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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家父子听闻兰子义的话后互相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仇孝直问道:
“从今天卫侯的话里不难听出卫侯对章鸣岳的赞美之词。难道卫侯真的觉得章鸣岳军机处里几句话是在向卫侯示好?”
第五百零二章 访客()
仇文若紧随其后一同问道:
“卫侯难道以为章鸣岳会无缘无故送卫侯人情么?”
兰子义闻言摸了摸下巴,过了一会后他才笑着说道:
“两位先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严肃,搞得屋里气氛都紧张了。”
仇文若答道:
“我与父亲都是卫侯幕僚,为人谋岂能不尽忠?现在卫侯身处大正庙堂争斗的暴风眼,一步走错便会陷入险境。今天隆公公将卫侯召入司礼监就有敲打卫侯的意思,只是他用力过猛,与卫侯有了龌龊。以隆公公的地位和性格,居然今晚就抬皇上出来安抚卫侯,可见卫侯地位之重要。“
仇孝直接着说道:
“当前朝堂争论之点无外乎德王是否该带兵入城受殊荣。自从解宣明裕州行险葬送了自己之后,章鸣岳手下就没有人再在军中掺和。任章鸣岳和满朝大臣骂德王骂的如何凶,他们也没有可以直接利用的人证来证明德王确实坏了军中大事。军中小大各级军官都在鱼公公的掌握之中,没人会出来替德王作证。”
兰子义闻言说道:
“还有东军,东军不是鱼公公的人。”
仇孝直闻言反问道:
“既然东军不听鱼公公管教,那卫侯今日去军机处有没有见到原来的东军,现在的京军在场呢?戚荣勋有没有出来替章鸣岳说话?”
兰子义被仇孝直问的哑然,仇孝直见兰子义不说话便接着说道:
“德王有何不堪大家都在眼里看的清楚,在心里想的明白,要是讲实话德王被拖到菜市口砍头一百次都不为过,若是如此大家还有什么可争的?现在宫中府中吵成一片无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有胆子骂德王的没资格骂,有资格骂的没胆子说出来。其实这次剿贼论军功头笔应当记到张太尉身上,其次应当由卫侯与戚候平分,可能这么干吗?“
仇文若接着劝说兰子义道:
“卫侯,本次出征你从头打到尾,要是你站出来说德王坏了剿贼大事,那德王的罪便是板上钉钉,任两位公公怎么争都争不回来。正是因为卫侯在这场争论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章鸣岳才三番五次要把卫侯卷入内阁的争论中去。而今天章鸣岳替卫侯说话则是在骗卫侯的信任。章鸣岳能把卫侯再拉到他那边去岂不是就赢了?“
坐在一边的桃逐兔半天插不上嘴,都快睡着,但听到仇文若说章鸣岳在骗兰子义,桃逐兔立马来了精神,他赶忙应道:
“就是!少爷,你可千万别再被章鸣岳骗了。”
兰子义听闻桃逐兔所言笑着从座上站起身来。从座上站起来走动本来是正常之举,但兰子义却感觉自己心底有一种扭在一起,纠缠不清的力量,这股力量被在场其他三人的言语所激发,最终驱使兰子义从座上跳了起来。兰子义虽然不愿承认,但他也知道,他是站起来回避三人。
起身后兰子义又笑了几声,他在屋中踱步许久之后,对仇家父子说道:
“有劳两位先生苦劝了。章鸣岳的为人我早已看透,他绝无可能再骗我,我不会上他的当,两位先生放心好了。”
接着兰子义看了看窗外的天,然后转头对仇家父子与桃逐兔说道:
“天色不早了,三哥和两位先生也都回去休息吧,我也需要休息休息醒醒酒。”
桃逐兔早就听累了兰子义与仇家父子之见的对话,闻言便打着哈欠起身,出门回屋去了。
仇家父子可不想桃逐兔那么单纯,他们看得出兰子义心中还在犹豫,但兰子义已经出言送客,仇家父子也没有理由继续带下去。于是父子两人便起身作揖,也出门去了。只是在临出门之前仇文若又不放心的回身来到兰子义面前,他语重心长的嘱咐兰子义道:
“卫侯,敬仰归敬仰,出身归出身,章鸣岳绝非是卫侯同道中人,若对章鸣岳心存幻想,将来便会遭人算计。卫侯可要记得,你是军中出身,靠在鱼公公门下,这根,不能忘啊。“
兰子义听完仇文若所言,笑着点头答道:
“先生放心好了,子义已经清楚了。”
仇文若听闻此言,盯着兰子义看了一小会,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作揖与他父亲一块出去。
兰子义终于送走了所有人,等到几人走远后,他便重重的坐回躺椅上,长出了一口气。
仇家父子不愧是能掐会算的能人智士,一眼就看穿了兰子义心中所想。
只有一个人的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兰子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投入到周围的这份宁静之中,接着他就开始思考刚才与仇家父子的对话。仇家父子所说的这些情况兰子义何尝不清楚,只是心乱如麻的时候又哪里来的心力去思考这些问题呢?现在有心力去思考这个问题,兰子义自然看的出,仇家父子所分析的内容精准到位,这正是兰子义需要小心的。
想明白了的兰子义睁开眼,他起身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品了一口之后自言自语道:
“章鸣岳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拿几句话便向哄骗我,太瞧不起人了!”
说罢兰子义走向书桌,掌灯翻开了书本。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兰子义以为事情可以暂告段落,但他刚坐到书桌前屋外便有侍女敲门道:
“卫侯,有人求见。”
兰子义闻言皱眉道:
“天都黑了还有人求见?”
然后兰子义想了想,隔着外间屋遥声吩咐侍女道:
“转告来者,我已经睡了,不见客。”
侍女闻言欠身领命,转身便要出去传话。
兰子义听到侍女离开的步伐声,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叫停侍女,问道:
“来的是谁?”
那侍女被兰子义叫回屋外,闻言答道:
“回卫侯,来人自称大理寺卿赵庭柱。”
兰子义听到侍女所言大吃一惊,这不仅是因为大理寺卿乃当朝大员,位高权重,更是因为赵庭柱在之前御沟那件事情上曾经当众替兰子义开脱,这可是他的恩人。
于是兰子义赶忙起身,埋怨侍女道:
“既然是赵大人,你为何不早说。我兰子义有多大面子,怎么敢让三品京官吃闭门羹?快找人来为我换身衣服,你去请赵大人进来。奧,别忘了备些差点。”
侍女领命下去,兰子义这边很快就换好了衣服。等到兰子义准备好后,赵庭柱也被侍女引入兰子义书房这边来。
两人见面自然免不了互相行礼,一番客气之后兰子义便引赵庭柱入座。待两人品过茶后,兰子义开口问道:
“子义不才,不只有什么事情居然可以惊动赵大人天黑前来商议。”
赵庭柱闻言笑了笑,说道:
“也没什么事情,只是过来和卫侯聊聊。”
兰子义本来做好准备,虚心待客,没有多想其他什么事情。可赵庭柱的回答却像是当头棒喝把兰子义给打醒。兰家与赵庭柱并非旧交,兰子义入京也只是在那次治御沟之罪时见过一面,一点薄缘哪里够让人过来聊天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庭柱这么支吾一定有所隐瞒。
兰子义暗地里抹了一把汗,要不是赵庭柱一时说漏嘴露了破绽让兰子义起疑心,今天这话谈下去可就危险了。
兰子义想了想后露出一个微笑,他起身亲自为赵庭柱倒满水,然后笑道:
“以赵大人的身份和我现在的情况,我猜赵大人是要和我聊德王的事情,对吧。”
第五百零三章 访客(中)()
赵庭柱听到兰子义的问话,自知被看穿,于是略显尴尬的低下头,脸上也有些红。
赵庭柱的样子兰子义自然看在心里,但他没有说明。赵庭柱会露出这幅样子是因为他知廉耻,面子薄,考虑到当时赵庭柱在御沟之事上支持兰子义,这位赵大人还可以被认为非常具有正义感。
这么一个正义感十足,知廉耻的官员处在京城一队老油条当中颇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想到这里兰子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随着他不断深入实际的京城,那个在他心中的理想京城便离他越来越远。
兰子义放下茶壶,静静地走回桌对面坐下。兰子义并没有穷追猛打去逼问赵庭柱,如果那样做实在是对不起赵庭柱当日替他说话的那份恩情。
赵庭柱静静的坐在桌上想了好半天措辞,然后才道:
“卫侯猜的不错,眼下朝廷大事唯有德王受勋这一件,只要我与卫侯聊就不得不谈这件事。”
兰子义闻言道:
“若是闲聊便不该谈国事,若谈国事便不是闲聊,赵大人既然是来找我谈国事,又何必遮掩呢?”
赵庭柱道:
“卫侯这话说得有失公允。闲聊便是想到哪里谈哪里,我与卫侯同在庙堂,想到朝廷之事乃是必然,所以聊到朝廷之事也就成了必然,又怎么能说谈国事不算闲聊呢?”
兰子义笑道:
“赵大人,公事就应当放在庙堂当中来谈,私底下讲的话,往小说叫做诽谤朝政,往大讲叫做私交朋党。正因为我与赵大人同在朝中,所以对朝廷的事情更要上心,切不可拿国家大事来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可是市井小人所谓,并非君子士大夫应做。“
赵庭柱听到兰子义说道“朋党“两字是低头”嘿“小一声,当今朝堂上早已党派林立,撤什么”私交朋党“的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但就算知道掩耳盗铃,也不能壮着胆子去吧这层纸给捅破,这是默契,更是规矩。
等到兰子义说罢,赵庭柱又想了一会,他道:
“好吧,就算闲聊不该聊国事,那也不代表不能聊国事。我今次来就是想与卫侯谈谈此事,卫侯可与我谈否?“
兰子义干脆的答道:
“不能。“
赵庭柱被兰子义当面否决,面子上颇有点过不去,但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就此放弃谈话,反而自嘲道:
“卫侯这话未免太过伤人。“
兰子义本想回答,你问我答,有什么伤人的?但赵庭柱有恩于他,他狠不下心来说这么绝的话,而且赵庭柱话语里透露出来的诚实劲也令兰子义不忍下手。
兰子义笑道:
“确实有伤赵大人面在,但公事公办,私底下妄议国事就是不妥。我兰子义是塞北来的乡下孩子,不懂京城规矩,刚入京便被人说我御沟行马,差点夺了爵位。现在我胆子已经被吓小了,我怕隔墙有耳,今晚我与大人私聊,明早朝中便会知道今天我都说了什么话。“
兰子义明说隔墙有耳,实际上暗地里则指的是赵庭柱有把他的话透露出去的可能。至于赵庭柱有没有听出兰子义的弦外之音,那就无从得知了。
赵庭柱听过兰子义的话后又想了想,然后他抬高些许银两,坚定的说道:
“卫侯,只要你不送客我便一定要与你谈这件事。“
说完之后赵庭柱又觉得不妥,于是补充道:
“即使卫侯送客我也不会走。“
兰子义闻言失笑,他道:
“这样说来赵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与我谈这件事情了。“
赵庭柱闻言对着兰子义点点头。
兰子义听到这话长叹一声,他起身在屋中负手踱步,走了好一会后才转身问赵庭主道:
“我不能与赵大人谈此事,为何赵大人一定坚持与我谈呢?“
赵庭柱闻言答道:
“卫侯不是不能与我谈,我等位处庙堂,谈国事乃是正常,只要不说出格的话便不怕其他人风言风语;其次,我不是要与卫侯谈,而是要与卫侯聊,谈是要谈出结果,以我与卫侯的身份地位能谈出个什么结果?我只是相与卫侯聊聊此事。“
兰子义闻言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回桌前,他道:
“若只是聊聊,那我没有兴趣聊,大人便不该再聊下去。岂有聊天一方不愿意,另外一方强聊的道理?“
见赵庭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兰子义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他问道:
“赵大人如此执着此事,莫不是受人指示?“
赵庭柱听闻此言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一般,面红耳赤,青筋暴露,他抬手稳了稳头顶纱巾,语气颇为严厉的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何出此言?我来找卫侯难道就是受人指示?“
兰子义低垂视线摇摇头,然后道:
“天色已晚,路上宵禁,虽然以大人的身份夜间行走应当不难,不过这时若没有急事,大人何必屈尊何必亲自登门来找子义?来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