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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的内部取下了防雨的斗篷,之后解开门口的布匹就朝着外头走去。
半身甲和棉甲衣都放在了帐篷之中,但挂着一手半剑和短剑的武装带即便沐浴还是有带在身上,虽说仍旧年幼,但身为队伍当中唯一的女性,在一群仅仅只是一起行动的陌生人当中,就算不用亨利告诫米拉也会明白自卫和警惕的重要性。
天真和懵懂毫无防备这样的词汇和她是无缘的,人心险恶这种东西她活了十二年也就见证了十二年,所幸连日奔波的疲劳加上华丽的护甲武器还有战马和之前的武艺展示所带来的一定的威慑性,会把主意打到我们的白发少女身上的人,至少这会儿在这支队伍的当中是并不存在的。
“啪嗒——”米拉打开了帐篷,贤者已经先是躺下睡着了,他俩的防具都解了下来放在了前面,偌大的帐篷当中黑漆漆的只有打磨过的胸甲反射着阴天夜晚微弱的光芒。出于安全的考虑队伍当中不少其他的佣兵睡觉的时候都是剑不离身甚至连护甲都不肯褪下,硬邦邦的板甲衣或扎甲加上闷热的棉甲和束腰的武装带躺着的时候要有多难受就能够有多难受,一觉起来腰酸背痛但即便如此依然要这么做的理由自然是出于对那些草原人的不信任,虽说营地之间各自都有些距离并且夜晚也并非没有设立岗哨,出门在外在不安定的环境之中,人仍旧还是免不了要变得神经质一些。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适应了以后,他们也多半会变得随意一些,就好像我们的贤者先生那样,更加地淡定和随和,不至于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吧。
米拉发了会儿呆,她本来想着再看会儿书籍学习学习,但为了节省蜡烛还是决定早些休息,毕竟眼下更重要的是赶往红嘴雀氏族的营地,白天日照充足的情况下再做学习也并不会就落后多少。
“……”她的思绪有些复杂。
回想这一年的光阴所学习到所经历过的东西不能算是少数,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学习新的知识见到新的人尝试新的事物她都能够感觉到自己有所不同,所谓进步和成长这种东西只要持续不停地去做的话潜移默化随着时间的流逝就会产生。仅仅一年的时间自己身上发生的改变是巨大的——可是这样足够吗,白发少女始终有着这样的疑问。
她信任着亨利,这种信任关系是独特又奇妙的。米拉并非依存着亨利按照他的思想而活的傀儡,相反女孩有着极强的主见,她接受贤者的教导,但同时却也保留有自己的观点和想法。亨利从未想要让她变得和他一样,他教育给她的东西从来都只是一些引导和细节上面的注解,如何摸索如何前进如何获取知识正如同两人相遇的最初贤者所说的那样要“靠她自己主动去做”,如此得来的结果是女孩的成长速度相当惊人,但同时地,她却也时常会陷入对于自己的不自信当中。
我们总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米拉现在陷入的或许正是这样的情况,她知道自己在许多方面上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但人在碰上和自己相关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感到迷茫。白发少女信任着贤者,但即将接触的是她的族人,这一年左右的磨砺她到底产生了多少的变化,再度遇上自己的族人的时候能够做得出符合理智符合思想的判断吗,能够像是贤者之前所说的那样去作为一个引导者给予勇气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吗——米拉没有信心无法肯定的,是自己的想法。
她如今所拥有的知识足以令女孩对即将遇到的情况拥有一个大致的判断,落魄为奴的洛安王族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她只能大致猜测,迷茫不知归处连心理也或许已经扭曲,紧抱着过去的荣光过去的阶级对未来丝毫没有一丝期待,不论是自欺欺人地想要重现洛安王国的荣华还是固执地决定留在这里谋取机会,他们之间的交流都势必会困难重重。
同为洛安人出身的自己在面对同族面对王族的时候仍旧能够保持理智的判断吗,若是对方用身份压人提出无理要求的话那自己又该怎么办?他们会好好地听自己的话吗?
这一切米拉都不知道。
如何用剑如何骑马如何战斗是一回事,但在这样的或许与整个洛安民族的命运都紧紧联系的重要问题上,亨利要求她去扮演的这个角色,所承担的“战斗”,在另一个程度上令女孩感觉非常地沉重。
“想太多也没有用……”她摇了摇小脑袋拍了拍自己的小脸,然后掀起了被子钻了进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米拉这样说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九十九节:在阿布塞拉(二)()
不论在什么时代,天气和道路的状况一直都是出门在外旅行的人所面临的巨大的难题。
兵贵神速,商业也好军事也罢若能够先人一步的话取得的优势会是相当巨大的。纵观历史多数强盛的国家都会在自己的国土境内铺就道路,不论使用的是木头还是石板,铺路这件事情的本质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利用大块的原木滚动压实将泥土塑形之后再以硬质的表层覆盖,一些陡峭山路之类的沿途还有支撑物强化侧面防止坍塌。
在拉曼帝国的鼎盛时期,除了石板以外许多的道路他们还会用上天然的沥青和焦油一类搭配石灰、粗纤维、马毛猪毛的混合物来填补缝隙,彻底硬化以后的道路基本上杜绝了雨水的威胁,而相比之下如同西海岸乃至于眼下亨利他们一行人所处的阿布塞拉大草原,广泛存在的纯粹天然的泥土道路一旦被雨水所浸染变得松软起来,行动就会变得极其艰难。
体重数百公斤的战马在天气干燥土地硬实的情况下或许会是最好的野外长距离高速代步工具,但当雨水连着下了两三天,泥土之软烂全副武装的佣兵一脚踩下去都能没至小腿的时候,莫说是奔跑了,就连普通地驱马行走都会难上加难。
十几二十公斤的重量差距就能够决定很多的事情,在西海岸所向披靡的重装骑士和他们的战马不算特别长的历史当中地形因素也一直都是最大的敌人。烂泥和雨水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一支万人大军失去所有的优势,即便对以轻骑兵为主的草原人而言这些又粘又软的土地也依然是烦不胜烦。
草原人在雨季较少发动掠夺,部族和部族之间的争端也少上许多的原因,除了雨季物资更加充足适合安稳发展之外,恐怕也与连绵不绝的雨水所影响到的环境因素拥有很大的关系吧。
话归原处,物资匮乏通常都轻装而行的草原人都需要下马来慢慢牵着走的道路状况,携带大量辎重的亨利他们一行人自然是不要更糟。草原上黄金和白银这些贵重金属的价值虽有但大部分只是停留在高层装饰品的层面,因而除了补给物资以外车上还载着的用以进行交易的“货币”自然也只能是他们缺少的各类生活用品。
南境生产的玻璃器皿对于草原人来说也是一种罕见的精致工艺品,放在塞满稻草用以抗震的木箱之中的它们虽然体积不大但也占据了相当的重量。其他还有层层防水包裹避免受潮的昂贵香辛料和同样珍贵的糖类甚至是茶叶,这些贵重物品连同外包装增加了相当的重量,再加上折叠起来的帐篷寝具生活用品还有食物炊具和餐具,甚至是备用的盾牌和一些维修替换用的车轮车轴之类的配件,整辆马车的重量早就超过了一吨在干燥的硬泥地上都能留下深深的痕迹就更不要提这种泥土软烂的雨天。
饶是南境的商人们算得上经验丰富,让那些个重量更轻的空着的牢笼马车先行一步,耗费的时间仍旧是十分漫长。
阿布塞拉大草原上没有什么山峦之类的存在但高低差还是有的,我们之前就曾经提及过人类的适宜居住点这种东西不是随便哪里就能够找到。现在这个时节磅礴的大雨一下就可能是连续好几天,若是扎营的地方选择的地势过于平缓或者更糟地比周围的地形稍低的话,积水泛滥导致物品泡水损坏人畜的排泄物污染饮用水源最终引发大范围的腹泻痢疾的事情,发生起来也相当正常。
雨季时节不论,即便在平日里,营地要建立在地势稍高排水方便的地方也是一种常识。
理想的聚居地是浅盆地地形的半坡到顶部,雨水自然而然地聚集在底部取水也方便并且也能够避免物品因为受潮而损坏,人类祖先经年累月的经验之谈或许无法写成详细的文字但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们都用身体记住了它。
这种文化和历史不是任何外来的人能够真正理解的,即便我们贵为贤者的主人翁亨利亦是如此。每一个地方的历史都属于那些生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自诞生之日起就无时不刻地在创造着自己的回忆,祖祖辈辈用双手制作而身心一同铭记,这种高度的认同感不是单一的“知道得多”这样的知识和阅历就得以弥补,它必须是一种“共同”的回忆,由某一些一起生活了相当长时间的人所一起创造的东西。
文化发达资金丰富的各国贵族学者们或许能对千里之外的某一国家或地区发生的历史如数家珍,但他们所知道的也就仅仅只是那些大时代成千上万的在历史潮流当中挣扎的人民的一个缩影。言语、文字或者图画这些载体的力量是有限的,它们所能够带给你的感悟远远谈不上是感同身受,若不是流着相同的血一同经历过相同的事物的话决计是不可能真正去明白某一特定群体的体会和感受的。
从生活方式到精神修养等等诸多事物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形成的名为“阶级”名为“民族”甚至是“种族”的巨大鸿沟,是确实地存在着的。
妄自尊大的人装模作样夸夸其谈地讲述某一民族的灾难的时候总是会带着悲天悯人仿佛亲临现场的语气,但他们不论对于这些人的坚持还是苦难都只知皮毛。
不论去到了哪里真正能够被某一民族某一群体所接受的,通常都还是跟他们相近的说着共同的语言流着相同血脉的人,未曾有过感同身受的体验未曾有过相通的历史的外人莫说是成为这些人的引导者统治者了,就连想要做一下亲切的交流恐怕都是困难重重——而这,也或许正是为何亨利会将之后与那些即将面见的洛安王族交流的重担交给我们的洛安少女的原因。
米拉到底还是个孩子,虽说相比起她的年龄而言不论是精神还是武力都十分出众,但单论能力也决计是无法与我们的贤者相比较的。让自己的老师来做某事的话女孩没有来由地就会拥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因为她深知亨利至今为止所展现出来的东西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或许算不上是万能但在碰到问题的时候运用知识总是能够拥有许多的选项沉着应对。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游移不定了许多,一些可以被贤者轻描淡写就解决掉的问题米拉看来则是难如登天。
若是所有的事情都让他来主导,事无巨细每一件都让他来做的话,或许至今为止遇到的许多事情都会有不同的结果吧——这种极端理想化的想法也时常缠绕在女孩的心头,但显然现实并没有这么单纯,权力和阴谋的斗争加上种种命运使然,即便拥有能力和确切的方法有时候你却也只能无力地认输。
一年前的她不懂得的道理,如今已经可以理解透彻。
饶是亨利?梅尔其人几尽全知,一个单独的个人竭尽全力所能够达成的事物,也依然是极为有限的。
像即将去面对的,许多具体细节仍然一片迷雾的有关洛安王族的事情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并不是洛安族人出身的亨利相比起白发少女而言天生地就少了一分机会——在本就已经捉摸不定的前方,能够增加一点确定性是一点。
情报是极度匮乏的。
他们现在所知道的只是在附近的这片区域曾经有过洛安人的踪影,而附近的势力自然属于目前跟着的这个名叫红嘴雀的小氏族。那位草原人的指挥官艾本尼回答说他们的营地内确实有洛安人存在,因而眼下队伍就在朝着他们的营地走去。
但他肯透露的东西也就这么些了。
之前就已经显示出手腕了得的这个小氏族的高层贵族不可能像是一个没头脑的年轻人那样直接就曝光出所有的讯息,尽管在交涉当中因亚吉不露痕迹地试探了一下,对方也仅仅是给出了“有人”这样笼统的答案。甚至就连人数和这些奴隶是哪位贵族的私有财产或者他们说到底是不是奴隶这些事情,艾本尼都微笑着糊弄了过去。
想要知道详情他们只能跟着对方冒险前往,什么话都不说死不说透的这位草原人指挥官个人能力相当令人忌惮,而这一切所引发的队伍当中日益沉重的空气,也进一步地导致任务变得愈发地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