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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想要做出一副成熟稳重的表情,可是嘴却越咧越开:“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书读得多了一点,知识渊博了一点,脑子动得快了一点而已。”
这一天的路程特别的顺利,昨夜没有休息好的几个人都轮流在粮车上睡了个饱,晚上扎营的时候,米拉听见后面有很大声的吵闹。
米拉带着夜羽把当夜的口粮送过去,却看见在宿营地里立起了十来根木桩,一些赤着上身的大汉挥着从灌木丛中折下的棘条,把绑在木桩上的青年抽得血痕斑斑。当米拉问起时,一个代表毕恭毕敬地道:“大人心怀慈悲,昨天已经饶过他们一次了,可这些坏分子死不悔改,刚刚又在挑唆群众去抢粮,我们实在是不得已才对他们施以必要的惩罚。”
米拉笑嘻嘻地道:“不错,你做的很好,今天晚上的粮食就让你来分配吧。”
这个代表大喜,正要千恩万谢,旁边忽然闪出一条人影,一把抱住了米拉的大腿。代表马上怒火中烧,心说米拉大人的大腿我还没来得及抱呢,是哪个货敢和我来抢着拍马屁呢?
米拉也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抱着自己大腿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孩,居然就是说来长得有几分象翠丝的那个。她一双蓝得象湖水的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自己,却倔强地紧抿着嘴唇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大腿,箍得米拉好生疼痛。
夜羽却慢慢地蹲下身去,平视着女孩的眼睛柔声问道:“你怎么了?是想要多一些粮食吗?我去拿来给你。”
站在一旁的代表立即道:“大人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了,这个女人叫沙兰波娃,是个坏分子家属,她的哥哥就是发动串联的组织者之一,正绑在那边挨打呢。”女孩对于这样的指控完全不做任何辩解,只是紧紧抱着米拉的大腿,眼中似有水波泛动。
在米拉有限的学院生涯里,曾经无数次地幻想有一天能够象这样紧紧抱着学姐的大腿,微微抬起头与学姐深情地对望,当然如果学姐穿的是超短裙那就更妙不可言了。可是象这样被一个女孩抱住大腿,可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他不由有些慌了手脚,连忙向夜羽求助。
夜羽的声音轻柔地好象一片羽毛:“你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他们冤枉了你哥哥吗?”沙兰波娃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么,你是饿了吗?我去拿东西给你吃?”沙兰波娃迟疑地点点头,又很快地摇起头。
夜羽微笑起来:“我请团长放了你哥哥,好不好?”沙兰波娃怯怯地望了米拉一眼,轻轻咬住下嘴唇,然后重重地点头。
代表面有难色地道:“大人,这样不好吧?”米拉龇牙咧嘴地道:“快放人,再被她箍一会,我的腿就要废掉了。”
经过这一夜,吉普斯人已经分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容,当权派和反对派,而在粮食的诱惑下,大部分人都在积极向当权派靠拢,只有少数顽固分子仍在不屈不挠地做着徒劳的反抗。
沙兰波娃的哥哥就是这些顽固分子中间的一员,一有机会,他就会对身边的人滔滔不绝,要大家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希望。可是,希望是什么呢?能当饭吃吗?于是,他被揭发,被吊打的次数明显增多起来,于是,夜羽偶然路过,被沙兰波娃央求救下她哥哥的次数也明显增多起来。
当权派之间也是有竞争的,谁能拿到当天的粮食分配权,就意味着自己的家族和拥护者可以吃得更饱。而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自然不会是蠢材,渐渐的,针对沙兰波娃哥哥的行动越来越多了,而每次抓捕过后又马上有人飞快地向前队的夜羽报信,让他能不失时机的来个个英雄救美。
在马屁声声中,夜羽和沙兰波娃的关系日渐亲密了,虽然一双大眼睛里依旧闪动着警觉的神色,但是时不时的帮着整一下领子,扯一下衣角,让夜羽几乎要沉醉在那方湛蓝色的深潭里。
因为哥哥的缘故,对沙兰波娃一直是实行严格的食物配给的,可女孩并没有如其他人所料的那样迅速消瘦下去,反而是脸色越来越红润,身体也象春天发芽吐枝的新绿一般舒展挺拔起来,据说还有人在她的三明治里发现了大片的秘制牛肉。
“你有没有搞错啊,”吃货冲着夜羽大吼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卤出来的,本来是给你们尝尝鲜,你去拿给吉普斯人。”
“我以为,既然是分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我愿意拿给别人,也是我自己的事。”夜羽这几天过得很滋润,底气也渐渐足了起来。
吃货瞪着夜羽看了一会,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服软的样子,恨恨地道:“好吧,以后我做的东西,你就不要想吃到了,你个妹控。”
夜羽马上针锋相对:“你个萝莉控。”
两人都是脸色一变,马上别过脸去,倒把旁边的几个无良围观者笑得肚疼。
第二十七章 幸存者()
一路走走停停,居然平安无事地到了格拉姆渡口。看守渡口的老卒早就接到了魔法信通知,在渡口外围的荒地上圈出了一大块地方。
米拉皱起眉头看着被简单的篱笆围住的荒地:“这里坑坑洼洼的,又有这么多荆棘藤条,真的适合住人吗?”
老卒跟上前一步,小声道:“凯宾斯基大人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能让这些吉普斯人太安乐了,这里正好培育他们的忧患意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附近到处都是容易引火的杂草枯木,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对的话,一把火就可以全部解决了。”
米拉接着问道:“粮食呢?粮食怎么办?我带来的粮车差不多都空了。”
老卒笑道:“这个也不必担心,旁边就是姆渡河,河里有的是鱼,另外草丛里的兔子也是不少,这个季节是兔肉正肥的时候,天上还有飞过的大雁……。”
米拉点了点头,忽然色变,粮食可是他控制吉普斯人的唯一手段,要是被这些人发觉勒在脖子上的绳索已经不存在,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
米拉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长期的饥饿已经消磨掉了绝大部分人的血性,更何况他们对于所谓当权派的仇恨要远远大于对米拉几个人的。当权派敏锐地察觉到了冰山底下隐藏着的怒火,虽然粮食已经不再实行配给制,但是他们很知机地向米拉要来了一些武器,名目是为了防止附近的野兽袭击。
当权派迅速组织起了保安团,在闪着寒光的枪尖面前,沉默的人更加沉默了,他们砍伐树木,平地清淤,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搭建出了一个庄园的雏形。
米拉对于建筑布局基本是门外汉,内心深处对于大家这么积极的劳动还有几分沾沾自喜,可是随同的老卒马上指出来了问题:“凯宾斯基大人要的是集中营而不是庄园,这些吉普斯人分明是要钻空子,而且庄园带有外墙,墙上有射击孔,墙角还有箭楼,难道是准备负隅顽抗?马上把外墙全部拆掉,营地周围拉上铁丝网,箭楼调整位置,警戒方向对着营里。另外,那些别墅一样的房子也全部推掉,全部改成厢式营房,营里全部设大通铺,实行军事化管理,等大人凯旋之时再来决定怎么处置他们。”
当铁丝网架设起来后,营内营外立刻成了两个世界,健壮的男人可以出去渔猎工作,但是他们的妻儿老少全部要留在营里做为人质。每到清晨出工的时候,男男女女都是哭哭啼啼,生怕从此天人永隔,到了晚上归营,又是一番呼儿唤女抱头痛哭的场景,悲悲切切,凄凄惨惨戚戚。
米拉对这些事情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事实上他现在的注意力大都投在了格拉姆渡口的防御上面,毕竟他的任务除了看管吉普斯人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块就是保证渡口的安全。
从地图上看,南北走向的姆渡河到这里突然收窄,虽然水流变得湍急,却也让搭建浮桥成为可能,所以格拉姆就成了来往商旅军民的最佳选择,另一处渡口还要到下游二百里远处了。如今大军出征在外,格拉姆渡口是粮道也是唯一的退路,如果被沙盗截断的话,前方大军随时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所以米拉实在不能不谨慎从事。
在独眼建议下,米拉在渡口前沿用沙袋布置了一个弧形阵地,只留中间一个小口供行人通过。阵地两边设置望楼,再让夜羽在僻静处设置陷阱和窝弓,这样虽然挡不住沙盗的大军,可是对于潜伏过来破坏浮桥的小队应该是没问题了。
望楼刚一搭好,米拉就迫不及待地登上去,寂寥的白云飘过辽远的天空,凛冽的秋风吹过萧瑟的荒野,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一片苍凉。米拉不由得诗兴大起,大张着双臂开始吟诵:“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跟着身后的快腿老实不客气地道:“团长,别悠悠了,你看远处好象有人过来了。”
米拉极目远眺,果然,从荒漠的深处走出来几条人影,跌跌撞撞的脚步蹒跚,看起来不大象是沙盗的探子。米拉大声向下面喊话,示意夜羽先去看个究竟。
夜羽过去没多久,就接回来一对带着两个双胞胎男孩的夫妇,看起来又累又饿,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夜羽张罗着给他们找来食物和水,米拉却很是不以为然,略为询问几句后便道:“把他们送去吉普斯人的集中营就好了,夜羽你快点回来,我发现这个箭楼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再商量一下。”
过了很久,米拉才看见夜羽的身影,神情委顿,眼中饱含着热泪。那对夫妇来自荒漠深处的一个小村子,在全部粮食被帝国骑兵征集走后,村中的长老还带着众人剥树皮,挖野菜,试图挨过这一个冬天。可随着能找到的食物越来越少,村民们也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了逃难的道路。
沙漠是神秘而又可怕的,他们只能一路往姆渡河的方向走,希望一路上能找到食物。可是他们能找到的只有尸体,和他们一样的逃难者的尸体,他们见过干枯到蜷缩成一团的老者,也见到过全身枯瘦肚腹却肿胀如蛙的幼童。一开始,这些村民还洒着泪水埋葬遇到的每一具尸体,可是当他们自己也开始出现大面积死亡后,村民们开始恐慌了,强壮的男人开始抢夺弱小者的口粮,甚至,杀死并吃掉他们。
这对夫妇是幸运地,他们成功地避开了所有的袭击,活到了最后,但同时他们也是不幸的,他们见证了人世间最黑暗的丑恶,背叛、欺骗、残暴、恶毒,他们躲过了变得象禽兽一样的同村人,却躲不过变得象禽兽一样的自己。
在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这对夫妇流着泪吃掉了自己的老父亲,接着又悲伤地吃掉自己的大儿子,当吃掉唯一的女儿时,夫妇俩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如果不是遇到了夜羽的话,那两个不到七岁的小男孩也将成为他们父母的口粮,最后,必然发生的就是夫妇两个自相残杀。
小麻雀哭得象个泪人一样,夜羽也捶地痛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已经不是人间,是地狱,那些能够拯救世人的诸神和天使到底在哪里?请你们开开眼,救救他们吧。”
这对夫妇的到来,在集中营里激起了轩然大波。营里的吉普斯人都来自克米尔小镇附近,虽然饱受饥饿的折磨,但是实际上每天总还有些口粮下发,勒一勒裤带还能撑过去。可是来自于逃难者的消息让他们物伤其类,在一些有心人的特意安排下,几乎每个人都看到了痛苦自责的男人,疯疯癫癜的女人,还有紧紧拥抱在一起,一见到人就大喊不要吃我的双胞胎男孩。
沉郁的怒火如同铄石流金的岩浆在看不见的地底缓缓流淌,除了一些早已被打上帝国标签的当权派以外,所有人都开始默默地准备着什么。当权派察觉到了这些动态,可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而且越来越少,只能惊慌失措地向米拉报告。
米拉却不大爱听这样的报告了,确切的说,他已经不敢再去集中营了。不知道为什么,米拉总怀疑这对夫妇就是出自被自己抢过的那个村子,这让他听到这个故事时有了很深的负罪感,甚至都不敢去看望一下这几个可怜人。
而且,米拉现在也有足够的借口不去集中营,就在望楼的视线范围内,居然发现了沙漠游骑兵的踪影。这些骑着矮马、包着头巾的骑兵在箭程外挥舞起弯刀,口中不断发出嗬嗬声,似乎在向渡口的守军挑衅。
米拉没有理会这些挑衅,他现在手头除了自己团里的几个歪瓜裂枣,就只有看守渡口的一队老卒了,实在没有什么出击的能力。不过让他担心的是,既然沙盗的斥候都已经深入到了这个地方,前方大军是不是会遇到什么危险?
也许是看出了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