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尼德霍格。你听说过‘震撼教育’吗?”
“您是指通过某种程度的震撼、刺激,促使孩子成长,客服他即有弱点的教育手段吗?”
“没错,根据问题的严重性、对象的心理素质、物质条件等等综合因素,施加不同程度和方式的震撼以达成效果。之前种种算是第一阶段,现在是第二阶段。借助极端的环境,让他自己从自怨自艾中走出来。”
“极端环境那比伊密尔更加的——”
“并非仅指自然环境。”
放下刀叉,仔细地用餐巾擦拭嘴角后,李林将餐巾丢在了餐盘上。
“比伊密尔恶劣的自然环境要多少有多少,沙漠、雪山、沼泽——哪一个都可能比这片因为反复开垦而荒芜下来的大地更挑战人类生存能力。但这片土地有着其他地方所没有的特质。”
神圣之都。
除了这个官方称呼外,伊密尔还有一个绝不算好听的别称。
荒野之都,伊密尔。
过度开发加上水土流失,使得伊密尔主城区之外基本都成了雨量稀少的干燥地带,总算受流经附近的河流恩惠,勉强能维持人类生存的基本需求如果没有河流,恐怕伊密尔早已毁灭了。
在这片贫困荒芜的土地上,为了忍耐严苛的自然,人们不得不去依赖什么。
比方说——
“虔诚的狂信徒吗。”
平淡的回答中掺杂着一丝厌恶。
崇拜母神这一点没什么问题,但教会的教义将人类至上主义抬高到了与神同等的高度,这就叫尼德霍格不大爽了,更不要说按照他们的教义,精灵阵营和独裁官是应该无条件消灭的敌人。
尽管以个体和组织能力来说,教会都不是职业军队的对手,神意代行者和古代中更不必说,但这些家伙很麻烦。狂信徒们丝毫不畏惧死亡,或者说他们渴望着死亡。在教会的教义里,所谓人生不过是偿还罪业、获得救赎的苦行,而死亡能把他们从苦行中解放出来。加上教义禁止自杀,所以他们一旦面对教敌,他们会使用完全不顾性命的作战方式。
没什么比毫不在乎同归于尽的敌人更麻烦的了。即便在尼德霍格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蝼蚁,但无穷无尽、悍不畏死的蝼蚁大军也会让他感到恶心。
“你觉得罗兰会接受教会的教义吗?”
晃动着酒杯,李林问到。
不可能。
尼德霍格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定,根据他对罗兰的了解,以罗兰的价值观绝无可能接受教义。
“那么——”
侧转脸孔,李林远远眺望着圣都问到。
“如果神明降下启示,给虔诚的信徒降下解脱之死,你觉得信徒们会怎么做?”
“应该会欢天喜地的把自己送到神罚之下”
尼德霍格突然住口不语,他隐约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一旦被确认确实是神明降下的“解脱”,这些人一定会无比欢喜地将自己送入神罚之中,毕竟他们的夙愿就是通过死求的救赎和解脱。他们是一群为此而生、为此而死的人,不可能对此会有异议的。虽然最后得到的解脱方式和他们的想象有若干差距,但他们的最终目标反而早早得以实现,想必那些人是一边满足的笑着,一边赴死吧。
即便如此,尼德霍格也不会对这些人寄予一丝同情,一丝怜悯,那不过是狂信徒们自己所期望的报应。
“差不多也可以通知查理曼的那群小姑娘了,让她们做好去迎接罗兰的准备,再拖下去,恐怕她们就要疯了。有了这么一次耻辱,相信她们一定会全力以赴。应该会赶得及。”
仰起脖子将起泡酒一饮而尽,鲜红的瞳孔冰冷锐利,仿佛连毒辣的阳光也能冻结。
“我这边差不多也该拿出点神意代行者的样子,为信众们奉上一场演奏会了。”
13。软弱与坚强(十一)()
天是我的座位,
地是我的脚凳。
你们要为我建造何等的殿宇?
哪里是我安息的地方呢?
——以赛亚书66:1
#########
似乎要晒干世界的阳光被隔绝在外,温度被魔法道具控制在体感舒适的程度,独特的气氛充斥着空间。
不是因为地点,也不是因为周围的器具。或许那些器具倾注了工匠大量的心血,展现出深刻的意涵,但那并不是文化的结果,而是信仰的积累。
信仰。
堆积在空间内的气氛正是浓郁的信仰。
彩色碎玻璃绘画、缕金烛台、石膏雕像,一切都为阐述教义,讴歌信仰而存在。所有一切存在的价值,皆是为了教义。
除了教义,什么都不承认,纵然是神子,也绝不容许违背教义。为了教义,神子亦可杀。
极度凝聚意识,排斥外界异物的空间内此刻弥漫着与那份窒息般的安稳格格不入的焦虑和惶恐,列席的高级执事,枢机主教们和大主教个个面如死灰,往日里神圣庄严、个个犹如道德楷模,此刻却是如丧考妣,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母神所创造的世界依然存在,天变地异的征兆也不曾出现。但某些人确确实实站在最终审判的被告席上,等待着命运的最终裁决。
没有一人开口。
一双双充满恐惧和憎恨的污浊眼瞳死死盯着空气中展露亲切微笑的年轻面孔。
神意代行者。
代行神意,比教皇更接近母神的至高存在,本应是教会全力协助侍奉的对象。
“诸位。”
犹如在舞台上面对观众的演奏者一样,黑发红眼的年轻人煞有介事地朝围坐在圆桌周围的一行人行了一礼。
“你们还真是悠哉啊。”
摊开双手,无奈地摇着头。
带着三分俏皮,七分嘲讽的动作引来一阵屏息,好几双手紧紧握住手边的物体。
“勾连阿尔比昂,促成和谈,让大家友好地手拉手,一边讨论自己应得的那一份,一边构建起反精灵同盟?你们真是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啊。”
扶着额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后,李林加深了笑意宣告到:
“不过奉陪你们的愚蠢也只到此时了。”
一位鬓发花白的枢机主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李林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晃了晃。
“不用辩解,不用陈诉,这不是审判,亦非调查。身为神意代行者,我以神之名对你们下达裁决,有什么不对吗?”
枢机主教软瘫回椅子里,死寂继续笼罩着圆桌。
这段发言对他们并不陌生,甚至相当熟悉。
当他们对信众大声宣布对异端执行火刑时,在异端裁判所审讯室里拷打异端嫌疑者时,当交不起税金和买不起赎罪券的平民哭嚎着被拖进异端裁判所时,在鼓动农民放下锄头离开家人参加和异教徒战争时。似曾相识的话语都曾经从他们口中说出过,谈话对象也从未能得到他们的怜悯,不是随着火刑柱一起化为灰烬,就是成为乱葬岗里的一堆无名白骨。
如今,这份报应终于降临到他们头上了。
“啊啊,对了,做为诸位长期为那位大人服务的犒赏,这里特别奉送各位一个忠告。不用想着求援和逃跑,你们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的手段都被掐断了,不必浪费时间等待援兵或是谋划逃走。诸位还有什么想做的未尽之事大可抓紧时间完成。明日中午12时,圣都伊密尔将从地表消失。”
俯瞰着说不出话的贵人们,年轻男子的嘴角两端向上吊起。
“努力垂死挣扎吧,诸位。”
图像消失,一只盛水的金杯姗姗来迟,穿过一无所有的空气后跌落地面,气急败坏的粗重喘息在议事厅内回响。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良久,身居最显赫座位,身穿白色镶金边法袍,头戴三重冠冕的初老男人用平稳的口气说着,深藏在皱纹和松弛皮肤后面的锐利双眼环视聚集在圆桌周围的人们。
“我们已经尝试过所有手段,远程通讯术式和信使自不必说,使魔和受过训练的动物也全都在释放的瞬间死于非命。已经不必怀疑了,他是认真的,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照预告里说的那样,将魔爪伸向圣都。在座诸位如果有什么对策或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在场的每一人不但是受人尊敬的神职人员,更是手握庞大权力,一言即可决定一国大臣前途的权力者。此刻他们每个人都露出了疲惫憔悴的神色,苦涩地面面相觑。
“现在唯一能说的是,除了组织反击,我们别无他法。”
鼓足勇气,一位高级执事说到。
“如何反击?”
“宣布那家伙是教敌,鼓动全部民众和士兵一起发动总攻击”
“有用吗?”
面对教皇尖锐的提问,对方摇了摇头,重新坐了回去。
如果靠数量就能压倒对手,在座任何一人都不会吝惜信众的生命,反正信众就像虫子一样,会源源不断繁衍出来的。
可问题是这次的对手太过强大,也太过异常。仅仅一人便已经完全凌驾于全世界的战斗力总和之上。
“对对了,之前开发的自爆用术式不是成功了吗,把术式植入信众,让他们围攻那怪物,不管再怎么强大也”
“任何攻击要命中才有意义,你觉得那家伙蠢到一动不动,任由成千上万会走路的炸弹淹没自己?”
无论怎么看,事态都可谓绝望。平日里泰然自若的神官们不是低头祷告,就是一脸神经质的咬着大拇指,表现不堪的几位都开始干嚎了。
深深呼吸,深切感受着部下们的怯懦和无能,品味逆境带来的强烈刺激。片刻后,格里高利五世严肃的声音响彻议事厅。
“多么可喜可贺的日子啊。”
“猊下?”
大主教愕然的脸孔转了过来,其他人也是眉头深锁地转头面向首座的格里高利五世。
他们大概以为自己的老板被极度恐惧摧毁了心智,然而那双与衰老绝缘的眼睛里没有发狂和呆滞,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理性光辉。只见他以极度冷静的表情和口吻说到:
“一尝夙愿的机会就在眼前,创立人所支配的世界,摆脱项圈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屏息。
的确,现在情势虽然危急,但只要成功将李林消灭的话,届时教会将彻底摆脱神明工具的屈辱地位,真正实现由教会支配下的治世。
只是,前提是他们打赢。
“命令圣城内的赎罪者全部集结,准备进行‘无底深渊(aybss)’第一阶段的咏唱。”
议事厅一阵骚动,教会魔法师集团“赎罪者”的最高负责人朱利安枢机主教小心翼翼地问到:
“可是光凭赎罪者,术式的微调整还有意识容量”
“我知道。”
格里高利五世摆了摆手,脸上堆起宽厚慈祥的微笑。
“不用担心,在众多虔诚的信徒和他们坚定的信仰面前,即便是神意代行者,也逃不脱毁灭的命运。”
13。软弱与坚强(十二)()
“——所以,母神是热情的神,同时也是嫉妒的神。由于救世主的降生与死亡,母神转变为有爱的神。”
穿过彩色玻璃的阳光减弱热量的同时也附带上一层神圣的色彩,阴凉的空气中,中年神官严肃且虔诚。
太过虔诚了,那种除了自己的主张之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的极度虔诚在罗兰看来可完全以算得上狂热了。
更让他感到违和的,是圣典和神学授课的内容及观点。
(要求父亲将儿子献祭,怂恿兄弟相争,制造大量屠杀的神,仅仅会因为一介预言者的死亡而脱胎换骨吗?即使是那位救世主,当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时,不也喊叫着“主啊,为何要离弃我吗?”(eli,eli,lema,sabachthani。马太福音27:36)吗?)
低头做出虔诚祷告的模样,罗兰却在心里腹诽着。
受教育环境影响的缘故,罗兰基本上可以算半个无神论者。因为欠奉信仰心的缘故,即便完整记忆了大量神学知识,眼光也大多聚焦在内容的道德矛盾点以及母神和以母神之名进行的种种激烈行为。也因此在对宗教和****之类的问题上,他和李林颇有些共同语言。
只不过他们的意见一致也仅限于此,诚然罗兰对宗教不怎么感冒,但他也不像李林那样否定宗教,又把宗教当成愚民统治的工具。
为了和残酷的自然对抗,为了承受严苛的命运和种种不公,为了在黑暗中摸索出未来,人们需要“光”——正当性或正确与否并不重要,对他们而言,为了抵抗绝望,为了活下去,某种寄托心灵的东西是必要的。贫瘠的土地上,人们将心灵依附于宗教;在高科技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