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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到现在,兰子义依旧觉得心中模糊,他只是靠着感觉走到这里,而从他自己嘴里蹦出来的话就好像是别人在说一样。可是现在张太尉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把利刃从外面刺穿身体,扎到了他的心上,他听到张太尉所说就想起了曾经在自己手下出生入死的弟兄,那些弟兄们也曾与兰子义一道在晚饭时从一口锅里舀东西吃,而现在他们都没了,最后看到的那些弟兄则被他兰子义的人亲手拍死在水里,
戚荣勋在张望敬酒之后就举杯饮下,虽然这一杯酒呛得戚荣勋几乎流泪,而兰子义则举着酒杯停在空中,
张望早就发现了兰子义精神不对,但他并没有指出来,他慢慢悠悠的喝完酒,然后将被子放下,之后才看着兰子义问道:
“卫侯卫侯举杯不饮?是嫌这酒水不好喝吗?没办法,营里也弄不到什么好酒,卫侯就先凑活凑活吧。“
兰子义顶着晕乎乎的脑袋,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忍受着内心当中不断涌现的画面,那夜惨死河中的将士,那个在他面前被桃逐兔拍死的军士,那些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喊着卫侯救命。
“够了!”兰子义大声吼道,
等兰子义脑海中的杂音终于趋于平静后他才发现对面的戚荣勋正在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而自己手中的那杯酒还是端在手中。
兰子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一声不只是吼在自己脑海里,也是吼到了外界,虽然兰子义并不想对在做两人发火,但他已经事实上把两人吼了一通,
若是现在兰子义承认刚才是吼给自己听的,那他不仅要想张望和戚荣勋解释半天,还要折损许多面子,兰子义不想折面子,而且他现在就像是在河中溺水的人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入到自己的也说不上来的那种黑暗的沉思中去,他可不想说道一会又怪叫一声。
于是兰子义装作怒火中烧的样子质问张望道:
“张太尉是在嘲笑我吗?”
张望听闻此言问道:
“卫侯为何这么说?”
兰子义没有饮酒,而是将杯子放回桌上,他用肿胀的发疼的眼睛瞪着张望,眼中的人影忽近忽远,飘忽不定,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兰子义想要把自己强硬的姿态维持下去,于是兰子义说道:
“太尉你说我兰子义刀锋舔血,可你知道我刀锋上染得是谁的血吗?你说把我当做一个营里的兄弟,可你知道我的兄弟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张望平静的看着兰子义,看着他脸上阵红阵白,听着兰子义忽高忽低,明显发抖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兰子义听到这里是真的发怒了,什么叫做“你能告诉我“?
兰子义指着张望说道:
”你不知道?你想知道?那我来告诉你,是我杀了那些和我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是我断了他们的生路!“
说道这里兰子义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从水中浮现的面孔,那个军士紧紧地抓着兰子义的腿,哀求着想要让兰子义拉他上船,
兰子义又坐回了那天船上,那个军士就在他眼前,就抓着他的腿想要爬上船来,
惊恐的兰子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木讷的说:
“是我对不起你,你是我的兵,我却先上船逃命,我不禁抛下你上船逃命,还在你要上船的时候把你打入水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了你们啊!”
兰子义说着说着就就哭出声来,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守候在门口的桃家兄弟闻声询问道:
“少爷你怎么了?”
听到桃家兄弟的声音,兰子义又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又坐回了帐篷中,面前的戚荣勋已经开始哭泣,这么说来刚才自己是当着两人的面哭出来的?
张望看到兰子义眼中又有了神色,开口问道:
“卫侯,戚候,你们两人吃过两脚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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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还魂夜(下)()
张望看到兰子义眼中又恢复了些神色,知道他又回过神来,于是看口问道:
“卫侯,戚候,你们两人吃过两脚羊吗?”
兰子义哭出声来之后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这两天一直堵在自己心口的邪气好像就此消散了许多,兰子义本来感到自己与外界被一层透明的水雾给隔了开来,现在却感到自己从水底浮了上来,透了那么一口气。
原本兰子义看一切东西觉得慢半拍,听到的一切声音传到他脑海里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模糊感,而当他哭诉了出来之后这两种感觉都减轻了不少,虽然他眼中的世界还是减慢之后的,但兰子义总算是可以赶得上节奏了,刚刚过去的那次记忆闪现退潮之后,兰子义感到在将来一段时间内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当兰子义听到张望说出“两脚羊”三字时他试着努力从脑海当中搜寻这个词,但是很遗憾他并没有听说过什么“两脚羊”
兰子义又看向戚荣勋,只见戚荣勋听到这个词后脸上明显一怔,然后一脸厌恶的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吃过这东西。
兰子义看着戚荣勋那一脸不爽,也知道张望嘴里所说的“两脚羊”指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无论到底是什么东西,兰子义若是不知道,那就永远也理解不了有多么糟糕。
于是兰子义开口问道:
“张太尉,你说的这两脚羊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望夹了一口菜,又喝了一杯酒,听到兰子义发问微微笑了笑,
张望并没有直接回答兰子义的提问,他放下筷子自顾自的说道:
“想我张望这辈子成名在西军,能入京当太尉是因为当年远征高山人积累下的军功,两位侯爷可知当年高山人有多么难搞?”
兰子义听到张望这话想起了出征前一日去找张望商量时,张望提到过高山人居住在高原,大正将士去了那种地方连刀都拿不起来,更别提与高山人作战了。
戚荣勋听到张望发问也答道:
“我听说当年高山人居高临下,歩骑合一顺着山口攻来非常可怕,天府、羌东两道日夜防备,西边关隘城门白天都不敢打开,朝廷每年拨款上百万两白银也只能勉强支撑西军防御高山人。”
张望笑着点点头,说道:
“戚候说的不错,每年朝廷拨款上百万也只是勉强够用,军士们的饷银占去一部分,阵亡将士的抚恤又是一部反,置办甲胄器械还要花银子,修补城池也要花银子,我在西军那些日子山口上的关隘是日也修,晚也修,那些隘口全都修在峡谷山腰上面,筑成所需的你将砖块全都需要从平原往上拉,骡马拖到一半就再也上不去,最后只能靠人往上背。石料倒是充足,满山都是,可是悬崖峭壁,想要开采石块谈和容易,每次采石都死人,可有不得不采,没办法啊。“
说到这里张望长叹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静思了片刻,戚荣勋在座上静静地注视着张望,兰子义也被张望的故事吸引,精神在不知不觉中居然集中了起来。
张望想了想之后接着说道:
“所以我要上书朝廷,上书朝廷请求西征,如不西征大正就要被西边的高山人拖累死了,必须要一劳永逸的解决他们。
可我能想到西征难道立朝的那些元勋想不到西征?当年大正军队入天府的时候就曾将窃据平原的高山人赶跑,乘胜追击登上高原,结果到了山上才知道两地差异巨大,十几万将士刀都举不起来,就这么白白的给葬送到了野地上,过了近两百年我再次上高原时还能看得到当年古战场留下来的累累白骨。“
张望说的这些东西非常沉重,从张望的语调当中都能听得出来他不时的叹息和对前人的哀悼。
不过张望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那副微笑,不停的给自己夹菜,吃的不亦乐乎,
张望继续说道:
“当年我要西征,北边喏喏和兰老鞑子互相拉锯你来我往,也在无日不停的打,东边海贼泛滥,沿海诸道三天两头被劫掠,就连京城外面都曾被海贼入侵过,而戚荣勋那是还只是刚刚承袭爵位,还没有开始南征北战,朝廷当年四处都要用兵,没有多余的钱拨给我,我每年精打细算,将朝廷拨给我的军饷想着法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些来存下,攒了好几年才凑够了一战的钱,最后也是我给朝廷拍胸脯打包票不花朝廷一分钱才换来朝廷让我西征,要是当年朝廷肯像去年打喏喏那样给我拨钱,我哪一仗要轻松地多得多。“
兰子义听张望说了这么多却和两脚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感觉一头雾水,于是问道:
“张太尉不是要说两脚羊吗?为何一直提自己西征的事情?”
张望听兰子义发问,笑了笑,说道:
“因为我是在西征的路上的的两脚羊啊!”
戚荣勋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把头低下,兰子义则皱着眉头看着张望,等他说个明白,
张望又喝了一杯酒,说道:
“我当时为了上高原做了许多准备,上山的将士全都是长期驻扎西边隘口的军士,人数虽少但不怕山高上去不舒服,牛马辎重我也备的充足,按我的计算哪怕不用天府道往上送粮我都能走上千里路,
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万无一失,没想到刚一上山所有的准备就全都去他妈的了。辎重虽多,可山路险要,牛马走了没几步就拉不上去,拿刀子扎屁股都没法赶上去,不得已我只能下令让将士们把牲口上的辎重抬到自己肩膀上,但这样做就又出了大问题,高原上气息太薄,人不适应的情况下猛然发力肺就完了。“
戚荣勋闻言问道:
“肺?肺怎么了?”
张望说道这里手中的筷子暂停了一下,听到戚荣勋发问后他答道:
“高原上发力肺里会积上水。”
见戚荣勋和兰子义长大了嘴看着自己,张望继续说道:
“我也是上了高原走了许久之后才发现有这么回事,发力或是将积雪之类的杂物吸入肺中都会发病,开始只是咳嗽,慢慢的就会吐痰,呼吸不畅,胸痛,心口疼,不能躺,躺下就难受的要死,想睡觉只能坐着,之后人就没法行动了。
军中发现这种情况后我已经让手下将士们扛着重物走了许久,好些身子不结实的军士都中了着,我虽然在发现问题之后就抛弃了辎重,不让军士们继续搬运,但已经中招的将士就没有办法了。
我费了巨大代价才争取到的远征机会,没想到刚上山没走几步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我不想就这么下山,此时下山被朝廷问罪都是小事,我不甘心才是最重要的。我下令将士们带够干粮继续前行,可是粮食哪能带的够,走了好几天干粮都吃完了,却连个高山人的村子都看不见,这时候我和手下的将士们把跟来的那几匹马给杀了,找不到东西生火我们只能生吃,可是等马肉吃光了我还是没有见到高山人的城池在哪里,而这时想要退已经没有可能了。“
兰子义听到这里心里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张望所说的两脚羊是个什么东西,他想让张望停下来,但张望说到了动情处,他飞快的说道:
“你问我两脚羊是什么,我告诉你是什么。
在我即将到达高山人都城的那一段距离中,我进不得退不得,无粮无援,我与手下那些将士们约定,谁在路上倒下就拿谁的尸体果腹,那些被我带上山,肺里因为我的命令积水的战士,前一天还和我走在一起,第二天就因为走不动被我和其他人吃掉,你只看到我从高原凯旋而归带下山的众多俘虏和交货的牛羊财宝,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在雪地里和其他将士们吃人肉?“
张望说道这里猛地拍了下桌子,双目圆瞪,气势汹汹,兰子义和戚荣勋突然之间就感受到了张望心中的那口怒火和他百战精锐历练出来的滔滔气势,两个年轻人不自觉的向后欠了欠身子,干咽了一口唾沫。
张望说完这话吸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像是在深思熟虑,等睁开眼睛之后他又拿起筷子夹菜,没有一点不适应,就好像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影响不到他一样。
兰子义看着吃个不停的张望,又想起刚才张望所说的吃人肉的事情,胃里一阵翻滚,
张望则换上了他一直带在面上的微笑,慢悠悠的说道:
“卫侯,你这样子我见过,我甚至都经历过,你看到了那些手足兄弟们像牲口一样死去,换来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活,你背不起这个负担,你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