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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双瞳中仿佛蕴含着宇宙的明灭诞生，星云聚合复又散去，仿佛那不仅仅是一双眼睛，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窗。
若是从前，只这一个对视苏暖的神魂就会陷入这玄妙的双瞳之中难以自拔，然而此时她有神力护体，并没有被瞬间吸入那双瞳中瑰丽的世界里，只是那仿佛蕴含了天地诞生毁灭之景的眼眸依然让苏暖觉得有些晕眩，因此她只看了这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其实苏暖从前并没有见过这双眼睛，但她记得这个声音，许多年前女娲城外，苏暖第一次与兽潮罅隙战斗时，那个毁掉了她的墨金竹灵剑，用诡异的手法取走了灵剑中神力的存在……
原来他就是森罗界这些魔修的主人，兽潮罅隙的制造者，古荒州真正的敌人。
黑雾中的双瞳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暖，并没有理会躲到下方的龙星儿，但雾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掌，只轻轻在龙星儿身体上一拂，那丝在龙星儿体内肆无忌惮游走的神力就被勾出了她的身体，那巨掌捻着那丝神力直接缩回了雾中，浓稠的黑雾一阵蠕动，片刻后黑雾上的光泽似乎都更亮了些。
龙星儿松了一口气，虽然体内的灵气被吞噬的七七八八了，但好歹脉源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她立刻伏地磕头，感激万分道：“多谢主人救命之恩！多谢主人救命之恩！”
雾中的主人淡淡道：“走吧。”
龙星儿立刻拖着丧失灵气而酸痛难当的身体飞快退走了，巨石建筑前只剩下苏暖与这雾中的存在，苏暖神色淡然，面对着强大的敌人她竟还有些走神似的。
静默了许久，那主人忽然道：“你不怕我？”
苏暖抬眸看向黑雾，只是避开了与他的目光直接相对，她粲然一笑，反问：“我为何要怕你？”
主人好似真的不解，想了想认真回答道：“他们都怕我。”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可我要杀你的。”
“难道我怕你你就不杀我了吗？”
雾中的存在又静默了许久，然后才道：“你和万法蛇林时好像变了一个人。”
苏暖听他提起万法蛇林也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用释然的语气道：“我就觉得当时有人在窥视……果然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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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孤寂的神灵（12）（）
整个黑雾都降了下来了，也让那双眼睛看上去更大了，苏暖目光只在缓缓波动着的黑雾上逡巡，对于黑雾的逼近没有惊恐也没有后退。
那雾中的存在声音难辨男女，但嗓音听起来似乎十分年轻，此时却故意将声音压得低低地在说话：“是啊，我恰好经过那个破界径，就看到了你……”他忽然又得意欢快了起来，“而你居然身负神力，真是太好了，所以我就叫蛇王去杀你了。”
原来兽潮罅隙在森罗界的名字是破界径啊，听到对方这样坦荡荡地承认当初蛇王突然动手是受其指使，苏暖的心绪居然依然平静，她还有时间去思考了下古荒州和森罗界对兽潮罅隙称呼不同的问题，之后才点点头道：“我就说那蛇王突然醒来很奇怪。”
“为什么奇怪？”这个主人又好奇上了。
“因为它的兽丹明明还没有被浊气侵蚀完毕。”
“原来是这样，”主人的声音里带着恍然，那黑雾又飘远了一点，“可惜它死了，不然以它身后的修为，一旦兽丹改造完毕，说不定有机会冲击一下妖圣呢。”
苏暖心底略微吃了一惊，当时蛇王已经很强了，但她那时候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修者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界定蛇王的修为等级，而妖兽的等级划分与修者完全不同，它们的等级从低到高分为开智、得灵、结丹、化形、成婴、分身、成圣七个境界。
虽然妖兽的境界只分七层，但并不是说妖兽的修炼就比人类容易，人类修者中向来有修炼“入门易，精通难”的说法，妖兽亦是如此，只是妖兽的入门比起人类来说，又更为艰难一些，妖兽之间极少出现师承关系，因此除了在家族中长大的妖兽从小能够得到父母指点，其他妖兽就只能靠自己了。
可是妖兽诞育后代比人类修者更少更难，能够形成族群的妖兽基本都是历史悠久传承强大的（赤藻妖那种朝生暮死专注进食的不算），在如今古荒州上也不过九尾天狐、五彩极乐鸟、七宝黄金鼠等不多的几种妖兽还能聚集成族，其他的妖兽都数量不多，这种直接因为血缘传承成为妖兽的更少，反而是那些鸟兽鱼虫因为机缘觉醒从而修炼成妖兽的要多一些——阿虎就是这样因机缘巧合成为妖兽的。
至于这黑雾中存在所说的“妖圣”，则是妖兽们对于成圣境大圆满的大妖之尊称，这样的大妖往往已经修炼出完美的人形肉身，混迹在人世间即使是同等级的修者也难以发现，它们的修为也就差那么一步便可如人类修者一样飞升上界，去追寻更高的境界。
只是就像人类要修炼至飞升境大圆满很难一样，妖兽想要成为妖圣也是需要资质、修为和运气三者皆齐备的，否则便是那小小一步也是千难万难。
如今古荒州上能被众妖称为妖圣的，大概也只有那几个妖兽族群的首领了，但让妖兽们能与古荒州修者几乎平等相处的靠的当然不是那几个妖圣，而是栖息在十万荒山深处的那几个，据说是从神话时代末期一直存活至今的荒兽，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动辄可让风云变色山河震动的存在。
不知为何苏暖真正对上这个黑雾中的存在时还没有之前远观时那么有紧张感，就因为黑雾评价万法蛇林的蛇王有可能成为妖圣，苏暖的思维就一下子发散了开去，那黑雾中的存在却对苏暖的跑神一点都没意见，那双眼睛将苏暖左打量右打量，然后就在苏暖回过神来张嘴说话那一刻，雾中的存在也同时开口。
苏暖说：“那蛇王还真是可惜了。”
雾中存在道：“你是怎么弄到神力的？”
苏暖本就是随意感慨一句，见他转了话题，苏暖也就无所谓地不再提起蛇王，只是这个问题她虽然有些猜测——联想到当初神力暴动的情景，它们一开始大概是感应到了苏暖体内那滴神血所以才出现的吧？但这个猜测却牵扯到苏暖此生最大的几个秘密，神血、祖神意志、神力和太一神剑，这是面对自己人苏暖都很可能无法诉说的秘密，怎么会这样乖乖告诉敌人呢？
因此苏暖只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炼气的时候它们就这么来了。”
黑雾猛烈地都动起来，苏暖根绝从太一剑灵那得来的经验判断，雾中的存在这会应该非常、非常激动。
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年轻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就不太友好了：“我很想要它们，你能把它们给我吗？”
苏暖撇嘴：“要是你有一身神力，你会把它们送人吗？”
“会啊。”黑雾中的存在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只要他们忠诚与我，赐予信徒神力是很正常的吧。”
“忠诚？赐予？”苏暖露出一丝愕然的神色，“你把自己当神灵啊？”魔修将其唤做主人还没有给苏暖带来什么惊讶，但这个主人居然狂妄到把自己当做神灵……苏暖承认他很强大，可是距离神灵应该还是有些差距的吧？
谁料那雾中存在语气更为理直气壮了：“我本就是神灵。”
苏暖第一反应是觉得可笑，跟着又觉得能成为那些行事诡谲性子扭曲的魔修们的主人之人大概也是个疯子，于是便觉得这场谈话没有必要继续了，她自觉自己没有能力从一个疯子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来，因为她根本无从分辨这个疯子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疯话。
不错，这就是苏暖原本的打算，一开始这黑雾中的存在表现出有谈话的兴致时，苏暖立刻就顺着他的意思开始了聊天，心中便是打着要套套话摸摸这森罗界的情况的，只是她往日里很少跟不熟悉的人聊天，担心自己掌握不好节奏和技巧会被对方察觉目的，便只是顺着对方在慢慢聊着，想找机会切入她想要聊的话题，可还没找到苏暖认为合适的机会呢，就让她发现这个聊天对象原来是个满脑子幻想的疯子，她顿时就有些失望，那不耐烦跟不熟之人说话的性子又开始作怪，在雾中存在说完那句话后，苏暖干脆就懒得开口了。
反而是那雾中的存在问：“你不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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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孤寂的神灵（13）（）
听到这样的问题苏暖很是无语，她毫不犹豫回答：“我当然不相信。”
雾中存在很吃惊的语气：“你为什么不相信？”
听那语气中满满的惊奇和委屈，好像苏暖不相信他是多么的坏一样。
苏暖心道这一直藏头露尾的主人性格怎么跟着小孩子似的？还是森罗界真正的幕后黑手故意派了个啥子来戏弄我？此念一起苏暖不由就往四周看了看，那雾中存在立刻问：“你在看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家主人在哪？”苏暖冷不丁问。
那黑雾猛地弹了一下，就好像里面的存在突然跳了起来似的：“什么主人？我就是森罗界的主人！”
整团黑雾都开始左右快速地大幅度晃动，显示出内里那个存在有多么焦躁，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这下子更像小孩子不高兴尖叫着说话了。
“是我改造了森罗界让它能容纳生者，是我那些人让他们能使用浊气，是我破开了界与界之间的屏障……你竟敢如此侮辱于我！”
苏暖看着他暴跳如雷，因为没有感觉到杀意所以苏暖还是很冷静，并且作死地继续刺激对方：“这些……我承认，很厉害，但是这也只能证明你很厉害，超出我想象的厉害，并不能证明你就是神灵。”她淡淡一笑，“修者不信神，古荒州也已经没有活的神了（苏暖在内心补充：但有一个正在被尝试复活的神），你凭什么说自己是神？”
黑雾中的存在再次逼近苏暖，那双眼睛降到与苏暖差不多高的位置，带着些微的俯视盯着苏暖，那个年轻却不辨男女的声音傲然道：“我能证明给你看，你呢？敢不敢跟我去看？”
苏暖有片刻的怔忡，不知为何，她心底忽然有一丝预感，这个自称是“神”的存在要给她看的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是对他很重要，而是对苏暖，对整个古荒州都很重要……苏暖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她的心已经比大脑更快一步下了决定，苏暖听到自己坚定地道：“敢。”
整个世界黑了，不是那种双眼被蒙蔽后恐惧的黑暗，也不是那种夜幕沉沉的寂静的黑暗，更不是山雨欲来阴云密布的压抑的黑暗，苏暖一时间很难找到一个词来形容此时自己身处的这种黑暗，就好像……就好像……苏暖忽然想到了一个形容，就好像光这种东西还没有诞生一样。
是的，就是那样一种黑暗，苏暖站在其中，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其他任何存在，她就这样孤独的呆着，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感觉，所有应该存在和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都不存在。
这样的环境中人很容易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慌乱无措，就算是凝婴境的修者心境强大，也只是延缓了这种情况出现的时间而已。苏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鼻不能嗅、嘴……嘴还是能言的，她此刻正和太一剑灵聊天。
“所以那个黑雾里果然不是森罗界真正的主人吧？不然这算什么？关小朋友的小黑屋吗？”苏暖声音淡定，愈发肯定那些黑雾是在遮掩其本来面目是个孩童的事实。
太一剑灵似乎觉得苏暖的话很好笑，他哈哈大笑着说：“可能他想把你吓死，这个方法说不定还是从自身经历给总结出来的呢！”
“有可能！”苏暖边在内心吐槽边扭动头观察，但眼前依然是绝对的黑暗，“不过他能突然把我拉入这样的幻阵中，而且之前我毫无察觉，这个孩子的修为很可怕啊。”
太一剑灵“嗯嗯”附和着，但紧接着就是熟悉的损人：“不过也可能是你警觉性太差。”
苏暖想要反驳，眼前那一成不变的黑暗却突然有了变化——
那是，四点蒙蒙的青光。
青色，苏暖现在对这个颜色有着无比复杂的感受，这是神力的颜色，也是祖神的颜色，出现在这黑暗中代表了什么？她抬脚便向那四点光芒处走去，对于自己根本看不见脚下的路这一点毫不担心。
仿佛走了很远，但又好像只踏出了四五步，那莹莹青光就突然近在眼前了，苏暖从高空俯视着它们，那是四个大小不一的……蛋？
苏暖看着那四个立在黑暗中上尖下圆的东西，除了蛋以外她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长这个样子，她的目光从左至右一一看过，最左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