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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惟愿你不是!”程雅婵仰起脸来妩媚一笑,走近一步,酒杯举起,柔软的朱红色衣袖自然下滑,顿时露出修长圆润的皓腕。
章钺眼中一亮,立即举杯相迎,穿过她圆润温凉的小臂,屈臂缩手,酒杯凑到了口边,两人四相投,空着的两手又握到了一起,只觉心意相通,微微一笑,仰头侧杯一饮而尽。
两只酒杯先后放到了桌案上,前一个端正地立着;后一个被飘落下来的衣物拂得晃动几下,翻倒在桌案上,收小的杯底顺桌面滚了半个圆,顿时与立着的酒杯挨近到了一起。
第0061章 太原郡侯()
春风依旧,着意隋堤柳。搓得鹅儿黄欲就,天气清明时候。
朝朝宴乐,夜夜佳期的幸福生活如**一般苦短,正如美好的东西总是难得长久,可繁华一度,却不可紧留。生活!终究要沉归现实。
闰正月十五的黄昏,沉醉温柔乡,不知归路何处的章钺,终于得到消息,太原郡侯郭荣回京了。章钺派张智兴去殿前司,找内殿直都知何继筠一打听,人家郡侯住进了宫中,明天才有可能回府。
不过没关系,拜贴早就递到郡侯府了,次日上午章钺前去求见,看门的是一名澶州镇宁军牙兵,立即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名头戴黑纱幞头,身着青袍的文官出来迎接。
“你就是枪挑辽将高谟翰的章钺章元贞?”那文官中身材,方脸微须,双目锐利有神地打量章钺半晌,微微拱手问道。
“愧不敢当!正是章某!不知郡侯可曾回府?”那文官四十余岁,眼神带刺一般很是无礼,章钺心下略略不悦,拱手还了一礼。
“郡侯刚回府,正在休息,某家王文伯,任镇宁军节度掌书记,你若无急事,可陪你等一会儿。”那文官自我介绍道。
王文伯?这名字很耳熟,章钺一时想不起在哪看过还是听过,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敢问文伯可是先生表字?那大名是?”
“王朴!”那文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生气了,一甩袍袖转身就向府中走去。
这就是后来向周世宗郭荣上平边策的王朴,大名果然是如雷贯耳啊!章钺快步跟上,一脸讨好地贱笑着,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想到此来是见太原郡侯,便苦笑着闭嘴,跟着一路进了中庭大堂坐等。
乾佑三年,王仆擢进士第,拜秘书郎,见政局混乱,预感要出大事,便跑回家避难。后来郭威率兵入东京底定大局,王朴投奔时任天雄牙内军都使的郭荣,终于得到重用。
“以高谟翰的人头作晋身之阶,半年升都使,章将军可谓是平步青云了!”王朴引章钺入坐,自行在侧位坐下开口说道。
我是平步青云,可哪比得上你镇宁节度掌书记的含金量?你抱金大腿比我厉害多了,眼光辣么毒,还讽刺我投机取巧章钺心中腹诽着,却微笑着回道:“哪里哪里今日得见王先生,真是幸事!”
“是吗?你知道我?”王朴眼露惊讶之色。
“呵呵听说过!王先生洞察先机,审时度势之能,末将佩服之极!”章钺意有所指,语气很诚恳地拱手说。
“哼小事何足为道!”王朴很不客气地哼了一声,起身离去。
章钺坐在堂上无聊地等了将近一刻时,终于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忙站了起来,便见一名身着紫袍的中年男子当先进来,王朴落后一步,跟在后面。
“末将殿前司散员都使章钺,拜见太原郡侯!”章钺看来人服色,暗猜此人应该就是郭荣了。
“免礼!坐吧!”郭荣好奇地打量章钺几眼,面露微笑,挥手示意,自行去正堂屏风前条案后坐下。
“末将谢过郡侯!”章钺也偷眼看去,郭荣体态略有些发福,脸形微胖,肤色微黑,下颌和上唇蓄了短须,微微一笑,开口语气和蔼,很有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又不显生硬,没什么压迫感。
“昨日回京便进宫面见父皇,听他说起过庆州和延州的事,也顺便提到,你将巡检二州,庆州有几大番部,时常劫掠商旅,已诏令宁州刺史张建武、庆州剌史郭彦钦领兵进剿。当然这是先赐诏书安抚,若不从命再出兵,你可到地方再多了解实情。
而延州彰武军节度高允权年老多病,一直想以其子延州衙内高绍基接管军州事,这是唐时旧例,但决不可以再开,所以你可率三指挥精兵上任,防着他勾结夏绥李彝殷作乱,当然庆州的事也要盯着。还有,朔方军治下的盐州榷盐事务,你若能拿下更好,拿不下的话,也不能让青盐大肆泛滥,盐价也必须打压下来!可明白了?”郭荣细细解释道。
“末将明白了,可两个州只有三指挥,兵力怕是不够,末将麾下有六指挥,是否可以全带上?”章钺想了想试探着问。
“文伯怎么看?”郭荣微微一笑,却转头看向王朴。
“关北诸州偏僻穷困,兵力过多,不但补给不易,而且易遭诸方镇疑忌,从外地输粮消耗太大,得不偿失,能不能运到也是个问题,章都使若不怕麻烦,自然是可以的。”王朴无所谓地直言道。
“这么说只能带精兵了,那就四指挥吧!”章钺想了想,立即作出了决定。
这个可以先通知卞极,让他率船队走黄河水路运一批粮食到关中储备,这样到地方落脚,就能尽快抓起两州事务。
“你领的差事你看着办!听说你去年就唐州金矿上凑,发行金币缓解民间铜钱不足用度之事,这凑章我看了,的确很有见地,现已铸造出一批,不久将发行,父皇赏赐了一些下来,等会儿你带十斤回去!”
“多谢郡侯!”章钺张了张嘴,想说我上次得的狗头金都没用完呢,但人家赏赐,推辞那就太不给面子了,再说黄金这东西也不嫌多。
“你这差事不急,在我府上用过午膳再回去不迟,顺便可多向文伯了解一下延庆的两州的情况。还有潭州武平军的事,听说现在正迎战广州贼刘氏的军队,你应该知道不少内情吧?”
章钺点点头,这个只听说了一些,不过之前的战事情况,郭荣看着很有兴趣的样子,便又详细述说了一遍,从去年南下取岳州到北上前的经过,顺便提了一下,朝中对武平军治下诸州应如何治理的看法。
不过章钺说的有所保留,毕竟他还只是一名禁军散都使,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事无巨细,郭荣一一问起,章钺小心回答,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对南方用兵,当先攻何处的问题。
“当东路取淮、泗,中路围困寿、光,西取蕲黄鄂诸州,只要做足准备,江北之地可一鼓而下。”说到军事,章钺就来了兴趣,很有点口若悬河的意思。
“你倒是说说,当做哪些准备?”王朴也来了兴趣,捋须笑着问。
“这说来就多了”章钺全面性地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让王朴也连连称赞不已。
三人不觉就闲聊到了晌午,章钺在郭荣府上用过午膳,当然贵人府上用餐规距太多,而且这可是未来的皇帝啊,章钺很拘束,小心冀冀地陪着,午后领了一小箱赏赐的金币,便乘马车急急回家。
第0061章 别时沁润()
五日后,章钺已从中书省领取诰身任命和印信,一切都准备妥当,天还没亮就披挂整齐,赶到太原郡侯府辞行。恰逢郭荣出门乘车,大概是要去上朝,正站在马车边的灯笼下与王朴说话。
“秀峰公已典枢机、位兼宰相,居然屡屡阻挠吾入朝。实不相瞒,吾此次还京,若非趁他外出黄河边巡视,恐难以成行。不料吾前脚回京,他昨天就跟着回来了,还向父皇上表请求兼领节镇,进言说澶州黄河决堤,吾不应在京久待,实贪得无厌,恃功骄矜,权欲熏天也!”郭荣沉着脸,愤愤不平地说。
“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过此以往,未之或知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是以朝局如此,郡侯应顺其自然,若我所料不差,不久必有变化。”王朴引用系辞,躬身加以劝说道。
“孔子说,五十读易无大过矣,文伯所言甚是,可吾心里就是憋了一口气,闷得慌!”郭荣很生气地说着,见章钺下马过来了,便招了招手。
“末将拜见郡侯,今日就去关北赴任,特来辞行!”章钺恭敬地行礼道。
“该说的都说了,已经没什么可指点你的,此去关北放手为之,有吾与你撑腰,你不必忌惮关北诸镇,但也不可莽撞,凡事当三思而后行,尽快办完差事回京,那时再来见我!”郭荣微笑道,他这么说,算是将章钺当作自己亲信了。
“若有重大难决之事,定先快马急报一份与郡侯知晓。那末将这就去军营,点齐兵力出发了。”
“去吧去吧!不要耽误时间了!记得过陕州时,顺道拜访向星民!”郭荣笑着催道。
向星民就是向训,之前已听说过此人。章钺当即绕道去禁军大营点兵,宗景澄回河北了,短时间赶不来,章钺打算让他以后留在东京,带好四五两指挥,其余四个指挥随行,缺员或不在职的也已经补齐。
下属幕僚正好以封乾厚为判官,韩盛为巡官,宣崇文出任一指挥正使,并兼领推官,这样就全了;调本指挥一都都头何成惠暂领副使职权,此人原是何福进的牙兵,如今也算老资历了。
其余二、三、六指挥皆不作调动,四指挥加亲兵都共两千一百人拉出大营,由西面的梁门出城五里列队等候,因为封乾厚和韩盛已先等在这儿了,此时封乾厚正在官道边与母亲和妻子道别,韩盛则在一旁相陪,他的家人妻小没带来,对这场面都有点羡慕了。
章钺家中两名新妇自然也带着仆从们等在一边,不过只有程雅婵和秋香同行,章钺便没有先去看她,打算趁此机会再陪陪杨君萍。哪怕说几句话安慰一下也是好的,毕竟她要替自己管着家事,所以到了这儿就扔下士兵,跑过来钻进她的马车,把婢女秋香赶了下去,伸臂与佳人相拥。
“你这任期要多久,把人家一个丢在东京,怪难耐的!”杨君萍已自己开面做妇人妆扮,拔除了额头发际细细柔软的绒毛,乌黑的秀发改梳了倭马鬟,仍是以翠绿珠串束发,不过却多了一支镶嵌着金色珠花的玳瑁钗。慵懒地斜靠在他怀里,顿感铁甲冰凉,又有些嗔怨地说:“你这铠甲冷冰冰的,咯人呢!”
“就一会儿,嘿嘿食髓知味了吧?”章钺促狭地低声坏笑起来,但怕惹她生气,立即又脸面一板,正儿八经地说:“其实我也挺不忍心的,看情况吧,若到五六月还没旨意下来,那时我让婵娘回家,你再来呀!”
“讨厌了!有你这样说人家的么?关西太远,据说朔风还大,天冷冻的脸面干裂,夏天也一样燥热,我还不想去呢!”杨君萍娇媚地白了他一眼,眼中却明明露出不舍之色。
“我对关北倒是挺向往的,就不知现在什么情况。对了!若我家老爹从河北来了,你要小心点,老头脾气倔得很,说话也直来直往,若有什么难听的话,你就暂且忍着点,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章钺想起家事,顿时就有点头疼了。
“嗯这我知道应对,可东京近郊和郑州中牟的田庄,唐州和岳州的产业怎么办?我手下没人,可管不过来呢!”不知不觉中,这个家也不算小了,杨君萍想着也是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怎么着手。
“等过段时间,我让韩盛回来一趟,帮你处理了,再给你物色几个人选,他可能还要回唐州接家眷到东京,到时顺便将南方的事也一并处理清楚了。”章钺想了想说。
“那好吧!你也不要磨蹭了,别让士兵们久等。”杨君萍好言催促,想要起身,章钺却不放手。
“他们听令行事,管他们作甚?话说那个你不是说想要孩子吗?要真有了,快点差人报信给我!”温香在怀,香气沁润心脾,让章钺都有点放心不下,难舍难分,大手也终于耐不住乱动起来。
“这什么地方,别乱来了,昨晚还没喂饱你么?”杨君萍媚眼如丝,吃吃地笑着,一把拿开他的手挣脱身来,正色幽幽叹道:“别人家的娘子十五六岁就出嫁从夫,到我这年纪都当娘几年了,我一无所出也怕人笑话啊!若有再说吧,没有也不着急的”
“那我走了!有空我亲自写信,让亲兵送回给你,绝不会让婵娘代笔的,你也要回信。”迟走早走总是要走的,章钺也就不想再纠缠了。
“等等!这是我昨天在相国寺求的平安符,给你带上”杨君萍从袖袋里掏出一枚黄色纸符,塞进章钺腰间抱肚衣袋内,又替他