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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想竟是真的”章钺心中一动,起身拱手抱拳,认认真真地行了个大礼道:“章某目前官任殿前司散指挥使,此次前来办差,身边缺个出谋划策、管理后勤帐务的人,不知先生可愿帮忙?”
“嗯?这”封乾厚一楞,似笑非笑地眯眼看着章钺,那犀利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居然还想请我做幕僚?
但见章钺神态诚恳,不似作伪,抚着下巴有些发黄的短须踟蹰良久,有些犹豫起来。说是帮忙,这只是好听的说法而已,封乾厚哪能不懂,可刚受人家恩惠,又实在不好拒绝。
章钺仍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耐着性子微笑道:“先生也不急着回答,毕竟章某麾下兵不过一指挥,职不过正八品上,先生若想出仕,进京赴考其实应该更有前途。”
“章指挥所言甚是,其实封某已在开运年间赴考落第,后去过成都,这几年来混迹于金陵,见惯世情,颇有些心灰意冷,暂时无心出仕,恐怕要让章指挥失望了!”封乾厚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回礼婉拒道。
贱人就是矫情呐!章钺心中暗骂,明明犹豫了半天难道是故意不一口回绝,好给我个面子?泥马!搞得像表白求爱一样。
“这一耽搁快到午时了,牛头寨金矿的事还没处理,那儿可是有着数千民夫,还有冶金作坊,事情千头万绪,封先生不若在此用过午膳,再随我去牛头寨看看,帮着参详参详,把这事处理完毕如何?”
拒绝了没关系,一次不行还有下次嘛,只要你人还在我身边,总有你点头的时候,章钺并不灰心,又再开口挽留道。
“这个那好吧!多谢章指挥盛情!”封乾厚不好再推脱,便答应下来。
毕竟人家刚给自己翻案,哪怕对于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这总是一个不小的人情,封乾厚并不想欠别人的,那对于生性洒脱的他来说,是一个心理负担,会让他不快活不自由。
第0033章 初上凑折()
牛头寨矿场在海拔约两三百米的方城山里,山间平地很少,所以冶金作坊建在山脚下谷地里。而矿石顺着山沟浮土滚落下来,再被石匠打碎,民夫搬运进作坊矿炉里冶炼成金,储藏在库房里。
这儿地势隐蔽,原驻有一个指挥的乡兵,现在已被杨守真率兵突袭,将原来的乡兵们缴械替换,严密看守,又带兵包围山上的矿场,找到监工小吏威慑一番,勒令其继续带民夫采矿。
章钺带着封乾厚等人到的时候,这儿跟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仍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到了矿场,封乾厚似乎很有兴趣,走到矿崖面前,找工匠了解矿石纯度,以及储量等,又要来尺子、铁钎等工具,上上下下地忙活了一番,这才拍了拍手跑了回来。
“不知道山体里面的岩石情况如何,好的话可出黄金数百万斤,这对于天下百姓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封乾厚感慨道。
“阵痛总是经要经历的,天下一统,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不是么?”章钺一听就明白他话中深意,暗指朝中财源充足了,会引发大战,不由笑了起来。
“天子还算英明,可毕竟年纪大了,又后继无人,外有强藩掣肘,北有辽国大患就算解决了这些,可自唐以来的种种弊端,又如何收拾?如此局面,我并没看到统一的希望。”封乾厚叹息说。
吓!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的吧?章钺不由惊叹,原来的历史时空,也是几十年后,赵氏兄弟勉强统一中原,财赋状况、军政体制都极其糟糕,也没有完全恢复旧疆。
“事在人为,不做就永远不会有好的结果!”章钺笑了起来,那些东西太遥远了,还是做好眼前的事吧。
“说得是!那这座金矿就摆在眼前,你打算怎么做?”封乾厚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这是少府监的事,我一个散指挥使等等!按说我也可以上个凑折啥的”章钺瞬间就想到,皇帝还给我赐了表字呢,要是啥都不做,皇帝可要失望了。
想到就做,章钺立即拉着封乾厚往回走,路上边走边说,解释了一下铸造金币的可能,恰好封乾厚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就不会这么问了。
两人兴致勃勃地回到山脚下的冶金作坊,找来一直在这监工的司工佐史,和几个主持冶炼的老铁匠,将自己的设想说了一遍,司工佐史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两天,章钺和封乾厚两人一起盘帐,并清点了库房,将入库的成品黄金全部封存,还有一些散碎的狗头金,回炉重炼成砖块状,以便和成品黄金一起送走。
这天一早,司工佐史就找来了,样币已铸造出来,只是式样还很粗劣,但这没关系,毕竟不是专业的。
章钺拿过来看了看,两个金饼,一个是重一两,等价铜钱六贯;重五两的等价铜钱三十贯,这主要方便商户大额交易,当然字样是没有的,少府的官吏们自然知道怎么做,章钺只是和封乾厚商议后,根据民间商贸情况,提一个建议和设想。
“看成色不错,金铁铜的比例是多少?”章钺问道。
“金九成,铁和铜各半成,这样硬度还可以,不会太软!只是所掺的铁必须是熟铁,不然色泽会有点乌黑。”
章钺点头挥手,打发走了司工佐史,这时封乾厚已写好了凑折草稿,章钺照抄了一遍,看了看觉得没错字,但字写得很难看。没办法,这年头的繁体字笔画太多,写得有的大有的小,真是不忍直视。只好再抄写一遍,感觉是好看多了。
封乾厚凑过来看见了,奇怪地问:“按说字写得不差,应该是读书不少了,怎么有的字就写得这么生涩呢?”
“啊哈哈!很少写字的缘故,多写几遍就好了!”章钺怪笑着赶紧掩饰。
“是吗?某家可是越来越奇怪,如此年轻,又是一个乡下屠夫,能读书识字不奇怪,怎么就能对食货财计之事无师自通,比某家懂的还多呢?”封乾厚眨巴着三角眼,一脸的好奇之色。
“哪有?是你想多了!”章钺抵赖不认,等墨迹干透封好,和样币一起装进一个小布袋,想着宗景澄进京还没回来,再派人回去,手上一时就无人可用了。
想了想便又写了一封信,找来何驹叮嘱道:“你回东京一趟,将这个送到殿前司,交给驸马都尉张永德,他看了信就明白了。”
何驹干脆地答应,收好东西立即出门牵来马匹,快马加鞭回东京了。
手头杂事处理完毕,封乾厚要告辞回家照顾老娘,章钺自然不肯答应,推说州衙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好,把牛头寨矿场和方城县这个烂摊子一股脑儿全丢给了封乾厚,只留下杨守真带两个都在此守卫安全,其余士兵跟着他南下州治比阳县。
总算躲开了那“三角眼”好奇宝宝一样问七问八,还用一堆破事把他牵系在方城县,否则真是老底都会被他看出来,章钺顿时就感觉浑身轻松,一路打马狂奔。
八十里路走了两天才到,比阳古称泌阳,县城就坐落在泌水北岸的盆地上,墙高约两丈余,底下有护城河环绕。十月底的的天气很干燥,河边的柳树都光秃秃的,路上也满是落叶。
没有人迎接,因为章钺没有提前通知温元恺,七八天过去,也不知何福进走了没有,章钺进城门的时候,顺便问了问城门小卒,说何福进只停留两天就走了,然后,武胜节度使侯章闻讯赶来,已接管州衙事务。
这他娘的是来迟了,还是来早了呢?都怪何福进那死老头,明知侯章肯定会来还跑得那么快,这下有点不好办了啊!
章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带着人马进城,反正城门卒已经去报信了。不多时,大街上马蹄声嗒嗒响起,几十骑亲兵簇拥着一名五十余岁的紫袍老者打马而来,在前方街口勒马停住了。
这时侧后现出一骑熟悉的身影,正是温元恺。紫袍老者转头和温元恺说了几句什么,打马上前微笑道:“对面可是枪挑辽将高谟翰的章元贞?”
“正是!末将拜见侯大帅!劳烦大帅亲自来迎,真是折煞晚辈!”章钺只得打马上前,对方这副做派,讨好之意不言而喻,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少。
“好说好说!不必多礼!且随我去州衙,今晚设宴为你接风洗尘!”侯章自来熟地大笑道。
章钺暗暗撇嘴,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岂会屈尊纡贵。来之前他可是做过功课的,这个侯章是河东并州榆次人,历唐、晋、汉、周四朝,治理地方从无善政,对上官傲慢,对治下百姓大肆剥削,乱收租税,半年前任武胜节度,然而已参与私开矿藏之事。
而何福进是河东太原人,也不知是看在同乡的份上,还是的确因为法办一名节帅,负面影响较大的问题,居然劝说章钺隐瞒此人罪状不报,这让章钺很无奈,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情,相信皇帝和朝中诸公应该心里有数。
第0034章 两个傻兵()
出了这么大的事,唐州州衙也不例外,刺史、别驾、司马,以及录事参军、防御副使等五名主官全被下狱,这当然是何福进和温元恺动手的。若非是侯章随后才得到消息赶来,估计这些犯官现在已成了尸体,理由随便找一个拒捕被击毙,或者畏罪自杀什么的,朝中相公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但现在人在狱中,侯章可是如坐针毡,要是人犯送往东京后乱说一句,那他就麻烦了。死或者不至于,有可能是勒归私第,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就是这样,情况估计也好不了多少,所以晚宴一开,侯章就开始连连劝酒,殷勤备至,无非是希望温元恺和章钺两人松口,上凑章请求朝中派使前来,把人犯在唐州处斩了,这样他就能躲过被贬谪的命运。
温元恺当然不想理会,凑章早就上了一次,天知道朝中相公们怎么看这事,总之,快半个月了,还没派人来。温元恺油盐不进,不肯再上凑,章钺也就有了推诿的理由,侯章无可奈何,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宴席散去,侯章要派亲兵送章钺到州衙东北角的官宅休息,但温元恺在旁猛打眼色,章钺会意,碍着面子只好婉拒了。
两人一起走出州衙,章钺就问:“不住州衙馆驿,那你这些天来住在哪?”
“住客栈!朝中一天没来准信,我们就要离这侯章远点,不能接受他的任何好意。”温元恺严肃的说。
“哟!不错啊!温御史这做法我赞同!这些罪官的罪证,你可收聚齐全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章钺自然明白,不过这事也要看情况,像侯章这样,那就是一只肥羊,能宰的话,那就痛宰。
“那是当然,包括一万套铠甲,还有部份武器,如枪头、箭头等,全部从上马县运到襄阳,然后南下了,我逮捕了几个商贩,这是有人证的。制甲作坊已查封,工匠全被监押看管,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温元恺边走边解说。
章钺点头同意下来,到了泌阳客栈,外面居然有披甲带刀的士兵守卫,章钺惊讶地问:“这是侯章的兵么?是监视呢还是保卫安全呐?”
“那倒不是!侯章岂敢这么做,是我调来的唐州乡兵!”
“看着像模像样,还不错呢!”章钺心中一动,顿时就起了贪念。
按说这差事办完,怎么也得升一级吧,咱先把队伍扩充一下,这儿有兵有甲有粮,全都是现成的。免得到时升官了,在东京那地方,上哪去招兵啊。
“你!过来!”章钺向门前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小兵招了招手,不想那小兵却站着没动,转头看向门口一名小军官。
“敢问将军是?”小军官见章钺身披山纹甲,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立即就跑过来了。
章钺看了小军官一眼,没理他,反而对小兵感兴趣了,因为那小兵挺守规距的,居然面对上官召唤不为所动,这样守纪律的士兵,在这年头绝对是稀罕货。
章钺再招手,小军官很奇怪,只得跟着帮腔喊了一句,小兵三两步就跑过来了。
“叫什么名字?属何行伍?所任何职?”章钺严厉地喝问。
“小人叫叫义谦!”小兵看了章钺一眼,老老实实地拱手回了一句,然后脸憋得通红,急得快哭出来,他实在搞不懂所在番号职务。
“什么?一千?说明白点!”这都啥名嘛,我他娘的还一万呢,章钺差点晕倒。
小兵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满脸的委屈,但又不确定他是不是没听懂,就不敢吱声。
“将军!他叫义谦,义气的义,谦虚的谦!”小军官连忙解释,非常渴望眼前的将军,也问自己的大名。
“哦你呢?”原来这是傻大个一枚,章钺的视线立即转向小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