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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米尔宁蓄起了胡子,留起了长发,穿着脏兮兮的服装避免被人认出来。那欢呼的声音和赞美的语句对他而言无比刺耳,他无数次地想要去给众人解释清楚,真正的英雄是她,是死掉的她。
但他们从今以后大约只会记得她是“白色教会的圣女”吧。
贤者萨妮娅这个称呼,大约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吧。
他流连于酒馆之中,像个苦力一样做着一些基本的搬运活赚取酒钱,就这样一路向北,糊涂地混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被塔尔瓦…苏塔所包围起来的苏奥米尔是世外桃源,在整个东海岸的其它地方战火连天的时候唯有这里是独立的净土。
而他就在这里,对于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逃避着,隐世埋名着。
一直到1343年月某个雷雨交加的晚上。
睡在雇主家柴房的海米尔宁满脸胡须脏兮兮的,旁边的屋顶一直漏着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
不时闪过的雷电透过缝隙照进来,一条蜈蚣爬过他的身体,但他就像是个死尸一样动也不动,仍由它从另一侧爬过。
“轰隆——!!”
电闪雷鸣的声音接连响起,一声比一声近,吵得他眉头紧皱。
“布。。。。。。布在哪儿。”声音沙哑的海米尔宁回过头想去找点布来塞住自己的耳朵,然而他刚刚爬起了身就只听见了一声极大的“轰咔——!!”
像是落雷打了柴房的门口一般,强大的气流从缝隙吹进来让门上的铁拴咔咔作响。
“——————”持续的耳鸣声使得海米尔宁痛苦不堪,他从简陋的床铺上滚到了地面,沾染到雨水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变得潮湿,紧接着再度爬起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冷。
“哈——”明明还是盛夏时节,口中呼出的气息却变成了白雾。
“这什么——”
“嘭!!!”大门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一瞬之间雷电照亮了整个屋子。
“当!伊露那——”金属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洁净的白光照亮了内部,而看着落魄又脏兮兮的海米尔宁,艾莉卡皱起了眉毛。
“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汝,找到少年了么。”另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紧接着整座柴房都被什么东西给撕开了。
耀眼的白光闪亮,而从那后面走出来的是一个头发眉毛和睫毛全都是白色,有着金色竖瞳和尖耳朵,身高最少有两米四以上的高大女人。
“哈。。。。。。。”她看着海米尔宁,鄙夷地叹了口气。
“起来吧,汝这般脆弱,又如何能够成为我等希冀的助力。”
“什么。。。。。意思?”海米尔宁用嘶哑的声音回答,他到了这会儿才总算适应了这份光芒,开始看清楚到来的两个人。
“听说你离家出走,连剑都不带,不过这正好了。”
“当——!!”艾莉卡从身后取下了一些什么东西,丢在了他的面前。
雨水落下来打湿了海米尔宁的身体,而他望着发出金属颤音的那样东西,一眼看上去就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
插在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把大剑,它有着朴素的外形,典型的苏奥米尔倒v护手,只是那剑刃却十分独特。
在艾莉卡手中长枪散发出来的魔法光辉之下,剑刃上犹如高山流水一般的花纹栩栩如生。
“这可不是凡间能有的武器,用的是苏奥米尔引以为豪的匠人也束手无策的坚固材料。”艾莉卡顿了一顿:“由陨星的芯铁锻造,加之以硬度比上等的硬钢还要高的。”
“巨龙的骨头。”
“这是月之国的匠人制成的,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将这两种材料摺叠在一起,打造出强韧的剑刃。”
“她委托吾,寻人为汝制作的。”旁边的高大女性补充了一句。
“只是这终究没能亲手送给你。”艾莉卡叹了口气。
“。。。。。。。”海米尔宁靠上了前去,握住了大剑的剑柄。
“我希冀你能斩断内心中的迷茫,海米尔宁。”
“我希冀你能斩断面前的黑暗。”
“我希冀你能以此剑一往无前,劈开一个应有的未来。”
“倘若我已不在,我希望你能握着它继续前进,为他们带来希望与新生。”
“她的原话。”艾莉卡神情复杂地看着海米尔宁从地上拔起了大剑。
“我希冀,你以此剑的名义。”
“斩(克)尽(莱)一(默)切(尔)”
“克莱。。。。。。默尔?”
“是古语,她也精通这种语言。默尔的意思是不应存在的理想乡,也就是人类所谓乌托邦的说法。克莱可以说成是切开,也可以说成是打开。”
“这可是个很有深意的名字,打开通往并不存在的理想乡的道路。或者就连不存在的东西也可以斩开,她可是玩了个双关语。”
“克莱默尔。。。。。。”海米尔宁握起了它,深深地看着。
“好了,这只是我们来这里的其中之一目的。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就有点复杂了,希望你的脑子转动速度跟得上。”艾莉卡沉默了一下,然后把头转向了旁边的高大女性。
“吾等希望,少年,汝。”金色竖瞳的女性开口,露出尖尖长长的犬牙。
“用那剑。”
“杀死‘她’。”
“她?”“轰隆——!!”天空之中电闪雷鸣,紧接着落下的雨点忽然变成了冰雹,海米尔宁愣愣地望着两人,他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只是理智上接受不了。
“汝这一年以来,应当也察觉到了气候之怪异吧。”
“如这盛夏时节却忽冷忽热。”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吧。”艾莉卡一脸严肃地看向了海米尔宁。
“这是高浓度魔力的溢出所影响的结果。”
“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理应在两年前死去的某个人。”
“汝。”显然是白龙鲁密祁的那名女性垂着头看着他。
“可知魔女的存在?”
第一百五十二节:欧罗拉的噩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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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非永恒长眠于此的死者
在超越人智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亦会死亡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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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是什么?
这个问题无人真正知晓。
莫说是它,就连其它那些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也并不能说已经理解通透。
铁匠知道在对铁锭进行渗碳处理之后,铁便会转化为性能更加优越的钢;在千年之前的古典时代,人类就掌握了以锡和铜这两种软质金属混合做出来更坚固的青铜武器和铠甲;水能灭火;而木柴和稻草燃烧能够释放出来热量烹煮食物温暖身体。
人类对于这些习以为常,已经将它们视为“常识”,生活的方方面面也都离不开它们。
可这。
仅仅只是局限于“应用”层次的理解。
像是一个厨子,知道用香辛料、盐和糖以某种比例可以做出很棒的味道。
但却不知道糖为什么是甜的,而盐为什么是咸的。
万物的本质是什么?
为什么它们拼凑在一起可以发生这样的反应?
这个问题无人知晓。
人类的魔法师认为魔法具有“等价交换”的概念,即“付出魔力来达成某种奇迹”;而那些所谓的邪教徒——走火入魔的邪道魔法师,说是疯狂,其实也不过是将这个概念往上延伸,“付出”的东西变成了某种在人类常理认知范围之内难于接受的事物。
例如以活人祭祀,或是献出自己的灵魂。
但他们仍旧没有脱离“应用”的层次,他们仍旧距离接触到本质有极远的距离,即便是邪教徒们引以为豪的黑暗魔法,也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无法做到。
那么魔法的本质到底是什么——
答案是。
万物存在的“理”。
“彼乃洞悉一切者。”
“世间万物无不在其手中掌握。”
“汝等因自身理性之浅薄与偌大的无知,难以道出所见之物真相万分之一。因而畏惧、发抖。汝当下跪,愚昧无知的人类,因这乃是远超人类认知的伟大存在。”
“汝等因恐惧而诋毁,称之为‘恶魔之法’,称其人为‘魔女’,将要带来秩序的灭亡。”
“然。”
“彼之实质乃天地之意识之统合,自然万物之‘理’具现化。”
“汝当下跪,愚昧无知的人啊。”
“此非乃虚妄飘渺不可触及的伪神。”
“而是切实行走于这世间的。”
“我等的真神。”
生死被跨越了。
人类视之为理所当然的生老病死,归根结底是自身无力的体现。
而那些原本令人感到痛苦纠结的情感、拼尽一切试图挽回的偌大心理压力,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这是一种难以说清的状态。
仿佛,视界已经提高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原先置身其中的时候只觉得压在头顶上喘不过气来,在贵族自身的权力欲和各大东海岸民族彼此的仇恨之中,找不到一条通往理想当中那个未来的道路。
甚至于最后落得自己身死的下场。
但现在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它们掀不起任何内心中的波澜,因为她已经是高于这些生物的存在。
如人类俯视着两个蚁穴的蚂蚁在争斗一般,她不会再去在乎那些蚂蚁有什么爱恨情仇,也不会思考它们应当有怎样幸福美满的未来。
只是高高在上地,漠视着芸芸众生。
这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改变。
因为近乎全知全能,反而却对任何事情都不再提得起兴趣。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像是呼吸那么简单,因为万物的本质,万物存在的“理”都已经被解析的缘故。
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那就试试看吧,试试看以前一直在努力想要做到的事情。”
她说:
“要有光。”
于是在一瞬之间绽放开来的光辉,笼罩了整个帕德罗西帝国南部。
世界静止了。
满脸笑容地把遮盖的稻草掀开,将手伸向躲藏在其中的年幼帕德罗西女孩的南方拉曼暴民的动作停滞了。
另一个拉曼暴民用剑把一名苍老的帕德罗西市民身体捅穿,洒在半空之中的鲜血也停住了。
咆哮着反抗的帕德罗西壮年男性市民和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正打算放出手中满嘴鲜血猎犬的拉曼暴民,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扑棱着翅膀的鸟儿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之中。
风刮过的树叶静止在奇怪的角度。
这是人类的想象力所无法企及的现象。
“嗬嗬嗬嗬——”在光辉散发的边缘,没有被触碰到的一名拉曼暴民急促地喘着气,瞪大了眼睛喉头突出满脸都是冷汗。
他握紧了手里血迹斑斑的砍刀,刚刚砍死的一名帕德罗西少年还躺在他的脚下,但是他却再也感觉不到刚刚那种掌握了他人生死的优越和自信。
接着他看到了。
一袭黑衣,黑发赤眸的女性赤着脚从那静止的世界中走出的模样。
这是何等怪异的场景,在整个死寂的世界当中只有她是活物,然而感觉起来却仿佛。
那美丽的女人才是死的化身。
“该死的恶魔!”咬紧了满口黄牙的他呼喊着挥起了手中满是锈迹与血迹的刀。
“哈啊啊啊啊——”但本就充斥着恐惧的咆哮下半截转变成了惨叫,一头浑身漆黑有着人类模样却长着爪子的生物冲了上来撕碎了他。
砍刀在命中了那表面的角质层时,折成了两截。
鲜血从口中喷溅而出的一瞬间,他浑浊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行了。”她开口,而那诡异不似这人间存在的生物顺从地退到了后方,它的动作轻巧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呵——”黑发的女人靠了过来,伸出手触碰了一下死去拉曼暴民的额头。
紧接着。
“他”爬了起来。
“走吧。”她开口,而后用赤红的眼眸回过头瞥了一下身后静止的人群。
“向北进发。”
像是。
每一句话都是神的指令一般。
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不论年龄性别,动作都无比规范,像是机械一样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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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3年的东海岸,生灵涂炭,大地血流成河。
在东有高地民、南有拉曼暴民的情况下,帕德罗西帝国的贵族们却未能结成统一战线,而是因为皇帝驾崩又没有适龄继承人的最高权力空缺,开始了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