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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周笑不苟言笑，时刻保持平和心境，在琅琊周家甚至天鹰学院都落下了“面瘫”的绰号。
可这一次……
看向镜中苍白冷俊的面孔，周笑双肩忽然颤抖起来，眼睛渐渐通红。
“乌越才！”
周笑一拳轰出。
啪！
镜子四分五裂。
十四岁的少年，涉世未深，远离家族，接连遭遇背叛、羞辱、天赋和修为一落千丈，多年努力化为乌有，无依无助……换成任何一人早已崩溃。
半个月来，听着人们一遍遍传颂乌越才“写”那篇气论，听着乌越才一次次成为人们口中的天之骄子，听着乌越才和唐月仙种种花边传闻，被困在药学作坊的周笑并没有放弃。
可在今天，周笑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绝望。
稚嫩的声音响起。
“药学作坊所属仙网入侵完毕，所获信息是否接收？”
“什么接收！又耳鸣了？”周笑扯起耳朵。
“接收”两字刚出口，轰隆一声，周笑只觉脑袋炸开。
他突然看见了自己脑域中景象——灰蒙蒙，空荡荡，最后那条白色灵泉不见了踪影。
“不是吧……”
周笑肩膀微微颤抖，绝望蔓延。
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
周笑看到了一片大海，灰蒙蒙的无尽大海，比灵泉宽广亿万倍，充斥整片脑域。一颗颗闪闪发亮的光点，宛如天外飞星，斜着坠落，很快占据了一方脑域。
“这些是……”
周笑张大嘴巴，他的脑中突然冒出许许多多草药理论、药雾秘法、妖液配方，这些拥有上百年积累沉淀的道论和配方，都来自天鹰学院的药学作坊！周笑甚至能够张口报出它们的创作者，创作者的生平事迹，配方的试验次数……有关天鹰学院药学作坊上百年历史中的一切，事无巨细，点点滴滴，都成为周笑意识中的一部分。
“仙网终结者……那个梦是真的！”
他闭上双眼，一个呼吸，两个呼吸……三个呼吸后，陡然睁开！
幽邃而神秘的光彩，从周笑的眸子里一点点绽放出来，比星辰闪耀，比日月明亮，全然没有人类的神采，仿佛神话传说中的古老妖魔。
“原来如此。”
周笑冷俊的脸上飘过一丝古怪，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最终没有笑出。
随着仙网入侵的第一次接收完成，他的脑域和仙网终结者方才真正融合。
他还是他，却已不再是之前一刻的绝望少年。
“永恒仙网，是对应于永恒大陆各个地区的虚拟空间。修炼至道士境，便能脱胎炼灵，凭借灵念进入永恒仙网。”
”永恒仙网的另一大价值，便是它藏有整个大陆所有功法、道论、配方、历史……一切的信息。这些信息都受到仙网保护，需要购买或是付出其它代价才能获取。”
“我所拥有的入侵仙网的能力，和我的修为挂钩。凭我如今道徒一阶的修为，只能入侵药学作坊所属仙网。想要入侵更多的仙网……例如精英学堂仙网，则需要更高的修为。”
“可我的修为却一直在掉。”
周笑刚刚理出头绪，忽然间，仿佛受到了某种触发，一段不同的信息出现在脑域中。
“九转太清药雾，可解百毒，恢复修为。”
“北极巨蝠妖液，能壮体魄，稳固修为。”
“冬幼龙夏雏凰两味膏，混合磷火河三生水，研磨成药粉，可使肉身不死不灭，雄壮气血，修为一日千进，力量提升十万倍。“
……
这些惊世骇俗的信息并不属于药学作坊。
它们来自于仙网终结者曾经吞噬的那些高等位面仙网！
仙网终结者虽然自爆，可此前侵略吞噬的信息并没有消散，同样也没有立即被周笑吸收。
数十个位面，无数修道文明的记忆信息量，何等磅礴浩大！足以冲垮周笑的脑域，将周笑变成傻子！
即便是细水长流，不间断的一点点吸收，也不是周笑一年两年能够消化的。别说一年两年，就算十年百年也无法完全消化。
一个个高级药方闪过，每一个都能解决周笑眼下的难题，可它们的材料却一样比一样梦幻。北极巨蝠？冬龙夏凤？风火河三生水？这些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听都没听过，仙网中也没有记载！
“没用，一个都用不上。仙网终结者三千年的记忆信息，放在永恒大陆什么都不是。”周笑微微遗憾。
修行体系的不同，导致许多规则、理论都没办法套用，因此这些信息对于目前的周笑毫无用处，和垃圾没什么两样。
就在这时，一道古方闪过。
“等等，这道配方……”
周笑屏住呼吸，他居然发现了一个例外。
第三章 道武选拔（）
这是一段零碎的记忆信息，只记载着一个配方以及简略介绍，没头没尾，也没有注明它来自于哪个位面。
配方的材料并不难找，药坊就有，也能解决周笑修为下降的问题，可它本身却是……周笑飞快作出决断，事已至此，也只有试一试了！
可在尝试那道配方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得去做。
他正准备出门，一阵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脚步声显示正有许多人向这间宿舍走来。
周笑有些奇怪，分配给他的宿舍位于学徒大院的角落，除了隔壁宿舍的几名学徒偶尔窜门外很少会有人来。
嘭！
房门被人粗暴推开。
周笑抬起头，只见一群学徒鱼贯而入，有男有女，招呼也不打便占据了大半间宿舍。不远处的宿舍中，学徒们探头探脑，眉飞色舞，也不知激动什么。
令周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他扫过这群学徒时，目光每一次停留，脑域中都会闪出一段相对应的身份信息。
人群分开一条路，周笑看到了那个被众星拱月簇拥着的女子，与此同时，脑域中闪过一段信息：李伊人，女，十七岁，道徒十阶，三级天赋，第一药阁高级学徒。
天鹰学院分成两大区域：天鹰主院和药学作坊。
其中药坊位于龙印湖岛，是天鹰学院唯一的生产作坊，共有十二炼药阁，五百多名学徒，规模仅次于天鹰主院。十二炼药阁，各有一名阁主，平时传授药学。坊主是天风国传奇人物天残药师，独揽药坊大权，冷酷无情，喜怒无常，却是难得一见的药学奇才，在天鹰学院乃至天风国都拥有极高威望。
和主院弟子不同，药坊学徒专攻药学，学徒水平参差不齐，按照天赋修为，分成初级学徒和高级学徒。
初级学徒占八成之多，半工半学，地位连主院普通学堂弟子都比不上。然而高级学徒中的佼佼者，却能和精英学堂最出色的弟子相提并论。偶尔也会涌现出惊才绝艳的人物，和天才学堂弟子抗衡。
药坊学徒内部实力相差之大，可见一斑。
而李伊人，正是高级学徒中排名前十的佼佼者，气质高雅，纯美动人，外号药坊之花。
周笑还在精英学堂时，就听说过药坊十大高级学徒之名，身为药坊学徒中最杰出的存在，这十人都拥有独栋宿舍、炼药房和修炼室，待遇堪比天才学堂弟子。
……
“你是周笑？”李伊人对照着手中名单。
周笑还没来及开口，旁边已经炸开锅。
“让李师姐找了半天的人居然是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觉，难怪找不到人。”
“他就是那个周笑啊！呵呵，听说刚被送来时一直坚称明月公主是他救的呢，连气论都是他写的。打镜子出气？真是不怕疼呢！都半个多月了居然还是不肯面对现实。”
“是啊，每个人际遇都不同，有些人是注定成龙的命，比如乌公子……嫉妒还真是可怕，居然让曾经的精英弟子堕落成一个满嘴胡话的懒鬼。”
周笑抬起头，冷漠讥诮地迎向肆意羞辱他的学徒们。从精英学堂沦落药坊底层，他被谩骂污蔑，承受嘲讽和轻视，然而一开始他就没被击垮，更何况现在。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李伊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美仑美奂的眸子，剪水映月，清澈动人。
和大半个月来周笑遇到的目光都不同，没有轻视讥诮，也没有嘲讽鄙夷，淡然宁静犹如一片浩远穹空，不食烟火，只余一缕道的真义。
“一个月后，药坊会举行一次道武选拔。选拔出的优胜者，将有资格参加三个月后的全院大比，和精英学堂、天才学堂中的优胜者同台竞技。”李伊人手中名册已经翻到最后一页，抬头看向周笑：“你需要参加吗？”
换成大半个月前的精英学堂弟子周笑，他十有**会选择报名。可现在的他，心思绝不在什么道武选拔上。
“切，还装模作样考虑起来了。”
“李师姐找他只是例行公事，也是李师姐太负责，换成我才不管这种人呢，就算参加也是垫底。”
“李师姐难得来学徒院，结束后千万要去我们宿舍坐坐呀。对了，明月公主一走，戒严结束，不如让秀儿陪师姐去逛逛雪鹰镇吧。”
“什么！唐月仙走了？”周笑目光一滞：“不是说今天才是她重返天鹰学院的日期？“
“那是昨天。”自称秀儿的女学徒头也不抬道。
“我竟睡了两天……”周笑声音中多出一丝波动：“她怎么没留在天鹰学院？她现在哪？怎么才能找到她？”
他的头等大事就是找到唐月仙，只要能见到唐月仙，周笑就有办法证明自己才是那晚救她之人，揭穿乌越才的伪装和阴谋！
他苦等了半个月，终于等来唐月仙重返天鹰学院的日子，可他居然睡过了头。
“嗯？”洪秀儿抬起头，古怪地看向周笑：“她是天风国公主，又不是学院弟子，为什么要留在天鹰学院？她这次回来，主要带乌越才去天京的国道院……话说，你找明月公主做什么？”
“乌越才去了国道院？”周笑难以置信。
天鹰学院历史悠久，可并非天风国第一修行道场。在天鹰学院和众多学院之上，还有一座神秘的国道院，聚集了各个学院最顶尖的天才，是各种修道怪物的聚集地。天风国传奇天残药师，在几年前就专门负责国道院的药学课程。
国道院门槛之高，超乎想象。然而一旦进入国道院，不仅资源倾斜，家族一荣俱荣，本身也会受到重点保护，那是一种隔离性的保护，就算各大学院最优秀的弟子都很难接触。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周笑和他们的交集正式断开，无论乌越才还是唐月仙。
除非……周笑也能进入国道院。
“呵呵，学院为了保护乌越才，隐瞒了真相，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乌越才，他那天突破的四级天赋，并且是四级上升天赋，很有希望突破五级天赋。如今的乌越才放在国道院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妖孽存在，将来必进宗门。‘夜退魔人救公主，一篇气论惊天风’，乌公子可是我天鹰学院的骄傲。”洪秀儿绘声绘色道，语气中充满自豪。
“学院还有进入国道院的名额吗？”周笑沉声问道。
“那得在全院大比上夺得第一，才能代表天鹰学院去和别的修行道场竞争名额……”洪秀儿下意识答道，随后一愣，不解地看向周笑。
周笑转过头，朝向李伊人：“一个月后的道武选拔，我要报名。”
“你该不会是想……”洪秀儿怔了怔，眼神古怪荒唐，随即冷笑道：“之前大家好心好意和你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有人成龙就有人成虫，不要因为那些可笑的嫉妒心毁了自己。做决定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洪秀儿的话代表了大部分学徒的想法，学徒们对着周笑指指点点，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周笑平静地注视着李伊人，没再说话。
他不是嫉妒乌越才，他只是想要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包括那一夜的真相。
第四章 赌斗（）
李伊人静静伫立在人群中央，却对众人的反应态度毫不关心，低着头，置身于外，俨然一个局外人。
“噢，好的。”李伊人停止了无聊的旋笔，在名册最后写上周笑的名字：“还需要三个银币的报名费。”
“等我。”周笑拨开人群，大步向外走去。
“喂！你去哪？”洪秀儿眉头大皱。
如果不是为了李师姐，她根本不会来找周笑。
传闻中，周笑因为妒恨乌越才，心境不稳，天赋和修为严重倒退。
谁会想到，一个看起来清秀甚至可称英俊的少年，内心竟然这么阴暗！简直令人作呕！
周笑冲出宿舍，人群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