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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蝶碎雨剑-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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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入舱内,却见舱中央一张方桌后端坐一位书生装束的女郎,手摇折扇,含笑相望。这女郎十五六岁年纪,容貌娇艳,下颔尖尖,肌肤白腻如瓷,配上一身雪色白袍,瞧来几乎不是这尘世中人。最奇的是她的美目中噙着一泓水汪汪的媚光,转盼之间,波光摇曳,似嗔似喜,让人心荡神移。

    “这女子瞧上去似乎是魅惑众生的尤物,又似乎是个冰清玉洁的公主,当真古怪到了极点!”虫小蝶心头一凛,随即呵呵一笑,“如此便叨扰了!”大咧咧地端坐在女郎对面。才坐上船,艄公已然开船。

    “小女子正要坐船去往兖州,旅程独行无趣,得与公子结伴,倒也聊解孤寂。”那女郎谈吐轻柔自然,说的话却是令人遐想万千。虫小蝶抬头直视她那双摄人魂魄的美眸,淡然笑道:“得与姑娘结伴,在下也荣幸得紧!”

    那女郎见他神清气朗,丝毫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被他灼灼的双目逼视,心弦倒不禁微微一颤,随即笑道:“舟中略备菜肴,公子莫嫌简陋!”明眸倏地一荡,轻声道,“请教公子大名?”柔柔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更曾娇媚之意。

    虫小蝶的目光却熠然一闪,哈哈大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谁也不识得谁,同行一程,却才有趣!”低头只见桌上的菜肴只四五样,全是清新小菜,菜样清丽,色香俱佳,跟这女郎倒是颇为相配。虫小蝶自怀中取出酒葫芦,端放桌上,故作狂态地笑道:“佳肴还需配美酒!姑娘可会饮酒吗?”

    “小女子不胜酒力,只怕要让公子见笑了!”那女郎淡淡一笑,伸出雪也似的纤纤玉手接过了酒葫芦,微一摇晃,便蹙起娥眉,摇头道,“这浊酒淡薄如水,又未加入石灰,只怕会味有些酸苦!”

    古时之酒有清、浊之分:清酒是指投料精细、酒液清澈的高档米酒;浊酒则多为百姓自酿,因用曲量较少,酿制简便,酒色浑浊,味道也差些。当时品酒以酸味为败,这道理虫小蝶倒是知道,但他素无酒瘾,饮酒也就兴之所至,自然不知道酒味发酸的缘故。

    这时见这女郎只略一摇晃酒壶,便将酒味说得丝毫不差,不由大奇,但心下又有几分不服气,笑道:“加入石灰的才是好酒吗?只怕未必吧?”那女郎倒点了点头,掩口笑道:“官酒总是太爱加灰,那又是过犹不及了。但加了灰后,便减却酸味,品来终究味道佳些!”

    虫小蝶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下佩服之余,又有几分不服气。想到在古剑盟时,钟离老盟主和于谦最是好酒,但此时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这两大好酒之人曾发过什么酒中高论,索性大咧咧地道:“这你便不懂了,当真到了酿酒的极高境界,便不加石灰,也能使酒味不酸!”

    “公子果真见识不凡!”那女郎却连连点头,嫣然笑道,“若不投石灰,又能酒液清澈无酸,那才是最最上乘之酒。但这等美酒,却是百中难见其一。”虫小蝶不过顺口胡诌,听她诚心夸赞,倒觉不好意思了,抬头之际,却见她正向自己深深凝睇,美眸之中耀出盈盈异彩,心弦也不禁微微一颤。

    那女郎“扑哧”一笑,玉手轻点,将葫芦里的酒倒入茶杯中,只瞅了一眼,便又蹙起娥眉,道:“此酒颜色也是不佳,浊绿不清,终是下乘。黄山谷有云:驼峰桂蠹樽酒绿,樗蒲黄昏唤烧烛。酒色为绿者,当以浅绿如竹叶者为佳。小女子嘛,却是非鹅黄之酒不饮!”说着玉掌轻拍两声,一个身材窈窕的白衣小鬟自后舱缓步而来,用玉盘捧着一套酒具放在桌上。盘中的杯盏均是白玉制成,三只酒壶方圆形状各异,却全是小巧玲珑。虫小蝶曾久居云竹寺,对于各色精致玩意儿的杯盏见的多了,却也不以为意,这时脑中琢磨的,是这女郎的话。他想不到饮酒也有这么多讲究,忍不住道:“鹅黄颜色的酒,便是最上乘之酒吗?”

    那女郎眼波一荡,道:“鹅黄之色胜过绿色,但比鹅黄更胜一筹的,乃是黄中透红之色,这叫琥珀色。”说着将那长颈细瓶中的酒倒入杯中,立时一片浓香自那黄澄澄的酒汁中荡漾开来,弥漫满舱。

    “这是家酿浊醪,请公子品评一二!”那女郎春葱十指捧起玉盏递来,盈盈妙目直望过来,这时她全身媚意全无,眸中更是清纯如水。“当真是琥珀色!”虫小蝶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好酒!这若是浊醪,天下便没有美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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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媚眼如丝 似怨似嗔() 
“公子谬赞了!”那女郎喜上眉梢,也将酒浅浅饮了一口,又道,“白居易曾说‘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色’,这琥珀中的红色须得越浓越妙!请公子再品一盏‘仙娥醉’!”拾起那扁圆的酒壶给虫小蝶倒酒。她那杯中酒只半干,却换了新杯,倾酒入怀。

    虫小蝶举杯细瞧,但见这“仙娥醉”果然酒色微红,逸兴横飞之下,一口饮了,点头赞道:“味道果然醇厚许多!”那女郎仍只浅浅一饮,便再换新盏。他忽觉一直让这女郎给自己倒酒,未免失礼,便拿起扁圆酒壶,给她和自己各满一盏“仙娥醉”。

    那女郎秀眉一挑,娇声道谢:“小女子素来量浅,但公子敬酒,可不得不饮!”眼波流荡之间,昂头将酒干了。虫小蝶也将那杯酒昂头饮了,心中一动,笑道:“既然这琥珀色中之红越重越好,岂不是红酒最妙?”

    “公子真是雅人。”那女郎明眸一转,雪白的尖尖下颔悠然轻点,“最妙的酒之颜色唤作‘丹砂红’。所谓‘酿作紫丹滴血红’、‘小槽酒滴丹砂红’,说的便是此色美酒。”举起盘中那最高的葫芦状玉壶,给两人各满上一杯,笑道,“敝宅中的这‘丹砂红’乃是用上等红曲酿成,请公子品评。”

    晶莹的玉杯中满盛红艳艳的美酒,更有醇厚浓香扑鼻而来,虫小蝶忍不住双目灼灼闪光,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色味俱佳,真是妙品!”那女郎掩口轻笑:“公子既然抬爱,不妨多饮几杯!”雪白的纤指和樱红的香唇交相掩映,更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媚惑之力。

    虫小蝶似是酒意上涌,仰头笑道:“一杯一盏的,太不尽兴!”举手提起玉葫芦来,昂头鲸吸龙吞。将壶中美酒狂饮一空。醇酒入怀,心头发热,一眼瞥见那女郎,他不由忽然怔住了。此时骤见这女郎酒红初起的脸颊上正自明艳绝伦。两排皓齿皎若珍贝,纵然千娇百媚也无以形容她此时的媚态。隐隐之中,虫小蝶忽然想到了钟碎雨,依稀记得那时自己怀抱她的玉足,钟碎雨也是这般香腮蕴红,娇羞可人,竟是与眼前这女子有几分相似。霎时间他心底就觉一阵撕裂的创痛,满腔愁绪,轰然涌上。

    那女郎见他忽然间双目痴迷,只当他已被自己的媚功迷惑。芳心窃喜之下,媚目中异彩更浓,腻声道:“公子莫不是醉了?”虫小蝶直视那双勾魂摄魄的双眸,黯然道:“道我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这本是于谦大哥醉后所吟。但直到此时,虫小蝶才略略体味出诗中意味。

    “公子”那女郎的声音拖长了许多,幽幽的目光似怨似嗔,“你喝了奴家这多的酒,要怎生谢我呢?”

    “我的确要谢你!”虫小蝶的目光倏地变得锐利逼人,似乎在瞬间自醉中惊醒,冷冷笑道。“无论如何,小姐总是我今生所见最为雅致的敌手。你这便走吧,我饶你一命!”那女郎娇躯一震,媚目也骤然冷了下来,缓缓道:“虫小蝶,你果然有些门道!可你知道奴家是谁?”

    两人适才还谈诗论酒。相得益彰,但此刻冷言冷语,舱内登时便是剑拔弩张。透过四开的窗子,只闻栏外的滔滔江水滚滚而过,似乎这涛声都紧了许多。

    虫小蝶紧盯住这张晶莹剔透得带着几分妖异的雪白玉面。冷冷一笑:“小姐的眼光、神态、气质均是瞬息万变,或妖媚,或端庄,媚术已臻化境,但这一身修罗真气却终究掩饰不掉!当日在古剑盟枕蕊阁中,在下便见识过你同门中另一位女子的武功,她便亦是以修罗真气笼罩全身,这样说来,你们也应当是姐妹了!她便叫做钟碎雨!”他顿了一顿,身子猛地前倾,森然道,“小姐来自齐山,潇湘宫门下!”

    “哦?”那女郎烟雨迷濛的媚目中不由掠过一丝震惊,却将娇躯软软前倾,樱红的双唇嫣然轻启,曼声笑道,“蝶门宗花宗主曾说过你这小子机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哼,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却还一直耍弄人家!”两人本就隔着一张小桌,这时她娇躯前凑,脸面跟虫小蝶间不盈尺。她身上浓香醉人,声音娇媚柔腻,更增缠绵勾魂之意。

    虫小蝶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在下不知碍着蝶门宗花宗主什么事了,竟让他千里迢迢地派你来对付我?还有,什么花宗主草宗主的,在下一概不知!”那女郎吐气如兰,笑道:“呵呵,公子又想耍弄人家吗?这会儿哪能告诉你为什么?待奴家废去你的武功,割断你的筋脉,自会老老实实地说与你听!”她语音柔腻,似是少女撒娇,但说的事却是残酷无比。

    “莫非莫非,这个‘花宗主’便是地宫之中盗走我身上之物的那个白衣女子?但只凭这一点,也不值得她如此兴师动众啊!?”一念及此,虫小蝶仰头打个哈哈,目光愈发地冷锐,“莫非她真的要插手‘地宫龙图’?”

    那女郎诡艳的娇靥终于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她淡淡一笑,举起那盏“丹砂红”缓缓啜入口中,悠然道:“公子何必忙在一时?稍时你四肢筋脉尽断,奴家自会知无不言!”这时她满面怅然,身上又涌出一股玉洁冰清的凄美。虫小蝶一愣之间,她的玉面忽地向前一凑,樱唇陡张,一股浓香便向虫小蝶迎面喷来。

    虫小蝶知她这口吐香气必是一种惑人心志的邪术,忙身子疾闪,霍地避开,虽是屏息敛气,仍觉头脑微晕。那女郎格格娇笑:“你喝的酒中,前两种全无异样,但最后那壶色香俱佳的‘丹砂红’,却给我加了一味调料,这时觉得怎样?蝶门宗花宗主曾夸你智勇双全,照我瞧,也是有勇无谋罢了!”

    虫小蝶却仰天大笑:“这色香俱佳的‘丹砂红’,全还了你吧!”蓦地张口一喷,一股绛红色的酒浪迎面直向那女郎射去。原来,唐筱墨对于潇湘宫的魅惑之术早有耳闻,为了以防各色女子的施毒伎俩,在与虫小蝶分别之际,便随手赠给了他一枚试毒的银环。虫小蝶便将这枚银环套在了指头上,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却是验毒的利器,适才每次饮酒,早就暗以针环试探,觉出那丹砂红有异,忙以真气裹住毒酒。

    那女郎料不到他功力如此深厚,竟能运真气裹住毒酒。这时猝见酒浪飞来,她应变也快,柳腰忽地变得柔若无骨,向后疾折。那股红浪贴着她的酥胸疾飞过去,直打在舱壁上,迸出万千红花赤玉。

    白衣疾飘,那女郎窈窕修长的娇躯已然诡异无比地飘起,悄立在窗棂上,胸前雪白的儒服半边全是酒汁淋漓,原来那一股酒浪毕竟没有完全避开。朱红的酒汁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襟袍上,衬出她胸前峰峦起伏,更增娇媚。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尴尬,眼中耀出一抹璀璨的艳光,嗔道:“虫小蝶,你如此暴殄天物,当真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痴心!”

    “留些气力吧!”虫小蝶依旧端坐桌前,双爪蓄势待发,森然道,“这些惑人媚功对我全然无用!”那女郎娥眉蹙起,幽幽地道:“是吗,奴家当真比不上你的沫轩轩吗?”虫小蝶听她提及沫轩轩,心中蓦地一痛,剑眉一挑,喝到:“住口!你怎能与轩轩相提并论!”

    蓦地白影骤闪,那女郎乘着他心神激荡之际,忽地疾扑过来,雪白的玉指疾戳猛凿,使的全是夹裹修罗真气的夺命招式。虫小蝶端坐不动,单左爪施展“异蝶神功*”,见招拆招,便将这一轮疾风骤雨般的狂攻轻巧封住。随即一声大喝,虫小蝶右爪急探而出,猛扣那女郎的香肩。这招“天风袭地”乃是异蝶神功中的精妙招数,乘着那女郎攻势一顿之际攻出,更增威力。

    猛听砰然一响,两人之间的小桌忽然碎裂成片,那女郎香软的娇躯陡地欺近身来,登时将他右爪拦在外门。这一下她几乎要钻入他的怀中,两人呼吸相闻,虫小蝶更觉出了贴在胸前的一阵温软,心神一荡之间,陡觉脑后劲风飒然,却是那女郎手臂弯回,反向他后脑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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