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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第4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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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偃武道:

    “我不愿说,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后也不会去想。”

    铁木辛哥笑着点点头,他转而问兰子义道:

    “安达,你以为何为王?”

    兰子义押了一口酒,他道:

    “为臣居下,为王在上,以下议上者鲜有善终,安达你这个问题提的可是居心叵测啊。”

    铁木辛哥大笑道:

    “子义安达你放心,我绝不会去告发你的,你说便是了。”

    兰子义轻轻发下酒杯,欣然微笑,他道:

    “即是如此,那就全当我兰子义酒后乱言吧。我以为,仁人志士可为王,承天命者乃是王。”

    铁木辛哥道:

    “承天命啊,这么说来好好祭天便能成王了。”

    兰子义笑道: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敬畏民心,方可承接天意。”

    铁木辛哥闻言大笑,他道:

    “说来说去安达你还是你们大正圣人的那套东西,什么仁者无敌。我告诉你,那东西都是骗人的,天下那么多人,人人都有心,你要敬畏民心,可以,可你敬畏哪个民心?你听民意,民意那么多,谁人听你?你这样做只会成为圣人的奴隶,最终一事无成。”

    兰子义笑道:

    “那安达你以为何为王?如何才能成为王?”

    铁木辛哥喝了一碗酒,他放下酒碗道:

    “王就是最杰出的人,想成王先得成人,人当好才能当王。我以为合格的王条件很简单,只要成为最本色的人就是真正的王。我想干什么便去干什么,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指出方向来,那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该去哪里的人自然便会追随我,这样我就是最杰出的王,也就是你们大正的。。。。。。”

    说着铁木辛哥举手指了指天,而张偃武则提醒两人道:

    “不可胡说,不可乱说。”

    兰子义并没有张偃武那么紧张,他在铁木辛哥说完之后便朗声欢笑。铁木辛哥的说法非常独特,更是新鲜,这个想法给了兰子义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可以说这让兰子义感受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兰子义想了想道:

    “安达你的想法真的非常特别,我从未这样想过。”

    铁木辛哥道:

    “但你们大正有圣人这么想过。”

    兰子义问道:

    “谁这么想过,我可不知道。”

    铁木辛哥道:

    “我记得好像叫做木桩子。”

    兰子义道:

    “先不管谁想过谁没想过,只说安达你这想法。你要以自己一己之私去取代天下众人之想,就算有人愿意随你去,可终究会有很多人与你不同,他们不会追随你而去,你这样做能带领多少人?”

    铁木辛哥道:

    “这个问题我想过,不难办,不愿意跟我走的我就不给他们留命去走,剩下的人不久全随我来了。”

    张偃武听到这话咂舌道:

    “铁木辛哥,你这样做也太心狠手辣了吧?”

    铁木辛哥见张偃武脸上变色,赶紧为他满上一杯酒,铁木辛哥道:

    “我,草原戎狄,风吹日晒,刀头舔血,心确实狠,我知错,张公子不要见外。”

    张偃武见状也拿起酒碗承接铁木辛哥斟酒,他道:

    “铁木兄不要这样客气,你也只是想想而已,不会这么做的。”

    铁木辛哥倒完酒坐下与张偃武碰杯,然后嘿嘿一笑,没有去接张偃武的话。

    兰子义这时说道:

    “安达,你要真这么想那你可就是独夫暴君,为千人所指,终会覆灭的。”

    铁木辛哥笑道:

    “你能比我好到哪去?你想听从万千民意,然后承接什么天命,那么多人,那么多民意你到死都听不完,上哪去当王去?”

    张偃武笑道:

    “你们二人别争了,我看你们说的没什么矛盾,把你们两人所说整理一下便成了嘛。“

    兰子义问道:

    “张公子的意思是?”

    张偃武道:

    “为王要有王的本色,要有王的气魄,这样才会有人追随,铁木兄所说不假,但若王的本色便是一己私欲,不能想众人所想,为众人所为,那么他就是一个独夫,迟早会被众人推翻踩于足下。所以。。。。。”

    兰子义看着张偃武,笑着点头接过话道:

    “真正的领袖就应当代替天下黎民去想去做,他发自内心的活成百姓们所敬仰的样子,他与天命合二为一,他便成了王。”

    张偃武道:

    “正是,正是,此所为得道。“

    铁木辛哥闻言大笑:

    “好个天命,好个得道,说得好,说得好!”

    说罢铁木辛哥便从椅子上跳起来,拉开窗户对着窗外街道长吁高啸,那声音宛如太始之初,开天辟地之际流传而来的巨响,声震寰宇,意动人心,草民为止胆颤,英雄为止倾心。街上行人听闻楼上有人虎啸,全都被吓得走路不得,抬头望一眼铁木辛哥便低下头匆匆离开。

    铁木辛哥嚎叫过后坐会座上,兰子义与张偃武都为铁木辛哥的豪迈举杯,这时门外小二敲门道:

    “几位爷,麻烦您声音小点,其他客官都说您不是呢。”

    兰子义赶紧道歉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酒喝到尽兴,没有控制住,您见谅。”

    然后等小二一走,众人便商量道:

    “小声,小声,不敢太过放肆。”

    接着众人便收起声线,低声喝酒闲聊,铁木辛哥则不停询问何处能找到姑娘。

    众人刚聊了一会,旁边包间便有人进来,而兰子义这边则因为矫枉过正,声音压得太低,以至于隔壁的声音可以传到这边来,那边屋里人道:

    “京城弦歌之地,居然也惹上了膻腥,真是斯文不在!”

第六百零六章 江东贵胄() 
隔壁房间的声音音量不大,但胜在掷地有声,所以即使隔着墙兰子义这边也听得清楚。刚才言者说得这句话明显有所针对,这引起了兰子义的兴趣,所以兰子义抬手作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其他人暂时收声。

    张偃武见到兰子义示意,笑着不再说话,只管自己吃菜,铁木辛哥则面容严肃,聚精会神的侧耳倾听,只听铁木辛哥慢慢的通报道:

    “八个人,不是九个,不,还是八个,另外一个是小二,正在互相推辞排座位,已经上座了。”

    在铁木辛哥通报人数的时候兰子义也在静静听着隔壁动静,在兰子义听来隔壁屋中只有嘈杂的脚步声和虚伪的客套话,至于来了几人,何时上座兰子义是听不出来的。在酒楼这种嘈杂地方,铁木辛哥隔着墙还能判断出隔壁的具体情况,此人感官只敏锐已经远远超出常人。

    在铁木辛哥说完隔壁上座之后,隔壁屋中便短暂的安静了下来,接着有人开口道:

    “吕公子说得不错,我天朝礼仪之邦,讲得是温良恭俭让,结果现在的京城,丘八遍地,北客盈门,现在还来了一群索虏戎狄,唉,真是斯文不在,斯文不在!”

    这个吕公子说完之后有人开口道:

    “吕公子、都公子,不要动怒,动了火气伤了身子又是何苦?来,喝口酒压压火。”

    隔壁房间应声传来一阵推杯换盏的声音,之前先后说话的两人这时则回答道:

    “季兄客气了,再过几天黄榜一下,季兄便是新科进士,我们两个白衣到时候见了可得向季兄你行礼才行啊!”

    敬酒那人闻言赶忙推谢说道:

    “两位公子真是折杀我也,我一介商人出身,今次能中榜全赖两位公子相助。不光是我,今次和我一起来的几位都想好好和两位公子说声谢谢。”

    敬酒人说罢,隔壁屋中又是一阵嬉笑,而铁木辛哥这时则小声问道:

    “我说安达,张公子,你们大正的科举考试能提前确定谁当进士?要是这样还考试干嘛?”

    张偃武听闻此言苦笑这摆摆手,示意铁木辛哥不要深追究,兰子义也摇着头小声说道:

    “这事我和安达慢慢说,现在咱先听隔壁怎么说。”

    隔壁屋中推杯换盏一番之后,刚才那位敬酒的季公子又开口道:

    “要我说,这京城诗社真是我大正未来的希望,居然能笼络到两位公子这样的人才。”

    听到诗社的名号,兰子义与张偃武脸上表情都有了变化,隔壁刚进门时带头说话的吕公子这时笑道:

    “我诗社以文会友,聚集的都是志同道合的青年才俊,社中成员家学扎实,老一辈全在朝中为官,我在诗社中只能算是泯泯众人,谈不上出色。”

    剩下的那位都公子这时叹道:

    “我等身在京中,不去科举,不去考虑家国天下,反倒投身结社,为的就是能够传承先贤遗志,匡正天下士子。本来之前我等一直都在这样做,可是,唉!”

    兰子义听着隔壁两个什么公子慷慨陈词,心里寻思着这俩家伙是诗社里的哪位。那诗社兰子义之前呆过,整天除了吟诗作赋,就是吃喝嫖赌,哪里来的什么先贤遗志?兰子义抬头去看张偃武,张偃武也与兰子义一样一脸鄙夷。

    而隔壁屋中那个季公子则在此时接过都公子的话问道:

    “都公子为何叹息?”

    都公子道:

    “我叹息这世道不公,老天无眼,就连我们最后坚守的这片诗社也终究还是被玷污了。”

    说罢隔壁屋中便传来衣袖摆动的声音和抽泣声,然后便是一群人开始劝慰。

    这边屋中铁木辛哥闻言不屑的问道:

    “说就好好说嘛,说着说着哭什么?你们正人真有意思。”

    兰子义没管铁木辛哥,他继续聆听着隔壁的动静,隔壁那位季公子问道:

    “都公子有什么憋屈就说出来,不要窝在心里,窝出病来可就糟了。”

    没想到季公子问的是都公子,而开口说话的却是吕公子,那吕公子叹息道:

    “都公子的痛处我知道,还不是因为诗社里进了丘八。”

    兰子义与张偃武听闻此言,同时作色,两人暗中捏紧了酒杯,只等着隔壁的那群王八蛋开口侮辱自己。

    那屋都公子说道:

    “不错,就是丘八坏了我们诗社。先是那个张偃武以权压人,借着他爷爷的太尉权势硬挤进来,然后又是那个兰子义,拥兵自重,进到诗社里耀武扬威!”

    吕公子跟着一起叹道:

    “那张偃武的爷爷张望,只会杀人,根本不懂治国理政,居然还能选入朝中做正一品的太尉,当年太祖皇帝顶的这规矩就没道理!”

    都公子抢过话说道:

    “张偃武进来的虽然没道理,可好歹还是京城长大的人,骨中庸俗,至少皮毛还是风雅的。那兰子义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能进到诗社里来!”

    吕公子附和道:

    “就是,那兰子义既不知礼节,又不懂规矩,说话粗俗,还想着附庸风雅,活脱脱就是个笑话。更可笑的是我们还得陪着笑脸和他兰子义称兄道弟,陪他一起俗,想一想真是让人作呕。”

    半天没说上话的季公子这时说道:

    “就是,那兰子义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进诗社?我可听说他光靠举人就考了三年,结果还是不中!”

    隔壁屋中听闻此言泛起了一阵欢声笑语,而兰子义则铁青着脸把手指头都掐破了皮。

    不过隔壁屋中的季公子可不会因为自己视线范围外的某个人生气就不再说话,他继续道:

    “那兰子义不仅考不上举人,他还和戎狄称兄道弟,昨天便有人见到兰子义和披头散发的索虏一道进京。”

    吕公子轻蔑的说道:

    “那兰子义本就是个蛮夷,除了当丘八什么也做不了,刚才我们过来时隔着几条街就能听到江南楼上有人鬼号,据说就是鸿胪寺里关着的戎狄。这江南楼是什么地方,岂是那些戎狄该来的地方?“

    都公子闻言道:

    “算了,让这些戎狄入京也是首辅大人的意思,忍一忍吧,反正这些家伙人面兽心,迟早要滚回塞外去。”

    铁木辛哥闻言笑道:

    “这话说的到不假。”

    季公子这时插话道:

    “今年科举也多亏了首辅大人提携,否则榜上进士还不得被北客分掉半锅羹?”

    都公子道:

    “首辅大人只是提纲领携,细务方面可不管。你们这些国子监生能被挑中可是赖了吕祭酒的恩情啊。“

    季公子和剩下那些人闻言赶忙说道:

    “吕公子,还请您带话,谢谢祭酒大人。”

    吕公子笑道:

    “诸位都是家父的门生,这点小事可能帮忙。倒是今次中榜,若不是礼部都大人调节,你们可是得绕不少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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