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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也微微一笑，“是了——我这一生听过所有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听到你说的多。”
绝天看着女子静美的笑容，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无尽的迷离在心中缓缓蔓延开来，最终尽数化作温柔。
“真的很抱歉，我做了如此大的一件错事，他日唯有在十八层炼狱之中日夜为你祈福，以求能赎尽这一身的罪孽。”
女子摇头微微一笑，“世间诸事皆有因果，说不定这是我曾经种下的因，今日只是尝了果罢了。”
绝天知道女子是有意安慰他，苦笑着说道，“尊者不必宽慰我，大丈夫行走于世，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的罪孽我自会承担，没有什么好逃避的。”
“不，你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女子的声音犹如淙淙泉水，“你之所有有现在这样的想法，其实和当年没有多少区别，一样都只是局限于自我的认知，但很多时候你看到的往往只是表面的现象，而没有看清其中的实质。”
绝天一凛，以他现在的修为和境界，自然可以听出女子言语之中的深意。
“愿聆尊者教诲。”
女子笑容微微一敛，缓缓说道。
“我这一生，也曾结下过一些仇怨，既然你会对我心生仇恨，自然也同时存在其他人。”
绝天心念急转，迟疑着说道，“尊者是说有人曾与你结下仇怨，然后再——”
说道这里，绝天已经不敢再说下去，如果真的是这样，真相未免太过残酷。
但女子却点了点头，泠然说道，“不错——正是有人要借你之手，来造成今天这个结果。”
绝天大震，神色异常决绝，“不可能！如果真有人想要假手于我，这千年之间绝对能够被我察觉。”
绝天的确有这个自信，如果不是心怀愧疚，即使现在与神山尊者一战，他自信也绝对不会落于下风。
女子轻缓地摇了摇头，“想要寻找到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抛开所有人表象的认知，或许从你师妹的受伤，就是计划的第一步。”
绝天闻言几乎坠倒，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何况那个出手伤及叶灵的人，早已经被他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绝天依旧不相信，但是反过来心里却又生出另外一个念头，如果这一切都真如神山尊者所言，那么他还有继续存在的价值——
“我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你用来破开天蚕银茧的功法，就是当年我那个仇敌所有。”
犹如天地碎裂，绝天的识海几乎在瞬间崩塌——这么可能，怎么可能！
“虽然外观完全改变，甚至源气流动的方式也截然不同，但是最终运转的法则却有九分相似，如果不是听你讲述修武的经过，也想不到这里去。”
绝天勉力维持住识海的稳定，艰难地问道，“我修武的经过又如何？”
女子五指轻轻捏成一印，绝天身前顿时幻化出一道光幕，光幕之中别无他物，只有一个墨青色玉笺。
“想必，这就是你当年得到的机缘了。”
绝天原本已渐渐恢复镇定，看到墨青色玉笺，就好像看到这世间最恐怖的景象，原本决然的眼神就在顷刻之间轰塌、碎裂。
当年离开神山之后，绝天最终还是选择将叶灵送回了她爹娘那里，虽然这个事实十分残酷，但是相比于让她魂魄游荡于天地之间，能够回到最终的起点，应该是更好的归宿。
此后绝天并没有颓丧，而是没日没夜地进行修习，探索所有可能存在机缘的秘境，最终九死一生，在一个极为隐秘的远古废墟找到一个墨青色的玉笺。
玉笺之中所记载的功法异常深奥，但是绝天却凭借着自身的勤修最终一一参悟，成为三界之中睥睨亿兆的存在。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有人一早安排，绝天此刻细想，往日心存的一些疑惑顿时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每次惊险无比，最终都化险为夷；为什么在修炼功法遇到瓶颈时，总会得到一些近似于上天的启示；又为什么他会知道，神山尊者藏身于这棵苍松之中……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而绝天不过只是其中一枚棋子罢了。
绝天深吸一口气，眼角的沉郁尽数化为决绝。
“我很想知道，如果你的敌人拥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还要花费千年的时间，来假手一个无知的我——”
第三百零五章：凌天塔上气天凌（二十九）（）
女子略一沉吟正要回答，天外忽然响起一个浑浊的声音。
“因为我当年被被她出手重创，全身经脉尽数断折，所以才需要一枚合适的棋子。”
绝天矍然一惊，全身杀气必现，回首一望之间，只见千丈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粗袍，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往那里一站，却有万物归我的气势。
女子眉心银光骤然一盛，“摩严，你终于来了么。”
摩严缓步走来，虽然身处虚空之中，但犹如平地迈步一般。
“我来了，不过比约定的日期早了两百年，想必你一定很失望吧——神心。”
神心同样缓步上前，眉心上的银光宁静温和烁。
“生死有命，不过早晚而已，既然你来了，一切就是命中注定，当年的恩怨，今天可以尽数了结了。”
摩严呵呵一笑，“你看的倒是真开，可惜我偏偏就没有你这种度量，我所追求的唯一结果，就是让你成为我的武魂。”
神源宗一众人早已目瞪口呆，眼前发生的一切越来越离奇，更严重的是，现在出现的这个摩严和绝天神心不同，会对他们的生命造成致命的威胁。
“武魂——”神心的笑容忽然有几分寥落，“以你现在的修为，还需要这样执着么。”
“自然！”摩严和神心在相隔百丈之地
站定，神色痴迷而素然，“对于我而言，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话音飞扬之间，摩严缓缓伸出右手，只是很平常的动作，但是时空却仿佛凝固了一般，神心立于半空之中一动未动，蓦地一道青墨色光芒惊起，瞬间化作十万道剑芒。
“轰！”
十万道剑芒同时消失，但是摩严的右手也停下了，这一抓凝聚了时空的力量，竟被一剑攻破。
“在这之前，我们之间的恩怨，恐怕要先了结一下。”
绝天御剑而立，稳稳站在神心身前，但是他的心情却绝对没有脸上看起来那么平静，如果这一切真的就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那么他无疑才是自己真正的仇人。
不共戴天的仇人！
摩严不屑一笑，“你不过只是我用来对付神心的一枚棋子，难道你见过棋子能够摆脱棋手的控制么。”
绝天胸中骤然升起万重火焰，摩严这句话分明就是承认了当年的事情，这一切难道真的都是他一手策划！
绝天长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摩严之所以毫不避讳地承认，分明是想要激怒他，现在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冷静下来。
“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摩严转首看向绝天，说出一句让绝天完全料想不到的话。
“因为你很像我——反正你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就权当仁慈一次，告诉你们始终。”
“我毕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神心成为我的武魂，可惜她修为太高，当年我拼尽全力仍旧失败，反而遭受重创。”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绝天皱眉，“无论事情对错，如果是心中所认定的，自然就会坚持到底。”
摩严抚掌一笑，“我说你和我很像，果然不错，一样的自我，一样的无所畏惧。”
“所以我开始重新酝酿一个计划，首先自然要选定一个成为我棋子的人，很幸运的是我只用了八百年就找到了。”
八百年！商槐已经完全无语……寻常人一生只有百年，纵然一朝成为御皇，也不过三百年寿命而已，但是摩严只是找一个人就用了八百年，却还是完全不在意的神情。
“你虽然出生不高，但是天赋极强，是我生平仅见，你唯一欠缺的就是机缘。”
“选定了你之后，我开始寻找你的破绽，这次花费的时间更少，你唯一的破绽就是你那个师妹，这一点显然是要利用的。”
绝天双拳紧紧握住，遍身青筋凸起，如果不是因为想要知晓整个事情多的原委，绝天早已经冲上去和摩严拼命。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首先是要让你的师妹负伤，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一个寻常的破宗就可以做到，然后我就可以利用我的另一重身份，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山尊者。”
绝天眸中血光一盛，“你说什么，你才是神山尊者！”
“我自然不是真正的神山尊者，但是我却可以假扮，很多年前我就以神山尊者的身份存世，一来是为了守护她，二则是为了以后需要。”
“神山尊者以慈悲名世，这并不虚假，我的确救治过不少人，包括你苦守一百多天里进出的那些人。”
绝天双目似欲喷出火来，当日的情景一一在目，原本以为是此生命定的痛苦，现在才知道不过是有人刻意操控的安排。
但是这次绝天没有再说话，只是将通天的愤怒尽数凝聚于双臂之间，摩严视若未见，继续悠然说道。
“如果在寻常情况之下，面对这种情况一定会冷静去思考，可惜用情至深之人，则往往会被蒙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却以为自己看清了一切。”
“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甚至比我预想的要优秀，非但没有就此沉沦，反而变得更加振奋，所以我设计了八大机缘，终于一步步将你引入了高手的道路。”
摩严娓娓说完，就好像再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但是对于绝天而言，却是他这半生的命运。
没想到，他的一生是摩严所毁，这一身修为，也是摩严所赐。
绝天抬首，目光直视摩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当年遭受重创，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没有恢复么，如果没有恢复，你今日必定不敢现身，如果已然恢复，其实根本不需要我。”
摩严一笑，“问的好，居然还想趁机试探我，可惜我的回答会让你很失望——我现在不仅完全恢复，而且实力远胜从前，之所以用你作为棋子，只是为了双重保障，如果不是我近日突破关隘，今天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一切就需要你去帮我完成了。”
摩严的笑容愈加从容，“如果神心完成修炼，或许我还会忌惮三分，但是现在，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你不过区区棋子，又如何能与棋手争锋。”
第三百零六章：凌天塔上气天凌（三十）（）
摩严的话说出来云淡风轻，就好像绝天和神心的命运，都已经完全由他来主宰。
“是么——”绝天长长吐出一口气，岿然不动，“可惜我今天才明白一件事情，每个人的判断都局限于他本身的认知，而看不到更深入的事实，你又如何能够断定，你就是棋手，而我永远只能成为棋子。”
“呵呵——不过这一会儿的时间，你竟然已经学会了神心那一套么，看你她应该收你为徒才对，可惜，你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太过天真！”
“嗯——”绝天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竟忽然笑了起来，“你说的这句话，我很愿意听。”
绝天一生自叶灵死后，就只剩复仇的火焰，没想到现在竟然还能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评价，多少证明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地沉沦吧。
只要心不沉沦，就有重生的希望，绝天昂首直立，慨然说道。
“让我和你来做个真正的了结。”
话音未落，只见天地之色陡然一变，浩瀚的威压从天而降，商槐全身瑟瑟发抖，即使相隔千丈，商槐依然感受到清晰的死亡威胁。
摩严冷然一笑，“好大的胆子，这道青魔障是我当年交给你的，你竟敢用来对付我！”
说完，摩严身后也同样生出浩瀚威压，青魔障并不是普通的威压，而是凝如实质一般，隐隐散发出淡青色。
两个人催动一样的功法，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摩严的青魔障更加阴冷，而绝天则多了三分的凝重。
各种能量瞬间充盈天地，两个人相对而立，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但是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足以毁灭神山的力量。
商槐一众人默默祈祷，希望绝天能够最终胜出，如果绝天落入下风，纵然最后不败，也无力再顾及他们，到时候众人只有接受死亡的命运。
一念之间，九天苍云崩裂，山峦平地而起，天地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