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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暴雨倾盆而下,似乎老天爷都要流泪了,雨水淅沥沥地在弘农王府的地面上四处流淌,却无法洗净这人世间的所有丑恶……
次日,淮南官方的消息正式公布了出来,弘农王杨渥昨晚突然因暴病而死,时年仅仅二十三岁,谥号为南吴景王。
李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一天来的实在是太快了!下一步,恐怕就要开始拥立杨行密的另一个儿子继续做傀儡了,然后,张颢和徐温两人的明争暗斗就要逐渐进入白热化了。
李盛当然知道,按照历史的发展,徐温最终会胜出,原本不可一世的张颢则是丢了性命,今后,淮南的政局必将经历一番剧变,这时候,站队最重要,好在自己已经选择了徐温这一方,不过,在未来这段时间里,一场充满刀光剑影的争夺恐怕是在所难免了,更何况,徐温的几个儿子也在争权夺利!
李盛并不想牵扯到徐温那几个儿子间的争夺中去,现在,还没到时候,对于李盛来说,当下,在淮南政局的巨变中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然后才能徐图进取,一步步获得更多的利益。
不过,对于在淮南军之中实力占优的张颢究竟是怎么被朱温除掉的,李盛却并不了解,但他可以想得出来,那必定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流血冲突和阴谋诡计。
李盛本来只是想老老实实地躲在自己的家里,避开这一阵政治风浪,没想到,徐知诰却找到了他的家里来,徐知诰之所以来找他,则是因为他有一身好武功。
这一天下午,天空中阴云密布,天气燥热,就连偶尔吹来的一丝风都是热风,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徐知诰和李盛带着几个徐温府邸中的家丁来到了离徐府不远的一处院子之外,这个院子看起来并不起眼,然而与众不同的是,这个院子的院墙很高,此刻,大门紧闭,院子里面更是寂静无声。
第252章 孤儿寡母()
徐知诰四下张望了一下,见附近并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尾随,这才敲了敲门,不多时,门里面就有人问道:“什么人?”
“是我,自己人……赶紧开门吧。”徐知诰沉声道。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开门的人正是马仁裕,他对徐知诰躬身施了个礼,又对李盛拱了拱手,待众人进门之后,他又谨慎地向门外张望了一下,旋即又将大门紧紧地关上了。
徐知诰带着李盛等人径直向院子里走去,李盛向四处看了看,这个院子虽然不算大,但是却比较干净,然而,在院子中的几间厢房里却依稀可见有许多全副武装的官兵,看他们的服饰似乎都是右牙军的士兵,李盛不由得有些惊讶,这些官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莫非他们是为了保护住在这个院子里的人?
没过多久,李盛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原来,住在这个院子里的是杨渥的母亲和他那年幼的弟弟杨隆演,他们却是在几日前才被秘密接到这个院子里来的,这些官兵自然是用来保护他们,别说张颢,就连徐知诰也是刚刚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院子原本是一个叫做卓韦三的大户人家的宅子,后来,由于卓韦三得罪了右牙指挥使徐温,卓韦三被满门抄斩,这个宅院就在修缮一新之后成为了徐温的一处别院,不仅设施齐全,而且还有几间密室,更有一个密道直通广陵城外。
这里的客厅很宽敞,此刻,杨渥的母亲正紧紧地搂着幼子杨隆演,紧张地看着突然来临的徐知诰和李盛等人,她当然已经知道了杨渥的死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让她的脸上一夜之间就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她刚刚痛哭过一场,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长子,她不想再失去怀里的这个次子了,为此,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交换,自从先王杨行密死后,她就再也无法把握她们母子的命运了,以前,她曾经想过追随杨行密而去,可是,她却舍不得这两个儿子,尤其是年仅十一岁的杨隆演。
徐知诰对杨渥的母亲躬身施了个礼,道:“晚辈徐知诰,见过太夫人。”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又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先王当年待你们不薄,可,可是,你们,你们居然敢弑君!你们杀了弘农王,却又不敢承认,居然还要说他是暴毙……这怎么可能?弘农王刚刚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会突然暴毙?你们以为这么做就能堵得住天下间的悠悠众口吗?你们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杨太夫人搂紧了杨隆演,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太夫人,您这是误会了,据我所知,弘农王是被左牙军的人谋害的,这件事,自始至终,我们右牙军都没有参与其中……如果不信,您可以去调查一番。”
徐知诰虽然有些心虚,但却不动声色,其实,这件事,他还是知道些内幕的,弑杀杨渥的人都是左牙军的人,不过,同在广陵城的右牙军却并没有阻止他们,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了观望态度。
李盛不由得眉头一皱,徐知诰能够对杨渥是被弑杀的结果不加隐瞒,足见其还算是有一些良知,只是,徐温的右牙军在当时选择了观望,这就难免有些不仗义。虽然他们将杨太夫人和杨隆演接到了这里,固然可以防备右牙军的人再对这孤儿寡母下手,但徐温却必定是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无利不起早,否则,一旦走露了消息被张颢得知,左牙军和右牙军难免会发生一场火并,那样的话,广陵城的老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杨太夫人不屑地瞥了徐知诰一眼,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道:“既然你们将哀家挟持到这里来,想必是事先就知道了一些消息,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阻拦右牙军?而是任凭他们为所欲为?先王生前一直将你爹视为左膀右臂……可是,你爹居然这么做,真是岂有此理!无论张颢还是你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里,杨太夫人不由得哽咽起来,她又想起了可怜的长子,心痛不已……
徐知诰一边观察着杨太夫人的表情,一边提醒道:“还请太夫人节哀……事已至此,还是请您冷静下来想一想以后的事情吧。晚辈听说,张颢打算自立为淮南节度使,如果这样,以他那种暴虐性子,将来,您和杨隆演可就危险了……”
杨太夫人闻听此言,顿时心中一惊,打断了徐知诰的话,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张颢那个屠夫居然想自立为淮南节度使?真是反了他了!想当年,他不过是个被先王收留的降将而已,哀家就不信,淮南军的将领们都会拥护他……先王当年力排众议,对张颢信任有加,他却恩将仇报,他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徐知诰皱了皱眉,道:“太夫人息怒……当务之急,应该是既不让张颢自立为节度使的阴谋得逞,又能确保您和杨隆演的安全。今天,晚辈就是奉家父之命,给您出谋划策的。”说完之后,徐知诰观察着杨太夫人的表情,揣摩着她的心思。
杨太夫人的心绪渐渐地恢复了平静,片刻之后,她才看着徐知诰,试探性地问道:“你爹有什么好办法?”
“家父说了,方今之际,可以先立幼主杨隆演为淮南节度使,由家父和张颢辅佐幼主,暂时主持淮南的军政大事,待幼主成年之后,家父再还政于幼主……”
“还政于幼主,你爹倒是很会说话!你们以为哀家是三岁小孩子吗?你们先立幼主作为新的傀儡,以后,再找个机会杀了他,就像对付弘农王这样,是不是?哼……”杨太夫人气得胸膛起伏,指着徐知诰的鼻子怒目而视,心脏怦怦直跳。
第253章 大头巾()
杨太夫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她当然知道徐温和张颢这样的当权者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如果他们立杨隆演为幼主,杨隆演将来就极有可能会步杨渥的后尘,最终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徐知诰本来就有些心虚,听了杨太夫人的话,顿时老脸一红,迟疑片刻,干笑了一下,道:“太夫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您想一想,我们要是不这么做,一旦张颢那厮如愿以偿地当上了节度使,他会怎么对待你们?”
李盛看在眼里也不由得感慨万分,在徐温的几个儿子里,这个徐知诰还算是有些头脑,面对杨太夫人,他的那些话虽然并不咄咄逼人,但却一针见血,很有说服力。估计他十有八九会说服杨太夫人,实际上,扶立幼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即便是杨太夫人不同意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会导致徐温立刻就狠下杀手。
果然,杨太夫人沉吟片刻之后,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哀家这就答应你们……不过,哀家希望你爹说话算数,不要忘了昔日先王对他的提携,也不要辜负哀家对他的信任。”
徐知诰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太夫人,您就放心吧……好了,事不宜迟,请您尽快草拟一份旨意,然后,我们就以此来号令文武官员们拥立幼主继位。”
于是,徐知诰使了个眼色,一个家丁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笔墨纸砚递给了杨太夫人,杨太夫人思忖了一下,旋即提笔写下来一份旨意,然后就递给了徐知诰。
次日一大早,张颢就召集文武官员们议事,许多在外地的武将也赶了回来。虽然李盛只是徐温手下的一个普通胥吏,徐温却点名让他跟随徐知诰参与这次会议,原因当然还是因为他的武功不错,在必要时,他还可以保护徐知诰。
然而,徐温自己却称病不参加这次重要会议,众所周知,眼下,张颢只剩下徐温一个政敌了,徐温自然有些担心张颢在议事过程中突然发难,万一对方暗中埋伏下刀斧手,后果不堪设想,至于徐知诰是否遇到危险,徐温倒是并不太在意,因为徐知诰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盛不由得哭笑不得,难道自己在徐温眼中只是一介武夫而已?不过,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看热闹的机会,可以趁机看看那些淮南文武官员如何在会议上唇枪舌剑,你争我夺。
这次会议是在张颢的府邸举行的,人员到齐了之后,满面红光的张颢便扫视了一番众人,故作悲伤地说道:“弘农王已经离我们而去了,以后,淮南的军政大事究竟应该由谁来主持?不知大家有何高见?”
此言一出,文武官员们便开始低声交头接耳,他们早就猜到张颢会提出这个问题,各有各的心思,但却没有人率先发言。张颢不由得眉头一皱,接连又大声问了三次,仍然没有人回答他。就连徐知诰也不动声色,似乎这件事与他毫不相干,李盛看了看徐知诰,不由得有几分赞赏,此人年龄不大,但却很沉得住气。
张颢对此也早有准备,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手中握有重兵,这些人当然不敢公开反对他自立为节度使,他便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打算自立为淮南节度使!这样一来,在场的文武官员们顿时面面相觑,议论纷纷,但却无人敢于反对张颢,因为,张颢的左牙军现在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广陵城。
徐知诰撇了撇嘴,低声对李盛耳语道:“果然如此,这厮真是野心勃勃……”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徐知诰却没有直接发言反对张颢,因为他只是代表义父徐温出席,他只是个晚辈,人微言轻。
这时,徐温的谋士严可求却站了出来,张颢禁不住眉头一皱,他知道严可求是徐温最得力的谋士,这个大头巾一肚子坏水,虽然他不知道严可求要说些什么,但他却能猜得到,这个大头巾一定是企图坏他的大事!
严可求深知张颢心里的如意算盘,他是想结束以前那种由他与徐温一起把持淮南军政大局的状态,转而自己凌驾于徐温之上,自立为淮南节度使,这一点,徐温是坚决不会同意的,为此,严可求绝不能让此獠得逞!
严可求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张颢那恶狠狠的目光,上前一步,一字字地说道:“张将军,若论您在淮南军之中的威望,节度使之位自然是非君莫属,可是,如果您现在就即位,未免太仓促了……即便是淮南军的内部,恐怕也有人会反对,一旦某些将领实行兵谏,那可就麻烦了,要知道,现在淮南的四周还有强敌环伺。”
张颢闻听此言,脸色顿时就变了,质问严可求道:“你凭什么说这样太仓促?”
严可求就知道张颢会这么问,于是缓缓地答道:“庐州的刘威和歙州的陶雅,甚至还有常州的李遇,他们都是先王提携起来的旧将,也都是德高望重的百战之将……张将军,如果您今天执意自立为淮南节度使,您想一想,他们会甘心服从您的号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