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若果真如此则解宣明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章鸣岳此话说罢,杜畿那一桌上无人不叹息垂头,这是文臣们的平常反应,兰子义不会对此有何诧异,但坐在张望下方的李澄海眼中划过的一道光却引起了兰子义的注意。那李澄海自从进屋之后便像棵枯树一样扎在凳上,完完全全让人忽略掉了他的从在,但他刚才那一个眼神却明白无误的告诉兰子义,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桌上的局势,不仅关注还是密切关注。
兰子义没工夫多想李澄海的事情,他现在的任务是对付章鸣岳,章鸣岳刚才所言明显是个让步,但兰子义却不会因为章鸣岳这点妥协就善罢甘休,因为章鸣岳这么做是被逼无奈之举,而且只要肯退一步那就肯定能再多退几步。
兰子义接着说道:
“解宣明做得恶乃是板上钉钉,他的罪罄竹难书,不必劳烦首辅大人重新确认一遍。“
章鸣岳闻言仔细看了看兰子义,他的面上虽然仍旧没有一点表情,但他的目光却变得深邃无比,处在章鸣岳注视中的兰子义对章鸣岳的变化了然于心。但兰子义不着急,话该章鸣岳接了,这话头章鸣岳不得不接。
章鸣岳道:
“卫侯与我争执的便是解宣的事,我已经说他死有余辜,那他的事情就已经说完了。“
兰子义闻言笑了笑,然后道:
“章大人真是机灵,抛出个死人来做挡箭牌就想把自己洗个一干二净,就着还抛的不利索,别忘了解宣明还有矫诏的罪名呢。
章大人,我要问的不是他解宣明如何,就我说过的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要问的是他背后的人作何感想,也就是您,章大人,做何感想。“
兰子义话音刚落那边杜畿坐不住了,他开口道:
“卫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兰子义盯着章鸣岳头也不回的答道:
“就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杜畿道: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兰子义道:
“我问解宣明背后主使是个什么意思,够清楚了吧?“
杜畿闻言作色想要发话,章鸣岳却轻轻抬起手放到桌上制止了杜畿。章鸣岳道:
“解宣明无论做什么都是他自己一人所为,卫侯把我拿出来当成什么背后主使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心里过去有的,现在有的,乃至于将来会有的都是对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缅怀,和对那些遭难的百姓们的怜悯。章某身为大正首辅竟然让妖贼横行无忌,着实大罪一件,不用卫侯提醒,我心中一直都有愧疚。“
章鸣岳一番感慨便将偌大的罪过揽进自己怀中,看似心怀天地,实际上不过泛泛之谈,谁也不可能拿章鸣岳说的这些借口去攻击他,真要是能拿这种借口拉章鸣岳下水那一定是皇上想要找替罪羊或是换首辅,那种情况根本躲不过。
现在事情用不着扯那么远,当事的兰子义是明白人,他刚入京时可是被章鸣岳的迷魂汤灌得七荤八素,现在的他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闻言兰子义冷笑一声,然后便道:
“首辅大人何出此言?皇上就在宫里坐着呢,就算说这话也轮不到首辅大人来说。”
那边桌上杜畿闻言道:
“卫侯你这话是说妖贼沿江东进,南北糜烂的罪过全都在皇上身上?”
不过杜畿话说罢后回答他的并不是兰子义,而是隆公公,只听隆公公慢慢悠悠的说道:
“罪己诏这种东西说与不说,颁与不颁都可以商量,但是由谁来说由谁来颁却没得商量。章首辅公忠体国,愿为皇上分忧,不愧为我打针栋梁,但刚才的话,首辅大人还是留给皇上吧。”
杜畿那一桌的文臣们听闻此言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讨论对策,倒是章鸣岳显得冷静,他对着隆公公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隆公公这一席话瞬间封住了杜畿的口,他这是公然跳出来为兰子义站台。虽然隆公公这样说兰子义非常受用,但一边鱼公公对此很是,他哼了一声酸溜溜的说道:
“隆公公什么时候能替皇上说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隆公公闻言在座上对这鱼公公欠了欠身子,抱歉的说道:
“公公伺候皇上的时候,我还不知在哪呢,论辈分论亲近自然应当由公公来替皇上出面,不过怒现在我伺候皇上伺候的紧,皇上有什么意思的确是我先知道的,所以我刚才就抢先一步说了,公公千万不要怪罪。”
鱼公公闻言冷哼了一声不再追究这件事,他也知道现在需要一致对外,他们都是在护持兰子义,要是先内讧可就便宜别人了。
倒是杜畿那一桌,听闻鱼公公提起皇上,在座所有人都明显一惊,交头接耳的声音也变得更大了。
章鸣岳出了面无表情外还是一如既往的笃定,他头也没回的对着杜畿那一桌人说道:
“你们都是士林魁首,朝廷要员,交头接耳的像什么样子?这里又不是闹市,别这么没规矩。”
接着章鸣岳等到杜畿那一桌上的人收声后又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鄙人不才,推行一条鞭税改本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没想到却激起了南方民变。酿成如此大过虽然非我本意却是我的过错。
圣人有云,举重若轻,又云,慎终追远,这两点鄙人都没有做到。剿贼这些日子里我一直都在关注前线战局,每天消耗多少粮草,每天有多少将士伤亡,每天有多少百姓遭灾,我全都记得,全都知道,我刚才说了我一直都在心中哀悼。
贼乱由税改引起,此番罪责鸣岳逃无可逃,是改还是停,我要不要乞骸骨告老还乡全由皇上发落,鸣岳绝无怨言。“
说罢章鸣岳撇过脸看向鱼公公与隆公公,闭上眼点了点头。
鱼公公闻言没有说话,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的隆公公,隆公公见鱼公公投来眼神立刻开口回答章鸣岳道:
“首辅大人言重了,税改乃是利国利民的壮举,皇上不止一次跟我说,无论如何都要让大人把这一条鞭行下去。妖贼起事乃是别有用心之人煽动祸乱,与大人无关。大人不必去考虑告老还乡的事情,皇上可还要倚重大人呢。”
章鸣岳听闻此言张开眼略微点了点头,他再次撇过脸看向兰子义,开口问道:
“卫侯,满意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杯酒释兵权(中)()
自从隆公公掌握司礼监后朝中大小官员也都明白了,他就是皇上的传声筒,他说的就是皇上说得意思,现在隆公公开口保了章鸣岳,杜畿那一桌人总算是安下心来可以等着吃饭了。
兰子义被章鸣岳问到后都有些懵了,他早把妖贼起事是因为税改查检人头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章鸣岳被他逼住居然退了这一步,着实没让他想到。
兰子义没着急回答章鸣岳,他撇过眼瞟了两位公公一眼,鱼公公此时又把目光放远,不置可否,隆公公则接着略微低头闭目养神,反正两人都没给兰子义明确的指示。
兰子义此时免不了在心里把这两个死太监诅咒一番,他们两人肯定和章鸣岳在暗地里有约定,要不然两边怎么可能一唱一和配合的如此精妙?刚才章鸣岳一说告老还乡隆公公就出言制止,这明摆着早就谈拢底线了嘛。就算之前两边没谈过他们也早就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还是那句话,要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快谈拢,瞬间把事情压住。
想到这里兰子义心中升起了一股难以制约的无助感,他在桌上口水四溅跟人骂街,到头来不过是为人鹰犬在这餐桌上咬人罢了。话说回来兰子义现在干的事情就是平时他让桃逐兔干的那些,想来也还真是因果报应。
兰子义可不会因为章鸣岳退两步就放过他,这可不是兰子义的性格,既然现在两个死太监都没有出言制止他,那他就可以接着上,反正隆、李两人放他兰子义出来咬人就是为了多讨便宜,咬下去没坏处。
想了这么多兰子义总算抬起头来,他盯着章鸣岳的眼睛答道:
“我问的是首辅大人怎么看自己指使解宣明夺军捅的前线兵败这件事情的,没问其他。”
兰子义又进一步自然惹得杜畿他们那一桌不满,不过那一桌的文官们现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闻言只是哼了两声发几句牢骚,并没有出言反驳兰子义。
在隆公公表态后章鸣岳的脸上又慢慢浮出了微笑,听闻兰子义问话后章鸣岳干脆的答道:
“解宣明所作所为全出自他一人之意,卫侯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绑到我身上来。”
兰子义道:
“解宣明身为吏部郎中,又是首辅大人器重的晚辈,这件事情世人皆知,若说他不是因为首辅大人授意就敢在前线夺我军权,关我进大牢,那我是绝对不信的。”
章鸣岳闻言笑道:
“不错,我的确其中解宣明,可我在京城里认识的人又不止他解宣明一人,卫侯都还到我府上吃过饭呢,我们当时还交谈甚欢,难道说卫侯在前线杀敌也是受我旨意?卫侯你这就是污蔑了。”
兰子义道:
“首辅大人自然可以在嘴上把自己说得一干二净,但解宣明的事情疑点重重,不由人不怀疑大人。”
章鸣岳闻言没有做声,他轻轻撇过眼看了看杜畿,杜畿立刻开口道:
“昨日辰时许,京中百姓见到一人身着德王衣物狂奔入城,口中呼喊前线军败,搅扰的城中百姓不得安生。多人看到此人奔入宫城,不知两位公公知道此事否?”
杜畿这话把鱼公公的视线给拉了回来,刚才一直低头闭目养神的隆公公闻言也睁眼抬头。
鱼公公首先开口道:
“子义,首辅大人好歹是你的长辈,你说话这么没大没小的,有点放肆了。”
隆公公闻言也点头说道:
“卫侯,解宣明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司礼监的意思呢,肯定是抄他的家。但这事的确和章首辅无关,首辅大人刚才也说得明白,总不能因为私交甚密就断定一定是受人指使,那也太不讲理了,对吧?”
两位公公都已经出言阻止,兰子义还能多说什么?这已经是兰子义的攻击极限了,如果兰子义再敢往前进一步,那么不光是章鸣岳和他的同僚,就连鱼公公和隆公公都有可能入场围攻兰子义。
兰子义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闭嘴了,但他哪里愿意这么把气给咽下去,所以他把放在桌上的拳头捏的格格作响。
那边桌上杜畿看着兰子义这副模样本想要出言反击,却被章鸣岳递了眼色制止。兰子义也不是莽夫,知道自己不可能继续拿这件事情威胁章鸣岳后,他暗自里叹了口气松开了拳头。不过兰子义不理解的是,德王入京这种事情是能找到借口搪塞过去的,为此放弃解宣明这张王牌,总觉是让章鸣岳赚了半着,两位公公那么精明怎么会办出这种事情来。
就在兰子义思考问题的时候,鱼公公对站在他身后的台城卫递了个眼色,过了不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群精干汉子昂首挺胸跨入屋中,他们脚底下踩的步子都几乎是一样的频率。
兰子义听闻脚步声扭头去看,见到这一行人带头的便是戚家父子。今天这顿饭的主角东军终于来了。
东军一行人数众多,他们进屋之后发现屋中只剩一张桌子,便打算就近坐下,不过章鸣岳与鱼公公两人及时叫住了戚准和戚荣勋,在引路的台城卫指引下戚家父子坐到了上桌仅剩的两个座位上,戚荣勋坐到了兰子义右手下,而戚准则紧挨在张望下方。
兰子义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戚准,这位与他父亲齐名的东镇统帅只用一面便给兰子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那是一种熟悉的相似感,同样威严,同样的霸气,同样的一往无前。不同的是戚准比兰千阵多出来的那十几岁为他的眼角和额头填上了多道皱纹,这些皱纹令戚准看上去比兰千阵更加憔悴,同时看上去也更加沉稳。
戚荣勋被让到座后立刻便坐下了,他看了兰子义一眼当是打招呼,之后就尴尬的扭过头去忙着向座上其他长辈行礼。
倒是戚准,当他发现自己的座位仅次张望,排在那半桌第三位的时候,他就和之前兰子义一样不想入座了,与兰子义相比戚准的态度要更坚决,他说道:
“戚某乃是武夫,两位中堂都坐在下面,戚某怎敢往上面坐?使不得使不得。
来人!给我换座。“
那边章鸣岳闻言笑道:
“戚将军还是这么谨小慎微,今天是为你们这些剿匪的功臣设的庆功宴,不是排座次的论功宴,戚将军不用这么见外。”
刘瞻与李澄海闻言也都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