还说刘启不是跟他学坏的?他一天到晚就没个正型,看袍子被狗拽了。”
蔡彩一听,就觉得自己被大巫开了天,头脑清清亮亮。她自是恍然大悟,便再次看着那老头,心里琢磨着让儿子离远为妙。
飞鸟已想过了,到章妙妙家先去看看他家的狗,有,给狗道个歉,没有,找狗倌和狗圈道歉,且最好能磨蹭到章妙妙和章琉姝去了学堂,免得她俩到学堂里沸沸扬扬地宣扬,说自己偷他们家的狗。盘算打到这里,本应是七上八下的算盘子早已在架子上归了位。他摇摇晃晃,赖在阿爸的手掌上,左一头,右一头地撞,翻了两条街才觉得路弯的不对该横括的时候却竖着拐了弯,不禁在心底“咦”了一声。
可他磨蹭之心在先,心劲也虚知道自己还是个犯了过错的人,遗留的问题还在,大不了多转一圈就多观赏一圈的风光,也就故作不知地过这一关。
终于,路又对了,前面的拐角处露出一家烧熟食的饭铺。
那儿竟一大早冒了香气,丝丝肉香、丝丝胡麻香料香,还带了一点肉食老店所特有的陈年老香。飞鸟使劲抽了抽鼻子,很想知道阿爸会不会让自己坐到那个善烧鸡鸭的嬷嬷面前,一嘴两用地吃、赞,立刻哎呀一声,一弯腰按了肚壳子,冒称“肚子疼”。刘海温和地问了他一句。他已知道阿爸相信自己知错就改的保证,立刻嘀咕说:“我也不知道,光觉得肚子空空的,很难受!”
刘海松了手,用几分意料之中的口吻说:“想你也是饿了!多久没吃乌嬷嬷烧制的野鹅了?!我去给你买一只,让你拿到手里。”
他让儿子等着,而自己走到帘子跟前,掀了进去。
留在雪地上的飞鸟喃喃地叫了句“不会吧”,欢活地抖动俩“翅膀”,激动得好似鬼上了身。他站了一会,朝钻出来的阿爸那儿一看,果然看到阿爸那粗大的手掌上拎着一只色黄皮焦的肥鹅,立刻把两只手都贴到腹部上,缓慢而有感觉地搓下去,因良心难安,再次承认自己的错误说:“阿爸。我知错了。以后,一定比所有的都大度,不斗威风,不打架,不耍小聪明,只偶尔骗骗人!”立刻,他肯定地更正:“也不骗人了。”dudu2;
刘海把鹅交了出去,似是欣慰地问:“真的?”
飞鸟一手捧鹅背膀,一手拽鹅腿,一咬就塞了嘴,只好用眼神和点头来回答阿爸的话,跟在阿爸的身后往章妙妙家走,边走边想:阿爸是相信我知错能改啊。我不能怕章妙妙给人胡说,应该更加勇敢地面对。
他跟一只长了新牙的老狼一样,撕得起劲,全不看路。当然,他不看路也知道往哪走,等一抬头看不到阿爸,便猛跑两步。看看前方的雪路,虽略有点弯,眼睛照样能看到路尽头也没有阿爸的身影。他发了愣,自言自语地说:“阿爸走这么快?腿上长白毛,成飞毛腿了。”
陡然,刘海在这个拐弯的另一条路上叫他,问他:“你去哪?”
飞鸟一回头,抠着牙缝问阿爸:“不是给章妙妙的阿爸认错吗?该沿着这条路走呀!”
刘海哑然失笑,淡淡地说:“谁告诉你要去给章妙妙的阿爸认错了?等你几个阿叔把狗还回去,他还不一定知道下面的事呢。”
飞鸟立刻明白了,伸着又冰又油的手欢呼说:“阿爸原谅我啦?!我还以为要去章妙妙家呢?吓了一头汗。那咱是去哪?快回家吧,鹅都凉了,回去热热吃。”
刘海微笑着吐了一口哈气,无可奈何地说:“儿子杀人放火,那也是他老子的儿子。阿爸是原谅也得原谅,不原谅也得原谅!”
阿爸没有胡乱吓唬人的先例,今是罚自个在雪路上走一圈?听了这话,飞鸟疑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