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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齐格菲尔德有些发愣,秦德胜还以为他是触景生情,于是便笑着说:“小子,这可是你回国后的第一个春节,怎么样,有什么打算吗?”
“我能有什么打算?”齐格菲尔德黯然道:“我是个孤儿,身边又没有什么朋友,也只能在家里呆着。”
“你小子可真没良心,”秦德胜颇为不满的说:“我老秦不算你的朋友吗?”
“您别生气。”齐格菲尔德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您可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要是您愿意和我一起过春节的话,我当然求之不得。”
“算你小子会说话,”秦德胜哈哈一笑,“正好我闺女今年春节要去电视台参加晚会,我老婆不放心,非要跟她一起去,结果把我自己扔在家里了,我看这样好了,今天晚上我就上你家里去,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没问题!”齐格菲尔德喜不自禁的喊道:“我这就去超市买点好菜,陪着您好好聊会天。”
两人说走就走,在超市买了面粉和猪肉,又提了几瓶二锅头和小菜。回到家里秦德胜手把手地教齐格菲尔德怎样和面、擀皮、调馅,两人忙乎了一整天,总算在华灯初上时布置好了一桌年夜饭。齐格菲尔德与秦德胜各自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后便吃起了饺子,只是齐格菲尔德不会用筷子,拿个叉子笨手笨脚的将一个饺子送往嘴里,结果还没送到嘴里就掉到了桌子上。
“我说小子,”秦德胜将一双筷子放在了齐格菲尔德面前,“你要是想写好自己的,那就先得学会用筷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习惯用筷子吃饭。”齐格菲尔德说。
“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秦德胜激将道。
“谁说我害怕用筷子,”齐格菲尔德顿时涨红了脸:“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习惯都是养成的,来,我教你怎么用。”秦德胜耐心的给齐格菲尔德比划着,后者摸索了半天,居然用筷子连着夹起了好几个饺子,顿时喜不自禁的说:“真有意思,这筷子要是用好了,确实比叉子方便。”
“这就叫做熟能生巧,”秦德胜笑道:“来,干一杯!”
两人推杯换盏,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两瓶二锅头就见了底。齐格菲尔德有了几分醉意,却看到秦德胜居然毫无反应,不禁好奇地问道:“老秦,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喝完一瓶白酒,看来年轻时的酒量一定更好。”
“实话告诉你吧,”秦德胜得意地说:“我年轻时每逢上战场前总要喝上几杯,要不然打起仗来一点劲也没有。”
“您打过仗?”齐格菲尔德顿时来了兴趣——虽然他和秦德胜已经相识了一个多月,但是却始终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何来历。
“那还用说吗!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小八路,十六岁扛着汉阳造打鬼子,二十八岁打跑了蒋介石,三十岁又越过鸭绿江和美国人干了一仗,自卫反击战那会儿,老子的部队也是第一个打过谅山的!”一提起往日辉煌的战绩,秦德胜干瘦的身躯里突然爆发出一种虎将之威。
“我的上帝!”齐格菲尔德吓了一跳:“您在军队里到底是什么职务?”
“也不是什么大官,一个集团军司令罢了。”秦德胜轻描淡写道。
“集团军司令!”齐格菲尔德张大了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头竟然会是一位将军。
“小齐啊,你也别紧张,虽然这集团军司令听起来挺唬人的,其实也就是个头衔,而且老子天生就是个土包子脾气,这辈子也没学会在部下面前端个臭架子,干得好的,老子表扬,干得不好,老子骂娘,但是有一条纪律老子这辈子都没有违反过”
秦德胜话刚说到这里却突然咳嗽起来,齐格菲尔德急忙上前拍打着他的后背。
“老了,不中用了。”秦德胜刚一止住咳嗽,便不住的摇着头。
“真正的老兵永远不死,只是会逐渐消亡。”齐格菲尔德轻声道。
“这是麦克阿瑟那个老油条的名言,”秦德胜闻言又笑了:“这老小子堪称战功卓著,没想到一世英名最后折在了朝鲜战场上。”
“是啊,当年中国军队的武器装备非常落后,可硬是让美国人在停战协定上签了字,这绝对是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齐格菲尔德感叹道。
“你知道这里面的诀窍是什么吗?”秦德胜问。
齐格菲尔德摇了摇头。
“就是我刚才提到的那条纪律,”秦德胜说:“老子手里的枪打过日本鬼子,干过蒋匪军,还揍过美国佬和白眼狼,但是唯独没有打过老百姓。”
“这就是打胜仗的秘诀吗?”齐格菲尔德好奇地问道。
“没错,”秦德胜说:“这外国人总喜欢从牌面上分析问题,什么你有多少架飞机,多少枚导弹,还有多少艘军舰,要是按照他们这些理论来分析啊,那希特勒早就征服世界了。”
“但是打仗有很多时候靠的就是先进的武器,否则大家混战在一起,不又退回到中世纪的战争形态了吗?”
“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秦德胜说:“即便是在如今的高技术条件战争环境下,人的因素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条件,当年我们和敌人相比,装备差,人员少,但是在群众关系上我们却比他们强,我们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每到一处都抢着帮他们干活,那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就不行了,一个搞三光政策,一个打着剿匪的名义烧杀抢劫,这老百姓的心都是肉长的,当然都要跟着我们走,就这样我们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最后终于打下了这红色江山。”
齐格菲尔德默不作声,心里却想到了自己当年在军校时对淮海战役的看法。
“你瞧瞧我这张嘴,”秦德胜见齐格菲尔德不吭声,还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话题不感兴趣:“大过年的和你说这些确实不妥,来,咱们继续喝酒。”
“不,您误会了。”齐格菲尔德忙解释道:“其实我对您刚才描述的这些事情非常感兴趣,而且您正好经历了从战争年代到和平年代的转变,对我来说,您就是最好的素材。”
“你要是真愿意听啊,以后我就找机会多给你讲一些过去的事情,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不能光听我自己说,你也得给我讲讲自己的经历。”
“我?”齐格菲尔德苦笑着喝了口酒:“我的经历有什么好说的,从小就被人抛弃在街头,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在德国的时候无论我再怎么努力,很多人还是把我当成敌人,现在回到了所谓的故乡,我又成了人们眼中的假洋鬼子,就连出门买个东西都提心吊胆的,您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帝要让我承受这样的命运!”
454何处是家(19)()
“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心里居然会有这么多烦恼。”秦德胜放下酒杯看着他道:“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你从小被人抛弃,缺乏父母的关爱,所以性格有些偏激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你这些年有没有寻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我没想过这件事情。”齐格菲尔德低下了头。
“你有他们的线索吗?比如说,他们当年在抛弃你之后,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什么也没有。”齐格菲尔德躲避着秦德胜探询的目光:“当时我身上除了用中德两种语言写着请求好心人帮助的字样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线索了。”
“你恨他们吗?”秦德胜又问。
“恨有什么用,”齐格菲尔德怅然道:“我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来做主,所以就算他们没有把我抛弃,我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吧?”
“我失恋了,”齐格菲尔德犹豫了半天后才小声道:“而且夺走我女朋友的人还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就是为了这个烦恼吗?”秦德胜又问。
“何止这些,”齐格菲尔德沮丧的说:“我的事业也完蛋了,还有我的朋友们也几乎忘记了我的存在,我甚至没办法继续生活在原先的家园,所以我只能来到一个遥远的国度,然而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仍然找不到生活的方向,甚至没办法让自己融入这个社会”
秦德胜静静地聆听着齐格菲尔德的苦恼,末了却露出了一丝微笑:“你知道自己的苦恼来自何处吗?”
齐格菲尔德茫然摇着头。
“就在这里,”秦德胜指着自己的心房:“如果你战胜不了自己,那么你就永远走不出烦恼。”
“我怎么可以战胜自己!”齐格菲尔德苦恼地说:“我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痛苦的事情,我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是却又无法回到恋人的身边,这种罪简直不是人受的!”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回去的理由吗?”
“她已经结婚了。”齐格菲尔德话刚出口便潸然泪下。
“原来你是为了逃避失恋的现实才选择了回国,”秦德胜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有句话倒是想送给你。”
“请您说吧。”齐格菲尔德急忙擦干了眼泪。
“人生有两件事情最为愚蠢,一是为失去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痛苦,二是拼着命也要去抢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齐格菲尔德一时默然无语,尽管他不可能告诉秦德胜隐藏在自己背后的秘密,但是对方的这番话却触动了他的心灵。
“你还年轻,或许很难理解我这些话的意思,但是你应该试着放下心中的包袱,多去接触外面的世界,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原来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糟糕。”秦德胜说完这番话便在齐格菲尔德面前斟满了一杯酒:“来,干了这杯酒,咱爷俩就去外面溜达溜达!”
齐格菲尔德端起酒杯刚一饮而尽,耳边随即传来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鞭炮声。秦德胜二话不说就拉着他跑出了家门,只见小区的广场上灯火通明,挤满了欢庆新年的人群,随着阵阵绚丽的烟花飞上天空,那些过去令他感到厌恶的面孔却突然变得鲜活起来,而一种快乐的情绪也迅速从这些人身上传递到了他心里。
“真美啊。”他情不自禁的赞叹道。
“还有一些更美好的事物就还藏着这些人的心里,只是你还没有发现罢了。”秦德胜对他投去了一缕意味深长的目光。
齐格菲尔德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跑出了小区。十几分钟后,当他气喘吁吁地回到秦德胜面前时,手里却多出了一大堆鞭炮和礼花:“老秦,您说得对,如果要写好我的,我确实需要走进这些人的心灵世界,那么就让我从现在开始吧。”
这一夜齐格菲尔德玩耍到很晚,他在劈啪作响的鞭炮声和五彩缤纷的礼花中开心的笑了
在随后的半个多月里,秦德胜带着齐格菲尔德逛庙会,看花灯,观看民间艺人表演——踩高跷、剪纸、皮影戏、捏面人后者在欣赏这些传统中国元素之余,也为自己的肤浅感到后悔。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正月十五刚一过完,秦德胜就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您要回北京!”清冷的晨风中,齐格菲尔德站在广场的角落里,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
“没错,”秦德胜凝神道:“按照中英两国签署的协定,今年我们将迎来香港回归,我打算借助这个机会联系一批老战士好好的搞一次庆祝活动,所以需要到北京去一段时间。”
“照这么说,您要待到七月一日以后才能回来了?”
“原本时间没有那么紧张,”秦得胜叹了口气:“但是我们的总设计师同志突然去世,作为他昔日的部下,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就想提前到北京去看看。”
“这件事情我也从报纸上看到了,”齐格菲尔德颇有同感道:“想当年英国首相挟着马岛胜利的威风来到贵国,结果却在他手下碰的鼻青脸肿,这在国际外交史上可是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啊。”
“我这辈子只服过两个人,第一个人是毛主席,第二个人就是他,前者让我们站起来,后者让我们富起来,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没让后者实现到香港走一走,看一看的心愿,真是让人感到遗憾啊。”秦德胜说到动情处,眼角居然闪烁着点点泪光。
“老秦,您这一走就是快一年,看来我的中文学习注定是要被打断了。”齐格菲尔德苦笑道。
“不,你错了。”秦德胜说:“其实你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老师了。”
“为什么?”齐格菲尔德惊讶道。
“过去你不了解中国文化,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