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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胸前的玉还在提醒着我他的存在,我从未如此惶恐,我曾以为最可怕的是死亡和离别,现在才发现都不是,最可怕的是遗忘。
当一个人永远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唯一记得他的人忘记之后,他也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第396章 饮血()
我真的快疯了,每天都处于惶恐不安之中,我开始强迫自己不要睡眠,因为每次醒来对他的记忆就会更淡一分,老黄和十九也变得越来越奇怪,十九似乎已经彻底地忘记了他,每当我提到神哥,他记忆里的只有畏惧,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老黄一直沉默,和他从前健谈的模样完全不同,我总觉得他时常躲闪我的目光,后来连客栈也不再管理,像我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默默地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都病了,客栈只有十九还在忙,客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某一天,老黄突然冲出来,说他要去找他。
他好像没忘,但我的记忆已经很浅了,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就像神话传说中那样虚无缥缈,十九没反对,我们关了客栈的门,带了足够多的装备,向北驶去。
没有墨家帮忙,我们没法穿过岗哨,只能从昆仑南麓的无人区进入,那是一段足有上百公里的旅程,我们只能徒步行走。
我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们真的到了昆仑山脚下,就像世外桃源,我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布满温泉的山谷,装备稀缺,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们继续下去,到最后,我们茹毛饮血,几乎变成三个野人。
我们彻底地迷路了,最后的最后,是被一支科考队发现的,我们被带了出来,见到了很多人,他们问了我们很多东西,但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似乎把我们当成了疯子,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我觉得自己很清醒,有些事不能说,说了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更像疯子。
昆仑一带经常有人失踪,这里的少数民族分布散乱,有很多人连身份证都没有,他们认定我们是附近的牧民,把我们送到了临近的县城,直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是真的找不到那个人了。
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疯,我看着墙上的日历,距离我们进山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现在是十一月初,雪域迎来了第一场范围极大的暴雪,就像我们当初从雪山中走出时一样。
“找不到了,大泽,真的找不到了。”
老黄低声说着,我突然意识到,他并没有忘记那个人,更没有疯,他是在成全我,他在陪我进行最后一次冒险,这次结束,就该真的结束了。
如同当头一棒,我瞬间清醒了很多,两个月来的焦虑无奈统统消失了,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了,我可以忍受身体上的痛苦,也可以忍受精神上的折磨,但我忘了,我的身边一直有两个人陪伴,这对他们是不公平的。
他们不应该和我一起承担,我突然间变得麻木起来,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再怎么不甘心也无法弥补,当初阿川还不如告诉我已经把他炸死了,或许我也会比现在更放得开吧。
真该结束了,我现在对神哥只有一种无法割舍的感情在,一种想起就心痛的感觉,其实和他有关的经历早已记不清了,只有这种感情一直维系着。
我越是怕遗忘,遗忘的速度就越快,现在心情平静,反倒能模模糊糊抓住他的影子了,我一路都很安静,安静得连自己都害怕,十九无数次地询问我,确认我的精神状态,小心翼翼的。
我没法回答,我越发能确定老黄是记得他的,或许是因为喝过他的血,但我不敢喝,我怕根本不是这样,而玉没了,我就会彻底忘记他。
客栈重新开张,我把这份情感和记忆都压在心底,我每晚都要把曾经的记录看一遍,哪怕没什么印象,也总能给自己一种还记得他的感觉。
他变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一座精神上的里程碑,他带给我勇气和信仰,而我早已忘了他的模样。
又是三个月过去了,我终于习惯了他不在的生活,其实也没那么难熬,仅仅是偶尔心痛罢了,我像从前一样生活,只是心里缺了一块,用什么都无法填补。
今天是除夕。
四季如春的古城竟也飘起了雪花,薄薄的一层,不大却冷,没有风,却寒凉得仿佛能渗透骨血,像是从心底里散发出的寒意。
天色渐暗,因为年关将至,客栈没再接客,老黄只想关上门,过一个属于我们的新年,我已经等了这一刻很久了,从前一直有血咒笼罩在头顶,做什么都是不快乐的。
虽然现在还是有心事,但总比以前好了那么一点点,十九在厨房张罗,老黄拎着啤酒,一瓶瓶启开,大部分的灯都被关上了,只留了最靠近厨房的一桌,而就在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突然传来。
我隐隐看到外面站着两个人影,老黄有些不耐,高声开口:“没看见外面的牌子吗,我们已经打烊了。”
敲门声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眼看着老黄要爆发,我赶紧制止,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被破坏了心情,我向门口走去,那两个一前一后站立着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我看清站在前面的那个人的脸。
时间仿佛停滞了,我怔怔地站在那里,一瞬间失去了五感,眼前的玻璃门就像一道天堑,隔着阴阳,隔着时间。
他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身上的藏袍换成了第一次见到的那种白色,无数早已淡化的记忆如爆发的火山,一股脑地涌进脑海,我张着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更是僵直如冰雕,连稍微动一动都做不到了。
他也没有开口,只是隔着门看着我,琥珀色的瞳仁里仿佛有水光荡漾,我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泽?”
身后似乎传来一道渺远的声音,我置若罔闻,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随即就是一声如爆炸般的惊叫。
“卧槽!神哥,你,你咋回来了?!”
一道影子闪到我身前,迅速把门锁打开,他和身后的人一起走了进来,声音清冷:“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我完全不知该说什么,还是呆呆地站着,过了很久才骤然反应过来,曾经的心酸不甘委屈在瞬间爆发,眼泪就像开了闸,怎么都止不住了。
我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叫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我不想问,不想了解,我突然觉得他回来就够了。
他走到我面前停住了,用只能让我俩听见的声音开口:“我记得你说过你最怕离别,所以我回来了。”
我真的很想给他一个耳光,在我满怀期待的时候他给了绝望,在我心如死灰几近疯狂的时候他远在天边,现在我好不容易能接受了,能放下了,他却又回来了,给了我新的希望,又或是新的绝望。
他一定恨死我了吧,不然为何要这样折磨我?
偏偏我知道他不是,所以我没法打他,原来他是听懂了的,原来他是知道的,我真的很愤怒,真的很恨他,却又在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再也气不起来,恨不起来了。
我看着他额上的束带,不知怎么就伸出了手,他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没有躲,也没有异样的神情,我的手却在碰到束带的一瞬间放下了。
过往的一切如海啸般席卷,真的够了,我觉得自己是那么没出息,看到他回来就会把曾经的痛苦全都忘记,连责备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我知道自己有多痛苦,他又何尝不是生活在孤独与黑暗里,我怎能忍心责备他。
我真是中了他的毒,在看到他的那一眼,曾经最畏惧的也都不怕了,我伸出手,碰到了他温暖的指尖,我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胸前的玉上,明显怔了一下。
我抓住他的手,把他的食指送到唇边,在他惊异的目光下,狠狠咬了下去,腥咸的血流过舌尖,像他这个人一样,都是滚烫的,我松开他的手,尽量用最平静的声音开口:“现在我们一样了。”
现在我们一样了,你就再也不会离开了吧。
他眼中的惊异还未褪去,我只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察觉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我看到他指尖被我咬出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就变成了一道浅浅的牙印。
“不会再走了,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轻声开口,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
我鼻子一酸,迅速从旁边的餐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把眼泪擦掉,够了,真的够了,当所有的期望都变成现实,我还能奢求什么呢,都不重要了,不管曾经有多痛苦,也都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我又为什么要哭呢。
我不想让他觉得奇怪,不想把他吓走,我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肯出来找我们的,我只想让他知道我们是一样的,我们可以接纳他,我们不会把他当成异类,我知道他心里是担忧的,哪怕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也是怕的。
第397章 结局()
我知道永生是一种折磨,只有他才能给我这样的勇气,如果他不回来,哪怕真的忘记他,我也不敢喝掉玉里的血,我似乎明白老黄的话了,他说他嫉妒神哥,因为比起他,我更在乎神哥。
突然间,所有的执念和疑问都放下了,我不想问神哥究竟做了什么,那具石棺底又写了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背后的秘密了,我只知道他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我终于把目光移向站在神哥身后的人,那是个像他一样俊美的年轻人,也是长发及地,但他看起来比神哥正常多了,虽然眼睛颜色稍浅,头发却是黑色的。
他的额头上没有竖瞳,只是个看起来很帅的年轻人而已,唯一让人觉得不适的就是他的眼睛,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感,目光中满是不羁桀骜。
这份高傲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他看向我的目光更多的是好奇和些许惊讶,还带着说不出的纯净,就像我记忆中的神哥一样,他似乎并没有接触过人,他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哭,不明白神哥为什么肯让我喝他的血,他应该知道神哥是个怎样的存在。
十九出来了,他看到神哥的时候也只是笑了笑,我突然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忘记神哥,从前的一切不过是装的。
这都不重要了,那个年轻人穿了一身暗色的藏袍,和神哥站在一起,一黑一白,就像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但他戴了一条很厚的围巾,把整个脖颈包住,看起来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屋里很静,我们都在等着神哥开口,他却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身后的老黄暗暗戳了一下我的腰,这种话只能我来问。
我张了张嘴,却问不出,神哥肯出来找我们我是高兴的,但没人知道他身后为什么会跟着另一个人,他从来都是孤独的,没人能和他真正地并肩而立。
我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一样,他仿佛是另一个神哥,却和神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我不得不承认,他和神哥是一类人。
“神哥,他是……”我实在说不出客套话,声音干巴巴的。
先开口的是那个年轻人,他的声音有着和他年龄并不相符的低沉,却很好听:“他们都叫我……”
“他叫烛,”神哥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蜡烛的烛。”
年轻人没再开口,我突然觉得无所适从,说实话我很好奇,任何人都会好奇,但我不想问关于这个年轻人的事情,我不想因此和神哥或他产生某些不愉快,我觉得神哥是不想让我问的。
“哦,烛哥,好听,不赖,”老黄换了嘻嘻哈哈的笑脸,“神哥你回来的正好,除夕夜,酒肉管够,吃!”
他说着,无比自然地走上前,一手推着神哥,一手推着那个年轻人,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个年轻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眉头也微微皱起,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危险,神哥看了他一眼,他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眼里的不适并未退去。
老黄似乎没有察觉,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好像神哥本来就是家人,只是出了个远门,在年关回来团聚,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我第一次看见神哥喝酒,就像喝水一样,那个年轻人对酒菜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好奇,他像一个未涉世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露出古怪又惊奇的神情。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这两个人什么都不说,能坐在一起就是最让我高兴的事了,十九又去厨房里添了几个菜,老黄明显喝多了,话变得更多,突然间站起揽住了那个年轻人的脖颈,拉着他的围巾,含糊不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