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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然半晌,汤章威方自十分勉强地仰天大笑起来,一面口中说道:“在下问的是他,姑娘是他什么人,怎地竟代他说起话来?”
佘冰冰秋波一转,笑道:“我在对你说话,他与你何关,你怎地会找他说起话来。”
青衫少年目光仰视天上明月,似乎他们所说的话,根本与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一时之间,汤章威面上阵青阵白,几乎已被气得浑身颤抖地有口难言,却又不便当着满湖的群豪发作。
哪知就在他心中空有满腔怒火,却自发作不得,极其尴尬的情况下,群豪之间突然发出一阵惊讶的骚动之声,引得大家一齐转目望去,却见远处湖中,如飞驶来一艘大船,乌桅白帆,白帆之上,却写着斗大三个黑字:“雪海杜”!
月光之下,不但这三个斗大黑宇,极其清晰,就连船首卓立的一个身材高瘦如竹、长发披肩、顶束银箍,打扮得极其诡异的白衣人影,也依稀可见。
船方驶近,这白衣怪客已自桀桀怪笑地戟指胡黄牛说道:“萧舵主你聚会群雄,共选水道盟主,怎地偏偏忘了区区在下?”
话声方落,枯瘦的身躯,竟自有如一截寒竹般笔直掠起,双腿跃、一纵,但见白衫飘飘,长发飘动,便已落在“水上擂台”之上。
这白衫怪客不但装束诡异,面容更是生得无法描模的丑怪难言,高颧削腮,鹰鼻鱼口,偏偏来语先笑,笑声更是令人听得毛骨悚然。
群豪虽都久闯江湖,但却十之八九,都不知此人来历,只有那青衫少年一眼瞥见白帆上的:“雪海杖”三字时,目光似有光辉闪过。“蓝龙”汤章威正自一腹怒气,无处发泄,轩眉怒喝道:“今日请的英雄豪杰,朋友是何身份,如此闯来,难道将我等全没有放在眼中么?”
白衫怪客桀桀一阵怪笑,上下打量了汤章威两眼,阴侧侧地说道:“如此说来,在下不算英雄豪杰,是以根本不该参与此会了。”
汤章威少年扬名,本就有几分狂傲之气,再加上此时心情本就极其恶劣,那还耐得这白衫怪客如此轻蔑的说话态度,冷冷道:“在下自入江湖以来,的确还未曾听说水道英雄中有阁下;宝么一号人物。
白衫怪客仍自桀桀怪笑不绝,亦看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怒。双眉斜扬,双肩一耸,桀桀笑道:“在下虽然算不得英雄豪杰,但此刻已经来了,阁下又当如何?”
汤章威目光一凛,厉吨道:“来了就请你回去。”
话完掌到,右手食、中二指,并指如剑,疾点向白衫怪客前胸“乳泉穴”。
这一招看来平平无奇,其实意在掌先,含蕴不尽,一招之后,正不知藏有多少厉害后着,无论对方是招是架,立时便可转势变化。
哪知白衫怪客笑声不断,全身亦似一无戒备,并丝毫没有闪避之意,只等汤章威一双铁指,已堪堪点到他胸前乳下,枯瘦如柴的胸膛,方自向后微微一缩,汤章威的一双铁指,不但部位巴只差寸许地够不上,而且前为已尽,新力末生,连变化都不可能。
此刻只要这白衫怪客一加还手,便可制得先机,汤章威大惊,仰身“金鲤倒穿波”,刷地向后掠去一丈,心却已被吓得砰砰直跳。
哪知这白衫怪客竟仍桀桀怪笑地负手而立,丝毫没有还击之意,口中并极其轻视地说道:“孺子无知,虽然言语无状,我也该暂且先让一招,免得武林同道说我以强凌弱,以大压小。”人高志做的汤章威怎能受得住这般讥嘲笑骂,大喝一声:“大胆狂徒,与本舵主纳命来!”
喝声之中,身形顿起,右手化指为掌,斜肩带背,一掌劈下,掌风虎虎,掌势威猛,哪知掌到中途,突地化直劈为拉切,“万里它帆”竟变做“横江铁索”,左掌本自才动,此刻却斜斜一掌,当头向这白衫怪客的肩颈之间劈下。
这一招两式,当真是变幻莫测,快如闪电,要知以“塞北双龙”成名之速,倔起之快,岂有幸致之理,方才若非太以大意,也不致那般狼狈。
哪知白衫怪窖仍然轻轻化开,口中并极尽挖苦之能事,说道:“这一招还真有几分路数,但掌未发,气已浮,如此临敌,岂有制胜之理,我看你还是好好再回去学上两年才是。”
众人虽然对这白衫怪客的来历奇怪,举动不满,但见到方才还自凭着口舌制胜一阵的汤章威,此刻竟被人刻薄挖苦得怒发如狂。心中又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佘冰冰回转秋波,方待向身侧的青衫少年说话。
哪知秋波望处,见他玉面之上,神色巳不似方才安详,而且剑眉徽皱,似正深思,进也不便打搅,依旧回首去看擂台上的大战。
哪知就在她这目光微转之间,台上情势,巴自大变。
月光之下,但见白衫人影,满台游走,竟将汤章威的蓝影,因在当中,连招式都无法如意施展。“蓝龙”汤章威,不到三十招,便被对方困住。虽然因他已被那白衫怪客激得怒火如狂。心情暴躁,心不定。神不静、气不稳,正是犯了武林交手过招时大忌中的大忌。
但这白衫怪客武功之高,身法之奇,招式之怪,却仍令四下群豪耸然动容,相顾失色,就连“五湖龙王”胡黄牛方才中存私心,想教汤章威在天下水道英豪前丢人现眼,但此刻却已不禁暗中盼望汤章威能反败为胜,脱困而出。
他心中虽作此想,但情势岂能如他之意,武林高手过招,一失先机,便是败象,何况汤章威的武功无论内力、招式,俱稍逊这白衫怪客一筹,交手时间越长,他便越发不支,眼看已将不支落败,但他毕竟不是庸手可比,在如此危急之中,犹能作一次最后挣扎。
突听一声清啸,汤章威竟自冲天而起,双掌一分,头下脚上地直扑面下。
这一招“云龙探爪”,威力之大,果自不同凡响,与武林常见的“云龙探爪”之式,相去何止千里。哪知白衫怪客大袖微拂,身形竟如凭虚凌风一般,飘然飞跃,与凌空扑下的汤章威,正好一上一下地交错而过,而就在两人身躯相距不及一尺的刹那之间,汤章威突地一声惨呼,斜飞三丈,“噗”地一声,落入湖中,溅起满天水花。
群豪一声惊呼,“太湖八寨”门下舵主,有的甩长衫,抽兵刃。有的连衣跃下湖中,但汤章威落入湖中以后。竟自始终踪影不见。群豪一齐大哗,但一来畏惧这白衫怪客武功委实太过高强。再来这些自幼在水上为生的人物。与半路出家的“蓝龙”汤章威,其实并无深交,是叫嚷尽管叫嚷,却无一人真的肯掠上擂台,与这白衫怪客动手。
只见白衫怪客飘然落下以后,桀桀怪笑又起,又自若无其事地道:“萧舵主此次水上大会,湖、汀、河三道豪杰,棋已到齐,但苦没有海上之人前来凑数,似乎有些美中不足,足以在下方自兼程赶来,又听说会中将以武功高下,争取水道盟主。在下虽五这般雄心壮志,但心痒实在难抓,如不试上一试,只怕当真要寝食难安。”
怪声微顿,桀桀怪笑道:“高邮、洪泽、洞庭、太湖、长江、黄河的英雄,再加上我这‘雪海’来容,可说是湖海江河,各色人物一齐来尽。天上月圆,地上人聚,如果再能选出一位武功真能压倒群豪的人物作为水道盟主,这倒当真是武林中一段佳话。”
他旁若无人般地放肆言笑,却惊得四下群豪,一齐神色大变,“五湖龙王”胡黄牛双目一张,极其惊诧地失声说道:“朋友大驾,来自‘雪海’,难道便是‘雪海双凶’两位前辈的门下么?”
白衫怪客拊掌笑道:“不错,不错,萧舵主果真好眼力,在下杜灵,家师正是‘雪海双凶’!”
众豪一听此人便是“白衣无常,笑面追魂”杜灵,心中更是大惊,只听他语声微微一顿,接着又道:“各位既已订下以武功高下定水道盟主究竟谁属,而且订下千古以来从未有过的以‘记分’来定胜负之法,在下自应一力赞成,此刻在下已胜厂一阵,还有哪位前来赐教,在下于此恭候!”
语声落处,竟缓缓在这“水上擂台”之上踱起了方步来,群豪竟为其声威所慑,要知道海上豪杰参与“水道同盟之会”,本是天经地义之事,没有一人,能说出辨驳之言,“五湖龙王”俯首沉思了许久,似乎在暗中比较,自己是否此人敌手!半晌方自抬起头来,却听他那妹子已又娇声啼啼、莺喉婉转地说道:“雪海可算‘水路’,难道‘木鱼’也可以算做‘鱼’么?不通不通,不通已极,你若想来争这水路盟主宝座,最好还是等到‘木鱼’变做‘鱼’以后!”“笑面追魂”杜灵双眼一翻,仍然怪笑道:“人道好男不和女斗,在下部无这想法,男女俱都是人,本应一样地位,姑娘你说是么?”
佘冰冰心智虽然玲珑剔透,一时之间,却也猜不出他语中真意,只得等他语声微顿后接道:“是以姑娘若要和在下动手,自管来和在下动手,在下甚为欢迎,但这种无知废话还是少说为妙。雪海’不算做‘海’,难道还能算做地么!黄河结了冰,难道就不再算做‘河’么?”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直说得佘冰冰微微一愕,四座群豪,见这伶牙俐齿的佘冰冰,如今也算遇着了敌手,而且竟是这般离奇怪异的角色,却又不禁暗中吃惊!
哪知当场情势,发展至此,已是瞬息千万,就在佘冰冰这一愕之间,湖面水花,突地往上一涌,湖水中竟随之涌出一个直径约有一丈二三、表面漆得五色斑澜的木球!“笑面追魂”杜灵与佘冰冰的对口好戏,虽然极其精彩引人,但群豪此刻目光,却仍不由自主地移至这五色木球之上!人人心中俱惊诧奇怪,这突由湖水中冒出来的木球,究竟有何用途?是何来历?
这其间众人心中自有千百种不同的想法猜测,却再无一天能够猜到,木球出水以后,顶上竟自掀开一盖,球中竟突地钻出一个发鬃蓬乱、身上亦穿五色彩衣、身材长得肥硕如猪、怪得不能再怪的怪人!
一头钻出木球以后,他随即仰天吐了一口又粗又重、几乎震得众人耳鼓“隆隆”作响的长气!双手微按木盖两侧,肥胖的身形便已离球而出,却恰似在这五色巨球以内,又钻出一枚五色圆球来!
这枚大球凌空一“滚”,便已落到“水上擂台”上,“嘻嘻”一阵怪笑,张开有如鳜鱼般的肥厚嘴唇,却用尖细有如女子般的声音说道:“谁是‘五湖龙王’?快来向我东郭胜鱼道歉,否则我就一口大气,将你们这些帆船,统统吹到北海以外!”
已将大功告成的水上大会,被那“笑面追魂”一揽,已将本自稳拥胜券的“五湖龙王”
搅得三神暴跳,七窍生烟!
哪知此刻又凭空钻出这样一个怪人,无头无脑地说出这般一番怪话!胡黄牛自恃身分,虽然不肯失态,但已气得满面通红地说道:“胡黄牛有何失言失礼之处,要向阁下道歉,还请阁下指教!”
那自称东郭胜鱼、腹部突起如蛙的彩衣怪人,笑嘻嘻地伸出一双又肥又短的手掌,指着自己鼻子怪声笑道:“你聚集群豪,召开大会,怎地不送一份请柬给我?,我那‘井底虽无水’,难道我‘井底灵蛙’,便不是水路英雄?”
众人看他神态举动,本已觉得他极似青蛙,此刻听他自报姓名,果然是蛙!而且还是“井底之蛙”!不禁又奇,又怪,又觉好笑。
但“雪海来客”之外,居然又来了个“井底中人”,理直气壮地自称水道英雄,却不禁将个“五湖龙王”胡黄牛气得有苦难言,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心中直在着急,水上大会此刻被搅得七荤八素,等会若再钻出个如此怪人来,只怕一切计划,都要告吹!
哪知事情果然被他不幸猜中。他念头尚未转完,湖面突地又有一大一小,两艘船只,破浪而来,大船在前,小船在后,两船相隔约有数十丈遥,小船来势极缓,大船来势却极速,眨眼之间,便巳来到近前,船上掠下一个黄麻布衣、头藏高冠、神态极其清奇飘逸的灰发老者。
到得擂台之上,便四下长身一揖,不等别人发话,便已连声说道:“抱歉,抱歉,失礼,失礼,萧总寨主召开‘水…k群雄大会’,在下竟然毫不知情,一步来迟,有劳各位久候!”
哪知又走来这样一位人物,而且亦是水道中人,众人心中已在奇怪,却听他语声一顿,又遭:“在下檀清风,久居花溪,承蒙朋友拍爱,赐我‘花溪隐侠’之号,‘侠’之一字,在下愧不敢当,英雄豪杰,在下亦自愧不如,但既吞为‘水’上之人,是以赶来凑凑热闹,至于‘水道英雄盟主’之位,在下却是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