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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彦升也不挣扎,任由士兵将自己按跪在地,却仍梗着脖子仰着脸,看向章钺的目光如毒蛇一般。章钺嗤笑一声,一手扶着刀柄,一手倒背着大步前行,哪知刚走前数步,显是王彦升的士兵们远处看到这边动静,互相召集了同伴,一齐冲过来拦住去路。
“滚!敢挡本公大驾!莫非自寻死路?”章钺低喝一声,双目锐利如刀左右扫视,右手大拇指一弹刀鞘卡簧,长柄式腰刀蓦地弹出半戴,露出刺目的刀光,“呛”地发出一声悠长悦耳的清鸣。
拦路的士兵们大吃一惊,河北阵斩高谟翰,河东再斩张元徽,复关西河湟数十州县,章相公的赫赫战功在禁军中早就如雷贯耳,再加上官大一级压死人,顿时无人敢与章钺目光对视,心虚胆怯之下,一个个自动退开,让出一条空路来。
“跟上来!”章钺一招手,郑从晖带士兵押着王彦升随行,直向前面大殿正中而去。
“元贞元贞!此人虽目无法纪,藐视上官,却也不可大动干戈,适可而止吧!”眼前一幕变故发生太快,韩通被晾在一边,这会儿连忙跟上来劝道。
“弟兄们!在我西北军中,军纪首条是什么?”章钺却不理会,转头朝士兵们喝道。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战场之上,说一不二,违令者斩!”身后的郑从晖大声回了一句,士兵们齐声应和,震得元和殿内回声飘荡,直传出老远。
从殿后侧门绕过大殿中竖立的两排朱漆庭柱,到了正中位置,章钺一眼就看见,赵匡胤头戴华丽的凤翅红樱铁盔,身披黄铜山纹铠,手按刀柄站在九层御阶中间,正望着朱红鸡翅木打造,镶嵌了珠宝及镏金龙头扶手的宽大皇帝御座发楞。而赵普正站在阶下,似乎正与他说着什么。
正好这时回音传到,连串的军靴踢踏大理石地板发出一阵铿铿声,赵匡胤一回头,陡然见到章钺、韩通两人,不由暗吃一惊,快步下了御阶,边走边满脸堆笑道:“原来是章太尉、韩太保怎么也不事先通知一声,也好派人迎接!你看这北虏皇帝沫猴而冠,居然也打造出一张偌大的御榻,不如拆了搬出城献给陛下如何?”
“哦?是么?”章钺冷笑着斜视了他一眼,暗叹可惜,恰好来早了一步,没见着赵匡胤正坐在御榻上,否则有自己发现,韩通在旁见证,那就好玩了。
不过辽帝的御榻要献给天子,自己碰上了,自然轮不到赵匡胤,还不如把这个顺水人情送给韩通,反正自己已经出够了风头,再去讨好就画蛇添足了。不由轻笑一声,转头看向韩通道:“韩将军!你带亲兵去搬下来,趁天色未黑,立即运去城外行辕禀明陛下!”
“这”韩通一怔,不由双目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随之苦笑不已。
他虽然为人粗豪,可是一点都不傻,眼见两人刚起了冲突,赵匡胤现在又被看出了一些端倪,正自心下发虚,不得不让步,可自己去拆御榻了,赵匡胤一定恨死自己。而章钺卖给自己一个讨好皇帝的机会,这也是不能错过,不然就里外不是人。
“听到了么?去一个指挥!”韩通一挥手,身后郑从晖传令一个五百人前去拆除御榻,及一些皇家违制之物。
侧边的五百士兵一走开,立即露出了被绑成大粽子一样,嘴巴也被破布团堵上的王彦升,他见到赵匡胤,怒瞪着双目一脸冤屈之色,嘴里兀自咿咿呀呀地哼哼个不停。
“主公!”赵普吓了一大跳,想起什么不好的事,脸色为之一变,冲到赵匡胤身前小声道:“莫不是这厮不识时务,现在就冒犯了章太尉?那可大大不妙啊!”
“应当不会!光烈虽为人桀骜而骄横,却不是莽撞之人,待我试问一二!”赵匡胤安抚了赵普一句,上前数步走近,向章钺九十度躬身抱拳,行大礼道:“好教章太尉得知,某这部将粗鄙不识礼数,若冲撞太尉法驾,还请宽恕!”
“哦这样啊!某身为秦国公、检校太尉、枢密直学士、同平章事、兼横海节度使,竟调不动你殿前司一个散员军都使,赵都点检果然是治兵有方啊!如今战斗尚未结束,辽军残部未尽出迎春门,现命你部速速追击!”
“章太尉!休要欺人太甚?想给赵某安上一个罪名,只怕也是不易!某这部属就算做错了事,殿前司自有军法,赵某自会执行军法,向陛下禀报,章太尉伸手太长,听怕不太好吧!”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赵匡胤终究也是武夫,这下也是恼羞成怒。
“是么?禁军虽授命于天子,却也是国之利芒,战场之上枢密有权代掌,如何执法,你好像也管不了吧?”章钺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匡胤,不时瞟一眼旁边的王彦升,这对主从竟公然违令与自己争执,心头已暗动杀机。
不过赵匡胤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若按枢密职权来说,章钺当然可以惩治王彦升,不过这样也确实犯忌讳,因为殿前司自创建以来,军都指使一级军官的惩罚与调动,一向由郭荣最后审批的,若章钺强行插手,郭荣事后肯定不高兴。而且章钺现在有点树大招风,本心上来说也不想惹事,可也不能丢下这个面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数百禁军士兵大声呼喝着,密密麻麻地涌进了大殿,见有友军先进来了,急促奔跑的步伐为之一缓,冲过殿中庭柱纷纷停步,好奇地打量着。
一名身披铁甲,外罩大红战袍的领兵大将越众而出,见是章钺、韩通与赵匡胤各带一支兵力,隔着十余步僵持,都有点怒形于色,当即意识到不妙,正想转身退走,不想赵匡胤却喊道:“文桢休走!你来得正好!光烈冲撞章太尉,烦请代为行刑,某还须率兵追敌!”
“这某家掌侍卫虎捷左厢,给殿前司兄弟行刑,这于军法不合啊!”这名大将正是自显西门进城的张光翰,听赵匡胤这么一说,他面露为难之色,站在原地却是没动。
能做到禁军厢主的级别的将领,都不是泛泛之辈,至少统兵作战能力不差,另外还必须有个好出身,为人不会太骄狂,否则位子坐不稳。
张光翰可也出身将门,他的叔父是后唐名将张虔钊,后随孟知祥入蜀,父亲张逸仍留在洛阳,后晋时也曾做到禁军厢主,论家势地位,很多禁军将领都比不上。
自淮南战后,赵匡胤一意拉拢,让韩令坤暗中提拔示好,他由此代替李处耘升掌虎捷左厢,张光翰虽然知道,但一直不太卖赵匡胤的面子,对本管上司韩令坤倒是言听计从,这样赵匡胤也就一直观察他的言行,没怎么在意。可现在遇上这破事,其实张光翰很乐意动手。
因为张虔钊随孟知祥入川灭前蜀,王彦升曾在东川节度使董璋麾下任亲卫指挥,率部袭击孟知祥在在汉州弥牟镇大战兵败,王彦升就曾与董璋部将前陵州刺史王晖合谋,刺杀董璋传首西川孟知祥,并率败兵投效。
结果当时张虔钊随侍在孟知祥身侧,见王彦升叛主求荣,便进言孟知祥赶走了他,后来王彦升只好逃到洛阳投了宦官孟汉琼,有这宿怨在,对张光翰也非常敌视,这一点张光翰自然也知道。
“张将军!本公可授予你临时监刑,动手吧!”章钺可不知这些内情,他现在就是一副以势压人的样子,挥了挥手,郑从晖让亲兵押着王彦升出列,推到张光翰身前,随之按倒在地。
“章相!赵太保!既如此,某就勉为其难,得罪了!”张光翰心一阵狂笑,痛打了落水狗又不用担责,这种好事上哪找啊!
第0535章 官帽髡发()
“此等竖子不知礼法,不晓大事,章太尉但请惩治,赵某先走一步!”赵匡胤拱了拱手,深深看了章钺一眼,率兵大步离去。但出了大殿显是又不放心,让亲卫指挥赵安业留下了。
赵普跟在后面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忍不住又停步对赵安业吩咐了几句,这才又追上赵匡胤远去。
“尔个章屠!你欺人太甚!若有胆便将爷爷正法,否则来日百倍报之!”王彦升被士兵们倒拖而出,按在大殿廊檐台阶下呈“大”字形匍匐在地,口中兀自叫骂个不停。
“是么?杀你有如捏死一只臭虫!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公饶你一命!”章钺冷笑一声,嘴上这么说着,心中不由思忖,有道是:打蛇不死,必有后患!这家伙精擅剑术,又通骑射,若以后趁自己不备时阴那么一下真是防不胜防。
可眼下若真杀了他,皇帝面前又交待不过去,丢掉爵位和兼领散官无所谓,但在这个关键时刻真是坏了大事,不过,不打死,废了他总是可以的。
“张将军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熟知人体经络,或大拇指的妙用吧?手阳明大肠经连接食指,手厥阴心包经连接中指,若断则全身有力无处使。若大拇指骨折,空有一双手,却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这么想着,章钺步下台阶,走到张光翰身边小声笑道。
“哦听闻章相枪法了得,果然是此道高手,佩服!”张光翰一听心中恍然,自是知道该怎么做了,可这样一来,他在禁军中就算是打上了章钺的标签,以后就属于章钺的人了。可现在这个情况,他必须要站队。
说起来,有人称自己为“太尉”,有人称自己为“相公”,不过甚少有称“秦公”爵位的。因为章钺暂时只是以武臣功勋加相衔,但不是正式入中书省参知政事,或枢密院主事的,所以称相的人,自然是表示善意。而称太尉,就显得一般了。
“若改天有空,我们切磋切磋?”章钺面露笑意,细长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伸出大手拍拍张光翰的肩膀,拉拢之意真是太明显了。
“岂敢岂敢!末将肯定是不敌的,但若能陪章相走两招,定是受益菲浅!”张光翰一脸的不好意思,有些忸怩局促地憨笑,虽说顺势抱了个大腿,就不知是否稳妥。
“好说好说!欢迎文桢随时登门!”章钺改口称起了表字,大笑着转身,步上元和殿廊檐下,韩通这时已经带部份士兵抬着辽国皇帝的御榻开溜了,只剩下郑从晖等两个指挥还在殿门口处,看着被打得杀猪般惨叫的王彦升指指点点,章钺招呼了一声:“我们走!”
出元和殿东掖门就出了皇城,再穿过几处附属宫室大院,出宣和门才算出了宫城,章钺带着郑从晖等千余士兵,顺宣和门大街一路向北,沿途听到城内各处里坊传来喊杀声,小规模战斗还没结束。士兵们一经进城分散,很难再调动,不过明日一早天亮时,府衙前的钟楼一百二十响就是最后封刀期限,不回营乱闯滥杀的,一经被发现是就地处斩。
回到广安门处的南京留守府前,天色已近黄昏,已有虎捷左厢士兵四面布哨值守,过前门时,罗彦环闻讯带着一众军将迎了出来。
“张令铎没回来么?打到哪儿了?”章钺随口问了一句,想了想又吩咐道:“派一千马军出城,打探一下城北城西,看萧思温和耶律楚思是不是逃了?”
“已经派人去了啊,还没消息回来,不过张令铎占领了时和坊南京路转运使衙署,包括官仓等,还夺下了安东门北面的辽军大营,收获也算不小。嘿嘿不过我们拿下了南京留守府、包括南京都总管府,这官衙后面就有一个巨大的武库,主公要去看看么?”罗彦环有些小得意地笑道。
“不必了!正常来说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还是先查封,待明日通知行在窦仪等人进城来验收,我们控制好现有坊区地段,维护民宅安全,以免再起兵祸。明早天亮之后,立即派兵沿街巡逻,清剿残兵,收走尸体,三日之后要解除宵禁,部分市集恢复营业,街道可以通行!”
“那末将这就安排下去,另外有些来不及逃走的留守府汉官,他们实际掌握着钱粮帐册,以及整个幽州治下州县官员名录档案,是否要接见安抚?”罗彦环又问道。
“哦这个很重要!接收了幽州,总要知道治下人口及财税情况,趁天色还早先审问过,马上整理出来再连夜接见,明日一早陛下若进城,正好献上去。”
章钺点点头,先去休息了一会儿,再到府衙正堂上,里面已是灯火通明,罗彦环带着一干军吏将各类帐目抬出几十大箱来,正自紧急盘点,忙活了上个时辰,才将帐目分门别类,但接下来需要统计出真实数据,便将留守府汉官押上大堂核对。
“报:南京留守府长史赵延恩带到,请章相示下!”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被带到了大堂外,两名士兵先将一名身材微胖的青袍中年人带了上来,军吏则在前拱手请示。
“揭掉他的官帽!真是太难看了!”章钺哼了一声,这赵延恩头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