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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开始隐隐扎根。
果然第四批出现,然后是第五批
面对源源不断且愈发强横的魔兽潮,绝望像瘟疫般迅猛席卷每个人,欢呼声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日益浓重的血腥味。
在这宛若永无止境的厮杀中,终于出现第一个阵亡者,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几乎所有人都为了生存而疲于应对。
——除了极少数个例。
泰勒虽然已经学习过基础剑术与魔法,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在响彻溶洞的兽吼中鼓起勇气,像其他人那样勇敢与魔兽厮杀。
她毕竟是公主,就算天分再高,也没见识过这种地狱。
所以泰勒一直蜷缩在角落里。尽量躲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如同受伤的鸟儿一样缩成一团。
连时间感都模糊的漫长等待中,不绝于耳的惨叫,甚至夺去泰勒睁开眼睛的力量,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哭求、祈祷。
(父皇、母后谁来救救我)
在这个修罗场中,她不再是原来那个高高在上如众星捧月的公主殿下,只是一个害怕到不敢站起来的胆小鬼。
如同何处的神明听到了她的祷告,嘈杂压抑的溶洞中,突然响起一道兴奋的声音:
“出口打开了!”
随后,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寂静,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所有孩子都疯了一样的向那个方向涌去。
(出口?)
泰勒蓦然睁开眼睛,绝望的脸颊上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然后像是神明的玩笑,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住她。
“啊、啊——”
泰勒忍不住发出尖叫。
一头足有五六米高的庞然大物,正用冰冷的眼珠看着她,顺着手掌滴落的血珠,如同死亡宣告,再次粉碎泰勒刚刚升起的希望。
“救、救命——”
这道微弱的呼喊稍微吸引了一部分目光,但也仅此而已。
所有孩子都在拼命向出口涌去,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多管闲事。甚至还有不少正在与魔兽厮杀的孩子故意向这边靠近,试图将仇恨转移到瑟瑟发抖的少女身上。
泰勒绝望了。
她也觉悟了。
没人会来救她,任何身份、地位,什么公主天才,在真正的死亡前都不值一提。
暴熊的手掌高高落下。
泰勒闭上眼睛,祈祷一瞬间的死亡不会带来痛苦。
“你在——干嘛啊!”
以为耳边听到的焦虑呼喊是错觉,泰勒坠入深渊的心只是稍起波澜,便再次沉下去。
这种时候,又有谁会来救自己呢?
但突如其来的强大推力,让她不由睁开眼睛——
眼前是个身材比自己还要瘦弱的兽人少年。
“噗”的一声。
如同气球被戳破的声音,替代泰勒横飞出去的少年,在空中划过一道血线,然后重重撞在墙壁上。
“你你没事吧?!”
终于理解到发生了什么,泰勒捂住嘴巴,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墙角跑去,怀揣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抢在暴熊再次落掌前将少年拉离原地。
“没没事,只是被划了一下。”
兽人少年惨白着脸笑了笑,扶住墙边颤巍巍的站起来,可无论动作还是浸透前襟的腥红,都让他的话毫无说服力。
“对、对不起,都是我”
泰勒忍不住大哭起来,慌手慌脚的想替少年止血。
“真是没用啊。”
兽人少年只是露出困扰的表情,看了眼似乎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的暴熊,很快将泰勒推开:“赶快跟上他们逃走吧,我会把它拖住的。”
“可、可是——”
泰勒直愣愣看着仅仅站住都极为勉强的少年,一瞬间忘掉了恐惧:“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供奉的土地之神,显——切,又失败了吗。”
魔法波动如同脆弱的泡沫,亮起光芒的瞬间就宣告破灭。少年狠狠啐了一口,连忙躲开暴熊接踵而至的攻击,在得之不易的间暇,用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向泰勒:“你问我为什么?”
“弱者不配活着——这句话我一向奉为神明,但直到最近才认为是错的。”
明明是随时会倒下的纤瘦身体,胸前也有着称之为致死伤都毫不为过的拖累,少年却总能在暴熊攻击前一刻以毫厘之差惊险躲掉,让泰勒不由瞪大眼睛。
“我感受过这世上的恶意,所以更加珍惜别人的善意。不怕你笑话,就连我这种毫无价值可言的渣滓,都有人愿意付出一视同仁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少年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迅速拉开与暴熊的距离喘口气,便头都不回的接着说道:
“‘请对那些身处绝境的人伸出援手’——这是给予我恩惠的那对夫妻所说的话。所以在‘改变兽人被歧视的现状’这个理想之外,我身上又多背负了一条心愿——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绝不放弃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其实说到底,世界上本就不该存在等级阶层之分,就算是弱者,也是有认真活下去的资格。”
泰勒愣住了。
少年的一字一句,如钟鸣般敲响在她的心中。
当时的少女完全不知道,自那以后十年,自己的行事准则都或多或少受到这句话的影响。
而正在拼斗的少年,随着时间流逝,体能明显下降许多。
“供奉的土地之神混蛋!根本没有吟唱时间!”
手中的黄光再次被暴熊打断,少年不禁发出恼怒的咒骂。
他正想后撤躲开下一击,却鬼使神差的脚下一软,好不容易才止住身形不让姿势崩溃时,暴熊的咆哮已经近在咫尺。
“该死!”
少年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风骑士的赞颂——三级魔法岚花刃!”
死亡没有如约而至。
架开暴熊攻击的,是从侧面发动的魔法。
少年在瞬间迟疑后,分秒必争的从暴熊攻击范围内逃脱,确认自己暂时安全,才诧异的看向身旁。
“这不是挺能干的嘛,爱哭鬼。”
入耳的是宫廷中从未听过的不敬称谓,少女却展露出笑颜。
“没想到吧?我可是个魔法师哟。”
“那也改变不了爱哭鬼的本质啦。”
少年揶揄道。
被戳中痛处,泰勒气呼呼的鼓起脸颊:“你怎么——”
“好啦,就算是抱怨,也等出去再说。”
少年爽朗的笑容,让少女的心跳不知为何加快起来。
“嗯。”
溶洞外,泰勒用腰间的红缎丝帕为少年简易包扎后,便依依不舍的与少年分别。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直到最后都没有互报姓名,少年就像是个过客般,只为泰勒留下一枚作为战利品的兽牙,就这么挥挥手,消失在丛林中。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成为了我吧。)
再一次感受到升华。
重新抬起头的泰勒,看着台上密密麻麻的犯人,眼中没有一丝迷茫。
“对不起,我还是不愿做出选择。”
她的话掷地有声。
明显感觉到泰勒身上的气氛变化,多勒米眼中划过一瞬间惊讶,便再次拉下手中绳索。
“铛”
一千零一条生命,再次消逝。
“不懂得取舍之人,不配成为王者。这一点,你比瓦伦丁落后太多。”
多勒米失望的摇摇头,手中再次响起与之前无差的响指。
“最后一轮,一人与一万人,请殿下做出选——”
“答案一样——我放弃。”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泰勒抢在多勒米说完前,做出了回答。
千人选择,她用了比前两轮累加起来还要多的时间,可这最后的万人,她只用了一秒。
“你确定?”
多勒米微微提起手中的绳索。
“我确定。”
多勒米满眼失望之色,再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的拉下绳索。
——然而手中却没有像之前三次那样的回荡感。
几乎排满整个绞刑台的犯人,也仍然保留着生命气息。
多勒米抬起手,从根部被切断的绞绳,在空中荡漾。
“你”
许久,多勒米才看向泰勒,眼中充满了寒霜:“你不仅不成熟,还破坏了游戏规则。”
“我只是做出我的选择。”
泰勒放下手,如同凛风中傲然绽放的玫瑰站在那里,脸上浮现出自信而又坚定的笑容:
“你可以说我不懂取舍,就算说涉世未深我也不会否认。就算为了一万、十万、甚至百万人,我依旧不会放弃那一个人——”
“因为一定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我感受过被放弃那一个人的无助。)
泰勒不由抓住胸口。
“投机取巧就是你所谓的更好选择?”
多勒米冷笑一声,明显对泰勒的话嗤之以鼻:“如果是真实世界,你还有这种捷径可取吗?不过是无用的狡辩而已。”
“在这里,决定他们生死的是您,而在外面,决定百姓生死的,是我们这些皇室贵族。”
泰勒的声音不卑不亢却又铿锵有力,隐隐带着一种坚如磐石的执着,眼中更是燃起一道仿佛永不磨灭的光芒:
“我不否认,‘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是统御者需要的魄力,但没有必要的牺牲,只能凸显上位者的无能。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牺牲一个无辜之人来拯救其他人,不论这其他人是何种分量,在我需要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我就已经输了。
因为需要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不配获得人民爱戴,更不是个合格的王者。
我希望在我的统御下,整个利亚的国民都能够获得平等对待,他们不需要为某一天可能牺牲自己以换取更高利益这种事而担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会有人勇敢站到我的对立面,像我对您做的那样,从根源破坏掉这种不公的选择。
虽然这么说,但我会勤勤恳恳,尽力避免这一天的出现。
这就是我的选择。”
空气陷入沉静。
第48章 多勒米的回忆()
片刻过后,世界如同之前那样,再次崩塌。
“该怎么说呢您已经彻头彻尾超出了我的预料。”
重新回到现实世界,多勒米一如既往站在台阶上,表情却与幻境中的冷漠失望截然不同。
“我最乐观的估计是,您会在一万人与一人的权衡中做出选择,却没想到您的志眼光如此深远,这份胸怀已经堪比金一世了。”
尼古拉斯•金,终结利亚百年战乱的开国皇帝,因为勇略无双而留名后世,被世人尊称为“金一世”。
多勒米以此形容,可以说是对泰勒的至高荣誉了。
至于听到意料之外的赞许的泰勒,没有表现出即便欣喜若狂都不为过的兴奋,只是微微一笑:
“您谬赞了。我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后辈,又如何与雄韬武略的尼古拉斯陛下相提并论?”
泰勒向前迈出一步。
“对于您的夸奖我深表感谢——这也就代表,我通过您的第二招了吧?”
她与多勒米的距离,仅剩一步之遥。
“毫无疑问,如果试卷满分是一百分的话,我都想为您打一百二十分。”
多勒米点头笑道,眼中却闪起一抹不同寻常的光亮:“不过还请您不要松懈,因为最后一招——”
多勒米手中亮起紫光。
“您恐怕无法通过。”
下一瞬间,澎湃无边的魔力,将泰勒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抱歉,如果想要对付瓦伦丁,这一关您必须得过。”
空荡荡的密室中,回荡起略带歉意的声音。
焦虑、懊悔、挣扎,期待。
多勒米看向泰勒的视线中,就是包含着如此复杂的情绪。
即使牙齿因为过于猛烈的咬合发出悲鸣,就连掌心即将被指甲刺破的疼痛,他也毫不在乎。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人。
任何人心中都有弱点。
作为掌握精神魔法的大魔导师,多勒米对这一点无比清楚。
精神影韵,十级魔法•无限恐惧。
这便是多勒米的最后一招,也是最终试炼。
将人心中最恐惧的那一点无限放大,可能是某物,可能是某人,也可能是某事——总之不论恐惧根源的正体为何物,受术者都将在永无止境的轮回中重复面对惨境,直到在无边无际的地狱中沉落。
亦或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与之前的“心镜”不同,“无限恐惧”是根据受术者内心投影来构造世界,就连多勒米作为发动者本人都无法干预。
“战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